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VIP】(2 / 2)

數月不見,四哥的字端正了許多,再無從前的歪斜隨意之態,點圓潤,捺斜長,有了筆鋒……想來是自己暗暗下了苦功夫。

四哥在信裡寫了許多日常,譬如一起種的石榴樹今年結了許多果子,顆顆剔透又紅鮮,還問橘子近來如何,沒有了後山,橘子平日上哪兒玩。

信末說,他已拿到縣學、府學的薦書,打算過了春就來參加國子監的入學考試,與兄弟一齊上學讀書。

喬時為心裡忽然期待時間能過快點,期待一家人早些在京都團聚。

來京這段時日,喬時為常覺虧欠娘親,以母親的本事,她本不應日日周旋於繁瑣的家務中。

也本無需與四哥分開這麼長時間。

三個孩子,並非把掛念分三份,而是同樣的掛念有三份。

所幸,他們終於要過來了。

飯桌上,喬時為注意到娘親今日施了粉黛,雙頰泛紅, 又注意到父親一直埋頭吃飯。

來京都這麼久,娘親還未好好逛一逛不夜的燈市。

他趕緊多刨了幾口飯,放下筷子:“父親、娘親,孩兒吃飽了。”

然後背上自己的書袋:“娘親,我有份課業要請教三哥,我回去一趟,夜裡就不回來了。”

言罷,不顧娘親的挽留,撒了腿跑遠。

“小安,天都黑了……”

“沒事,街上亮堂著呢!”聲音漸遠。

在遠處,回過頭,簷下那盞燈微光如星一點。

……

再一轉眼,燕子知春來,銜泥築巢。

小院變大院。

喬家原隻買了前院,如今把後院也買了下來,又收了鄰家小院,推倒圍牆重修後,得了一套三進院。

大門上了新漆,簷下那盞燈依舊。

春時考試。

四哥雖喜歡玩鬨,但學問是過得去的,參加國子監考試,名列第兩百二十一名,成了一名太學外舍生。

隨後的幾個月,一家人陸陸續續遷居,家什搬儘,終於在京都城裡安定下來。

……

秋時,四哥喬見川入監。

有了喬見山的前車之鑒,喬見川選齋諭時,喬家人慎重了許多。

經趙祭酒和肖主簿推薦,喬見川選了一位上年紀的老齋諭。

這位周齋諭年過花甲,再過幾年就該致仕回鄉了,他身子骨硬朗,脾氣更硬,是出了名的嚴師。

本以為喬見川可以順順當當地開始學業,誰知入學不到十日,他便在課室裡鬨出了事——

那日散堂後,有個學子漏記了幾條筆記。喬見川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主動將自己的書遞了過去:“教諭說的我都記下了,抄我的罷。”

學子接過,道謝。

不料,一旁有個油頭粉麵的攔了攔,道:“你竟不知道他是喬見山的弟弟嗎?”

喬見川原想著是同學間開玩笑,便也笑道:“原來兄長在太學院這般名聲出眾。”

那學子疑惑,問:“幾條筆記而已,與誰的弟弟有何乾係?”

“這麼大的見聞你竟不打聽打聽?”那油頭把國子監裡的事當樂子,戲謔道,“上一個抄他兄長文章的人,如今不知在哪個街頭擺攤替人寫字呢……他弟弟的書你也敢抄,是想跟著擺攤寫字嗎?”

兄長本是做了件好事,在某些自視孤高的人眼裡,竟成了笑話一件,喬見川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彆人擺不擺攤我不曉得,總之我今日要拿你擺攤寫字。”

言罷撲了上去,將那粉麵小生牢牢摁在書案上,揚起拳頭。

喬見川被同門攔下,沒揮下拳頭,然課室裡動靜不小,此事還是鬨到了周齋諭那裡。

……

周齋諭專程將喬見山留下,問他:“理直而出之以婉言,而非拳腳,你為何要魯莽行事?”

喬見川雖挨了好些尺子,卻不怎麼在意,因為他看到那油頭粉麵被齋諭打得更重,專挑細皮嫩肉處打。

傷痕好紅,像花一樣。

“學生沒動拳腳……”喬見川仰著頭說瞎話,“分明是他不識字,我好心過去,手把手教他識字,不巧叫人誤會了而已。”

“他不識什麼字,要你教?”

“‘好歹’二字。”

啪一聲,喬見川挨了尺子,這一回是真使勁了……喬見川咬牙沒叫出聲。

“淨耍些小聰明,心思不用在正事上,往後有你苦頭吃。”

周齋諭揮尺欲再打,想想忍住了,道:“這一回我且當你是初犯,饒你一回……明日叫家裡人過來。”

喬見川垂頭應道:“諾。”

“齋諭,有話其實可以直接同小子說的……”

“出去。”

“諾。”

半個時辰後,喬見川在三哥齋舍前兜兜轉轉,又折返走了,去了喬時為的齋舍。

喬時為見到四哥特意過來看自己,很是高興:“四哥,太學裡的生活可都習慣,同門可還友好?”

“都好,都好。”喬見川有些難為情,還是開了口,“小安,你明日有空嗎?我們齋諭說想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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