二人飛身下了屋脊,何振福疾步走過來,躬身道:“大人,挖出來了。”
韓長暮沿著內衛在爛泥上鋪設的巨大的木板走到池塘正中,隻見那裡多出了十八個冰塊,泥濘沿著濕滑的冰塊滑下來,露出晶瑩剔透的冰塊中,包裹著的東西。
絲絲縷縷的寒氣繚繞在冰塊四周,每一塊冰塊中,都裹著一具無頭屍身,而這些屍身都擺出了不同的姿勢,雖然沒有頭顱,但是衣飾都整齊如新,沒有沾上半點血腥,而裸露出來的手看起來也十分飽滿,膚色正常,像是剛死不久。
陽光照在巨大的冰塊上,折射出光怪陸離的五彩光芒,籠罩著這些屍身周圍,格外的詭異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些冰塊挖出來的轉瞬,內衛們紛紛退了幾步,下意識的遠離冰塊,隻覺得這些手段實在太過喪心病狂了,沾上一星半點,都會損了陰德。
韓長暮卻沒有這麼多的避諱,他圍著這些冰塊一一仔細查看,轉頭對何振福道:“把他們的姿勢都畫下來。”
何振福哽了一下,十分為難的低語:“大人,卑職,不會畫畫。”
韓長暮不假思索的指了一下姚杳:“讓她畫。”
姚杳愣住了,那一句“憑啥”就憋在嘴邊兒,雖然沒敢說出來,可是臉上赫然就寫了憑啥二字,滿臉的憤憤不平。
何振福捧著筆墨湊到了跟前,嘿嘿地笑:“姚參軍,能者多勞。”
姚杳剜了何振福一眼,接過紫管毛筆和冊子,照著冰塊裡的屍身,仔細繪製,不敢遺漏半點細節。
何振福捧著硯台,亦步亦趨的跟在姚杳身邊,連說話和呼吸都壓得極低,唯恐嚇得她手抖。
畫著畫著,姚杳的眉心就蹙了起來,下筆從艱澀變得流暢,繼而又猶疑不定起來,抬眼望著韓長暮,詫異道:“大人,這些姿勢看起來像是,天竺的十八尊者。”
韓長暮也看了出來,微微點頭:“不錯,相傳這十八尊者可以助人不再受輪回之苦,可是把這屍身擺成這樣的姿勢,造如此大的殺孽,彆說輪回了,隻有下地獄的份了吧。”
姚杳輕咬下唇,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韓長暮沿著冰塊走了一圈兒,突然轉頭問道:“仵作的驗狀公文寫明了一共是十九枚頭顱,可為何隻挖出來了十八具屍身,還有一具屍身藏在何處?”
何振福和姚杳對視了一眼,紛紛搖頭。
又轉了幾圈兒,姚杳已經把所有的姿勢都畫了下來,並記錄了冰塊在池塘中的位置。
韓長暮便吩咐內衛們現在院中鋪上乾淨的白布,再將冰塊起出來放在白布上,而周圍燃起火堆,用來加快冰塊的融化,以便早點讓仵作驗屍。
仵作已經得了消息,挎著小木箱子奔到了後院,一看眼前的情景,他頭皮發麻,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這也太多了,他得驗到天荒地老去了。
韓長暮掠了仵作一眼,淡淡道:“本官和你一同驗。”
仵作苦笑著咧了咧嘴,得了,連偷懶都成了癡心妄想。
有了火堆,冰塊融化的極快,一汪汪的水流到地上,極快的滲透到泥土裡,
姚杳捧著畫好的圖冊走到韓長暮身邊,點著冰塊在池塘中的位置,低聲道:“大人,這池塘裡也是一個陣法。”
韓長暮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從眼下的線索看起來,整個瑟瑟樓被人布下了一個陣法,池塘是其中一處陣眼,而這陣眼也是一個陣法,這赫然是個陣中陣,而這陣法顯然不是什麼正道,是邪惡之人的居心叵測。
至於整個長安城,卻無法貿然判斷也被人布下了陣法,這太驚世駭俗了,消息一旦傳出來,不管是真是假,都會引發百姓的驚恐和混亂。
他翻了翻手上現有的線索,突然道:“你和何振福留在這裡,看著仵作驗屍,我現在進宮一趟。”
姚杳應聲稱是。
仵作聽到這話,突然抬頭,神情絕望,說好了的一同驗屍呢,韓少使這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