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但卻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她偏過頭,淺淺的透了口氣,再轉回來時,臉上的動容便已經消散的乾乾淨淨了。
她摸著屏風的木質框架,顏色暗黃,觸手光滑蘊涼,是上好的木材。
韓長暮等了半晌,沒有等到姚杳的回話,低著頭淡淡道:“這是鐵力木,應當是很沉的,憑你的力氣,應當是搬不動的。”
姚杳愣了一下:“若是隻是披了個鐵力木的皮子,卻換了裡頭的瓤呢?”
韓長暮睨了姚杳一眼,給了她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齊齊抽出匕首,小心的剖開屏風的框架。
鐵力木不愧為最臣的木頭,二人砍得滿身是汗,也不過剛剛砍開了其中一截,裡頭的確是換了瓤子,但除了換了極輕的瓤子,卻也沒有彆的發現。
“哎呀,不行了,這也太費勁兒了,砍了半天才砍了這麼點兒,裡頭就是尋常的雞翅木,彆的啥也沒有啊。”姚杳撂下匕首,毫無形象的癱在地上,咻咻喘著粗氣。
韓長暮也沒輕鬆到哪去,停下了手,偏著頭看著屏風,覺得是自己想左了。
鐵力木貴重,雞翅木便宜,看覺明這禪房的布置,他怕是個窮的,用一架雞翅木瓤子,鐵力木貼麵的屏風來裝點門麵,也不是不可能。
他低著頭,目光隨意的掃過那篇經文,突然心神一震。
不對,這不是藥師經,或者說這也是披了個藥師經的皮子,裡頭卻換了瓤子的經文,開頭幾句和結尾幾句都是確鑿無疑的藥師經,可中間的經文,卻跟藥師經毫無半點關係了。
這些梵文他都認得,可中間那大段大段生澀的梵文連在一起,他就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了。
他招呼了姚杳一聲:“把這兩塊經文先拆下來。”
姚杳道:“是這經文有問題嗎?”
韓長暮點了點頭,解釋了幾句:“能這樣隱藏經文,那這經文定然有鬼。”
姚杳嘖嘖兩聲:“屏風是換了瓤子的,經文也是換了瓤子的,莫非那覺明,也是換了瓤子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韓長暮眼睛一亮,深深望著姚杳。
姚杳看著那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冷颼颼寒津津的,冒著綠光,她下意識的抓緊了領口,往後退了幾步,跟韓長暮拉開了一個安全距離,才哆哆嗦嗦道:“大人,你,魔怔了?”
韓長暮的目光微微往下落了落,看到姚杳手上的動作,撲哧一笑:“本官若真的想做什麼,你能打得過?”
姚杳撇了撇嘴,沒說話。
韓長暮笑了一下,伸手緩緩的,一點點的觸摸完好的框架。
這座屏風的架子上雕的是纏枝蓮紋,是佛家最常用的花紋,雕的中規中矩,沒有半點出彩的地方。
他緩緩摸過每一道花紋,弧度幾乎都是一樣的,雕這座屏風的工匠,手藝很是嫻熟。
摸到底座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隨即衝著姚杳招了招手:“快來看。”
姚杳心頭一動,趕緊過去,跟韓長暮一樣趴在地上,摸了摸底座。
那裡有一處尖銳的凸起,與旁邊光滑圓潤的弧度格格不入。
韓長暮正要動那處凸起,姚杳卻一下子按住了韓長暮的手,低聲道:“大人。”
韓長暮笑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著姚杳在那凸起上裝了個東西,隻是那凸起嵌在花紋的縫隙裡,光亮照不那裡,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隨後一根長絲從姚杳袖中甩了出來,她牽著長絲走出禪房的門,一回頭,看到韓長暮在身後含笑而立,而何振福也帶著內衛,搜完了整個青龍寺,趕了過來。
何振福不知道韓長暮二人要做什麼,行了一禮道:“大人,都搜完了。”
韓長暮淡聲問道:“都發現了什麼?”
何振福有點為難,臉色十分的尷尬,沒好意思開口,隻是揮了揮手,內衛們便捧著東西走了過來。
韓長暮掃了一眼,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趕忙揮手讓內衛們下退下去了,才低聲道:“把東西都收好,莫要讓姚參軍看到。”
何振福籲了口氣:“是,這東西太醃臢了,姚參軍到底是個姑娘。”
說著話的功夫,姚杳已經擺好了架勢,回頭對韓長暮道:“大人,讓內衛們先把門窗都關了吧。”
韓長暮點頭。
何振福不明就裡,但還是帶著內衛關門關窗,退到了姚杳身後。
姚杳轉頭又看了一眼,道:“都站遠一點吧。”
看到眾人又退了幾步,姚杳抿了抿唇,手猛然一收。
那根細軟長絲猛然繃直,長絲上包裹著的一層冷光看起來比刀刃還要鋒利。
姚杳的神情淡淡的,手腕微微一動,那冷光便顫了顫。
而禪房裡傳來暗啞的吱吱呀呀聲,像是什麼東西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