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市舶司提舉趙一悔站在碼頭之上,翹首以盼的樣子似是等待歸人的婦人。新上任的副提舉蘇先秦也差不多,都在看著港口外的大海。
蘇先秦是晉江縣人,曾是市舶司吏目,後因為不願同流合汙,被迫離開。趙一悔將其請了出來,並經吏部任命,成為了泉州市舶司副提舉。
開不開大海,蘇先秦比趙一悔更渴望知道結果。
蘇先秦今年四十一歲,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活不了多少年了”,渴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泉州府從破敗中走出來,也好死個瞑目。
趙一悔知道蘇先秦並非做作歎息,他這一脈祖上四代就沒一個男丁活過五十的,這似乎是命運的詛咒。
“船來了!”
蘇先秦看到了船帆,連忙喊道。
趙一悔緊張地踮起腳尖,看到之後,心頭更多了幾分不安:“開海應該是朝廷大事,按理說應該以文書送來消息才是,如今市舶司還沒收到一份關於開海與否的文書。”
蘇先秦剛想說話,卻聽到了身後有動靜,吏目黃正文匆匆跑了過來,急促地說:“呂參政、聶同知、林通判帶人來了。”
趙一悔回頭看到呂參政等人,連忙帶人上前行禮。
呂宗藝擺了擺手,看向港口水麵:“莫要行禮了,確定顧知府在船上嗎?”
趙一悔愣了下,感情你們竟還沒確定好消息就跑過來了?
府衙都不知道,我們哪裡知道……
呂宗藝也想確定消息,可沒時間啊,隻好先來,好在很快眾人便安心下來。
十二艘大福船浩浩蕩蕩,而在其之後,還跟著更龐大規模的海船,很顯然,那些海船並非水師所有,既沒有掛戰旗,也沒有軍士。
“二十多艘海船,這應該是準了吧?”
呂宗藝點數一番,對聶原濟、趙一悔等人說。
聶原濟重重點頭,認真地說:“若隻是大福船回來,事還不好說,但如今有商船跟來,結果已很是清楚。”
趙一悔緊張到手心發汗:“沒有看到顧知府拿出開海旨意之前,再多揣測也會有變數。”
顧正臣站在船頭,海風從身後吹來,扯起衣角,送來暗香。
張希婉抬起手,遮在眉頭看著泉州碼頭,問道:“這就是泉州港,絲毫看不出史書裡記載的繁華。”
顧正臣微微點頭:“是啊,史書留下了空白,這裡的落寞無人知曉。不過,它們清冷的日子該結束了,當一場大的祭祀之後,這裡將迎來巨變。”
張希婉放下手,笑道:“似乎有不少人迎接夫君,妾身先回避。”
顧正臣抬手拉住張希婉:“回避什麼?我家娘子又不是見不得人,在這裡便是,來的多是官員,你還是需要見一見的,日後這些官員的家眷,便需要你來聯絡走動了。”
張希婉見顧正臣堅持,也不再說什麼。
蕭成走了過來,對顧正臣道:“在呂宗藝身旁有兩個陌生人,想來應該聶原濟、林唐臣。”
顧正臣眯著眼看向碼頭上的人。
同知聶原濟、通判林唐臣,他們來了也好,接下來的泉州府很忙,有兩個幫手總好過自己一個人。
船隻緩緩靠岸。
顧正臣伸手攬住張希婉的腰,張希婉剛想說話,就感覺船隻一晃,若不是顧正臣攙扶,怕會失穩摔倒。
“走吧,我們下船。”
顧正臣見船已放下橫板與繩梯,拉著張希婉走上橫板,若不是顧正臣在一旁,張希婉怕是不敢走。
橫板接碼頭上木梯架,順著木梯架走下。
“顧縣男(顧知府)!”
呂宗藝帶人行禮。
顧正臣還禮:“呂參政,諸位安好!”
禮儀之後,呂宗藝介紹了聶原濟、林唐臣,趙一悔介紹了蘇先秦,顧正臣一一認過之後,對眾人說:“這是內人張氏。”
張希婉款款行禮。
呂宗藝拱了拱手,笑道:“顧縣男得此佳人,好個福氣。”
張希婉有些羞澀,含笑應對幾句,便對顧正臣說:“夫君,妾身先隨他們去前麵候著。”
丫鬟小荷與張希婉在林白帆等人的護衛下先行一步。
此時張赫、陳清、茅鼎也已下船,顧正臣引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