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有些眉目了。”他道,“...)(2 / 2)

宮闕有貪歡 荔簫 12705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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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宅,一家三口一道吃了麵,顧元良照例出去散步消食。

顧燕時原本懸著一顆心等他問話,可他好似已將那事忘了,始終沒問什麼。

可她心裡到底不安,等他出去,她就拉住了母親,問得小心翼翼:“娘……我爹適才說來舊都時聽說了什麼……是什麼事?”

顧雲氏眼底一滯,轉而屏退了兩名收拾碗筷的婢子,看了看她:“你坐。”

顧燕時心裡七上八下,顧雲氏拉著她一起坐到裡屋的茶榻上,斟酌了再三,開口仍很小心:“我們聽人說……你跟陛下……”她頓聲啞了啞,“是些聽來不大好的話,可是真的?”

顧燕時死死低下頭:“娘……”

“是真是假都不打緊。”顧雲氏攥住她的手,“若是假的自不必提了。若是真的,我們隻想問問你,現下究竟是什麼情形?你說你在宮裡過得好,究竟是真是假?”

“我……”顧燕時局促不安。

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自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母親這樣直言相問,又讓她不知從何說起。

顧雲氏垂眸,輕聲歎息:“我們是怕你受苦,畢竟陛下……”她笑容有些窘迫,“論起來還是你的庶子呢。這種事傳得沸沸揚揚,讓他丟人,我們怕他怪罪你。”

“沒有……”顧燕時小聲囁嚅,思量再三,終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低若蚊蠅地告訴母親,“陛下他……他很護著我。”

顧雲氏眼睛一亮:“真的?”

她低著頭,點了點:“嗯。他……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前陣子朝臣們鬨著要殺我,他始終不肯,很是用了些辦法保我的命。還有……還有太後,太後也仁慈,這些事她都知道,但也並不怪我。”

顧雲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似在判斷這話中的虛實。顧燕時看出她的擔憂,反手將她的手握住,唇角勾起笑意:“我當真過得挺好的,您和爹爹不必擔心。我最初的時候……實是為了救爹爹的命才從了陛下,現在倒愈發覺得,這麼過下去也很不錯。”

“那……”顧雲氏躊躇了一瞬,口吻放得更輕,“陛下就沒想著給你個名分?”

顧燕時一愕:“這怎麼給?”她啞然,“我……在外人麵前,還是他的庶母呢。”

顧雲氏聞言失笑,擺手:“罷了,這倒也都是虛的。隻要你過得好,我跟你爹就放心了。”

顧燕時臉色通紅,低著頭不敢應聲。

回家之前她明明想得很好,想竭儘所能將此事瞞下去。不料這才到家不足一個時辰,她就什麼都說了。

她因而覺得無所適從,無所適從之餘亦有些意外與驚喜。

——她原還道爹娘會怪她的,可他們在意的卻隻有她過得好不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果然還是爹娘待她最好了。

她忽地有些自責,覺得自己先前心下打著算盤一味地想瞞他們,大是有些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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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的光陰悄然而逝,顧燕時回到宮中時天色已黑。她走進靈犀館的院門,抬眸便見房中已亮起燈火,窗紙上投出坐在茶榻上的影子,一人一貓正相對揮拳。

她不自覺地定住腳,立在院中笑看起來,看了會兒,他們好像打得急了,揮拳速度越來越快,阿狸還將兩隻爪子都抬了起來,幾是站在了榻桌上。

顧燕時提步進屋,繞過屏風探出腦袋,撲哧就笑出來。

蘇曜的手一頓,被阿狸一爪子撓到。

“嘶——”他吸著涼氣看看手上的血痕,便還了阿狸一拳,“拿你喂狗!”

“又嚇唬它!”顧燕時含著笑走過去,將阿狸抱在懷裡。阿狸一邊打起呼嚕一邊看蘇曜,大有幾分趾高氣昂的挑釁意味。

蘇曜不再與它置氣,目光落在顧燕時麵上:“看來回家很高興啊。”

“自然高興。”她抿唇,他嘖聲:“我對你不好嗎?”

顧燕時:“好啊。”

“那回家還這麼高興。”他輕嘖。

她淺滯,忽而發覺他好似在吃醋。

她無奈地睇他一眼,繞過榻桌,坐到他膝頭:“你這是吃什麼飛醋?那是我爹娘。就算全天下都待我好,我回家見到他們也還是高興呀。”

蘇曜神情冷淡,手也不摟她,閒閒地以手支頤:“見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樣高興過?”

顧燕時:“……”她臉色發白,睜大眼睛盯著他看,“我們日日都在一起,有什麼需要這樣興高采烈的!”

“就你道理多。”他翻白眼,而後也不顧她還坐在膝頭,撐身便站起來。她慌忙先一步站穩,他信步走向外麵,寬袍大袖看起來既瀟灑又慵懶,“沐浴更衣去了,母妃要不要同來啊?”

她的雙頰一下子發起燙:“不要!”

嘁,還不是嫌棄他?

蘇曜搖搖頭,自顧自地踱出臥房。湯室裡已將熱水備好,他推門而入,熱氣襲麵。

再至天明,就是年初二。

若在洛京,年初的這幾日朝中都會十分忙碌,禮數會很多,宮宴也不斷。

但現下天子身在舊都,朝臣雖隨來的不少,也到底比不得洛京。是以除夕的宮宴雖仍隆重,年初這幾日的禮數卻都免了,眾人都可好好歇上一歇。

蘇曜便心安理得地在靈犀館的床上躺到了晌午都不願起床,顧燕時嫌棄地看了他幾次,眼看該傳午膳了,終是忍不住上前去推了他:“起床了。”

他被她一推,就勢翻身,將臉埋進被子裡:“嗯。”

“都中午啦!”她又反過來拽他,他不理,身子沉甸甸地往下墜,她不依不饒地使勁拽他的胳膊,直拽得他半截身子都懸空在床邊,“該用午膳了,你不餓嗎?”

他終於掙了下眼睛,卻沒有起床的意思,隻是兩隻手一並伸過來攬她。

“快起床!”顧燕時鍥而不舍地喊他,卻忍不住笑起來。不多時,她就先認了輸,被他扒拉著坐到床上。他轉而向前一湊,枕在了她膝頭:“陪我待一會兒。”

昨夜他睡得不大好。做了半宿的夢,有時夢見大哥,有時夢見她,還鬼使神差地夢見過父皇母後。

他夢見大哥渾身是血的樣子,轉過身,又看到她滿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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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東南角,無蹤衛衙門的正廳裡,林城步入廳中看到候見的手下,多少有些意外:“這麼快?”

手下頷首,上前兩步:“棋是蘇州當地一間棋社所產,售價四錢銀子。顧宅裡熬的藥是治風濕的,蘇州河流多濕氣重,沾染風寒的人很多。”

林城點點頭:“彆的呢?”

那人繼續稟道:“顧家夫婦來舊都時雇了馬車與馬夫,都是蘇州當地的。另還有些不大急用的行李,雇了鏢局押送,今晨入的城。屬下派人潛入鏢師下榻的驛站查過,多是些古董字畫,也有些顧雲氏的首飾,沒見什麼蹊蹺。”

林城擰眉:“什麼蹊蹺都沒有?”

對方垂眸:“是。”

二人之間安靜了半晌,林城陷入沉吟。俄而忽見麵前手下欲言又止的模樣,眉心一跳:“有話直說。”

“……也沒什麼。”他臉色僵了僵,“屬下隻是覺得……鮮少查到如此’正常‘的人家。”

林城微微屏息,自知他的意思。

他們無蹤衛隻要盯上誰,事無巨細均會查個明白。其中不乏有人本身清白,當中卻也不免有些細由會讓人起疑。

譬如他們去年查過的一個女子,明明生在北方極寒之地,卻偏愛吃南方的糕點。他們因此一度以為她身份有假,掘地三尺地摸下去,才知原是她幼年所住的村子裡曾有南方遷去的人賣過那些糕點,她並無什麼異樣。

這樣雞毛蒜皮的“古怪”,尋常人身上多少會有些。

若一點異樣都沒有,看起來反倒奇怪。

太正常了。

正常得就像……就像刻意做給誰看的。

可這想法又好似沒什麼道理。隻是他們的直覺,卻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證據。

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拿不準,這是不是隻是他們多疑。

林城斟酌良久,終是不好說什麼,便道:“繼續盯住他們。仔細些,彆讓他們察覺了。”

“諾。”手下抱拳,見林城沒彆的吩咐,就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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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宅正廳,顧元良晨起時又見了兩位有商鋪要盤出去的房主,談了一番,客客氣氣地將人送出府門,就折回了正屋。

顧雲氏盤坐在茶榻上做著女紅,顧元良踱過去,掃見上麵的燕子繡紋,隨口問:“做給阿時的?”

“嗯。”顧雲氏沒抬頭,餘光掃見顧元良落座到另一側,又問他,“鋪子談得怎麼樣了?”

“有些眉目了。”他道,“我瞧著還是南邊那處不錯。”

“南邊?”顧雲氏這回抬起了頭來,擰著眉想了想,“是不是遠了些?我若沒記錯,都快到城門口了。”

“是遠了點。”顧元良點頭承認,又語重心長地跟她解釋,“但是地方大,價格還便宜。咱們初來乍到,總要省著些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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