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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搭肩

“聽者?我麼?”沈問津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想了一陣,才說,“其實不會。”

“不會?”

“嗯。”沈問津靠上椅背,慢悠悠開口,“彆人怎麼想的和我沒有太大關係。況且很多話我聽過就忘。”

“聽過就忘?”

“這麼說吧。”沈問津重新直起身,胳膊肘支上了桌麵,“假如你說完後覺得不合適想撤回,我保證給它刪除乾淨,不會讓它困擾到我,也不會在你麵前露出任何破綻。”

“任何破綻?”

沈問津:……

“你複讀機是吧?”沈問津撐不住笑了,“反正你放心,我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裡擱。你想說就說,不用顧忌那麼多。誒這還挺押韻。”

齊客沉默片刻,說“好”,這事兒就這麼告一段落,倆人麵對麵各自掃碼點菜。

大概是齊客在口味方麵備注得比較充分,什麼“不要蔥薑蒜”,“醬和鹽少放一點”,“糖和醋適量”,“土豆切絲要薄”,“雞丁不能太大塊”,就差直接出一道  “有彆人幫你試過毒麼?”齊客拎著水壺給沈問津的水杯滿上了。

“沒有。”沈問津振振有詞,“所以你最牛。”

齊客嘴唇動動,看起來還想吐出點什麼來,沈問津繼續揣摩著他的意思,把話堵了回去:“工資扣三千我也不乾。真要讓你背一小時我還是不是人了?”

沈問津頭一次從齊客臉上看到如此無可奈何的表情,令他莫名有些心虛,

大雄寶殿內的釋迦摩尼像個兒很高,沈問津看得咋舌,末了想起了佛堂內的規矩,暗中扯了下齊客的袖子,輕聲問:

就是有點過於清楚了,聲音裡慣常的顆粒感被風聲凸顯出來,磨得沈問津耳朵有點癢。

殿裡南北通透,拜佛的人虔誠而溫順,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比佛像更慈悲。

他覺得沈問津應該去學新聞學,某些再平常不過的事經由他的口那麼一說,總會變得厲害而唬人一點。

齊客:……

“你不是不信這些?”沈問津轉頭看他。

他不自覺用指關節揉了下耳朵,揉得耳廓微微泛起了紅,才說:“鞋子有點不舒服。”

回想今天一天的行程,先是拉著齊客坐纜車,後午飯又是齊客操心,現在齊客幫自己想解決方案,自己還這不行那不行。

齊客:……

吃完飯,倆人去淨忠寺走了一遭兒,謹遵露絲的話並沒有上香,而是僅在殿內殿外逛了兩圈。

眼見著齊客就要回答,沈問津突然意識到這人真能說出“吃得消”三個字,連忙改口說:“就算吃得消,也不能讓你這麼背啊,哪有員工這麼折騰老板的?”

四周沒什麼人,偶有風過樹叢與林梢的窸簌聲,是故齊客的聲音雖低,但聽得很清楚。

沈問津穿著的鞋子是一周前剛買的,上腳不過幾天。下山時走了很多坡路,鞋頭處漸漸地有些擠腳,攪得他有點難受。

他倏然說:“往回走。”

“看你。”齊客的聲音在他側後方沉沉響起,像是貼著他的腦袋發出的,“你有所求麼?”

但他看到齊客沉默片刻,忽問:“我背你?”

“去山頂坐纜車下山。”

沈問津一愣,想了會兒說:“父母康健。”

他既想速戰速決趕緊下山,又實在有點撐不住,步子逐漸慢了下來。

沈問津於是沒繼續往下問。

沈問津吃得心滿意足,末了給出了至高無上的評價——

“那彆在這兒拜了。”齊客道,“青州的神佛更管用一點。”

這句話乍一聽和齊客“把唯物主義貫徹到底”的性子不太搭,但是細想來似乎很合理。

其實這是個好主意,上山的時候鞋子擠的是腳後跟,腳尖就不會那麼難受。

正因為不信鬼神,所以這一切求的都是心理安慰。譬如常說的“拜一拜能考得好”,正是因為拜過了心安了,考試時發揮出了較好的狀態,故成績較為令人滿意。

“啊?”沈問津虎軀一震,“不了不了,折煞我麼這不是?到山底至少還得一小時呢,你背我一小時你吃得消?”

男人的麵子大過天,沈問津在“要麵子”方麵一向很堅持。所以他說:“不,我沈問津就算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坐那貴得要死一次一百的纜車。”

但如此一行,既花錢又浪費時間,還顯得自己特彆嬌貴拿大,令他的麵子有點掛不住。

“要不要拜一拜?”

一句話也沒說成的齊客:……

“嗐,沒事兒。”沈問津活動了兩下肩膀,“大老爺們兒哪有那麼嬌弱,我走慢點就行了。”

菜譜讓廚師照著做,最後端上來的菜竟出人意料得合沈問津胃口。

他說:“你是我這輩子遇到過最牛的試毒師傅。”

他原以為齊客會說點“休息休息”“馬上到山下了”諸如此類的話,或者如那人慣常般保持沉默。

倆人走出了寺廟,沿著下山的方向慢悠悠踱過去。

沈問津:……

齊客的目光從沈問津的耳朵處往下移,移到了他的鞋上。片刻後問:“擠腳?”

齊客看起來很不同意,眉毛擰成了川字。

“往回走乾什麼?”沈問津開玩笑,“嫌我不夠累?”

“嗯。”沈問津應著。

“不信。”沈問津聽見齊客低聲說,“但是心理作用也挺好。”

齊客落他半步,很快發現了異常。他低聲問:“怎麼了?”

好像有點太麻煩他了。

沈問津垂眸想了會兒,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然你走我前邊,讓我搭著些。”他說,“我借著你的肩膀卸點力去,走起來就會輕鬆一點,不那麼難受了。”

齊客看起來有話要講,嘴唇動了動,還是咽了回去。

他應該是默認了沈問津的提議,快走兩步到了青年前邊,既而沉聲說:“你搭吧。”

男人的肩很寬,大概是走山路有些累,氣微微有點喘,令肩膀有規律地輕輕起伏著。

沈問津原以為兄弟間勾肩搭背應該很正常,但不知怎的,現在的他忽地有些心悸,覺得自己的主意也沒有那麼好。

不太想被前頭的人察覺出異常,他手掌微頓,手指蜷了一下,還是迅速地放了上去。

大概是下山的時候有點熱,齊客已經將外套脫了挎在手肘處,隻單穿了一件T恤。溫熱的體溫隔著極薄的布料往手掌滲,木質香肆無忌憚地順著兩人的連接處往自己的胳膊上湧,令沈問津的心漏了一拍。

“走麼?”他在辨不清從何而來的風聲裡,聽見齊客這麼問。

第52章 癢意

下山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齊客走得又慢又穩,是個十分稱職的拐棍,幫著沈問津卸去了好多力,令他的腳沒有那麼難受了。

但難受的勁消退後,另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慢慢撥雲見日地浮了上來。

他說不太清是什麼感情,隻覺得搭著齊客肩的那隻手有點癢,癢意漸漸躥到了胸口處,揪得心臟一陣一陣地發緊。

見鬼了。他想。

之前和周景汀勾肩搭背走路的時候不是還挺正常麼。

不太想被齊客察覺出什麼異樣,他於是一路都沒說話;齊客是個悶葫蘆,自然也不會主動找話。

倆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到了山底,期間除了齊客忽迎著風問了一句“還難受麼”,沈問津支吾片刻說“不難受了”,就再沒交流了。

山下熙熙攘攘,大約是正巧到了晚高峰,過往車輛川流不息。

“到了。”齊客說,“我打車。”

沈問津鬆開手,這才發覺胳膊有點發僵。

他按著肩膀活動了兩下,心想,下一次再穿新鞋出來爬山他就是傻帽。

自己順利下山,齊客功不可沒。沈問津潛意識裡覺得於情於理都得感謝一下老板,但可能是那一路的沉默令他有點倦怠,他措了會兒辭,卻發現不知道該說  於是仍舊一路無言。

“沒。”沈問津歎了口氣,“嗐,這周視頻還沒想法,就有點急,走來走去找靈感。”

雖然嗑朋友的cp聽起來不太禮貌……但是攔不住正主親自下場發糖,多到堆成了糖山。

[遊又又:他倆要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月優最近容光煥發,連帶著工作起來都神清氣爽。

這什麼,小情侶偷偷摸摸去外地旅遊爬山?!

這邊嗑cp嗑得火熱,另一邊鬆下客裡的景況就有點焦灼了。

現在!又有粉絲在超話裡發了張合影!

[peppy 回複 一重山:青城醋王,誰醋得過他]

大家展開了能連上外太空的想象能力,猜測結果竟真和真相八九不離十——

“哪能呢木哥?”沈問津憋了一路終於有了話說,感激涕零,語速很快,“這不是怕打擾你休息麼?爬山要七點半起床,你樂意?”

直到倆人回賓館見到了木子,才終於鮮活起來。

同時附上了一張截圖,截圖裡的齊客乍一看麵無表情,仔細看去,眉眼和嘴角較之平時耷拉了不少。

之後發的那個視頻就差把“我倆關係好”五個大字寫在標題上了,月優敢說自己和前男友都沒那麼了解彼此;

當他第五次經過費列萊敞著的房門口時,被費列萊一把拽了進去。

果不其然,又翻了幾條帖子,就翻到了說直播這事兒的——

這次探店老度沒來,攝影就成了齊客,沈問津是跟著蹭吃蹭喝的那個,也不出鏡,偶爾透點聲音出來。

萬木椿:同道中人。

直到齊客打完車,他們坐上去之後,沈問津終於七零八碎地拚湊完了一段話。但很快他又意識到,現在距離下山已經過了許久,道謝的時機已經過去了。

[一重山:家人們,之前怎麼沒發現7g這麼能吃醋?]

樓疊得很高——

[歐嗚w:家人們,上次老費生日,老費和斤斤在開一些“你愛我我愛你”之類的玩笑,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齊哥的表情?媽呀那嘴角撇得,醋味都快溢出來了!]

超話裡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熱衷於在犄角旮旯挖糖吃。不過幾天的功夫,又有人挖出了一點寶——

“咋了津哥?”費列萊問,“你把家當操場,繞著圈子鍛煉身體呢?”

[twilighting:嗚嗚嗚,老師們都好會說。我是個粗人,隻會喊:齊津賽高!]

[笑死,叫你不愛說話,現在老婆去和彆人打情罵俏,吃醋了吧]

[roseee:家人們,這塊地我認識,是在我家附近的白峰山啊啊啊啊!山頂有座寺廟,就在他們所在地的旁邊!怎麼說,難道是小情侶要一起去拜佛?!]

拍完探店,此行的任務基本完成。三人於第二日又去了趟露絲家,幫襯著乾點活,接走露娜,打道回府。

萬木椿:咱們這麼乾是不是有點缺德。

[宋鑫 回複 皮不蕭:皮老師這麼一分析好有道理!怎麼就不是變相的秀恩愛呢?不敢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太明顯,隻敢偷偷炫耀一下:看,這個人和我一起回家了]

月優也跟著應了一句,正準備退出帖子,忽雙眼一眯,在樓裡捕捉到了一個眼熟的id——

[山川blex:家人們,彆忘了,三天後鬆下客直播,都去給我蹲!]

[7g①你彆太愛]

翠蔓兒秒回:敲,被你逮到了!

[山川blex 回複 yellower:真相了!]

月優沉思片刻,回:確實,但是快樂。

地下一水兒的:[山老師放心]

下邊一溜“很合理”的回複,還有人繼續分析——

“好好好。”木子拍著手說,“你倆背著我爬山是吧,孤立我?”

些什麼。

月優抱著被子在床上滾成了滾筒洗衣機,戳著屏幕也跟了一句。

[一重山 回複 迷迷蝶:彆怕,雖然7g很瘋,但至少斤斤目前看起來比較清醒]

月優在超話和福洛爾吃糧吃到撐,踱步到窗前緩了會兒,驀地又想起現在已經到了月底,而鬆下客……每月月底都會有一場直播。

[yellower 回複 reseee:那豈不是離上海很遠?一天內來回肯定有點難吧,所以倆人晚上在外邊住的,開的一間房!]

[迷迷蝶:我的媽,好真,真到我害怕]

山川blex曾創下在七天內怒剪了七條齊津視頻的奇跡,已經成為了齊津圈子裡的中流砥柱,一呼百應。

[萬木椿:山老師放心]

[媽耶真的,醋得彆太明顯!歐老師好神!]

這周齊客和向之對接了好幾個商單,給鬆下客每人分配了一個。有些商單要得急,於是原先已經剪輯好準備發的視頻不得不回爐重造,重新拍攝並剪輯些沒什麼違和感的植入型廣告進去。

月優瞪大了眼,點進主頁一看——果如自己所想,正是翠蔓兒小號。

遊又又:nsdd。

搞cp的都具有豐富的想象力,聞著味兒就來造謠了。

合影裡倆人雖沒貼在一塊兒,但一左一右個頭高高,怎麼看怎麼夫妻相。

[山竹好吃死了:家人們,7g微博發的那張照片裡不是有斤度嗎?配文還是回了趟家……回什麼家,一起回家是吧?都到見家長那一步了?!]

齊客酒後的那場直播仍舊是老生常談的話題。眾人紛紛猜測齊客在直播開頭說的“某人太惹眼”裡的“某人”指的就是津渡,證據是他之後說的那句:“看看津渡……又是津渡,你們就這麼喜歡他?那我把他送你們好不好?”

木子低頭想了會兒,發現確實不樂意,便寬恕了他們結伴離家出走的行為-

[你們小情侶[誇張][誇張][誇張]]

先是在錄綜藝的時候感受了一波近距離衝擊,倆人又是同屋共眠又是肢體接觸,每次分組還都分到一塊兒,一個鬨彆扭另一個去哄哄就好了;

一行三人去往附近的一家當地菜的菜館進行拍攝。

[皮不蕭:7g從來不在微博這麼營業,這次一營業就拉上老婆,配文還是回家……嗯,很難說不是一種暗戳戳的宣示主權]

還有彆的細節被有心之士發掘出來了——

她消化了會兒信息,跑去敲翠蔓兒小窗,開門見山:你也嗑齊津?

然後月優眼睜睜看著對麵又蹦出了幾個字。

津渡在飯桌上的交際能力太強,和彆人談笑風生,導致齊客吃醋了。一醋之下喝醉了,醉了耍酒瘋開直播,口無遮攔想引起某人注意。

周一集體放假,周三直播,留給眾人的時間本就不多。再加上沈問津不像其他人一樣有庫存,視頻都是現拍現發,這周的視頻還沒著落,急得像竹林裡的蜜蜂,看上去忙碌了一整天,卻沒乾出什麼成果。

“彆急彆急。”費列萊說,“大不了這周不發嘛,咱一向這樣,實在保證不了數量就保證質量,偶爾鴿一鴿,觀眾也不會多說什麼。”

“還是彆了。”沈問津一屁股坐上了小板凳,擼起了在旁邊趴著的小小,“我才來就鴿視頻,影響不好。不說我了,說說你,你咋還慫恿人消極怠工呢?”

“你彆汙蔑我。”費列萊笑道,“我給你指明路呢,你不領情就算了,你還血口噴人。”

沈問津瞪著眼:“你這算明路?”

“怎麼不算?”費列萊不甘示弱,“你那商單ddl在下周,這周可不就是可以鴿?”

沈問津搖搖頭,裝腔作勢地撂了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在費列萊即將衝出來打他的一刹那掩上了門,腦子裡忽地迸出了一個想法——

整蠱鬆下客成員。

應該是個挺有意思的主題,根據每個人的性格和行事風格製定不同方案,開展整蠱計劃,剪出來的效果應該不會糟糕。

隻是涉及多個人的整蠱,素材比較多,機位比較複雜,這周時間又緊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

或者……

隻整蠱老板。

第53章 整蠱

這似乎是一個很可行的計劃,且還能再蹭一波齊客的流量。

至於視頻的看點……可以是通過整蠱塑造反差。齊客本身是冷靜的唯物主義者……但假如讓唯物主義者被鬼嚇到呢?

明天還得直播。一直播,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恐怖氛圍就會中斷,所以得趕在直播前完成整蠱。

沈問津回房冥思苦想了半小時,生成了一個方案。

第一步,鋪墊恐怖色彩。

讓朋友幫忙搞一條微博,內容是去淨忠寺上香後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以及家裡半夜出現怪響。

而後自己“不經意間”刷到了這條帖子,並“感覺身體確實有點異常”。

第二步,渲染恐怖氛圍。

將藍牙小音箱放在家門口模擬敲門聲,讓齊客以及鬆下客其餘成員去開門,開門一看沒有人。

反複三四次,渲染“家裡進不乾淨的東西了”的氣氛。

第三步,整蠱開始。

提前在齊客房間布置隱藏機位進行暗中拍攝,並將藍牙微型音箱放進衣櫃,半夜給人整點恐怖音效,聯係上白天的那個帖子,神仙來了都得被嚇到。  他又蒙著頭抖了會兒,惱意戰勝了心虛,遂給齊客飛微信。

感謝齊客這枚定海神針,刺耳尖叫透出的恐怖氣氛在他周身釋放的冷氣中蕩然無存,甚至顯現出了幾分鬼畜。

齊客的手伸了半天,也沒見沈問津把相機接過去。他倚著桌子挑了一下眉,問:“不樂意剪?”

沈問津:……

當他兢兢業業熬到了半夜三點,點開手機上下載好的恐怖音效,試圖操控齊客衣櫃裡的音箱時,指甲刮撓的聲音卻從自己房間裡響起來了。

撐著桌子刷了會兒手機壯膽,他終於鼓足勇氣回頭,沒看到斷頭女人,卻看到了牆角立著的另一個生物——

大概率是齊客發現了自己的布置,知曉了自己的計劃,遂把音箱放到了自己房間,反過來擺了自己一道。

沈問津:……

萬事準備就緒,隻等獵物入網。

沈問津心說那可能得聊到天明。

相機顏色一半黑一半白,完美融入環境,再加上自己桌子上本就有點亂,自己這麼久竟沒發現。

比如——

“那你啥時候把音箱放到我房間的?”他問。

突然感覺自己這個主意挺餿的,齊客要能被嚇到,撒哈拉沙漠都能養魚。

沈問津:哥你彆嚇我。

所以待插科打諢的餘韻散去後,先時還沒完全被消化掉的驚懼感便重新占了上風,令他甚至不太敢回頭看,生怕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斷頭女人,站在那兒想要索命。【流金夢遊】

萬籟無聲,房內似乎隻剩下了他一個生物,方才被齊客壓下去的某些情緒慢慢被周遭的死寂凸顯出來。

毫無防備的沈問津:??!

“……行,我是真服。”

沈問津:……

“啥時候發現的?”沈問津一邊問,一邊又點開了另一個恐怖音效。女人的尖叫聲從牆角傳出來,沈問津終於定位到了音箱所在位置,把它撿了起來。

他沒回頭,臉衝著桌上沒開機的電腦,聽著門口處傳來一陣響動,接著房間內徹底陷入沉寂。

沈問津趁著這會兒空當,上街買了幾個微型藍牙音箱,在手機上下載了一點恐怖音效,並串通周景汀發了一條微博。

他突然覺得費列萊說的很有道理,這周鴿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整蠱不成反被整,沈問津有點心虛又有點惱。雖然知道房間裡傳出來的音效應該是從音箱裡出來的,不是什麼怪力亂神,但恐怖氛圍還在,他一時不太敢下床去查看情況。

沈問津:……

“沒。”齊客的語氣毫無波瀾,“沒發現音箱,但是發現了相機。”

沈問津被這一聲看起來一無所知的回應激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指在屏幕上翻飛出了虛影。

“我不是放衣櫃裡麼?放得還挺隱蔽。”沈問津瞠目結舌,“你咋做到的?開了天眼?”

他嚇個半死,一瞬間有點懷疑人生,以為自己熬著熬著不小心睡去了,這會兒還在夢裡。

“老板?”沈問津被猝不及防出現在視野裡的人影驚了一跳,問,“咋還沒走?”

“於是我知道你想整蠱我,據我猜測是想嚇我。我四處翻了會兒,就翻著了音箱。”

“如果我是你。”他說,“我會提前準備針孔攝像頭,而不是大剌剌地把相機擺在桌上。”

沈問津:我根本不敢下床去看[可憐][哭泣][大哭]

齊客盯著那微型音箱看了會兒,說:“回房間就發現了。”

這回齊客承認得很乾脆:“嗯。”

好在來者很快在手機上自報了姓名,認領了自己的身份。

這一波敗在了齊客太過講究,東西放哪兒太有定數。

夠什麼?夠剪視頻?

或者說……真有什麼靈異事件?

齊客過了會兒才回:嗯?

承認害怕在沈問津的認知裡是一件丟麵子的事。但或許是覺得麵子已經在之前丟完了,抑或是深更半夜總讓人覺得可以不管不顧一些,沈問津沉默一陣,還是承認了。

沈問津:藍牙音箱你放的?

害怕。

沈問津:我錯了我不該整你的,哥你承認一下你把音箱放到我房間了。

沈問津鬆了一口長氣,下床去開門。剛在被窩裡縮著抖,他的頭發有點淩亂,發梢的微卷更明顯了。

嗯??什麼是“嗯?”??!

沈問津蒙著被子側躺著,眼睛緊緊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一點消息,卻一直沒盯到那人的回複。

“你上廁所的時候。”齊客說。

沈問津說完,就看見齊客從電腦後邊摸出了一隻相機,麵無表情地說:“現在可以服了。”

齊客不太擅長安慰人,憋了半天,憋出倆字:“聊聊?”

沈問津:……

……總不能是那人真什麼都不知道,這藍牙音箱是自己長腿跑過來的吧。

齊客把相機遞給自己:“錄了挺久,素材應該夠了。”

整蠱反被整,還被對手複盤整蠱計劃,沈問津很想就地掘墳自儘。但他不想做冤死鬼,決定在死前把所有疑點弄明白。

沈問津瞪著眼一言不發,臉上掛了五個大字:換你你樂意?

“有點。”他說。

可能自己的計劃出了紕漏。

“嗯,然後把餐巾紙盒放到桌上,真有你的。”齊客說,“我的餐巾紙盒一向放在床頭櫃。”

半夜神思有點恍惚,他又被震得不清,在被子裡抖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什麼?”

“隨便,聊到你沒那麼怕。”

齊客說完這麼一長串仍不夠,還犀利地複盤了一下。

沈問津很怕鬼,從小怕到大,小時候和老家的兄弟們擠一塊兒看鬼片,當晚能醒一宿。

現在是下午,他們為了回避露娜直播時的高音呆在家裡辦公,但齊客仍在公司坐鎮。

“行。”齊客把相機收回去,“我剪吧。”

剪自己整蠱反被整的丟人過程,然後在全國人民麵前被公開處刑?

沈問津:……

“聊啥?”沈問津問。

“我不是把相機放到餐巾紙盒裡了麼?”沈問津試圖掙紮,“夠隱蔽了吧。”

“你……”齊客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還害怕麼?”

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齊客:開下門。

“晚安”倆字說得咬牙切齒,像是“你今晚敢睡我就敢去暗殺你”。

沈問津被自己的腦補嚇得厲害,戳著屏幕打了個“理理我啊哥”,正準備發,忽聽房間門“咚咚”響了兩聲,嚇得自己在被窩裡打了一個激靈。

沈問津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他開門後單刀直入:“藍牙音箱是你放的吧?”

自己挖的坑,再大也得填。沈問津接受了被全國人民公開處刑這個事實,頗有些無力地滑上了座椅,衝後揮揮手,把到嘴邊的“滾”字收回去,換了一個文明一點的說法。

“那就拜托您了。”他用後腦勺對著人,道,“這麼晚了,您該睡了,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而後回家布置機位,把藍牙音箱打開,塞進齊客衣櫃。

“先彆服。”

難道是自己的整蠱計劃有點過分,令那人生氣了?

隻是沈問津沒想到入網的是自己。

淩晨三點把人逮這兒聊天,壓榨人睡眠時間,實在有點資本家做派。沈問津於是還是拒絕了。

“沒事兒,我刷會兒手機就不怕了。”他說。

齊客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出聲提醒:“明天要直播,下午兩點就開始。”

沈問津知道他的意思是:假如熬太久,明天起不來,錯過直播;或者睡眠不足,直播狀態不好,就比較糟糕了。

沈問津自認熬夜其實不太會影響工作狀態。之前拍戲的時候,偶爾半夜收工、第二天淩晨又要出工,自己還是乾得熱火朝天,容光煥發得跟睡飽了十二個小時似的。

但當自己抬起頭,對上齊客情緒莫辨的眼時,沈問津抿了一下嘴唇,莫名把“沒事”倆字咽了回去。

“那怎麼辦?”他問。

淩晨三點,窗簾縫裡窺見的萬家燈火儘熄,隻餘半明不暗的路燈,孤零零地站在沒有人走過的小道上。

齊客的聲音很低很沉,顆粒碾過耳道,撞破了深夜的萬籟俱寂。

“要不然……”他說,“我睡這兒。”

“嗯?”

“給你壯膽。”

第54章 期限

沈問津的心有那麼一瞬重重地跳了一下。

屋外的暗色被窗簾掩得很好,以至於屋內的燈顯得有點過於明亮。光亮吵嚷著填滿了所有角落,使一切沒來由的情愫都無所遁形,甚至被放大了許多。

沈問津縮進袖子裡的手指蜷了蜷。

他應該是想說“不用那麼麻煩”,但一開口,就變成了“那就麻煩你了”。

床那麼大,再來倆成年男子也睡得下;齊客杵這兒作定海神針,確實能讓他踏實許多。他為自己的情緒與行為找了這麼兩個理由。

隻是……

“你得換套衣服。”沈問津說到這兒有點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我潔癖太嚴重,你穿你自己的衣服上我床的話,我準得換床單。”

齊客看起來欲言又止,沈問津以為自己的話冒犯到了人,遂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補充了一句:“真不是針對你,彆人我還不讓上呢。”

齊客沒說話,眸光垂落在書桌上,片刻後又移到沈問津的臉上,撞了一下他的視線。

沈問津鬨不太清齊客是什麼意思。

氣氛有點焦灼。

沈問津心道齊客應該不是計較這些的性子,但心內還是有點打鼓。他剛想說  至此,沈問津確定了,齊客之前說的“為什麼”並不是下意識的接話,而是真的不明白原因。

關燈後,眼睛總有一段時間無法視物,需要適應一陣子黑暗。

齊客接過衣服,兩人的手一觸即分。沈問津看著齊客拿了衣服去對麵房間換,手背上被蹭過的觸感仍舊殘留,被秋夜濕重的空氣一裹,癢意更明顯了。

“櫃子裡倒是還有一床被芯,但是沒套被罩,弄起來很麻煩。”沈問津說。

沈問津一愣,反應過來,齊客是在說:“我遲早會告訴你,高中為什麼不理你的。”

齊客進來時,他已然重新躺上了床。

“什麼時候說呢?”沈問津問,“下輩子再說也是說,你不定一個期限,這個承諾能鑽的空子太大了。”

“你倒是會賣關子。”沈問津拽了一下被子,“那我等著。”

這一句“為什麼”把沈問津問得一愣,一時有些拿不準齊客隻是在下意識接了一句話好讓他繼續往下講,還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齊客一時沒說話,良久,輕輕道:“對不起。”

兩個人一左一右,中間隔了道銀河。沈問津把自己這邊的被子裹好,想到了齊客,轉頭問了句:“你那邊被子還夠麼?”

沈問津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這人攪得沒有脾氣。

可能是黑夜總能給人帶來極度的安全感,說的話做的事都掩在濃到化不開的暗色裡,所以言行舉止總會顧頭不顧尾一些。

“沒事。”齊客正準備上床,卻倏然頓了下。

“穿哪套?”他問。

沈問津如釋重負地拉開衣櫃門,從裡邊翻出了另一套睡衣。藏青色,被壓出了規規矩矩的折痕,款式和齊客常穿的很像。

然後他聽見齊客問:“為什麼?”

“要不算了吧,你還是回去睡”,忽聽齊客沉聲開口了。

“睡不著麼?”沈問津問。

“為什麼這麼說?”齊客問。

視覺被削弱,其餘感官隨之增強。沈問津能清清楚楚地聞見一陣陣晃過來的木質香,聽見遙遠的大街上不知誰家的車輛飛馳而過時振起的聲浪。

片刻後卻聽到身邊忽地有了動靜。

“嗯。”齊客應道。

“睡吧。”他翻了個身,背對著那人躺著。

他發了會兒呆,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旁邊還躺著一個人——

他道:“我會說的。”

“嗯。”沈問津說,“也不知道為啥。我一向睡眠挺好。可能是過了困點了。”

齊客沒吭聲,沈問津扭頭一看,那被子隻堪堪蓋住了那人身體的三分之二。

齊客今天破天荒沒早起,而是跟著自己賴床賴到了這會兒。

這三句話隔一會兒蹦出一句來,齊客每次想應“嗯”,總會被隨之而來的下一句話打斷。於是他應了兩次後,乾脆安安靜靜等著,直到隔了好久都沒等到下一句話,他終於完完整整地“嗯”了一聲。

“明天直播,還是有點緊張。”他說。

躺著,卻睡不著。

甚至能感受到……身邊人的體溫。

“怎麼了?”沈問津問。

先時害怕的情緒倒是一點不剩,隻是某些不那麼自在的情緒遊了上來,具體又說不清,鬨得他有點清醒,睡不太著。

自己一個人睡不著時會焦慮,但如果有人陪著一起熬夜,負罪感似乎便沒有那麼深。於是當齊客再一次翻身的時候,沈問津開口了。

“咱倆高中……”沈問津沒怎麼措辭,拋出來的話有些橫衝直撞,“關係不是很差麼?你不是看不來我麼?”

他抿了一下唇,把手縮回了袖子。

沈問津驀地有些煩躁,某些既定的認知被某人淡然掀翻,曾經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隻有自己銘記而介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表現得何其無辜,倒顯得自己錙銖必較。

“嗯。”齊客應了聲。又問,“你也?”

可能是因為心心念念的事終於有了著落,沈問津這一覺睡得很踏實,七零八碎的夢也沒做,一閉眼就是天明。

齊客翻了個身,往這邊靠過來了一點。

倆人身高差不了多少,自己的睡衣於男人而言還算合身。

沈問津:……

“我……”齊客滯了一下,應該是在思考。

沈問津瞪著天花板數羊,數著數著有點感慨:“要是一個月前,有人和我說,你一個月後會和齊客躺在一張床上睡覺,還是自願的,我會覺得他在發瘋。”

沈問津靜靜等著,等到了窗外不知誰家的一聲狗吠。緊接著,他聽見齊客說“過年前”。

他忽然覺得嗓子有點乾,咽了一下口水,就察覺到床動了動,身邊人翻了個身。

齊客也沒解釋,翻了半個身,側躺過來。

倆大男人同床共眠卻不說話,氛圍實在有點怪,沈問津於是搜腸刮肚地翻出些話來念。

好像差不多。

這一聲和沈問津的最後一句話相隔甚遠,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聽得沈問津笑了起來:“你反射弧有點長的。”

“你……我……”齊客蹙著眉,片刻後終於組織出了通順的語言,“睡一床被子?”

眼下還是睡覺要緊。

齊客丟過來一個複雜的眼神,跟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終於還是上了床,鑽進了被窩。

“高中為什麼不理我”這個話題翻來覆去念過四五回,每回都得不到答複,他已經習慣了。

“你不討厭我的話,高中為什麼一直不理我呢?”沈問津直愣愣地問,“彆人說話你還會接一嘴,我和你說話你十次有八次裝聾。什麼意思啊?逗我玩呢?”

齊客垂著眸,沉默著走到了床邊。

齊客看起來有點踟躕,沈問津不太理解:“倆大男人睡一個被窩能怎麼?又不是小姑娘,怕壞人家清譽。還是說你嫌棄我?”

看著彆人穿自己的衣服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總會不自覺在心裡作比較。沈問津覷著眼看了會兒,不得不承認齊客是帥的,帥氣程度和自己相比……

“被子不夠就睡過來點嘛。”沈問津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又理直氣壯地指使那人說,“不想動,你關個燈唄。”

“還有五個月。”齊客的聲音很輕又很沉,“五個月內,我一定告訴你。”

青年此刻已經完全鑽進了被窩,說完話後把手也縮了回去,隻露了一個頭在外邊。他看著齊客一聲不吭地關了燈,而後感受到身邊的床塌下去了一點。

他不知乾躺了多久,躺到被壓著的手臂有些發麻,於是又翻了回來,盯著天花板看。

就是有點過於踏實了,九點和九點半的鬨鐘都沒聽著,一覺醒來已是十點,直接遲到,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這套。”他說。

有老板陪自己一塊兒遲到,沈問津登時不慌了。他貼心地沒吵醒身邊人,輕手輕腳下床,拉開門正準備往外走,卻和向之來了個臉對臉。

沈問津:……

啥情況?不是到上班時間了麼?這人咋還沒走?

自己床上還躺著老板呢,被他看著了咋辦?

沈問津還沒來得及思考,手已經快於腦子,嘭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正準備和人打招呼卻被門扇了一臉風的向之:?

沈問津的腦子終於開始運轉,忽覺自己方才的行為很奇怪,像是怕被捉奸在床似的。

可是他和老板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同學敘敘舊,有啥好心虛的?

向之敲了敲門,猶疑不定地喊了聲“津哥”,問:“你沒事兒吧?”

沈問津想說“沒事”,試圖先把對麵穩定下來再想應對措施,但沒等他開口,身後忽地傳來了沉沉的一聲問訊。

“怎麼了?”齊客下了床,站在他身後說。

敲門聲陡然一停,隨之而來的是向之更加猶疑不定的聲音。

“津哥,我沒聽錯的話……”他問,“齊哥是不是在裡邊呢?”

沈問津:……草。

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有點想死。

第55章 密謀

公關世紀難題擺在麵前,沈問津開始思考把齊客塞進床底,然後抵死不認的可能性。

但左思右想都覺得向之不是傻子,人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保有基本的懷疑事實的能力。

他想不出公關策略,於是回頭瞪他那一句話引來滔天巨浪的老板。倆人對視片刻,什麼話也沒說,然而眼神和麵部表情傳遞了一切。

沈問津蹙了下眉:現在怎麼辦。

齊客挑眉看他:什麼怎麼辦。

沈問津瞪回去:你說呢?!要不是你突然這一嗓子,能出事?

齊客的視線掃了一下門,又掃回到他身上,仍舊挑著眉:這麼緊張乾什麼,我去開門。

沈問津還沒來得及攔,就見身後的人往前走了一小步,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了門把手,輕輕一拉。

和向之臉對臉的就成了齊客。

門口的向之還是很懵:“今兒早上沒見著你,還以為你有急事去公司了,到公司一看你又不在,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咋回事?”  鬆下客每月月底的直播有個傳統環節——“Rea”,即回顧團隊過去一個月以來播放量最高的那期視頻。

“嗯。”

沈問津笑了一聲,下意識瞥了眼齊客,又去看彈幕。

沈問津愣了會兒,才在腦海裡重新把自己方才要問的問題翻出來。

“我這不是……”沈問津絞儘腦汁憋理由,還真讓他找出了一個,“怕向哥心裡不平衡嘛。畢竟他是公司元老,我是才來的,你晚上睡我房間,倒顯得和我關係更好一樣。”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方才正和齊客聊到一半,聽見向之讀到了觀眾對自己“湊近一點”的要求,就舍下沒聊完的話題,和觀眾扯皮去了。

是啊,好兄弟睡一塊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自己這麼一驚一乍,倒真像被捉奸了似的。

雖然齊客日常凍人,但他麵上的微表情其實很豐富。沈問津高中看了三年,已經能從那人眼角眉梢裡瞅見他咽進肚子裡的情緒。

齊客說:“現在就謝成這樣,以後千萬播放量時怎麼辦?”

“今天沒化妝。”他說,“皮膚好是因為用護膚品用得多。”

“你之前不是還說要跟著我登頂喜音的麼?”齊客問。

沈問津一麵跟齊客聊著,一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粉絲的要求得滿足,他於是還沒等向之叫自己,就自動挪著椅子往前湊了一點:“這會兒看清了麼?”

[……你們太過分了,曹孟德是吧,怎麼還帶搶人老婆的!津渡明明是我老婆]

沈問津有點猶豫能不能講護膚品牌子,怕被定性為“打廣告”,扭頭正想請教一下齊客,卻見他們老板的臉……好像很凍。

“老費打賭笑死我了,他好喜歡賭……萊哥是這樣的,但是賭博是不對的,我們要拒絕黃賭毒。”

雖然齊客在很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在觀眾朋友們麵前拉臉,但沈問津看得出來,他不太高興。

沈問津心道這條寫在《齊客使用手冊》裡的定律已經被證實過四五回,眼下還是直播更重要,遂沒有去深究此事的原因,重新把腦袋轉回了鏡頭前。

“我平常用的碧歐泉。”他說,“不過對你們來說也沒啥參考價值,男女性用的護膚品不太一樣。”

彈幕飄過一片“活該人皮膚好”“學不來學不來,懶死我算了”,看得沈問津樂了會兒,又用餘光去瞄齊客反應。

“讓我的津渡老婆湊近一點,他離得太遠了,看不清。”

這句話問得沈問津一愣。

[津渡化妝了嗎?皮膚好好]

沈問津覺得齊客對他的水平有所誤解,一迭聲“不敢當”叫開了:“千萬播放量,想都不敢想。”

不應該啊,這人是個成熟的自媒體藝人了,怎麼會不明白“觀眾最大”的道理?

沈問津見齊客沒有開口接話的意思,自作主張替人回答了。

看著青年跳腳炸毛胡說八道真的很有意思,隻是這人好麵子,不禁逗,逗多了真能拎一根繩上屋頂吊死。

“兩周前,年少?”

沈問津終於長舒一口氣,想把老板送出去而後去換衣洗漱,卻見齊客的表情有點怪。

九月的播放量冠軍被沈問津那支“高中同學友誼大挑戰”奪去了。

為什麼呢……

“剛醒?齊哥你昨晚睡津渡房間的?”

所以齊客是因為這個鬨彆扭麼?

不出他所料,老板果然沒那麼彆扭了,凍人指數恢複正常。也不知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調整好了心態,還是觀眾的彈幕也令他樂了一下。

“嗯。”

前兩句有點太熱情,沈問津回答不太了,遂揀了能回答的第三句說道了一番。

“起遲了。”齊客說,“剛醒。”

彈幕一片“哈哈哈哈哈”“津哥太實誠了”“啥牌子的護膚品”。

向之眼尖地從“拒絕黃賭毒”裡挑了一條破壞隊形的出來:

“行啊。”沈問津滿口答應,“今晚你就用,它效果挺好。”

“津渡的新視頻?”

“津渡好有節目效果……確實,我替他謝謝你的誇獎。”

“怎麼了?”沈問津問。

“你……”齊客頓了一下,接著說,“為什麼這麼慌?”

費列萊坐在沈問津旁邊,搭上了沈問津的肩,問:“給我用下?”

齊客:……倒打一耙是吧,是誰話多?

“同學組無敵……確實,他倆關係好著呢。”

隻是剛來就拔得頭籌,沈問津壓力有點大,回顧完視頻後,對著觀眾們將道謝的話翻來覆去說出了花,最終被齊客一句話摁住了。

倆人在聊天,向之就挑起了營業的擔子,在一旁兢兢業業讀著彈幕。

向之麵上仍帶有舉棋不定的狐疑,但他齊哥素性冷淡,寡言少語,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於是他最終什麼也沒說,丟下一句“那我回公司上班去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期視頻確實很好看……謝謝家人們的喜歡。”

沈問津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這支視頻能拿下那麼高的播放量並不奇怪。首先齊客自帶流量,這期視頻關乎齊客的私生活,許多人對此挺好奇;其次視頻內容挺輕鬆有趣,是一個標準的下飯類節目;最後剪輯技術加大分,視頻節奏流暢,觀感極好。

比如現在——

……齊客鬨彆扭,不怎麼用管,自己就能好。

[看清了看清了,老婆太美了斯哈斯哈]

這話越說越離譜。胡說八道到最後,他自己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摸了下鼻子,趕緊把人往外趕:“你去洗漱吧,都遲到了,還那麼多話。”

[所以齊哥用啥護膚品嗎?]

“聊工作方便。”齊客麵不改色。

[造孽啊,這倆人比我的皮膚好多了,作為女生有點無地自容]

“你們齊哥應該是不用護膚品的。”沈問津說,“但他每天早起運動一小時,又狂喝水,你們看,這桌上擺著的就是他的保溫杯。”

“老板。”他扯著嗓子喚了聲,“我給她們說護膚品的牌子,會不會被定性為打廣告?”

滾得飛快的彈幕靜了半秒,開始嚷嚷“太正能量了向媽媽”,並刷了一排“拒絕黃賭毒”。

彈幕滾得飛快:

“咱這一圈人皮膚糙的糙,長痘的長痘。”向之接了一句,“就數你和齊哥皮膚好。”

齊客憋住了險些從喉嚨裡悶出來的一聲笑,施施然離去了,早上的這一小段插曲於是就這麼告一段落,大家收拾收拾,準備下午的直播。

大概是齊客的態度太過坦然,向之下意識“噢”了一聲,點了半天頭後回過味來,忽覺有哪裡不對:“為啥睡他房間?”

甚至於說,很不高興。

齊客看上去不太想回答,但顧及著鏡頭,還是硬邦邦地說了句:“不會。”

彈幕很滿意:

沈問津嘿嘿一笑:“這話現在不敢說了,當時年少不知事。”

“Rea”環節結束,接下來鬆下客眾人玩起了你畫我猜。

作畫者拿到題目,在一分鐘內根據題目所給的詞語在白板上作畫。畫好後將白板交由裁判,裁判在其餘人麵前展示,五分鐘內誰先猜著了題目所給的詞語,猜著的那人和作畫者各加一分。

出鏡六人從左到右依次擔任作畫者,費列萊坐最左,由他來開場。

費列萊是個靈魂畫師,拿到了“對牛彈琴”這個詞語後,在一分鐘內手忙腳亂,最終畫了一隻長著兩根角的四足生物和一個中間畫滿了橫線的長方形。

“這啥?”小新在最右邊拍桌而起,“你是不是看不起這一分,不想要呢?”

“沒,新哥。”費列萊愁眉苦臉,“實在是水平就到這兒了,委屈你們猜一下。”

沈問津就坐在費列萊旁邊,盯著白板發愁,悄悄湊過去和費列萊耳語。

“萊哥打個商量唄。”沈問津說,“你告訴我是啥詞,我說出來,咱倆各加一分,雙贏啊。”

向之在另一邊笑起來了:“你倆大聲密謀呢。”

沈問津還想湊過去和費列萊說點什麼,試圖多搞點節目效果,頭剛往那邊伸,肩膀忽被一隻手攬了一下。

木質香絲絲縷縷地裹過來,沈問津心頭一跳,下意識朝著那隻手的主人扭過頭,撞上了齊客微眯著的眼。

“不許作弊。”他道。

第56章 結盟

齊客的眼瞳顏色很深,定定看著人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他已然洞明世事的感覺。

兩人偏生又靠得極近,以至於沈問津在眸底看見了自己的輪廓。

愣怔片刻,他被向之驀然發出的一聲“作弊可恥”喊回了神,一推桌子邊沿靠回了椅背,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作弊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木子嚷嚷,“做人要誠實守信。”

“要一諾千金。”小新接話。

“要一言九鼎。”向之說。

“要言行信果。”齊客也跟了一句。

沈問津:……

“好好好,請停止成語接龍。”他說,“我不耍花招了,認認真真答題,行了吧。”

木子很滿意:“孺子可教。”

小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向之:“知錯能改。”

齊客:“善莫大焉。”

沈問津:……  很不巧的是,沈問津畫畫技術非常好。無戲可拍的那幾年,他除了上課做畢設,就是在學習各項技能。

“你在想啥?”老度笑容很溫暖,說出來的話卻很冰冷,“當然不能啦。”

“要不然……”向之提議,“你透露一點呢?不然你這一分就拿不到了。”

費列萊眼巴巴看向老度,老度大概是被他畢加索式畫技折服了,同意了費列萊的透題請求,隻是加了個附加條件:“隻能加半分。”

剩餘五個人扯了半天也沒扯出什麼名堂,費列萊在一旁上躥下跳急得快冒煙。

建國後不是不許成語詞典成精麼。

費列萊謙虛:“過獎過獎。”

費列萊很謙虛:“過獎過獎。”

“齊哥你這啥表情?”費列萊扒著桌子,問得大大咧咧。

齊客的畫技也中規中矩,比費列萊的抽象派稍微形象一點,至少畫得葉子像葉子,眼睛像眼睛。

“你牛你牛。”費列萊沒好氣地說,“我看你能畫出個什麼來。”

“快快快下一輪,想看齊哥抽到啥……好嘞,這就下一輪。”

遊戲結束,沈問津和齊客各得三分,其餘人等最高分也才一分,被徹底碾壓。

“有用的。”費列萊一板一眼地回答,“給你們造成心理壓力,妨礙你們發揮。”

“得了吧。”木子懟他,“人再怎麼樣也比你好,至少看得出來是什麼東西……蟲刀斧線……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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