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月笑道:“原本若不是被那小子抓住把柄,我也不會捏著鼻子加入什麼‘有求司’。
我們蕭家好不容易不再受‘繼嗣堂’控製,乾嘛還要給自己再找個人管著?我讚成。”
曲大先生欣然舉杯道:“好。如此一來,各位有誌同道合、知根知底的朋友,那便可以拉進來,大家從此同舟共濟!”
洛承安握著虎撐,背著藥簍,緩緩走上樓來。
他的這個職業選的好,一個走方郎中,五湖四海哪裡不能去得?
所以,隻憑一張走方郎中的“過所”,他就順利抵達了臨安。
他聽國相說過,此前大夏得到的關於大宋狀元楊沅的消息,甚至於他的畫像,都是來自於“飛鷂子”的一個探子。
但國相調動不了直屬皇帝的“飛鷂子”,所以此來臨安,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
依據之前國相通過皇帝的“飛鷂子”那邊得來的消息,這個楊沅住在後市街的青石巷。
洛承安打算在後市街上落腳,再慢慢展開對楊沅的監視和調查。
雖然他還負有調查大宋動態的任務,但是從國相的吩咐來看,顯然這個楊沅才是最重要的。
國相承諾過,一旦他們能把楊沅擄回去,就幫助他們重建“繼嗣堂”,還會派兵協助他們去發掘“繼嗣堂”的藏寶。
他當然要把楊沅當成他的第一目標。
後市街是他和顏青羽、嶽佩瑩約定的彙合地點,但是現在還不確定二人會以什麼身份抵達臨安。
今夜他剛剛趕到臨安,沒想到臨安竟是這般模樣,這和他少年記憶中的東京城是那般相似。
興慶府一到夜裡就漆黑一片,了無人蹤,可這裡卻是一座輝煌的不夜之城。
漫步街頭,洛承安心中不無感慨。
他走上馮記酒家的二樓,打算先好好犒賞自己一頓,然後再去尋一家客棧住下。
“小二……”
洛承安把虎撐和包袱放在桌上,喚過小二,點了一葷一素兩道菜肴,一碟主食、一壺臘酒。
那夜中點餐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時他曾經去過的樊樓。
寒千宸聽到洛承安呼喊小二的聲音,側過臉兒來,隨意地看了他一眼。
寒千宸收回目光後,卻又微微一怔,忍不住扭過臉去,又看了他一眼。
思索了一下,寒千宸向前傾了傾身子,一手遮在嘴巴邊上,對坐在他側首的蕭千月道:“你看看那邊的客人,像不像小安子。”
蕭千月扭頭看去,洛承安正坐在凳上,泰然等著上菜。
洛承安的手,則無意識地撫摸著放在桌上的一枚虎撐。
虎撐?
蕭千月頓時一怔。
蕭千月毫不掩飾地這麼一看,馬上引起了洛承安的警覺,他抬眼望來,恰與蕭千月的目光碰在一起。
四目一對,洛承安便是一怔,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應對,蕭千月已然驚喜地道:“小安子、洛承安、你是藥師!”
藥師洛承安正要把虎撐放進包袱,聽到蕭千月一口叫破他的名字,心思急急一轉,便一臉驚喜地站了起來:“你是……千月?”
蕭千月興奮地對寒千宸道:“果然是他!”
蕭千月站起身來,快步迎向洛承安,寒千宸也馬上跟著走了過去。
曲大先生和王長生跟洛承安不熟,他們在南遷之前,和蕭千月、寒千宸也不熟,他們是到了臨安之後,才因為祖上的關係,漸漸熟絡起來的。
不過,“繼嗣堂”藥師洛家,他們是知道的,而且少年時和洛承安也見過幾麵。
隻是如果今天不是寒千宸叫破了洛承安的身份,他們是根本認不出來的。
乍遇故人,二人也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笑容。
洛承安因為此來臨安負有秘密使命,所以在剛剛遇到認識他的人時,才會本能地產生掩飾行藏的想法。
不過,在被人識破以後,他就改變了想法。
這些故友既然住在臨安,對於本地自然非常了解。
自己和他們相認以後,不僅有助於自己在臨安的隱藏,說不定還可以借助他們的人脈和力量,更好地完成此行的使命。
於是,洛承安也一臉驚喜地向他們迎了過去。
他鄉遇故人,兩桌酒並成了一桌酒。
這頓酒,顯然還要喝下去。
……
楊沅對於他看著長大的鹿溪妹妹格外憐惜,有了他的耐心與溫柔,鹿溪便漸漸苦儘甘來了。
小蠻腰被拱成了一彎漂亮的孤線,嬌小的身子總是更容易擺弄一些。
青澀中,便漸漸透露出了絲絲嫵媚。
……
“李巧兒書鋪”後宅的主人房裡,巧兒正抱著她的男人酣然入睡。
青絲如瀑,鋪散在枕上,襯得她白生生的臂膀,在寂靜的夜色裡散發著幽幽如玉的光澤。
“行在會子務”的左監官楊雷峯,被巧兒枕的手臂有些麻了。
他朦朦朧朧的把手臂從溫香暖玉中抽出來,翻了個身,把後背留給了他的女人。
李巧兒是他的外室,替他打理著這家書鋪。
這年代的圖書出版主要有三種形式:官方刻書、私人刻書和書坊刻書。
官方刻書大部分都是儒家經典和佛道經典。
私人刻書主要是家譜、先人著作、私人著作等。
而書坊刻書,則是以滿足大眾購書需要為主了。
“李巧兒書坊”是臨安一家頗具規模的印書坊,“臨安小報”就是由“李巧兒書坊”承攬印製的。
大宋並不禁止官員經商,所以很多官員雖然不會自己直接出麵,而是由家裡人做生意,但並不會掩飾自己家有生意店鋪這些事。
可楊雷峯偏偏就隱藏了他是“李巧兒書坊”真正東主的身份。
或許,這是因為李巧兒是他的外室,他怕正室夫人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不管怎麼說,恰是因為他的這種掩飾,讓老苟叔派來盯梢的人覺察了他的鬼祟。
楊雷峯能有今天,離不開丈人家的扶助,所以楊雷峯有些懼內,輕易不敢留宿於外。
他養了巧兒這麼個風情萬種的美婦人做外室,每個月裡絞儘腦汁想出各種借口,也隻能過來個三五宿。
今晚,他好不容易尋了個不易被夫人懷疑的借口,留宿於外。
他興衝衝地趕到了“李巧兒印書坊”,也就被盯梢他的人,發現了他和這家印書坊的關係。
楊雷峯是老苟叔吩咐重點監視的人之一,印書坊同樣是重點調查的方向,兩者一結合,消息便報到了老苟叔那裡。
老苟叔趕到“李巧兒印書坊”對麵巷裡,對跟蹤至此,一直監視著對麵的兩名手下道:“人還在裡邊?”
一名手下道:“是,他是傍晚時候到的,進了印書坊後便沒再出來。
小人問過這邊臨街鋪子的主人,聽她說,那人是印書坊女東主的相好兒。
不過此間主人也隻是聽書坊裡的人喚他楊大
官人,叫什麼卻不清楚。”
老苟叔點點頭:“好,你們繼續守在這裡,我去一探究竟。”
楊沅很是費了一把力氣,才從“會子造紙局”弄來一角鈔紙,又從戶部左藏庫弄來一點點專用油墨,讓老苟叔反複熟悉過了。
這印書坊裡有沒有可疑的紙張和油墨,也隻有老苟叔去親自調查一番才能知道。
換了旁人去,就算那紙張和筆墨就擺在他麵前,他也未必看的出疑點。
而且,這種稍大一點的府宅裡,大多都會養狗看家。
若是身手並非特彆高明的人,一旦潛入,極易被察覺。
所以老苟叔的手下很是謹慎,他們跟蹤至此後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迅速稟報了苟叔。
苟叔一縷輕煙般潛到對麵牆下,稍稍停了片刻,便一搭牆頭翻了進去。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老苟叔才從“李巧兒印書坊”裡出來,李家宅子裡養的狗始終不曾叫喚。
此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馮記酒家裡,一群少年時共同生活在東京汴梁的中年人,正勾肩搭背地走出來。
楊家的主人房裡,初為人婦的侯爵夫人,大宋長公主宋鹿溪,正偎依在男人懷裡甜甜睡去。
披散的秀發微顯淩亂,讓她紅撲撲的小臉,從少女的甜美,染上了幾分小婦人的嫵媚。
當雄雞啼鳴的時候,她的長發將會盤成一個婦人髻,開始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