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道詢問。
周定波語塞,搖了搖頭:“這個,我隻是一個夥計,跟著掌櫃在金陵待了幾日,這縣男到底是什麼軍功,我也沒聽說。不過我聽說,他在獲封縣男之前,得罪過平涼侯費聚……”
“開國侯爺!”
陶成道知道費聚之名。
樓真陽看向陶成道,認真地說:“得罪了平涼侯,竟還能獲封縣男,院長,此人有些本事啊。這信中還說是奉旨誠邀,說明這次邀請院長出山,皇帝至少是知情的,甚至是默許的。”
陶成道微微閉上眼,猶豫不決。
一方麵是令人激動的飛天夢,另一方麵卻是自己的兒媳懷胎已有八個月,用不了多久,自己將會有一個孫輩。
在這個時間點上若是離開婺城,可就看不到孩子出生了。
隻是,留在這裡自己能安心嗎?
心思已經躁動,心也已不在此處。
留在此處,怕是每一日都是折磨。
兩難選!
陶成道的憂愁在焰火的元宵節終於爆發,麵對兒子與兒媳,說出了離家的打算,並對兒子沉重地說道:“我奉旨而去,是為飛天而去。若為父回不來,你們就好好地過日子,家業足夠你們生活。”
“父親,請為未出生的孫輩賜名。”
“弄瓦隨你們意,若是弄璋,那就喚作增光吧,如同火器的光,能更亮眼。”
“陶增光麼?兒子記下了。”
陶成道攙扶起跪彆的兒子,看著送彆的眾多弟子,揮了揮手,隻帶了周定海、樓真陽兩人前往句容。
焰火騰空,炸響出絢爛。
張希婉仰頭看著,目光中滿是歡喜。
顧正臣抓著張希婉的柔軟的手,指了指前麵:“那裡有紮架,走去看看。”
一處空曠地,紮著一排排木架子,架子之上綁紮著各種各樣的煙花。
大明放煙火不像後世一個個零散地放,放完一個還得再去點一個,那種方法適合小孩子與尋常百姓,大戶都是放紮架煙火。
點燃一個紮架,劈裡啪啦的煙火可以連續響上許久,十分吸引人,熱鬨不已。
句容雖非大城,也頗是落後,可元宵煙火並不吝嗇,尤其是一些大戶,往日裡不願施舍錢財,可到了擺弄紮架煙火時一個個卻積極起來。
無他,唯好玩二字。
畢竟在元宵節顯擺闊氣,可比往日裡施舍一碗飯來得舒坦。
張希婉很喜歡煙火,當煙火升起的時候,激動不已,又畏懼大的聲響,時不時捂起耳朵。當天空綻放出紫色的煙花時,流光溢彩宛若流星的煙花令人驚歎不已。
忽地,一個煙花從紮架之上竄了過來,落在張希婉腳下,呲呲地轉動著。
張希婉驚嚇不已,直至被顧正臣抱起,看著顧正臣的眼眸,眸子裡出現了煙花,極美。
顧正臣將張希婉放下來,不少男女羨慕不已,卻又不敢越雷池一步,男的都是君子,謙謙有禮,女的都是淑女,一個個都很溫婉。
“縣尊。”
楊亮走了過來,對顧正臣使了個眼色。
顧正臣看向對麵的人群裡,隻見春娘正在與一個妙齡女子說話,惹得女子眉開眼笑。
“查清楚是誰家的女子。”
顧正臣對楊亮吩咐一聲,楊亮了然,隱在人群之中。
元宵節,男女雜遊,甚是熱鬨。
“翠娘你看那煙火,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春娘伸出手,輕輕捏了捏翠娘的小手。
翠娘欣賞著煙火,笑道:“倒是好多年不見如此熱鬨,往年句容元宵,可沒這麼多人。”
春娘陪在翠娘一旁:“這倒是,興是咱們知縣的功勞,若非他,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句容。聽聞知縣夫人是一個絕代美人,翠娘可見過?”
翠娘點了點頭:“見過,她來過紡織大院,確實是個大家閨秀,人美不說,待人還甚是隨和。現在紡織大院、裁縫大院,都由她說了算,孫娘、伍氏等人都聽她的安排。”
春娘拉了拉翠娘的胳膊:“我也想去紡織大院,你說知縣夫人會答應嗎?”
“當然,你可是我見過針繡活最好的。”
翠娘笑著說。
春娘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緩緩地說:“那我倒要去見見知縣夫人,是個怎麼樣的美人。”
“什麼?”
翠娘偏過頭。
春娘連忙說:“沒什麼,隻是我不想待在家裡了,總是煩悶,去了紡織大院,你可要幫襯著我。”
“紡織大院裡可沒人能欺負你。”
翠娘說著,拉著春娘跑開,巨大的聲響開始傳出,天空被五彩覆蓋……
洪武七年的元宵節過去了。
顧正臣身上的傷好了許多,總算是不妨礙活動了。
承發房送來朝廷文書與朱標的信。
朝廷文書是工部發來的,事關匠人調動及其家眷安置問題。這些問題顧正臣已經著令句容衛解決,不需要再作安排。
倒是朱標帶來的消息,讓顧正臣感覺到了朱元璋的迫切,這種迫切的背後,除了大局的無奈與掙紮外,恐怕還有性情裡的急躁。
興許,老朱根本不會給自己兩年,火器改良需要抓緊時間了。
陶成道,你也該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