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VIP】(2 / 2)

幾日之後,賈瞎子將洗淨的襖子還予喬時為,順帶道彆:“小友,老道要走了,到南邊去。”

“不等開了春走水路?”

“如今封丘街上,有緣人見了我就繞道走,再待不住了。”賈瞎子去意已決,道,“行卦走江湖之人,居無定所,本就不能長待一地……是我貪小友這一口烤餅,壞了規矩。”

喬時為在袖袋裡摸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一塊指頭大小的碎銀,遞給賈瞎子:“找個攤子換些現錢帶身上罷。”

賈瞎子推辭:“這可不成,‘塊然獨以其形立’,老道本應獨來獨往,現在與小友的牽扯已經太深了。”

“拿著罷。”喬時為仗著動作靈活,硬塞進了賈瞎子的腰帶縫裡。

又言:“要不你替我算一卦,我們便兩清了。”

賈瞎子想了想,應下了,他把住喬時為的手,細細摸條條紋路。

“你上回不是說,你修的是相麵,而非相手嗎?賈爺,你不地道。”喬時為戲說道。

賈瞎子咂咂嘴,解釋道:“麵相看的是命,掌紋看的是前程。”

比比劃劃摸了許久,賈瞎子煞有介事道:“小友要刻苦讀書,你的大前程都在讀書上呐。”

“總要有個一二三條罷?”喬時為問。

賈瞎子說不出三條,隻能說出一條:“街頭都傳‘去到科場放個屁,也為祖宗爭口氣’,可見人人都想去,是個建功立業的地方。”

“若是他們都去科場放屁,我可不要去聞。”

冬日裡無彩霞,每臨黃昏,唯有天際色沉沉,令這份道彆多了幾絲愁意。

賈瞎子摘下道士帽,正經拉著喬時為,道:“為了自己也好,庇護家人也罷,小友總是要好好讀書的。就同神仙一般,地仙之上有大羅神仙,再往上還有無上上乘天仙,修煉的法力愈高,愈受人參拜,能庇護的人就愈多……位低者行一善救一人,位高者行一善救萬人。”

唯恐喬時為不答應,還要再三叮囑:“小友記住了。”

喬時為隻覺肩上一沉,假作催促道:“賈爺你可趕緊走罷……還不如戴上你的道士帽, 與我胡謅呢,真是嫌人。”

一高一矮揮手道彆,距離漸漸拉遠。

他們都曉得,南北之遠,車馬不通,這個世道的道彆,常常就是一世。

……

……

四哥去了縣學,三兄弟裡,唯有喬時為還在竹南學堂跟著紀夫子讀書。

這日散學後,因差兩行字未儘,喬時為多留了一會。

懸臂執筆,勾腕用力,指節運作。

冬日手寒,運筆練字比平時難上許多,為了不浪費紙墨,他寫得極慢,一點一捺都用心。

心想著,若是練成了寒冬寫字,往後在哪寫都不怕了。

待他寫完,收拾筆墨時,才發現書案前有一道影子——紀夫子站在他身後看了許久。

“夫子。”喬時為作揖。

“難得。”紀夫子誇讚道,“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運筆,可見是下了極深的苦功夫。”

他舉起喬時為的字帖,評價道:“字字端雅,雍容大度,這氣度……多少成人都未必如你。”

“夫子過獎了。”喬時為謙道,“不過是照著前朝名家的真跡寫的,取了其中的一兩分蘊意而已。”

“時為,你跟為師讀書快兩年了罷?”

“是,夫子。”

“真快呀。”紀夫子感慨,沒再多說什麼,拍拍喬時為肩膀,“好孩子,早些回家罷。”

喬時為挎著書袋出了學堂,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夫子靜坐在教台上,對著空學堂怔怔出神。

……

數日後,紀夫子趁著喬仲常在家,專程投帖拜訪。

喬家尊上座,上好茶,以禮待之。

幾度寒暄,聊了些兄弟仨的趣事,紀夫子見時辰差不多了,遂進入正題:“貴府三位兒郎皆是人中翹楚,紀某能以師者陪他們走一段,實乃我幸。”

“紀夫子過謙了。”

“今日過來,紀某是想告之喬大人一句,紀某已無能再教時為更進一步,請喬大人儘早為令郎另尋名師,免得耽誤了他。”

遙想兩年前收喬時為那日,紀夫子還曾壯誌豪言要教他到十歲。

紀夫子繼續道:“紀某能教的都教了。”

“請夫子容我再考慮考慮。”喬仲常應道,他曉得小兒子學得快,老師早在物色了,奈何到現在還未找到。

“紀某今日過來,求的是一份心安。”紀夫子解釋道,“多留時為幾年,讓他替書堂造造名聲,於我是有益而無一害的,隻是違背了我之本心和執教初衷……”

他猜出了喬仲常的為難之處,善意提醒道:“喬大人若是尚無人選,何不考慮一下會試之後的那場選拔呢?多少名師聚於國子監內,絕非外頭我們這些‘散修’能比的。”

結合喬時為的年紀,喬仲常聽懂了紀夫子所指。

他雙眸添光,亦覺得可行,道:“紀夫子指的童子舉?”

具體說,應是通過童子舉進入國子監讀書,而非為了“神童”的名頭去參試。

童子舉由禮部會同國子監掌辦,常設於春日會試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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