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時為戲說道:“無怪表姐方才讀書多了幾分熱切。”
白霜枝也笑著戲說自己:“大抵是寫書不成反被書迷住,正如尋常人家五味尤為令人飽鮮。”
正聊著,傳來喬見山與人的寒暄聲——
“謙兄,好些時日不見你了。”
“山弟近來安好?我上月隨好友到東京城遊學,昨夜裡方歸來。”
喬時為見過這位“謙兄”——百裡謙,是百裡氏旁支下的一個讀書子弟,喬見山昔年隨百裡夫子學詩詞時結識的他。
平日為人豪爽,衣著講究。
百裡謙如今在縣學裡讀書,是有幾分學問和前程的。
“表弟,我選好書了,我們出去罷。”白霜枝垂頭掩麵往外走,手裡緊緊攥著方才讀的那卷書。
喬時為心中旋即多了幾分猜想, 莫非是——
郎君多才氣,少女解心事?
隻是霜枝表姐做甚麼都慢慢、淡淡的,唯有讀書是癡癡的,從不主動同外人搭話……這位百裡謙怎讓她暗許了芳心?
又一想,許是百裡謙主動的呢?
再一看,那正與三哥交談的百裡謙,眼神總不時往這邊掃。
……
賬台前,書店掌櫃算價三陌錢。
印刷不易,縱隻是雜本,叫價也貴。
“姑娘若是認準了林氏書局,肯出資定為本店的‘上客’,往後購書可減三成書資。”掌櫃笑吟吟道,“鐵製算盤不易損,長久日子長久算,姑娘不妨仔細想想,再做定奪。”
又笑言:“姑娘往後少不了要多買書的。”
白霜枝雙頰微紅。
“啪——”喬時為從書袋掏出木牌,拍在賬台上,“勞請掌櫃看一看,我這牌子屬什麼客?”
一看“草紙林家”四字,掌櫃大愕。
仔細辨彆後,掌櫃道:“豈敢稱小公子是‘客’,葉管事說了,隻當是自個家裡,隨意取就好。”
他很有眼力見兒地把書包好,遞予白霜枝,打圓場道:“是某眼不識色,廟裡撞大鐘,驚了自家神……姑娘仔細拿好了。”
又平白無故多說了兩嘴:“這段時日常見姑娘,姑娘有個好習慣,看書看得慢,看得仔細……細看細想,才能讀得深、讀得真,讀快了,隻能看到滿篇的華麗詞藻。”
白霜枝幾番推辭,要付錢,喬時為勸道:“表姐拿著罷,掌櫃要聽管事的,他見了牌,你不肯收,倒叫他為難了。”
喬時為沒料到這小小名刺這麼管用,心裡暗誹——葉阿達真是憨實,照他這般安排,自己倒賣書卷都能發筆大財。
……
沒等喬時為去核實猜想,事情露餡了。
起緣是繼母陸氏有意撮合白霜枝與自家親大侄,陸家願以三百貫聘娶之。
白霜枝不願意——不是陸家兒郎不好,而是她心有所屬。
於是便把心意告訴了姑姑。
……
原來,白霜枝、百裡謙二人緣起書店。
那日,白霜枝如往日般倚著書架,翻了一卷新書,看得如癡如醉。
等她看完合上書卷,這才發現有位清瘦書生侯在一旁,為的正是她手裡的這卷書。
書生爽朗與她說了自己的讀書心得,一來二往,便認識了。
一開始,白霜枝隻當是尋常書友,偶有問他幾個問題,聽一番見解。
本是隨口一問,百裡謙卻為她仔細注釋,那一手雋秀的小楷入了她的眼。
書生的含情脈脈最是如細細疏風、綿綿春山,縱是她真是“霜枝” ,也被化去了冰。
男鐘情,女有意,這是件好事。
大梁尚有唐時遺風,不是那隻聽父母之言、媒妁之約的朝代。隻消發乎情,止乎禮,行六禮,成婚娶,自定情緣也沒甚麼。
兩人相識數月,白霜枝已起了嫁人之意,可百裡謙卻遲遲不提,隻隱晦表示家中父母正在為他籌集聘金。
便有了後頭這些事。
……
喬大膽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隻言半語,加之前兩日看到霜枝姐姐略顯愁容,大膽猜測霜枝姐姐為情所困了。
還專程過來與喬時為商討。
“姐姐何時也懂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了?”喬時為洗了一碟果子擺上茶案。
“我不懂。”喬大膽撿了顆又大又紅的果子,哢嚓咬一半,翹著腿道,“正是不懂才會替霜枝姐打抱不平,心裡不值呐。”
“老天叫霜枝姐姐有這樣可人兒的模樣,卻不叫她看開想通,非要嘗那感情的苦水。而我能看開,模樣卻實在長得不光彩……或是說,我是先長成這般,再看開的?”喬大膽倒仰在椅上,很是疑惑,她設想道,“倘若我有霜枝姐那樣的容貌,必叫那些讀書人見我喜歡得緊,又求而不得……想想就暢快。”
喬時為一樂,也設想問道:“那讓你重選,你是選容貌還是選看開?”
喬大膽不帶遲疑:“我當然選錢財。”
又補充道:“娘親總說自己愛財如命。”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跟大家說一聲,作者這三天都在上班,明天尤其忙一點,可能不能按時更新,大家不要等哦,實在發不出來我會請假+後天調休補更。
本來安排五一入V就是為了多寫一點的,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不管怎樣,謝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