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鄙人過來坐坐!”蘇...)(2 / 2)

宮闕有貪歡 荔簫 13042 字 8個月前

“那換個問法。”蘇曜咂了兩聲嘴,“若有人要害我,你幫誰?”

顧燕時一愣,費解地看了他一眼。

這問法更奇怪了呀!

她理所當然道:“若有人要害你……我當然是幫你。”

她想她就是不喜歡他,為著先前的交情也該幫他。

他一語不發地看著她,隻想再多問一句:若是你的父母牽涉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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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顧燕時的父母到了舊都。

她原有心馬上就去看看,但因年關已近,宮中禮數也多。宗親命婦都要來拜見太後,往年有宮中旁的太妃一起幫太後撐著,可如今隻她一個在舊都裡,太後縱知她不想沾染是非,也不得不讓她去慈敬殿作陪幾日。

如此一來,直忙得顧燕時脫不開身。好在命婦們來拜見時不需她真的做什麼,她隻需坐在太後身側附和地笑笑,偶爾應承兩句有的沒的即可,雖常常坐得腰背發僵,倒也不太勞神。

除夕當日,慈敬殿中忙到了極致。

顧燕時早被孫嬤嬤提點過,知曉這日事情最多,天不亮就起了身,穿了身端莊隆重的衣裳趕去慈敬殿。

她進門時太後正用早膳,見她來了,當即招手:“快坐。來得這樣早,沒用膳吧?我們一道吃些。”

“謝太後。”顧燕時福了福,跟著宮人行去膳桌邊落座。

她沒和太後一道用過膳,心裡多少緊張,但一碗熱騰騰的魚片粥端到麵前卻勾得她一下子餓了,稍稍躊躇了一瞬就執起瓷匙,嘗了一口。

太後也吃著粥,笑道:“適才皇帝過來問安,哀家才知你父母剛到了舊都,這幾日不該扣著你。明天得空你就回去看看吧,今天……”

太後下意識地望了眼窗戶的方向:“人實在是多,你若不在,哀家還真忙不開了。”

“不妨事的。”顧燕時即道,“爹娘既在舊都安了家,臣妾什麼時候回去都一樣,不急這一時半刻。”

太後笑歎:“於情於理都該讓你回家過這除夕才像樣。既不能放你回去,哀家備了禮給你爹娘,明日你帶回去吧。”

顧燕時聞言忙站起身,意欲謝恩。

但不及福下去,太後就伸手一攙她:“彆多禮了。快些用膳,一會兒還有的忙呢。”

“諾。”顧燕時笑應,與太後一道又吃了約莫一刻,就擱下筷子,自有宮人出來將殘羹剩菜撤出。

此後的大半日尤為忙碌,命婦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進來覲見,大多並不能磕個頭就完,總要像模像樣的說笑幾句,有些身份貴重的太後還要頒賞,整個過程既緊湊又不能顯得急躁。

每每有人進殿前,都有宦官先一步入殿稟明身份。臨近晌午時,宦官再一次進來,卻抬眸掃了眼顧燕時,繼而複向前行,行至太後身側,壓音稟了句話。

顧燕時見他有意避著她,微微彆過臉,無意去聽。

卻聽太後冷聲:“怕什麼,讓她們進來就是。昔日是她家找靜太妃的茬,如今入宮問安,還想讓靜太妃避著她們不成?”

顧燕時淺怔,掃了眼太後的神情,就猜到:“是薑家人來了?”

太後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執盞喝茶。

顧燕時亦執盞喝茶,心下揣摩薑家的來意。

其實,應當也沒什麼特殊的“來意”,隻是來向太後問安罷了,不會是衝著她來的。

她於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安心坐著,不過多時,五六位命婦一同入了殿。

為首的那位年事已高,顧燕時猜她該是太傅薑高懿的夫人。後麵一些還有張熟臉,是曾跪著哭求過她的那位,薑文柏的夫人。

一行人行至殿中,向太後拜下去,行禮如儀。

太後如舊話不太多卻很客氣,讓宮人扶了薑老夫人起身,又命賜座。待得眾人都坐定,她和善地問薑老夫人:“聽聞太傅身子好些了?”

“多謝太後記掛。”薑老夫人頷首。

她長了張嚴肅的臉兒,麵上的皺紋更襯得她整個人格外威嚴。

顧燕時在太後側旁垂首坐著,忽而感覺薑老夫人的目光睃到自己麵上,就下意識地抬了下頭。

薑老夫人與她目光相觸,長歎:“那些事情,委屈靜太妃了,太妃恕罪。”

顧燕時垂首:“老夫人不必掛懷。”

太後一哂:“哀家看你那些日子都不肯露臉,就想你該是個明白人。罷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讓太傅好生安養。還有他那個侄子……”

她言及此處,目光清淩淩一刮,薑文柏的妻子身上驟然一冷,離席跪地:“太後恕罪!”

太後神色淡然:“你是女眷,哀家原不想說你,可你那些日子攛掇著妯娌一同沒日沒夜地跪在外頭,名為求情,實則逼迫。今日哀家把話給你說明白,等過了年關,你家那些行事糊塗的男人自然都會擔上罪名,薑文柏的官位也留不住。你們夫婦日後便在家裡好好修身養性吧,彆再糊塗得成雙成對。”

“太後……”她臉上一慌。

薑文柏官位不保一事家裡雖早與她說過,可現下由太後親口道來,仍讓人心驚。

她一時想要爭辯,但剛一張口,薑老夫人一記眼風掃過去,就令她把話都咽了回去。

太後緩了一息:“罷了,過年,不說這些不樂的事情了。”

語畢她搖搖頭:“你們去吧。”

薑老夫人這便起了身,領著一眾兒媳、孫媳一道告退。太後神色淺淡,不再多言一字,待她們儘數退出殿外,目光複又落在顧燕時麵上:“薑家服了軟,你日後的地位便算穩了。”

顧燕時微愣,不知太後緣何突然提這個,隻得低頭應道:“是。”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太後打量著她,有些意外。見她滿目茫然,好似真沒什麼打算,更覺得心情複雜。

她應是不知皇帝來問安時說過什麼。

而她自己也沒想過什麼。

這份複雜在心底蔓延了半晌,她忽而想笑。無聲地一喟,暗歎蘇曜倒比先帝眼光好。

隻可惜,孽緣終究是孽緣。

先帝那個老混賬若是早死個一年半載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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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宮中歡慶至天明。

顧燕時在守歲一事上總不在行,熬過子時就已覺得向頭上三尺的神明交了拆。再熬到宮宴散去,她回到靈犀館就睡了。

但她心裡掛著事,這一夜睡得都不安穩,翌日轉醒得也早,坐起身就喚:“蘭月!”

蘭月打簾而入,顧燕時含著笑踩上木屐:“快些幫我梳妝吧,今日可該回去看看爹娘了。”

“諾。”蘭月笑應,即刻招呼宮女們進來。房中在一團喜氣裡忙碌了一陣,顧燕時收拾停當直顧不上用早膳,草草地掖了一塊酥點就往外走。

走出靈犀館的院門,她再度叮囑蘭月:“我和陛下的事情,可不能與爹娘提!”

“知道了!”蘭月無可奈何地福身,繼而揶揄她,“從昨晚到今日,姑娘都提點奴婢百八十遍了。奴婢記住了,絕不多言一個字!”

顧燕時被她說得訕訕,低了低頭:“彆嫌我煩。我是……我是自己心虛。”

她邊說邊挽住蘭月的胳膊,壓低聲音,懨懨歎氣:“爹娘若知道了,必定對我很失望,對不對?”

蘭月看看她:“奴婢倒不這麼想。”

顧燕時擰眉,蘭月攥住她的手:“主君和主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姑娘進宮的時候先帝都那把年紀了,他們也清楚。如今陛下比姑娘年長五歲,倒正是般配的年紀。”

說及此出她也壓了壓聲,小心地給顧燕時出主意:“若要奴婢說,這事瞞也瞞不了一輩子。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或許……”她頓了頓,“或許他們更放心了呢。”

顧燕時心頭輕輕一栗,一時似有動搖,最終還是搖頭:“不行,你幫我瞞著,一個字都不許提。”

“好。”蘭月拖著長音,應得鄭重。顧燕時一貫對她放心,見她應了就不再多言,行至宮門處就上了馬車,直奔顧宅。

她們離宮太早,趕至顧宅門口時,天色也才剛剛大亮。

清晨和暖的陽光穿過冷霧照耀下來,顧燕時抬手叩門,房門很快開了。

她定睛,眼睛一亮:“許伯伯!”

“快去。”門房立即回身吩咐小徒弟,“去請夫人出來!告訴她,姑娘回來了!”

話音剛落,次進院門中就已有聲音響起:“不用去了,來了。”

久違的溫和聲音在顧燕時心頭一觸,她定睛之間幾乎熱淚盈眶。顧夫人疾步迎出來,她拎裙跑進去,險些沒刹住腳,與母親撞了個滿懷:“娘!”

顧夫人眼眶頓時也紅起來,扶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好半晌才說出兩個字:“都好?”

“嗯!”顧燕時連連點頭,“都好。太後……太後很喜歡我,封我做了太妃。”她說謊說得冠冕堂皇。

顧燕時嘴角有了幾分笑意:“那就好。你爹念了一路,又急著見你,又怕看到你過得不順……今日一早你有個朋友過來,也說你過得還不錯,他這才放了些心,不然我看他連早飯都沒心思吃。”

“朋友?”顧燕時滯了滯,繼而覺得該是住在隔壁的林城。

顧夫人邊領她往書房那邊去邊笑道:“他們下棋呢,你和他們一道坐坐吧。我去做飯,做你最愛吃的麵。”

“好。”顧燕時點點頭,乖巧地跟著母親一並邁過書房的院門。再步入房門,她就聽到了父親的笑音:“你這棋,刁鑽。”

她含笑抬眸,一聲“爹”剛至唇邊,眼前驟然一震:“陛——”

“……鄙人過來坐坐!”蘇曜揚聲,氣定神閒地立身一揖,“太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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