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另有一事,蘇公那邊的醫棚遷去了‘鐘離瓦’但戰事實在慘烈,隻二十來個郎中,難以照料更多的傷兵,不少士兵就那麼死了……蘇公從情報司處得到消息,昔年在提舉司任職的醫官近期於濠州筵席宴饗,不少精通藥理的醫戶子弟如今都齊聚一堂。
蘇公想請他們襄助濠州城,隻是其間一些人的品性實在難言……那尉叔尚在城內奔走遊說,一些粗通醫術的婦人得了消息,倒是趕去出力了,奈何事情紛雜,少了蘇公坐鎮,很多事情不得章法,方方麵麵委實混亂……”
到得陳平生彙報結束,朱興盛一邊琢磨著處理西域炮的計策,一邊轉頭吩咐道:“這事倒好辦一些,張翼,你且帶一個排,去將那醫官與醫戶子弟請去醫棚,百室,你往醫棚一趟,以蘇家身份處理那邊的事務。”
張翼稍一愣怔,想要說起之後的交戰如何少得了他,但看著自家寨主儼然嚴肅起來的麵色,當即收了心思,領命離開城頭,到得下麵整頓大軍。李善長領命過後,並未離開,他稍作沉吟,忽然提醒似的言道:
“適才陳舉人所言西域炮之時,倒是叫我想到了當年襄陽戰事,其城池淪陷,此物當是元凶,我觀重二麵色沉重,想來亦是此般著想……欸,咱們既然以身入了亂局,依著重二你的性子,自是不會對如此威脅坐視不理。”
頓了頓,迎著朱興盛轉來的視線,複又出言道:“百室倒有一計,算不得完善,雖不能摧毀北邊的西域炮,但或可從中延緩一二……”
“百室請講。”朱興盛目光落去,自己能想到的隱患,李善長又何嘗無有所察,隻是他此前對自己襄助濠州一事本就幾番勸諫,更無意在濠州方麵付諸過多精力,眼下不知其間轉變緣何,但這心思總歸是與自己一致了。
“重二應是知曉,懷遠縣到得濠州須渡淮河之水、越莫邪山巒,車騎輜重頗為不易,那十三梢的重型投石機運轉已是困難,而與其相應的石彈無論如何也不該出自懷遠縣,百室以為,他們當是就地鑿取的他山之石……
當然,這番姑且隻是設想,須得進一步驗實,或如陳舉人所言,其幕後另有官宦相助,那卻是更為棘手的事情了……不過眼下,重二隻需遣一個連的士兵,以輕騎繞後,掩其不意,趕往莫邪山察探,倘使巨石取自莫邪山,那裡也該有著輜重兵在修鑿可供使用的石彈,一個連的士兵足以焚北地山道,清剿山內敵兵……”
“洞若觀火,百室大才。”朱興盛眼前一亮,登時豁然霧解。
跟著似想到什麼,抬步追下城牆,叫住張翼,問道:“阿爾希德此行怎未隨同?”
張翼正在那邊說著“二營一排的兄弟出列,與咱去行件善事,其餘人馬都往北城牆增援,輜重隊……喂,那個白淨的小子,你彆又和出兵前一樣,落下了火炮……”如此之類的事情,這時聽到朱興盛的聲音,張翼稍一愕然,回身應道:
“咱先前回去時,倒想著叫他一齊前來,但那波斯人尚在梳理徐州的消息,聽說徐州那邊伏屍數萬,什麼流血漂櫓的,他言說當下需要整理一些措施出來,之後用得上……”
徐州……朱興盛心頭立顫,不由暗自輕欸一聲,不久前,他本想著不日便可前往徐州尋找薑麗,但如今的狀況,卻是再難預料重逢之日。
回過神,朱興盛言道:“尚想著焚火一事他該興致盎然,罷了,你從大部抽出一騎兵連,個中兄弟須得機警過人……你亦欲往?不可,此行蹤跡卻須隱秘……你體格這般醒目,隻會平添破綻,且依適才交辦的去做吧,擒了醫官趕往北麵城牆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