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VIP】(2 / 2)

國子監裡。

掌管監事的祭酒大人趙子澤,從禮部過來,詢問今年的童子舉。

他身著緋袍,官從三品,幾乎可與朝中九卿平起平坐。

立於他跟前應話的是肖主簿,正是那日考核喬時為背誦的老教諭。

肖主簿稟道:“京中早有些名聲的那個神童,參加了今年的童子舉,成績尚可,位於‘中等’之上,能否評一個‘上等’,卻是要看官家的心情了。”

“去歲被記入三槐堂的那個?”

“正是。”

三槐堂,太原王氏的一衍派的堂號。因王氏枝繁葉茂,名滿天下,唯有極具天賦者方能記入三槐堂。

趙子澤又問:“還有呢?”

“會稽賀氏今年送了個小子過來,稍年長些,可與三槐堂這個一較高下。”

趙子澤鬆了口氣,道:“夠用了,太子伴讀便讓他們兩家去爭罷。”

他換了個神情,關切問道:“各路州府舉薦上來的學童,可有佼佼者與他們倆試論高低?”

“大多已領了布匹,‘初等’裡剩幾個獨苗……覆試再考,恐怕還要送幾匹布。”

趙祭酒歎氣,起身負手踱步,帶些無奈道:“再這般下去,國子監童子班就真成小狼窩了……大狼在朝中吵,小狼在監裡咬,何苦為難我去替這些老匹夫們管教孫子?”

他出身耕讀之家,難得擢升至京官,掌管育才之事,卻難以為寒門多做幾分,實屬無奈。

“大人何必自責,少年成才多比的是祖墳……”肖主簿忽而想起了甚麼,改說道,“大人這麼一提,下官忽想起一趣事,那少年郎上了童榜……不過,他的薦書上隻寫了三經。”

又言:“看籍貫,好似是個小官之家的兒郎。”

“且說來聽聽。”

肖主簿一一道來,說得繪聲繪色,仿佛真有一靈氣少年立在跟前。

趙祭酒大喜大呼:“老肖,若真如你所言,你便是被這娃娃哄了眼睛……才氣如囊中鈴鐺,兜著它也響,你且取他的卷子來。”

肖主簿取卷子的間檔,趙祭酒多點了兩盞燭火——今日定要把卷子照清楚了。

長卷一鋪,趙祭酒還未細看,便呼道:“老肖,你早該識破的。”

肖主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何以見得?”

“你且看這字,是不是要下一番苦功夫?”

隻見卷上字跡楷正端方,穎秀勁清,難得的是,這字已然有了些許骨格。

練字不單要得其形,還講究骨和筋。

肖主簿點頭:“沒有數年功夫寫不出來。”

趙子澤笑道:“那我問你,天下誰人不知童子舉考的是背經、墨義,那些名門望族奔著‘上等’而來,倘若兒郎力有盈餘,你說他們是會讓娃娃多背幾卷經書撐場麵,還是叫他們把功夫花在練字上?”

肖主簿恍然大悟,仰頭長“哦——”一聲,兩人相視而笑。

趙子澤捧著卷子,欣賞溢於嘴角,他繼續分析道:“難得難得,唯有餘力,才會把勁使在旁人看作的‘細枝末節’上……老肖,這小子不隻是有才華,他才華都溢到咱倆跟前了,你還迷糊自己為何濕了褲腳。”

“大人說得是,是我眼拙了。”

趙子澤想了想,問:“何時覆試?”

“後日。”

時間有些趕了,不過趙子澤仍是下了決心,饒有興致道:“叫我試試他,讓他顯顯身形。”

“大人想如何?”

“備墨。”趙子澤邊說邊卷衣袖,道,“本官要給他出幾道題目。”

又言:“同時安排太學生過來,今夜重新謄寫卷子。”

筆墨備好,趙子澤亦想好了題目,速速寫下。

肖主簿一邊磨墨,一邊伸著脖子看,待到趙祭酒寫完,忍不住撫掌呼道:“妙極,妙極!”

卻是忘了手裡還在研墨,灑了趙祭酒一臉墨。

……

三月二十七這日,喬時為再赴考場。

覆試與初試筆試近乎一致,隻不過場地設在了禮部衙門,考場布飾更加講究了。

再就是參試學童僅有六十八名,主考官為國子監祭酒大人。

放眼環看了場內的學童,不知是環境使然,還是真當如此,喬時為覺得這些個小娃娃看著果真有幾分天賦異稟的模樣——至少舉止、眼神上,是帶著幾分傲意的。

就是不知道能耐有幾分了。

一聲鑼響,老教諭分發卷子,題目增至二十七題,每經三題。

喬時為隻需答《論語》《孟子》《尚書》三經的題目。

略掃一眼,《孟子》《尚書》題目一如初試——書某某篇某某節。

而《論語》題目卻是——“人若不學,則無以言、無以立,唯知之甚盛,方可成身。且書《論語》篇節以應之。”

“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且書《論語》篇節以應之。”

喬時為撓撓頭,一開始有些不解,後來一想——覆試總要比初試難些的,再者,學童薦書上多寫有“識義”,所以考一考經義理解也是說得通的。

況且,諸位學童最先學、最熟識的皆是《論語》,考難些也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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