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大亮,喬家仨兄弟給白其真賀生辰。
喬見山送了自己寫的一幅字畫,是專程寫給娘親的賀詞。
喬見川平日替父親打酒,存了不少的銅板子,到鋪子裡買了支包銀的木簪子。
喬時為端上賣相最好的一碟糕點,嘻笑道:“娘親嘗嘗兒子做的糕點,甜一甜嘴。”
“你有這份心,就夠甜了。”
咬了一口,果真好吃。
看見小兒子端著糕點像個小大人,白其真心頭一熱,眼裡不知覺含淚。
喬時為哄道:“這些年,娘親不知給孩兒做了多少,衣食住行,樣樣精細,兒子今日不過是做了份點心而已,遠不足以報恩……母親喜歡吃就好,兒子以後常做。”
曾經,白其真隻是希望小兒子安然長大,如今改了希冀:“你能好好讀書,給自己掙一份前程,比什麼都好。”
“前程要掙,孝敬也要做。”
喬三、喬四忙擁上前,連說往後要向弟弟學習才是:“果真是做事認真者,樣樣都貼心。”
白其真把蒸糕分發給眾人品嘗,都說好味道。
喬大膽品得最細致,吃了兩塊:“比發糕更鬆軟,沒有那股子酒酸味,那便不是發酵的。”
她追著喬時為打聽方子,承諾道:“姐要是靠這手藝做成了攤子,我掙一貫分你五陌。”
喬時為放出條件:“姐姐還是先學寫字、讀帳罷,學成了,我便告訴你。”
喬大膽泄了氣,雙肩一耷拉:“好罷,我學。”
……
辰時,霜枝表姐從白家過來,一來是給小姑賀生辰,二來給兩個表弟送些上好的參片。
“聽說見山和時為要進京入監讀書,母親特地回娘家取了些老參,切成薄片,叫我送來……夜裡讀書晚了,泡上幾片,可穩神快些入睡。”
“勞她惦記著。”白其真接過,與侄女閒敘了一會兒。
午宴人散後,白霜枝才去了喬時為的房間,把自己寫好的一疊書稿遞給他:“表弟可有閒替我看一看?”滿目期待,漣漣生光。
她平日與人往來少,結識的無外乎那麼幾個,加之臉皮薄些,不知自己寫得是好是壞,計較之後,隻得還是來找喬時為。
喬時為爽快接過書稿,期待道:“不要錢的話本子,誰不願意看?”
細細品讀,可知表姐字裡行間花費的精力,配得上一句字字精雕細琢。
可問題也正出在這裡。
“表弟……看得懂嗎?”看見喬時為暫時將書稿撂下,白霜枝急切問道。
喬時為點點頭,緩了緩,說道:“表姐能如此問,想來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白霜枝不確定道:“我自己讀著……有些晦澀。”
“古樹斜陽李家莊,滿村坐聽說書郎,表姐應曉得話本子是由說書人的書稿衍生的,茶樓、瓦子,排戲、說書,都是先看個趣兒,再才會有人琢磨你的字句。”
喬時為繼續言道:“再就是,表姐若隻是寫著玩,無傷大雅,隻管按自己的意思來……可若是寫予人看,卻不能隻憑自己的意思,尋常百姓忙活了一日,偶能歇息,誰不想聽些通俗易懂、新鮮活潑的?”
白霜枝鬆了口氣,連連答謝喬時為,笑道:“我曉得事情不容易,能找出問題所在就好,也不枉我日日琢磨。”
她整理好書稿,仔細收回書袋中,又道:“慢慢來,總是能寫好的。”
……
……
過了中秋,便到了國子監入學的時候。
喬家人商討後,決定在國子監後街上暫租一小院,由白其真跟著過去,照料喬時為日常——按規,喬見山需住在齋舍中,每月僅有四日假期;而喬時為因為年幼,恐難以在齋舍裡自理,國子監允許童子班散學後歸家。
或是學童們自帶小廝、書童入院。
喬家在忙著入學的事,而國子監裡,趙祭酒和肖主簿亦忙著商討“大事”。
“爐灶雖熄火久矣,然添些新柴總還是能再旺一旺的,大人果真不考慮重溫舊業,今年挑幾個弟子帶一帶?”
趙祭酒連晃腦袋:“誠心教人本事,不是件輕鬆事。”
他靠著椅子往後一躺,戲笑自己:“躺舒服慣了,支棱不起來了……且再歇兩年。”
“大人這做派,有些似薄情郎。”肖主簿譏笑道。
“此話怎講?本官薄情誰了?老肖,你休要毀人名聲。”
“明明是大人非要出幾道題試一試那小子的底細,眼下試出來了,便不管了?”
“你說他呀!”趙祭酒一拍大腿,猛地坐挺直了,來了興致,“不開大灶,倒是可以開個小灶。”
“對了。”趙祭酒招手叫肖主簿過來,問道,“那小子分到了哪位齋諭名下?”
肖主簿早有準備,翻出簿子,指了指:“他與他的兄長,都被郭富三要了去。”
“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