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晚照拿起一瓶來,目光挑剔地看了一眼。
“……褚……郡王?”
內間還帶著有些微啞乾澀的聲音細弱地響起,他手一抖,瓷罐從手中滑落,瞬間在地上磕碎,裡麵有些粘稠的黑色半凝固的液體四濺,將他整個衣裳下擺都潑上了半邊。
與此同時,整個房間都彌漫起一股濃香的味道,鮮美誘人。
褚晚照瞬間就想到了,這應當是她用來做吃的的那些東西。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繞過屏風進到內間,就見床上的桑滿果然醒了。她唇瓣還有些蒼白,但是精神看上去好了些,杏眸微微有些濕潤,還有些淡淡的茫然。
“你醒了。”他清咳一聲開了口。
“方才……是什麼聲音?”桑滿有些疑惑地問道,視線落到他衣裳下擺,那件赭藍色的圓領袍,先是經曆了落水,此時又像是被潑墨整個到了上去,汙漬斑斑。
證據已經很明顯了。
“……”褚晚照抿了抿唇道,“我不小心把你的東西打碎了。是外麵博古架上的那些瓷罐中的一瓶,不知道放的什麼東西,我……”
她這些日子都在因此忙活,應該對她來說很重要吧,那些東西。
在那雙杏眸的凝視下,他的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線:“我會賠你的,抱歉。”
桑滿輕輕嗅了嗅,通過氣味辨彆出是自己做的一些醬料。這樣的醬料還隻是在調製階段,是預備著後續小吃攤買新品的時候用到的。這樣的東西她做了很多,製作起來也不費什麼事,少一瓶也沒什大礙。
更何況,鮮少見他這般模樣。
小郡王殿下平日裡清矜驕傲,沒想到犯了錯,也會是這麼一副真誠認錯的樣子,沒來由的叫人心軟,再說不出責怪的話來。
“沒什麼,一瓶醬料罷了。”
她眨了眨眼睛,掃了一圈,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康平坊的家中,一直懸著的心悄悄落到了實處,眼神中也浸了些許的笑意。
“倒是我,還沒謝謝郡王帶我回來呢。”
麵前女郎眉眼微彎,甚是生動。褚晚照的唇不甚明顯地勾了勾,又被他強自壓下去,微微偏過頭去故作冷淡道。
“你昨夜發了高燒,淩白已經去煮藥了。我已經把你送回來了,若是有事自管吩咐淩白,就當……”
“就當是看在百生花的麵子上。”
不等桑滿說話,他又道:“我先走了。”
“哎!”桑滿喊住他,指了指他衣裳下擺,有些遲疑道,“殿下你就這麼出去?”
饒是赭藍屬於深色,但那一大塊醬料的痕跡實在是有些明顯,就更彆提濃鬱的味道了。若是就這麼走出去,恐怕會成為行走的醬料炸彈,實在是有些墮人威風。
褚晚照神色頓了頓。
正巧隋青送了陳大夫回來,低聲在外麵通稟了一句。桑滿眼神一亮,微微一笑,指了指方向。
“這院子裡有浴房,殿下可以去洗洗。廚房常日溫著水,叫隋青提了就能用。衣服的話,我這裡倒是備著幾身成衣,殿下不嫌棄可以先換上,總不會比現在的情況差。”
聽上去是極為合度的安排。
隻是……
小郡王稍微思忖了一下,眼神遊移了一下,看著桑滿十分坦然的神色,還是答應了下來。
總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