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VIP】(2 / 2)

可既要講道理,又要有文采,還要引經據典押韻腳,這便極難了。

單單是硬性標準,便足以落卷九成,剩下一成才是真正的比拚者。

喬時為功力不足,隻能便宜行事,先不管韻腳寫一篇賦,定好立意。

再一個字一個字地想方設法將韻腳插入賦中,調整用詞——這樣所做的賦,有些詞用得牽強,很難做到渾然一體。

果然,正如黑祭酒所言,“光抄不寫”難以長進,寫一寫才知自己肚裡學問還不夠。

一篇四百字的賦,足足花了喬時為兩個時辰,從日上中天,寫到了夕陽西下,藏書閣裡昏暗暗而靜幽幽。

最後還剩一道帖詩題,大冷天裡,喬時為擦了擦手心的汗,此時征服欲正盛:“待我來會會你。”

詩題:求遺書於天下詩。

題中並未額外規定以何字為韻,而“書”字為平音,故以“書”為韻。

“求遺書於天下”出自《漢書》,講的是史,所以要作一首五言六韻的詠史詩。

喬時為俯首,寫下“書、除、廬、渠、餘”等韻腳,投入到沉思中。

……

字滿長卷墨尤剩,人足意氣日向西。

趙祭酒端著一盞茶,再次出現在喬時為書案前,身影蓋住了長卷。

“勿擾,勿擾……還差幾字。”

喬時為顧不得抬頭,一筆一勾不鬆懈,抄完後,又仔細收拾了筆墨,免得玷汙了卷子。

直到長長的卷子鋪在案上,有了幾分正式答卷的模樣,他才鬆了口氣,癱坐在椅上:“若想通今古,果然要動筋骨。”

趙祭酒看著齊齊整整的滿篇字,最後落筆在詩,嘖嘖歎道:“好小子,你竟寫完了?”

喬時為一聽,頓時覺得手臂極酸:“啊?不是大人說要好好寫嗎?”

“好好寫……又不是要寫完。”

趙祭酒先是讀了那篇賦,顯然他曉得此卷難在哪一題,他挑了挑眉:“倒也算寫出來了,隻是讀著有些乾,並無春風雨露那般潤。”給出了個中等的評價。

“祭酒大人好黑的心,叫一八歲小兒在此苦答了一日……”

他早該料到,祭酒大人專程送來的卷子,那不就是沒蓋茅草的坑嗎?

不過,得了一個中等的評價,喬時為對自己的詩賦水準有了清楚的認識。

“我怎覺得你尚有餘力?”趙祭酒說笑道,“年少時多吃些苦好呀……你瞧我,都這般年紀了,不也還吃著苦嗎?”

他呷了一口茶,道:“今日泡了濃茶,著實苦。”

喬時為無言。

趁著趙祭酒看卷子,喬時為問道:“祭酒大人平日裡也這般測試趙師兄嗎?”

“我生的兒子,幾斤幾兩還用得著上稱?”

喬時為緩過了勁,抻了抻腰,戲說道:“改日叫我父親同祭酒大人認識認識,大人若想知道小子的斤兩,問我父親便是……以省去學生答卷之苦。”

“你小子……”

時辰不早了,趙祭酒收起折卷,囑咐道:“收拾妥當便早些回去罷,天黑路不好走。”

“學生省得。”

喬時為掇拾書案時,趙祭酒忍不住翻開他的卷子,時不時偷瞄兩眼。

……

……

“老肖,這可是今年內舍升上舍的公試卷子,禮部擬的題目!”

回到衙房,趙子澤特地將肖主簿喚來,半是驚喜,半是得意。

“他竟做出來了。”

喬時為的卷子被平平整整擺在桌上,若是時間來得及,趙祭酒怕是想裱起來。

肖主簿粗一讀,不掩驚詫之色,捋了捋山羊胡,給出評價道:“若是與已在國子監打磨數載的上舍生相比,興許隻是平平,可若說此乃八歲學童所作,便很值得琢磨了……再者,這卷子上所犯點抹之處,皆乃無心之失,隻需叫他多識些規則、路數,便可由平平化為出彩。”

尤其是讀了那篇大義,論點之周全,令肖主簿直呼:“難以置信。”

趙祭酒點頭:“正是如此。”

想起數月前的童子舉殿試,想起那兩位神童當廷寫下的所謂詩賦,趙祭酒笑話道:“甚麼王家、賀家的,若是喬時為真去了,哪還有他倆甚麼事。”

“還是之前的道理,我等按兵不動,靜待他慢慢成材。”趙祭酒叮囑道,將卷子折好,放入抽屜中,免得被人看了去。

“大人如此識才愛才之心,叫人欽佩。”肖主簿言道,“大人何不將其直接記於門下,以表賞識?”

在他看來,開小灶都開到這等程度了,不差這一步了。

“老肖,你也省得,我若有幸能再往前一步,必是往禮部走。”趙祭酒歎氣道,“而如今,正是官家最不願看到爺孫師生的時檔……小墨已無可避免,時為的話,能避還是避著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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