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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年淳雅的下巴,盯著年淳雅瀲灩的眸子,這裡麵有小心,有討好,但卻少了一種他熟悉的仰慕與愛意。

四爺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直到最後,竟是直接掀開帳子起身,隨意穿好衣服,連話都不留一句,就這麼離開了。

年淳雅眼睜睜看著四爺離開,沒有出聲挽留。

她知道四爺想說什麼,也知道原主從前是怎麼做的,可她不想事事都按照原主的行為習慣來,那樣太累了。

而且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成為另一個人的,她接受的二十年的思想教育和行為習慣,也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原主癡戀四爺,有關四爺的事,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她的每時每刻,都在圍繞四爺而活。

可她不是原主,並不喜歡四爺,哪怕是把四爺當做金主討好,但這種討好到底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她能模仿原主的行為,但感情不能。

她深知,四爺遲早有一天是會察覺到的,隻是這一天來的格外早了些。

這是第二次四爺含氣離開雅園,且情況比上次要嚴重的多。

因為自這日起,接連半月有餘,四爺都不曾踏入過雅園。

玉露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眼看著院子裡的奴才人心浮動,急性子的玉露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完了就躲起來哭。

等哭夠了,還得在年淳雅麵前裝作沒事人一樣。

“側福晉,十遍的女四書已經抄完了,可要奴婢送去正院?”

因為哭過的原因,玉露說話帶著些鼻音。

年淳雅從話本中抬起頭,見玉露眼眶微紅,心下一驚:“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玉露的情緒本就是強忍著的,一聽年淳雅關心的話,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忙抬手抹去,勉強扯出一抹笑:“奴婢沒事,就是有小蟲子進了眼睛裡,有些難受。”

一聽就知道是找的借口,但玉露不願意說,年淳雅多少也能猜到幾分。

四爺不來,院子裡的奴才都沒了以往的精氣神,繡房膳房還有各處的管事對雅園的態度依舊恭敬,卻沒了那份熱切。

還有上一次去請安時,那些若有似無的打量她的視線,裡麵不乏帶著嘲笑。

而這所有的變化,都是四爺帶來的。

年淳雅從來沒有那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封建社會的女子沒有任何自我,她的榮辱,她的一生,都是係在男人的身上。

她難以接受,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她還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是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在自己的領域內閃閃發光的存在,而不是一個隻能被困在後院,僅有的價值隻是伺候男人生孩子。

可她又不得不接受,因為她改變不了現狀,就隻能選擇接受現狀。

四爺這麼久沒來,她心中其實並不在意,覺得一個人還清淨,可看現在,不過半月而已,日子就已經有些不好過了。

她是主子,有些罪受不了,但她院子裡的奴才都替她受了。

或許,是她過於清高,過於矯情了。

她心累的閉了閉眼,正要說些什麼,外麵突然有些喧嘩。

玉露忙道:“奴婢出去看看。”

玉露一出來,就見桃枝桃夭並幾個小丫鬟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心頭的火一下子就起來了:“都吵什麼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一句嗬斥,瞬間安靜了下來。

桃枝暗地裡用胳膊碰了碰桃夭,桃夭上前一步,抿著唇道:“玉露姐姐消消氣,奴婢們不是故意的。”

玉露打量了桃夭一眼,見她兩手空空,道:“你不是去領側福晉下個月的份例衣裳了嗎?東西呢?”

桃夭本就低著的頭更是低了兩分,為難道:“奴婢是去領了,可是奴婢去的時候碰上了烏雅格格,烏雅格格說主子爺今晚要去她院子裡,而她下個月的衣裳份例還沒做好,就……就硬是問繡房要了本屬於側福晉的衣裳,所以……所以……”

玉露氣的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這麼沒出息,烏雅格格要,你就給?咱們側福晉的份例是她一個格格配用的嗎?”

側福晉的規製衣裳和格格的規製衣裳是不一樣的,烏雅氏竟敢要側福晉的衣裳,真是臉大如鬥。

桃夭都快哭了:“奴婢也不願給,可是繡房的管事要給,奴婢攔不住……”

“你……”

“玉露,你進來。”

玉露氣結,正要再訓斥桃夭幾句,就聽年淳雅在喊她。

“側福晉,您都聽見了?”

玉露問的小心翼翼,問的時候還注意著年淳雅的神色,生怕她氣到自己的身子。

年淳雅點頭,不過卻沒再問外頭的事:“金風去哪兒了?”

“金風姐姐今日拿了對牌出府去了。”

玉露低著頭,手指頭不停的摳著手心,神色很不自然。

年淳雅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出府做什麼去了?”

玉露一慌,撲通跪下,頭低的死死的,聲音也沒了剛剛在外訓斥桃夭的響亮:“側福晉恕罪,金風姐姐她,她去年府找年管家給二爺傳口信了。”

“側福晉出嫁前,二爺交代過金風姐姐,若是側福晉在府中受了委屈,一定要及時告訴二爺,二爺說他會替您出氣的。”

隻不過這幾年原主在府裡,沒受過什麼委屈,所以這口信也是金風第一次傳。

年淳雅隻覺得眼前一黑:“誰許你們自作主張的?”

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淩厲。

第26章

雲瀾苑東廂房,烏雅氏穿著今日從繡房裡搶來的衣裳,一臉嬌媚的迎了四爺進屋。

“爺,您喝茶。”

烏雅氏站在四爺身側,身子微微朝四爺傾去,親自捧著茶盞送到四爺嘴邊。

四爺身子坐的挺直,眉心皺的能夾死蒼蠅,忍著甩袖要走的衝動,沉聲警告:“烏雅氏,身為女子,當莊重得體,不得輕浮。”

對於自持身份的人來說,輕浮一詞,是對那人最大的侮辱。

烏雅氏卻並不覺得,隻是四爺眉心的褶皺實在是太明顯,烏雅氏想當做看不見都不行。

她隻好站直了身子,把茶盞遞給巧菁。

遞茶盞的時候,烏雅氏伸出了手,一直不曾正眼看過烏雅氏的四爺看到烏雅氏袖口上繡的花樣,當即側了側頭,去看烏雅氏的衣裳。

是一件淺鬆綠的織銀線蜀繡蘭花樣式的織錦衣裳,顏色淡雅,做工精細,這衣裳分明是側福晉的規製。

隻有側福晉的衣裳才能用織了銀線的織錦緞。

四爺眸色漸深:“你這衣裳……”

話還沒說完,烏雅氏就興衝衝的打斷:“這是奴婢去繡房領的衣裳,爺瞧著好看嗎?”

在永和宮當宮女的時候,德妃娘娘雖然時有賞賜,但宮女的穿著打扮都是有規定的,加上宮規森嚴,她不敢有半分出格,看著主子們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不是不羨慕的。

如今做了主子,那普通的格格衣裳,也隻比宮女的好不了多少,哪裡比得上身上的這件,她是真的喜歡。

四爺冷了臉色:“衣裳是好的,不過不大適合你。”

不論是顏色還是規製,都不是烏雅氏能穿的。

素雅的顏色,隻有年氏穿的最好看。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四爺臉色又黑了一分。

烏雅氏遺憾的啊了一聲,扯了扯袖子,不舍道:“可是奴婢很喜歡……”

不僅喜歡衣裳,更喜歡那種從彆人手中搶來東西的快感。

蘇培盛一臉愁容進來的時候,就見烏雅氏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的模樣。

他頓了頓,原地躊躇了下,上前打了個千兒道:“爺,年側福晉派人給烏雅格格送賞賜來了。”

四爺還沒反應過來,烏雅氏倒是很不可置信:“蘇公公確定,是年側福晉給本格格送賞?”

她才搶了年側福晉的衣裳,年側福晉不氣勢洶洶的來找她算賬,她已經很意外了,竟然還賞賜她?

莫不是年側福晉見她受寵,特意討好她的?

虧得蘇培盛低著頭,沒看見烏雅氏臉上那自得的笑意,不然定會呸她一臉,做什麼白日夢呢。

四爺沒出聲,蘇培盛就沒回烏雅氏的話,低著頭隻裝作沒聽見。

烏雅氏氣蘇培盛不識趣,一點眼色都沒有,但她再氣,也不敢對蘇培盛怎麼樣,誰讓他是四爺的奴才,福晉都要給三分臉麵。

許是過了有半盞茶的時間,四爺才語氣平靜的開口:“叫進來吧,爺倒是想看看,都賞了些什麼。”

然而四爺語氣是平靜了,可眼底的情緒翻滾著,看起來並不平靜。

桃夭親自捧著一個托盤進來,飛快的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屋內,低頭恭敬行禮:“奴婢給主子爺請安,見過烏雅格格,奴婢奉側福晉之命,前來給烏雅格格送賞。”

四爺沒叫起,抬眼往托盤上看去,是幾件衣裳,且四爺對這幾件衣裳格外熟悉。

因為那是他親自設計給年氏的衣裳,做出來後,年氏很是喜歡,就連漿洗都不會送去洗衣房,生怕洗衣房的奴婢笨手笨腳的給洗壞了。

如今,她竟把這幾件衣裳賞給烏雅氏,果真是好極了。

烏雅氏沒注意到四爺,幾步走到桃夭跟前,抬眼看了看衣裳,發覺是舊的,臉色頓時不好,嫌棄道:“側福晉也太小氣了,賞人衣裳還賞舊的。”

“不錯,舊的如何拿得出手?”

四爺附和了句。

桃夭身子一僵,深呼吸了一下,照著出來前年淳雅交給她的話回:“回主子爺的話,側福晉說,烏雅格格喜歡她的衣裳,那她也不能小氣,因為側福晉下個月新製的衣裳都在烏雅格格那兒,側福晉自個兒也沒了新的,所以隻能送幾件舊的……”

儘管桃夭一個搶字都沒說,四爺還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拐著彎兒的在告狀呢。

看來她是想明白了,給他遞台階呢。

想到這兒,四爺方才還烏雲密布的心情瞬間晴朗,話風也突然變了:“側福晉的衣裳,哪裡是一個格格配穿的。”

“去脫下來。”

冷冷的四個字砸下來,叫烏雅氏的腦袋發懵:“爺———”

蘇培盛的額角溢出的汗珠都來不及擦,忙把巧菁推出去:“還不快去。”

烏雅氏的腳底下跟長了釘子一樣不願動,巧菁連推帶抱的把人弄去了內間。

等主仆二人再出來的時候,早已不見了四爺的蹤跡。

烏雅氏氣的抬手甩了巧菁一巴掌:“賤人。”

一聲賤人,不知到底是在罵誰。

東廂房的動靜被郭氏名下的一個小太監瞧去,見四爺離開,忙不迭的去給郭氏彙報。

直到郭氏聽到小太監說,四爺讓烏雅格格把衣裳脫下來時,樂的笑出了聲:“年側福晉哪怕被爺冷落了,也還是側福晉,況且爺與年側福晉的感情,哪裡是烏雅氏能夠比的了的。”

蠢便罷了,還沒有自知之明。

巧芸很是讚同:“不說彆的,隻說年側福晉的家世擺在那裡,輕易就不會失寵,烏雅格格雖說出身烏雅氏,背靠德妃娘娘,可德妃娘娘與主子爺的關係,好像並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時,巧芸下意識放低了聲音。

哪怕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但依舊不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

郭氏捏了塊兒點心咬了一口,突然就歎起氣來:“那也是靠山,哪裡像我,沒靠山沒家世。”

巧芸忙道:“誰說格格沒靠山?”

她往郭氏平平的肚子上看去,笑道:“隻要格格平安誕下小阿哥,不比什麼都強?”

郭氏摸了摸肚子,沒有巧芸那樣樂觀:“是不是阿哥還不知道呢。等再過兩日,我就要搬去春澤齋了,那裡位置偏僻,住的還不如雲瀾苑……”

懷著身孕連住的地方都不順心,更彆提以後了。

要不是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早就該搬去春澤齋了。

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總覺得當時宋氏是故意的,要不是宋氏,搬出雲瀾苑的就是烏雅氏了。

———

雅園,年淳雅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跪在她麵前的金風玉露:“說說你們錯哪兒了?”

金風道:“奴婢不該隱瞞側福晉,不該私自同二爺傳口信。”

玉露一臉自責:“奴婢也是,奴婢以後事事都會和側福晉稟報,不會再自作主張了。”

身為奴婢,隱瞞不報,自作主張,哪一條都是能夠讓她們被發賣出去的。

見她們還算明白,年淳雅舒了口氣:“日後我的事情,隻有經過我同意的,你們才能告訴二哥,若是再敢私下裡自作主張,你們就回年府去,不必留在我身邊了。”

她可不想什麼都被蒙在鼓裡,等事情發生了,她還是一頭霧水。

“行了,起來吧。”年淳雅推了下手邊的兩盒子膏藥:“回去擦一擦膝蓋,彆留下了什麼毛病才好。”

兩人跪了快一個時辰,膝蓋定然早已紅腫。

金風看了眼盒子,抿唇搖頭:“側福晉,奴婢們哪兒配用這麼好的藥,奴婢那裡有藥……”

她記得這藥,去年因為側福晉手上燙傷了一點,主子爺就讓人從前院庫房裡送來的,消腫化瘀很有效用。

主子爺賞了側福晉三盒,側福晉用了一盒,還剩下兩盒,都在這兒了。

玉露掌管年淳雅的庫房,知道這藥的來曆和數量,自然也不肯接受。

年淳雅瞪了她們一眼:“不許拒絕,再拒絕,我就稟明福晉,打發你們回年府去。”

一聽要讓她們回年府,誰也不敢再有二話,一個比一個聽話老實。

罰她們二人本不是她的本意,但若是這一次她不計較,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四爺的小心眼兒和多疑她是領教過了,隱隱約約也明白了當時她在桃林中提起《千裡江山圖》時,四爺的態度為何會轉變。

所以她不能讓年羹堯過多的插手她的事情,年羹堯雖是好意,卻也容易適得其反,還會讓小心眼兒的四爺在心裡給他記上一筆。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這個道理,她明白。

年淳雅讓金風玉露下去上藥,但金風隻讓玉露去了,她怕桃枝她們伺候的不合她心意,非得帶傷伺候。

拗不過金風,也就隻好隨她去了。

“桃夭怎麼還不回來?”

年淳雅隔著窗子瞥了眼外麵,靜悄悄的,隻有桃林裡隱隱約約傳來的蟬鳴聲。

金風在心裡算了下時間:“側福晉彆急,天黑不好走,桃夭慢些也是正常。”

“隻是側福晉,那幾件衣裳可是您的心頭好,您就真的舍得?”

年淳雅哪裡舍得了,她心疼的分明在滴血。

該說不說,四爺的眼光審美是真的好,她所有的衣裳裡,隻有那幾件衣裳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素雅中透著低調的奢華。

她完全可以換成彆的,但帶來的效果遠不如這幾件衣裳好。

原本這半個月四爺不來,她是打算隨遇而安的,可今日這事兒讓她明白了,她的清高和驕傲,在這裡是不合時宜的。

既然不合時宜,就得慢慢割舍下去。

破而後立,焉知是禍非福?

原主的深情她是做不到了,但她可以與四爺談戀愛,身為她兩輩子第一個男朋友,也是唯一一個男朋友,保準四爺會有不一樣的體驗。

想到這裡,她暗了暗眸子,語氣裡透著不舍:“舍不得又怎樣,爺喜歡烏雅氏,我便不能吃醋,不然爺會不高興的。”

“你又不是爺,你怎知爺會不高興?”

第27章

低沉的男聲從窗外傳進來,年淳雅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慶幸。

慶幸自己為了應付金風而沒有亂說話。

方才的打算還在腦海中徘徊,年淳雅不著痕跡的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臉上的表情,低垂的眸子緩緩抬起。

隔著一扇半開的楹窗,夏日的夜晚摻雜著微熱的風吹著,窗外廊下掛著的燈微微晃動,照亮了那個男人的臉龐。

是年淳雅一如既往熟悉的五官,不怒自威的表情,以及衣冠得體的儀態。

看似過了很久,實則才幾個呼吸的時間,年淳雅便已經踩著軟底繡著站起身,隔著窗子行了禮:“爺。”

四爺黝黑的眸子沉沉的望著年淳雅,她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從她的身上,他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起來吧。”

金風忍著膝蓋上隱隱的疼先起身,然後去扶年淳雅。

在金風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年淳雅輕拍了拍她,示意她出去。

站在院子中央的蘇培盛見金風出來,忙揮手讓院子裡跪著的奴才們退下,自個兒也站的遠遠的。

四爺的視線壓迫感太強,年淳雅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她抿了抿唇,扯出一絲僵硬的笑:“爺不是在雲瀾苑嗎,怎麼突然來了妾身這兒?”

那笑讓四爺看的難受,他意味不明道:“不是你讓爺來的嗎?”

雖說讓桃夭送那舊衣裳就是這個意思,但年淳雅才不會承認:“妾身何時讓爺過來了,爺可不要冤枉妾身。”

四爺也不戳穿年淳雅的小伎倆,對他來說,那幾件衣裳是年淳雅向他低頭的證明,所以他還是願意給年淳雅幾分麵子的。

“爺在烏雅氏那兒,看到了你讓人送去的衣裳,爺記得,從前你喜歡的東西,是不許旁人沾染的,如今卻肯送給烏雅氏。怎麼,不喜歡了嗎?”

一句話,問的意味深長。

明著是問衣裳,實則是問人。

年淳雅自認不是四爺這個心思深沉之人的對手,故而把他的這句話細細的在腦子裡過了兩遍,才咬著唇道:“妾身喜歡的,也得留得住才行。”

四爺轉著扳指,眸子輕閃,“怎麼就留不住了?”

年淳雅很是委屈:“能不能留住,從來都不是妾身能決定的。”

主動權從來都不在她的手裡,但她有點想要。

聽出年淳雅話中閃躲,四爺沉了眸子,一錘定音:“那是因為你的心思不在這上頭。”

隻要她對他肯像從前那樣用心,他怎麼舍得冷落她這麼久?

四爺有些想不明白,年氏如此,難不成是因為小格格的事情,她心裡一直就沒有放下過?還是說那次杖斃了她的婢女,把她給嚇著了?

不然要如何解釋年氏的變化。

任由四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其實他眼前這人的芯子已經換人了。

年淳雅一聽,就知今日的四爺不太好糊弄。

不過也好,今日這關過了,日後她就能徹底安心了。

想到這裡,年淳雅在心裡給自己加油鼓勵,爭取一鼓作氣,徹底解決。

年淳雅麵上儘是傷心難過,一副不被理解的神情,聲音也不自覺低了下來:“原來爺是這麼認為的嗎?”

———

“認為什麼?認為本側福晉就會怕年氏?”

李側福晉剜了張氏一眼,張氏急急補充道:“側福晉息怒,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說,爺去了雅園,您認為年側福晉會不會又如從前一般……得寵?”

她是聽說了四爺從雲瀾苑離開去了雅園,就慌忙來了蘅蕪館。

誰讓烏雅氏在繡房為難雅園的奴才,搶年側福晉的衣裳時,她也在旁冷嘲熱諷,甚至還幫著烏雅氏呢。

要是年側福晉複寵,那她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李側福晉重重的把茶盞擱下:“雖然本側福晉不願承認,但事實如此,不說旁的,就說年氏的那張臉,爺就不會徹底冷落年氏。”

她是和年氏不對付,可她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就年氏那張臉,在她那屆秀女中可是沒人能比得上。

張氏渾身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六神無主的:“側福晉,奴婢……奴婢……”

李側福晉不屑的斜了她一眼:“自己做的事兒,有什麼後果自己承擔,本側福晉可沒指使你。”

痛打落水狗,她自然很樂意,但是她和懷恪都惹了爺不高興,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敢在有什麼動作,免得招了爺的眼,最後還會連累弘時。

種種顧慮下,這半個月來,她可什麼也沒做,不知道有多老實。

張氏簡直蠢得不可救藥,教訓沒吃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卑賤身份,竟也敢尋年氏的不痛快。

“可是奴婢都是為了您啊,您不能不管奴婢。”

李氏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火氣,噔噔噔的上前踢了張氏一腳:“賤婢,自己做的事,少往本側福晉頭上扯。彆以為本側福晉不知道,你記恨年氏,找雅園的麻煩,隻是為了給自己報仇而已。”

“說什麼為了本側福晉,你糊弄鬼呢。”

堅硬的木製花盆底,踢到了張氏的小腿腿骨上,疼的張氏臉色扭曲。

張氏蹲下捂著腿,唇瓣直打顫:“疼。”

一直坐在一旁沒吭聲的懷恪在這時候出聲:“張格格,時候也不早了,再過兩刻鐘,院門就該落鎖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張氏腿疼,一時動彈不得,懷恪就讓院裡的粗使婆子把人給送了回去。

李氏沒好氣的翻了張氏離開的背影一眼:“就會給本側福晉找麻煩。”

她剛剛雖是和張氏那樣說,但整個王府誰不知道張氏是她的人,張氏做的事,和她做的,在外人眼裡又有什麼區彆?

懷恪扶了李氏坐下,輕聲細語道:“額娘不必生氣,不過是件小事而已。再說了,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和年側福晉爭寵,而是外祖的官位。”

說起這個,李氏就不是很有底氣:“可是後院這麼多女人,你阿瑪從來都沒有提拔過誰的娘家的。”

懷恪笑了笑:“是沒有,但凡事總有例外。弘時再過兩年就能成婚了,他是阿瑪的長子,阿瑪總要為他考慮一二的。”

“你是說……”

懷恪看著李氏的眼睛,輕輕點了下頭。

正沉默著同年淳雅博弈的四爺無故的打了個噴嚏,驅散了他刻意營造出的壓迫感。

聽見噴嚏聲,年淳雅緊張的往前走了一步,擔憂道:“爺哪裡不舒服?妾身這就讓人叫太醫。”

說著,年淳雅就要出去喊人。

四爺看在眼裡,心裡的那股執念和憋著的火氣突然就消了一些,說到底,她還是關心他的。

在年淳雅踏出房門站在廊下準備叫人的時候,四爺幾步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腕往屋裡走:“不必,爺沒事。”

態度的軟化,年淳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想了想,覺得像剛剛那樣打啞謎不行,對付四爺這種上位者,還是得打直球才有用。

四爺熟門熟路的在她的軟榻上坐下,年淳雅上前試探的拉了拉四爺的衣角,小聲道:“爺還在生妾身的氣嗎?”

四爺看了她一眼,把衣角給拽回來,順勢撫平了褶皺,一舉一動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但就是不說話。

年淳雅也不氣餒,因為四爺肯踏進來,就說明了四爺的態度。

她在四爺麵前蹲下,雙手擱在四爺的膝頭,軟著嗓音:“妾身知道妾身做錯了,爺就彆生妾身的氣了,好不好?”

四爺的目光從她小巧的下顎上,一點一點往上,移到了她的眼睛。

那雙如秋水瀲灩般的眸子,此刻裝的都是他。

他套著扳指的拇指輕輕撫上年淳雅的眼睛,語氣平淡:“說說,錯哪兒了。”

上好的和田玉扳指,溫潤細膩,觸感與四爺略顯粗糙的拇指完全不同。

年淳雅儘力忽略臉上的那點感覺,眼尾悄然爬上了一抹緋紅,故意道:“妾身未能伺候好爺,讓爺夜半從雅園離開……”

眼尾的手指忽然用力按了下去,些許的疼打斷了年淳雅要說的話。

她垂著眼皮,看不到四爺的臉,疑惑道:“爺?”

四爺注視著年淳雅眼尾的那抹紅,輕笑了一聲:“爺覺得雅兒最近似乎變了不少。”

年淳雅心一沉:“哪裡變了?”

“變得敬重福晉了,也更加乖巧賢惠了。”

四爺說著說著,突然就沒了耐心,賢惠這個詞,好像就不該用來形容年氏,和她一點都不搭,“雅兒當年嫁給爺時,曾親口說過喜歡爺,如今呢?”

康熙五十一年選秀之前,年家本是要為年淳雅求免選資格的。

可那個 時候年家已經是四爺門下的奴才,年家為了表示對四爺這個主子的忠心,聯姻是穩固的方式,尤其是年家上下,都格外疼寵年淳雅這個唯一的女兒,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爺輕易不會放棄年家這個巨大的助力,年家也需要拿出態度,所以就有了四爺親自向皇上求旨賜婚的年側福晉。

新婚那晚,重生而來的原主本就和四爺有了上一世那十幾年的感情,和四爺相處起來自然又合四爺心意,喜歡的表白,也是在洞房時說的。

此後的幾年,直到年淳雅穿過來之前,四爺都能感受得到那份喜歡,所以除了原主的家世,這份喜歡也是四爺縱容原主的原因。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靈魂明明相隔了幾百年,可腦海中回憶的,卻是同樣的事。

年淳雅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掀起眼簾,淚眼模糊的和四爺對視:“如今妾身不想喜歡了。”

四爺的眸光猛地一暗,不待他開口,年淳雅又道:“可是妾身舍不得。”

話音甫落,眼淚適時的流了出來。

四爺的心狠狠一陣悸動,輕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是一如既往的吩咐的口吻:“那就繼續喜歡爺。”

他想問為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突然就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了,他怕那個答案不是他願意聽到的。

年淳雅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兒,她一向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喜歡他可以,但是她得要求回報。

“那爺喜歡妾身嗎?”

喜歡嗎?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接受不了年氏不再喜歡他,眼裡心裡再也沒了他的位置。

四爺久久不回答,年淳雅也不著急,就這麼無聲的等著,不知等了多久,耳邊才傳來輕飄飄的一聲回答:

“嗯。”

第28章

雅園複寵的消息一傳出去,後院裡又碎了一些瓷器,其中就屬烏雅氏那裡的損耗最多。

“本福晉一早查看了本月的賬冊,一應用度比上個月要多出三成,其中當屬烏雅格格屋子裡的擺件瓷器損耗數量最多。”

昨夜烏雅氏房裡一陣劈裡啪啦,那聲音想叫人忽略都難。

因數量較大,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張,早上天不亮就統計了數目,遞到了她麵前。

烏拉那拉氏一點兒也沒客氣,在請安的時候當著一眾人的麵,點了烏雅氏的名。

烏雅氏艱難的扯著嘴角,笑的很是僵硬:“都是奴婢屋裡的奴才笨手笨腳的,奴婢回去一定好好兒罰他們。”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連個眼神都沒分給烏雅氏:“烏雅格格是該好好兒罰,旁人院兒裡的奴才不小心,也隻是碎了一件兩件的,就烏雅格格那裡,一晚上就全碎完了,那該死的奴才也太不小心了。”

該死的奴才烏雅氏這下連笑也笑不出來了,誰都知道她隻是拿了奴才當遮羞布,年氏倒好,直接拿她說過的話來諷刺她是那該死的奴才。

宋氏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可不就是麼,烏雅妹妹,那些瓷器可都是官窯燒製出來的,個個兒造價不低,這般費銀子的奴才,賣了她都不夠換這麼多瓷器的。”

後院的女眷平時沒什麼事,但打起嘴仗來,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年淳雅本以為自己的話已經夠刻薄了,沒成想宋氏比她還刻薄。

能夠買賣的奴才,都是最低賤的,宋氏這話,可是把烏雅氏給踩到了泥裡。

烏雅氏氣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那就不勞煩宋格格操心了,我院子裡損耗的瓷器,我自己出銀子補上。”

烏拉那拉氏自然同意:“既然如此,今日本福晉就命人把損耗清單給你送去。至於旁人的……若是份例裡有,就從公中出,若是份例裡沒有,那就自己出銀子補。”

要是也沒銀子怎麼辦?

那就不用唄。

這個辦法很公平,但以前像是這種損耗,不管份例裡有沒有,公中都是出了的。

今日有了烏雅氏先開口說自己補,以後再想占公中的便宜,怕是難了。

張氏咬著牙,想生吃烏雅氏的心都有了。

年淳雅理了理鬢邊輕微晃動的流蘇,拿眼角餘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圈,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底,第一個響應:“這個辦法好,妾身並無異議。”

她又沒摔東西的習慣,就算是摔了,她的庫房裡也補的上。

隻是李側福晉就不行了,她的積蓄都是這些年好不容易存下來的,才舍不得出這個銀子,“福晉,這不好吧,之前這些東西都是由公中出的,突然就改了規矩,怕是不妥。”

有些不該占的便宜占習慣了,就會以為那些東西本來就是自己的。

張氏連連點頭:“是啊福晉,這……這總是要自願的吧。”

她屋裡的茶具摔的連一整套都沒了,本打算待會兒再領一套,這要是得出銀子,她可舍不得。

武氏心底盤算了下利弊,還是決定支持福晉:“奴婢和年側福晉一樣,並無異議。”

郭氏撫著肚子,一臉的為難:“福晉,奴婢不是不願,隻是奴婢……”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來,可對烏拉那拉氏來說,她也沒必要說出來,因為郭氏已經表明了態度。

其餘人低頭沉默,既不願得罪了福晉,也不想自己補了這銀子。

年淳雅輕嘖了聲:“一個個的,占便宜的時候都沒二話,如今這便宜不讓占了,反倒是不樂意了。”

占便宜三個字像是巴掌一樣甩在有些人的臉上。

烏拉那拉氏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而後語氣不容反駁道:“之前爺和本福晉不忍苛責你們,所以在有些事情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不過從今以後,你們得有些分寸,莫要做的太過。”

“謹遵福晉教誨。”

出了正院,年淳雅特意在烏雅氏回雲瀾苑的必經之路上堵她。

經了方才那一遭,烏雅氏火氣正旺,見了人,連行禮都很是敷衍,隨意的屈了屈膝,就想離開。

年淳雅挪了一步,正好擋住她的去路:“烏雅格格這麼著急做什麼?莫不是急著回去出銀子?”

烏雅氏臉色扭曲:“奴婢回去做什麼,好像與側福晉無關吧。”

若不是顧及身份,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四爺第二次去她那裡,就被這賤人用幾件衣裳給勾走了,今日在正院,言語間又儘是羞辱。

長這麼大,她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年淳雅彎著眸子,“自然,本側福晉不過是想提醒烏雅格格,補了公中瓷器的銀子,可彆忘了把你拿走的衣裳也折算成銀子,送去雅園。”

烏雅氏還以為年淳雅怎麼也要為難為難她,結果就是要銀子,給她就是了:“你要多少?”

“那件衣裳也不貴,烏雅格格給個一千兩就好。”

烏雅氏瞪大了眼睛:“一千兩?你怎麼不去搶?”

一千兩,她都可以在宮裡買二三十件了,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年淳雅鄙夷的目光落在烏雅氏身上:“本側福晉又不是你,沒有搶人東西的愛好。一千兩,少一文錢都不行。”

她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搶的。

烏雅氏很想說不給,但她又丟不起這個麵子,隻好咬牙,一字一句道:“不就是一千兩,我給。”

年淳雅頓時樂開了花:“烏雅格格果真大氣,你放心,以後若是再看上了本側福晉的東西,儘管拿銀子來買,烏雅格格有的是銀子,一定買得起。”

說完,年淳雅側身給烏雅氏讓了路。

烏雅氏連禮都不行,氣衝衝的走了,花盆底踩的咚咚響。

站在另一條路上看戲的人是目瞪口呆,原來還能這樣?

學到了學到了。

那一千兩銀子,烏雅氏再不願意,也還是在天黑之前讓人送到了雅園。

四爺和年淳雅昨日才和好,正是情意最濃的時候,今日一回府就來了雅園,陪著年淳雅寫字作畫。

見烏雅氏送來的銀票,不解道:“好端端的,烏雅氏怎麼會給你送銀子?”

年淳雅晃了晃手裡的銀票,笑的像偷了油的老鼠:“妾身的衣裳,哪裡是那麼好搶的。”

雖然年淳雅並未多說,但四爺心思一轉,就猜出了大概。

年淳雅又特意把早上的事情三言兩句的解釋了一遍,四爺意味深長道:“烏雅家還真重視這個女兒。”

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放眼他的後院,能拿的出來的寥寥無幾。

年氏富裕他是知道的,畢竟年家名下有的產業,他也有份兒,但烏雅氏一族,他卻沒聽說過有什麼賺錢的門路,烏雅氏的阿瑪隻是個內務府的小管事,也不是個有出息的。

隻一句話,年淳雅就知道四爺的疑心病又犯了,但不是對著她的,她也不在乎。

想了想,年淳雅把銀票往四爺手裡麵一塞。

四爺疑惑:“這是做什麼?”

年淳雅指著麵前桌上四爺才畫出來不久的兩張衣裳的設計圖,狹促道:“給爺的辛苦費。”

四爺驟然失笑:“爺設計的衣裳就這麼不值錢,一千兩就想打發爺?”

繡房一件普通的衣裳年氏就敢問烏雅氏要一千兩,他親自設計的衣裳,也才值一千兩?

年淳雅轉過身,雙手摟著四爺的脖子,腳尖踮起,湊在四爺耳邊道:“那怎麼辦,妾身就這麼多了,若是不夠,那就隻能……”

四爺下意識的環住年淳雅的腰肢,淡淡的香味兒在他鼻尖縈繞,細細品味,那香味和他用的香料如出一轍,隻是又多了一抹女兒家的暖香,很是好聞。

這香味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自己往日引以為傲的定力,好像在此時不太頂用。

“隻能如何?”

兩人的姿勢很是曖昧,年淳雅塗了口脂的唇隱隱約約像是貼在了四爺的側臉上,仔細看去,又沒有,仿若是錯覺一般。

踮起的腳有些累,年淳雅漸漸的有些堅持不住,若不是腰間的手在摟著她,這個姿勢她早就保持不下去了。

四爺的變化很是明顯,年淳雅眼裡含著笑意,起了逗弄的心思:“隻能……請爺多擔待了。”

話音未落,四爺的臉已經黑了下去:“好的很。”

那樣的咬牙切齒,恨不能把年淳雅給打一頓。

可即便是這樣,四爺也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更是收緊了一些。

年淳雅被箍的有些喘不過來氣,不禁輕哼了一聲提醒四爺。

四爺倏地鬆了手,還沒等年淳雅鬆口氣,整個人就被四爺抱起,放在了桌案上。

沒給年淳雅反應過來的時間,四爺就欺身而上,把人給欺負的潰不成軍。

桌案上的鎮紙硯台筆架等物,一樣接一樣的掉落在地,發出悶悶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年淳雅渾身無力的仰麵躺在桌案上,兩條腿耷拉在半空,雙眼迷離的看著方才作惡的男人三兩下給自己收拾好,又是一副衣冠整潔的模樣,而自己不必去看,就知一身泥濘。

差距如此明顯,叫年淳雅心底很是不平。

她抬起腿就想踢他,隻是沒什麼力道,跟撓癢癢似的。

四爺順手握住她的腳,眉毛都沒動一下:“彆鬨。”

“就鬨。”

被鉗製住了一隻腳,另一隻腳也不甘示弱的踢了過去,隻是沒有意外的,又被握住了。

年淳雅氣的直哼哼。

四爺看的忍俊不禁。

看夠了,四爺伸手把人抱起來就往寢臥走。

年淳雅回頭看著方才胡鬨過的地方,那張一千兩的銀票不知所蹤,上麵的兩張圖紙上布滿了可疑液體,桌案上原本的物件七零八落的,一片狼藉,簡直不堪入目。

第29章

前一日說了摔碎的東西需要自己出銀子,第二日王管事就拿著賬冊一個院一個院的去要銀子。

頭一個去的就是烏雅氏那裡。

烏雅氏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王管事,嗓子都喊破音了:“多少?”

王管事不卑不亢,指著賬冊上最後一行的字:“四千四百五十二兩。”

烏雅氏一把把賬冊奪過來,用力的戳著上麵的記錄:“你莫不是在坑本格格?不就是幾個花瓶,哪裡就值這麼多銀子?”

昨日出的那一千兩就已經夠讓她肉疼了,今日還要再出四千多兩,若真給了,她入府帶的一萬兩就隻剩下四千兩了。

在她沒有懷上四爺的孩子之前,家裡是不會再給她銀子了。

王管事將眼中的不耐煩隱去,“格格可要看清楚了,碎的東西,豈止是幾個花瓶,還有兩套茶具,一個翡翠香爐等,具體明細在賬冊上都有顯示。”

坑她倒是不至於,就是奉命把每樣物品的價格都提高了一些罷了。

烏雅氏識字不多,但記性還算尚可,王管事說的那幾樣東西,她都有印象。

這會兒她也不敢梗著脖子說不認了,沒看那郭氏正在院子裡轉悠,就差明著來她這兒看戲了,再說下去,麵子裡子都要丟沒了。

叫巧菁去銀錢匣子裡按數取了銀子交給王管事,這才把王管事給打發走。

一天的時間下來,除了雅園沒去,王管事幾乎把後院走了個遍。

哪怕郭氏懷著身孕,也沒有讓福晉破例。

烏雅氏破了財,心情格外不好,衝著郭氏就冷嘲熱諷:“有些人啊,就是不要臉,占著本格格的正房不肯走,福晉的好意,怕是要被辜負了。”

那正房本來就是她的,要不是郭氏在她前麵侍寢,哪裡輪得到她住這麼久?

郭氏也不慣著她:“本格格什麼時候搬,好像也輪不到烏雅格格多嘴吧,烏雅格格既然這麼不願和本格格住一個院子,那不如烏雅格格搬去春澤齋好了。”

她的身孕已經三個月,坐穩了胎,早就不必像一開始那樣忍讓烏雅氏了。

再者有了今日這一出,烏雅氏早就得罪了所有人,她又不得寵,哪怕德妃娘娘再看重她,也不會過問這些小事。

看著郭氏轉身進了屋子,烏雅氏呸了一聲,小聲嘀咕道:“不就是仗著肚子裡那塊肉嗎,得意什麼,跟誰不會生似的。”

她的姨母德妃娘娘可是給皇上生了六個孩子,她們烏雅家的女兒,個個兒都是好生養的。

郭氏進了正房,巧芸轉身把門關上,就聽郭氏問她:“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巧芸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都收拾好了。”

“明天就搬去春澤齋吧。”

雲瀾苑再好,有個烏雅氏天天在郭氏眼前添堵,郭氏也住不下去了。

萬一哪次被烏雅氏氣到動了胎氣,那就得不償失了。

翌日傍晚的天氣沒有正午那麼熱,年淳雅就想著來花園裡逛逛,花園裡有個小池塘,裡麵的荷花開的正盛,蓮蓬雖未徹底成熟,但這個時候的蓮蓬很嫩,吃著很是清甜爽口,用來做百合蓮子粥最好。

年淳雅想摘幾朵蓮蓬回去,立馬就有伺候荷花的小太監站出來請纓,劃著小池塘角落裡的小舟去摘蓮蓬。

年淳雅笑著誇了句:“倒是個機靈的。”

金風會意:“側福晉喜歡,待會兒多給些賞錢就是了。”

平時這些瑣事,金風能處理的都處理了,不能做主處理的,也都會在稟報後給出意見,年淳雅不止一次的感歎,金風可謂是全能型生活助理,放在現代,工資怎麼也得五位數起步。

年淳雅隨意點了點頭,覺得在這兒乾看著小太監摘蓮蓬有些無趣,便拿了魚食走到木製的小橋上喂魚。

府裡的錦鯉平時都是喂的半飽,以免喂的飽了,等哪個主子來了興致想喂魚時,魚食撒多了,怕魚撐死。

魚要是死了,最後受罰的隻會是照顧錦鯉的奴才。

剛撒了兩把魚食,池塘對麵忽然多了一群人,吵吵鬨鬨的,甚至聲音越來越大。

隔著池塘,年淳雅離他們大概有十幾米的距離,人太多,距離又遠,她看不清被圍著的人是誰,但依稀能從聲音中分辨出是郭氏和烏雅氏。

“這又是鬨什麼呢?”

金風皺著眉:“奴婢聽說郭格格今日搬院子,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側福晉可要過去看看?”

年淳雅搖搖頭:“不去,那邊那麼多人,郭格格還懷著身孕,萬一出了什麼事兒,豈不是百口莫辯。”

站這兒就挺好的,既能看戲,出了事兒也牽連不到她。

池塘對麵,郭氏氣的肚子隱隱作痛:“烏雅氏,你給本格格說清楚,什麼叫本格格手腳不乾淨,偷了你的東西?”

“西廂房是咱們兩個各用一半當做庫房的,方才巧菁去取東西時,突然發現不見了一個盒子,而今天西廂房那裡隻有你的奴才進進出出搬東西,不是你讓你的奴才偷的還能是誰?”

“那盒子裡裝的可是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送子觀音,是德妃娘娘賞賜給本格格的,如今丟了,本格格怎麼也要給找回來,否則德妃娘娘要是責怪起來,誰也討不了好。”

那尊送子觀音並不大,隻有二十厘米高的樣子,因為貴重,烏雅氏特意讓人給放到庫房架子上最高的地方,不易拿取還顯眼。

就是因為顯眼,巧菁才一眼就發現送子觀音不見了。

烏雅氏說的有理有據,甚至還把德妃娘娘給抬了出來,不像是撒謊,但郭氏可以肯定,她從未讓人偷過什麼送子觀音。

郭氏再三同烏雅氏解釋,烏雅氏就是不依不饒,“你把箱子打開讓本格格搜一搜,不然你的話,本格格是不會信的。”

當眾開箱子被搜,無異於被人當眾脫了衣裳,畢竟那箱子都是她的私人物品,裡麵裝的東西有些是不能示於人前的。

郭氏死活不同意,烏雅氏沒了耐性,直接人上去開箱子,郭氏的奴才死死攔著。

原本還是口頭上的衝突,一瞬間就動了手腳,場麵一度混亂,護著郭氏的巧芸不知什麼時候被擠開,郭氏心慌不已,護著肚子就往外擠。

眼下什麼都不重要,唯有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好不容易擠了出去,還不等郭氏鬆口氣,整個人突然就側著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下的衣裳霎時紅了一片。

場麵有一瞬間的靜止,隨即不知是誰喊了聲:“不好了,郭格格見紅了。”

烏拉那拉氏得了烏雅氏和郭氏在池塘邊鬨事的消息,就緊趕慢趕的趕了過來,誰知事情發生的太快,烏拉那拉氏剛走近池塘的範圍,就聽見有人喊郭格格見紅了。

她身子一晃,忙吩咐荼白:“快,叫人拿著本福晉的牌子去請李太醫過府,把郭格格抬回雲瀾苑。”

不到半個時辰,空蕩了許多的雲瀾苑再次熱鬨起來。

郭氏昏迷著被抬進正房,身下鮮血四溢。

烏拉那拉氏看著那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一顆心是越來越沉。

府醫最早到,隻一探脈,就立即跪下道:“福晉,郭格格已經小產了。”

剛走到門外的李氏聽到小產了三個字,嘴角的弧度用了大力氣才給壓下去。

跟在李氏身後的鈕祜祿氏等人,也是神色各異,隻是沒有李氏那樣情緒外漏嚴重。

烏拉那拉氏掃了眼進來的人,沒去管她們,隻吩咐完府醫照看郭氏後,就冷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烏雅氏:“誰能告訴本福晉,究竟發生了何事?”

郭氏這一胎沒了,等四爺回來後還不知該如何生氣,她總要在四爺回來前查清楚事情真相,否則難保四爺不會遷怒她。

在寢臥親自照顧郭氏的巧芸一聽福晉問話,忙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烏雅氏身邊,一雙眼睛雖然哭的紅腫不堪,但還是惡狠狠的瞪著烏雅氏:

“福晉,您要為我家格格做主啊,都是烏雅格格,若不是烏雅格格在我家格格搬院子的路上攔人,非說我家格格偷了她的送子觀音,還要開籠箱搜,我家格格也不會在混亂中跌倒小產。”

烏雅氏被巧芸凶狠的眼神給嚇到了,她不自覺的往一側挪了一下,底氣不足道:“誰讓你家格格最有嫌疑,那送子觀音是德妃娘娘賞賜的,不能有失,我也不是故意的。”

德妃娘娘四個字被烏雅氏咬的重重的,仿佛福晉一聽到德妃的名號,就不敢為難她了一樣。

烏拉那拉氏最討厭被人威脅,她藏起眼底的諷刺,質問道:“你說郭格格偷了你的送子觀音,可有證據?”

烏雅氏硬著頭皮道:“沒有,但是今日隻有郭氏的奴才進出過西廂房,郭氏有沒有偷,搜一搜便知道了。若非郭氏攔著不讓奴婢搜,哪裡會發生這種事……”

要不是郭氏小產,她差點兒都要以為郭氏想陷害她。

烏拉那拉氏沉默了一下,遞給了荼白一個眼神。

荼白出去讓人把那口箱子搬了進來。

“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是郭氏偷了你的送子觀音,那今日本福晉就當著眾人的麵兒開箱搜查,倘若沒有找到你說的送子觀音……”

烏雅氏斬釘截鐵道:“不可能,一定在裡麵。”

李氏噗嗤一聲笑了:“烏雅格格,你說的這樣信誓旦旦,好像你親眼瞧見了似的。”

烏雅氏一噎:“奴婢雖沒看到,但不會平白無故冤枉郭格格的。”

烏拉那拉氏也不去阻止她們二人鬥嘴,讓荼白親自開了箱子,一樣一樣的檢查裡麵的東西。

終於在最底下看到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烏雅氏瞬間來了精神:“這就是那個送子觀音!”

第30章

烏拉那拉氏眯了眯眸子,頷首示意荼白打開。

待眾人看見裡麵躺著的一尊白玉送子觀音時,烏雅氏的氣勢又盛了不少:“福晉,您看奴婢沒有冤枉郭格格吧,奴婢的送子觀音果然是郭格格偷的。”

巧芸在看到送子觀音從箱子裡搜出來的那一刻,人就傻眼了,怎麼真的有?

但她能肯定的是,格格絕對沒有吩咐人偷烏雅格格的東西,莫非是烏雅格格蓄意陷害?

巧芸心中慌亂不已,腦子在高度緊張下轉的飛快。

早在箱子沒打開那會兒,烏拉那拉氏就有所猜測,親眼看到送子觀音被人從郭氏的箱子裡搜出來,也不過是印證了她的猜測而已。

郭氏沒有必要去偷烏雅氏的東西,這送子觀音雖然貴重,但過於特殊,郭氏就算是偷了,也沒辦法拿出來見人。

相反,她倒是懷疑這送子觀音是烏雅氏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為的就是趁機製造這場混亂,令郭氏小產。

可是,這些都是她的猜測,並無證據。

作為郭氏的貼身丫鬟,無論如何,巧芸都不能在郭氏昏迷的情況下,任由郭氏被扣上偷東西的罪名。

她衝著烏拉那拉氏重重的磕了個頭:“福晉容稟,我家格格雖然今日才搬去春澤齋,可行李早兩日就已經收拾妥當了,今日之前,這箱子再未打開過,奴婢也不知烏雅格格這送子觀音是何時跑到箱子裡的。”

“不知?”

李氏嘖了一聲:“好一個不知,你不知道,難不成這送子觀音是自己長腿跑進去的?”

巧芸語塞,肯定是有人陷害,她感受著四麵八方向她投來的眼神,隻覺得如芒刺背。

她的主子沒醒,她一個奴婢,再有疑惑,再想幫主子些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巧芸無力的低下頭,無法辯駁。

宋氏好奇道:“福晉,這會兒不是應該問清楚郭妹妹為何會小產麼,至於送子觀音,哪怕再重要,也比不得爺的子嗣。”

烏拉那拉氏審視的看著烏雅氏:“你如何說?”

因烏雅氏之故導致郭氏小產,無論原因為何,烏雅氏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烏雅氏就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一開始才強調郭氏偷了她的東西,想著轉移視線,誰知就被宋氏特意給點了出來。

她怨恨的瞪了宋氏一眼,轉頭哭了出來:“這隻是個意外,奴婢也不曾想到……”

“這不是個意外。”

烏雅氏話未說完,就被一道虛弱而充滿恨意的聲音給打斷了。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郭氏滿臉蒼白的靠在一個小丫鬟身上,而在她站的地方,地下漸漸地多了一小灘暗紅色的血跡。

———

年淳雅親眼目睹了一切,知道郭氏那一胎怕是保不住,不由得惋惜的搖了搖頭。

目送烏拉那拉氏等人離去,年淳雅並不打算跟上去湊熱鬨,剛轉身想要回去,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年側福晉。”

年淳雅回頭一看,是懷恪郡主。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懷恪郡主已經快步走到她麵前,屈膝行了個禮:“年側福晉安。”

如此禮貌規矩,倒是讓年淳雅很不適應。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怕她們二人之前再有齟齬,這會兒懷恪郡主沒做什麼,為了所謂的體麵,年淳雅也不會故意不搭理她。

隻是也沒個笑臉就是了:“郡主有事?”

懷恪郡主點點頭:“懷恪聽聞郭格格小產,便想著去探望一二,年側福晉可也是要去雲瀾苑?”

年淳雅:……

我剛剛轉身想回去,你沒看見?

年淳雅心裡咆哮著,麵上皮笑肉不笑道:“是啊。”

懷恪郡主呀了一聲:“那倒是巧了,不知懷恪可有這個榮幸與年側福晉一起同行?”

某人臉皮太厚,年淳雅連笑都懶得笑了:“郡主隨意。”

被逼著去了雲瀾苑,年淳雅是怎麼都不高興,好在此時雲瀾苑裡沒人臉上敢帶笑,年淳雅如此倒也正常。

年淳雅與懷恪郡主一路相對無言的到了雲瀾苑,剛踏進正房的門,就聽到了郭氏有氣無力的話。

“這不是意外。”

沒人在意剛進來的年淳雅和懷恪郡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郭氏的身上。

聽她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烏拉那拉氏的臉色當即變了:“郭格格,你說的可是真的?”

郭氏不顧自己正在流血的下*體,踉踉蹌蹌的推開丫鬟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跪在烏拉那拉氏麵前,滿臉恨意:“福晉,奴婢說的都是真的,是有人趁亂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才會不慎摔倒小產。”

郭氏字字泣血,說話時還盯著烏雅氏,叫烏雅氏原本正旺的氣勢瞬間消沉下去:“我……我可沒推你。”

宋氏沉著眉眼:“郭妹妹又不曾說是烏雅妹妹你推的,你又何必心急?”

李氏晃了晃團扇:“就是,莫不是烏雅格格做賊心虛?畢竟謀害皇孫,那可是大罪,就是推了,烏雅格格自然也不會承認的。”

烏拉那拉氏頭疼不已,意外和蓄意,這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性質的。

她聽著幾人的話,無聲的歎了口氣,叫人把郭氏扶起來在椅子上安置好,冷聲道:“郭格格,你說有人推你,那你可看清楚推你的人到底是誰?”

郭氏無力的搖了搖頭,但卻說出了一個線索,“奴婢沒有看見推奴婢的人是誰,但奴婢在那個人推奴婢時,不小心抓到了他的手腕。”

身後力道來的突然,她隻能下意識的抓住那人的胳膊,卻不想沒抓住,自己反而因為這個舉動摔的更狠了。

隻要一想到是有人害的她小產,毀了她的靠山,她的希望,她就恨不得把那人給生吞活剝了。

有了線索,那就好辦了。

烏拉那拉氏讓當時在場的人聚在院子裡,叫荼白出去一個個檢查。

至於屋裡的烏雅氏,還不等烏拉那拉氏吩咐,烏雅氏為了自證清白,當即就擼起袖子讓眾人看了她的胳膊:“看,真的不是我推的。”

郭氏虛弱的靠在椅子上,身子無力的一點點下滑,她忙按住椅柄借力,喘了口氣,看向烏雅氏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就算不是你推的,也難保推我的人不是受了你的指使。”

說不準送子觀音的事就是烏雅氏自導自演,目的就是想除掉她的孩子。

此刻,郭氏的想法與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

烏雅氏受不住郭氏把這樣大的罪名往她頭上扣,激動的膝行兩步,拽住烏拉那拉氏的衣擺:“福晉,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沒做過……”

她是不聰明,可這樣自尋死路的事,她再不聰明也不會去做。

可惜,在她話還未說完的時候,荼白領著一個被壓著的小太監進來,在郭氏看到那小太監的一瞬間,顧不得自己虛弱到極致的身體,撲到了烏雅氏的身上捶打:“賤人,你個賤人,我就知道是你……”

那小太監,是烏雅氏名下的奴才,小石子。最主要的是,他還是看管烏雅氏庫房的奴才。

虛弱的郭氏並不是烏雅氏的對手,臉 上痛意傳來,烏雅氏下意識用力把郭氏給推開,“瘋子。”

兩人的拉扯讓烏拉那拉氏晃了晃身子,差點被帶累的當眾摔倒。

烏拉那拉氏穩住身子,看著眼前一片混亂,腦仁兒脹疼的緊,她厲聲嗬道:“夠了,作何學一些市井潑婦的做派撒潑耍橫?”

烏雅氏捂著火辣辣的臉,哭的厲害:“福晉,您要為奴婢做主啊,郭氏她毀了奴婢的臉……”

女子容顏何等重要,要是臉上留了疤,就等於斷了她的後路,四爺怎會寵一個毀了容的人。

郭氏經曆了一番刺激,再也撐不住的暈死過去。

烏拉那拉氏再次沉沉的吐了口濁氣,吩咐郭氏的丫鬟巧芸把郭氏給抬進寢臥,讓剛來沒一會兒的李太醫進去診脈。

正在門外尷尬著的李太醫終於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提著藥箱進了寢臥,王府的陰私可不是他一個小小太醫能聽的。

做完這一切,烏拉那拉氏才冷聲道:“若真的是你蓄意害的郭氏小產,莫說你保不住這張臉,就連你的命,也是保不住的。”

這麼些年來,府上雖有孩子夭折,但皆是因為種種意外,而非人為,從來沒有人敢把手伸向子嗣。

郭氏小產是為人所害,這樣的事情,還是雍親王府頭一遭。

烏雅氏的哭聲驟然停下,烏拉那拉氏沒再搭理她,隻看向荼白。

荼白道:“奴婢挨個兒檢查了當時在場的所有奴才,隻有他手腕上有郭格格所說的抓痕。”

證據確鑿,被壓著跪在地上的小石子也沒什麼要辯解的話,隻一個勁兒的磕頭:“福晉饒命,福晉饒命。”

“說吧,你是受了誰的指使?”

小石子沉默著不肯說,頭磕的砰砰作響,不一會兒額頭上就磕流血了。

武氏小聲嘟囔:“還能是受了誰的指使。”

誰還能越過烏雅氏去指使她的奴才?

年淳雅暗暗皺眉,心裡也在猜測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烏雅氏乾的。

實在是偷東西和郭氏小產這兩件事湊在一起,太過於巧合了,以至於不得不讓人懷疑烏雅氏。

可年淳雅不明白的是,就算烏雅氏再不聰明,會做出這種讓人一眼就懷疑她的事麼?

而且看烏雅氏的神色,或許真不是她做的。

年淳雅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勁,不知為何,她竟在此時想起了此前宋氏去雅園提醒她的話。

可是自那日後,小六子一切舉動沒有任何異常,金風玉露沒有抓到他任何把柄。

年淳雅下意識的去看宋氏,卻見宋氏也正在看著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幾不可察的輕點了下頭。

那一瞬間,年淳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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