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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年淳雅沒有很好的遮掩住神色,那突如其來的變化落在一直注意著她的懷恪郡主眼中。

懷恪郡主驚訝道:“呀,年側福晉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

她故意說的很大聲,叫所有人都聽得見。

烏拉那拉氏此時正焦頭爛額,要是換了旁人,她是連個眼神都不會分給她的,偏偏是年氏,她忽略不得。

“年妹妹若是身子不適,不妨回去休息。”

若是一開始福晉說這話,年淳雅巴不得回去,可現在,她隱約知道了這事怕是衝著她來的,就不能回去,萬一出了變故她不在,不是給了旁人往她身上潑臟水的機會。

年淳雅眸底深處的情緒幾經變化,最終輕聲拒絕了烏拉那拉氏的提議。

烏拉那拉氏也不在意,一邊讓荼白親自去搜查小石子的房間,一邊繼續審問著不停在磕頭的小石子。

不一會兒,小石子的額頭上一片血肉模糊。

眾人紛紛捏起帕子掩著口鼻,露出嫌惡的表情。

小石子一直不肯開口,烏拉那拉氏逐漸沒了耐心,“你可以不說,但謀害皇孫的罪名,可不是你不說,你死了就算完了的,你的一家子,都要為你的行為喪命。”

話落,小石子磕頭的動作猛地頓住,烏拉那拉氏見自己的話有用,便緩和了語氣,繼續道:“倘若你說出幕後指使,看在你戴罪立功的份兒上,本福晉不會牽連你的家人。”

恩威並施,是上位者一貫用的方法,可不得不說,這方法百用百靈。

小石子神色略有幾分鬆動,自以為自己很小心的往一側看了一眼,然後咬著牙道:“都是烏雅格格指使奴才的。”

捂著臉默默流淚哭泣的烏雅氏聞言,如遭雷擊,也顧不得臉疼,尖叫著反駁:“你個狗奴才,胡說八道什麼,本格格什麼時候指使你去害郭氏了?敢冤枉本格格,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她是看郭氏不順眼,但頂多是在嘴上多罵她兩句,心裡也想著最好郭氏能被她給氣小產了,可她卻從未讓人去害郭氏。

烏雅氏不認小石子的指控並不讓人意外,讓人意外的是懷恪郡主的話:“你這奴才,指認烏雅格格便指認烏雅格格,可為什麼指認烏雅格格之前,要看一眼年側福晉呢?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年淳雅麵無表情:“郡主的眼睛還真是尖,這都注意到了,不過本側福晉卻覺得他是在看郡主呢。郡主,你倒是同大家解釋解釋,這小太監為什麼要看你?”

懷恪郡主氣的臉頰緋紅:“年側福晉,說話要講究證據,莫要隨意空口白牙的汙蔑人!”

小石子看誰她確實不知道,但這也不妨礙她隨口給年氏找不痛快,誰知小半年不見,年氏這嘴皮子利索多了,她回來這近一個月裡,就沒在年氏嘴上討到過好。

年淳雅拿眼斜了懷恪郡主一眼:“原來郡主也知道自己是在空口白牙的亂說話呀。”

懷恪郡主一時無言,臉憋的通紅。

見自己女兒被欺負,李氏站到懷恪郡主麵前,像母雞護崽子一樣把懷恪郡主護在身後:“年側福晉,你好歹也是長輩,何必要同一個晚輩計較那麼多?”

“晚輩?”年淳雅諷刺的笑笑:“本側福晉還從未見過如此不敬長輩的晚輩。”

“你……”

這事兒說到底也是李氏母女理虧,李氏心有顧慮,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

正當李氏準備說句軟化揭過這茬,懷恪郡主從李氏身後走出來,朝著烏拉那拉氏屈了屈膝,一臉正義道:“嫡額娘,方才年側福晉胡攪蠻纏,倒是讓懷恪忘了一件事。”

烏拉那拉氏揉了揉額角,眼裡充滿了疲憊:“何事?”

懷恪郡主得意的看了年淳雅一眼,不慌不忙道:“懷恪看到,郭格格出事時,年側福晉正巧就在池塘對麵看著,且若非懷恪叫上年側福晉一起過來,怕是年側福晉根本不會出現在雲瀾苑,再加上方才那太監看了年側福晉的一眼,這種種,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

年淳雅忽地笑了:“郡主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把這臟水往本側福晉身上潑,隻是本側福晉還是那句話,若是懷恪郡主有證據,就儘管拿出來,若是僅憑猜測……”

她眯了眯眼睛,冷意一閃而過:“那本側福晉還猜這事與郡主你脫不了乾係呢,畢竟在你回府前,郭格格並未出事,怎麼你回來了,郭格格就小產了呢?”

懷恪意指是她害了郭格格,那她就說懷恪與郭格格腹中孩子相克,不就是打嘴仗麼,誰怕誰。

事情猛然調轉了方向,烏雅氏像是抓住了什麼似的,忙道:“福晉,奴婢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小石子做錯了事,奴婢罰了他,定然是他懷恨在心,故意害奴婢。況且這太監本就是府裡的奴才,奴婢入府後才被調到奴婢這兒伺候,說不準是旁人安插在奴婢這兒的眼線……”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刻意看了看年淳雅,故意含沙射影。

然而烏拉那拉氏卻緊皺了眉頭,有些許不悅,府裡奴才調動,都是奉了她的命令,烏雅氏這話雖是暗指年氏,可也未必沒有指責她的意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烏雅氏的話上麵,沒人注意到在烏雅氏說到眼線二字時,小石子按在地上微微蜷縮的手指。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事情僵持在這裡,烏拉那拉氏眼中的不耐愈發明顯,終於忍不住下令:“來人,把他拖出去,先杖責五十。”

小石子驚恐的抬起了頭,不過瞬間,就又重新低下去,任由自己被人拖出去。

許是屋子裡過於安靜,杖刑時板子劃破空氣的聲音,打在□□上的悶響以及被堵了嘴的小太監的悶哼聲,一樣一樣細細碎碎的傳進眾人的耳朵。

烏雅氏趴坐在地上,神情焦躁,恨不得那狗奴才受不住皮肉之苦,早早招了,她也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年淳雅不著痕跡的往後和金風對視了一眼,見金風神色平穩,她暗自舒了口氣。

不知打了多少板子,就在荼白剛踏進來,正要稟報從小石子屋裡搜出來的東西時,外麵行刑的小太監突然汗流浹背的跑進來,“福晉,招了。”

被打了半殘的人被重新拖了進來,有氣無力的說出了震驚眾人的真相:“是…是年側福晉,是她指使奴才的。”

早有預料的年淳雅在此時反而不慌了,她情緒平穩,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仿佛被指認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你有何證據?”

“奴才房間的花盆裡,有一個金裸子,是年側福晉讓小六子賞給奴才的。”

荼白點了點頭,適時的攤開手心,露出了那一枚一兩重的金裸子,上麵還沾著些許泥土,證明他所言非虛。

懷恪郡主頓時抖擻起來了:“瞧,本郡主就說是年側福晉,果然沒說錯。”

年淳雅冷冷剜了懷恪郡主一眼,沒搭理她,隻向烏拉那拉氏請示道:“福晉,既然事情牽扯到了妾身,那妾身不得不為此自辯一二,他既說這金裸子是妾身讓小六子賞他的,那不如您命人去雅園把小六子叫來與他對峙好了。”

年淳雅說的有理有據,烏拉那拉氏沒有理由不答應。

小六子來的很快,他在來時就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會走這一趟,所以一來就直言道:“這金裸子確實是奴才給小石子的,奴才與小石子本是同鄉,大約一個月前,小石子突然找到奴才,說他家裡老娘生了重病,想問奴才借銀子給老娘治病。正好奴才那兒才得了主子賞賜的兩顆金裸子,就給了小石子一顆,其餘的,奴才便不知道了。”

李側福晉呦了一聲:“還真是正好,正好小石子需要銀子給老娘治病,正好你主子就賞賜了你。”

一連三個正好,把陰陽怪氣給展現的淋漓儘致。

年淳雅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起來,本側福晉會賞賜你,都是仰仗了李側福晉的功勞,小六子,你該謝謝李側福晉才是。”

小六子半點兒不含糊的朝著李氏磕了個頭:“奴才多謝李側福晉。”

李氏這才想起來,那日郭氏剛被查出有孕,年氏為了打她的臉,當著她的麵兒說要賞小六子二十兩銀子。

而兩顆一兩的金裸子,正好是二十兩白銀。

李氏不肯示弱,嘴硬道:“那又如何,說不準早在郭氏被查出有孕的那日,你就在想著要如何除掉郭氏腹中胎兒了。”

年淳雅冷笑了一聲,“李側福晉這麼會補腦,不去寫話本子戲折子真是可惜了。”

小六子這時又道:“至於這金裸子為何被小石子藏了起來,想來是他用老娘生病為借口,從奴才這兒騙去金裸子,想在此時當做物證,陷害奴才的主子。”

“福晉,奴才所言沒有半句虛言,若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您若是不信,也儘可派人去查。”

當時小石子求到他這兒,他還慶幸,幸好側福晉賞了他兩顆金裸子,讓他有能力幫小石子一把。

小六子當時有多慶幸,現在就有多心涼。他惡狠狠的瞪了小石子一眼,呸了他一聲:“白眼狼。”

烏拉那拉氏對上小六子的眼神,見他沒有半分躲閃,甚至話說的條理清晰,主動讓她派人去查,還敢發誓,當下就有了兩分判斷。

隻是若真讓人去查小六子說的話,這件事一時半會兒的怕是解決不了。

正當烏拉那拉氏猶豫之際,四爺大步跨了進來,無視了正在行禮的一眾人等,停在小石子的前頭,用腳勾起他的頭,淡聲道:“你叫什麼?”

小石子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忍著疼低聲道:“奴才小石子。”

四爺深沉黝黑的眸底霎時閃過一抹戾氣,倏地收回腳,兀自道:“烏雅氏禦下不嚴,致使奴才噬主,幽禁春澤齋。小石子謀害爺的子嗣,罪無可恕,淩遲。”

“蘇培盛。”

蘇培盛手一揮,就有人進來把小石子拖走,至於拖到了哪兒,沒人注意。

眾人嘩然,烏拉那拉氏更是詫異:“爺,這怕是不妥吧,事情真相尚未查清,這……”

四爺轉身,審視的目光一一在眾人身上掃過,抿著唇,冷冷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都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讓爺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就去和烏雅氏作伴吧。”

話落,四爺甩袖離去。

第32章

一場鬨劇以郭氏小產,烏雅氏被無期限的幽禁為結局,就這麼虎頭蛇尾的散了。

天空中早已掛起了點點繁星,襯托著空中彎彎的月亮。

月光皎潔,照亮了年淳雅的前路。

她回到雅園,對今日的事仍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年淳雅指尖點著小幾,好一會兒,她抬頭去看躬身站在門邊的小六子:“你方才在雲瀾苑說的話,都是真的?”

小六子重重跪下,語氣堅定:“側福晉,奴才願意以奴才一家子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虛假,不得好死。”

他本就是一個孤苦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因為家裡窮,老娘病重,為了給老娘看病,他也不會自賣自身當了太監。

被內務府分配到雍親王府伺候,哪怕是在油水最多的膳房,因為自己不會耍心眼兒,油嘴滑舌的討好管事,乾的也是又苦又累還容易得罪人的活兒。

“奴才沒讀過什麼書,但卻明白一個道理,人要懂得感恩。若非側福晉,奴才說不定早就被李側福晉給打死了,就算苟延殘喘,日子也不會比之前好多少。所以奴才感激側福晉,是絕對不會背叛側福晉的。”

得了賞賜,他本是打算在能出府時,把銀子送回家裡,好讓家裡的生活能好過一些,誰知這時碰上了小石子這個所謂的老鄉,他以老娘生病為借口問他借銀子。

或許是因為同是老鄉,又都經曆過老娘生病那種無力感,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借了。

隻是他卻沒想到,他的一時心軟,會給側福晉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小六子將前因後果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玉露在旁點頭:“奴婢也問過和小六子同房的其餘兩人,都說確有其事。”

也正是因為她多了個心眼兒,在聽到郭格格小產和側福晉去了雲瀾苑的消息後,就找到小六子先一步審了他,不然她也不敢在福晉讓人來帶走小六子時,那麼輕易的就放人。

年淳雅若有所思,若是這樣的話,那宋氏之前見到的,應該是小石子問小六子借銀子,而不是在密謀什麼。

隻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小六子你是什麼時候把銀子借給小石子的?”

小六子回想了一下,“是懷恪郡主回府前那幾日,小石子和奴才都不當值,但小石子說怕被人看到後生出事端,所以選在了花園的角落裡,還是在大中午。”

大中午是一天中暑氣最盛的時候,一般奴才都不會怎麼出來,可誰曾想到就恰好被宋氏看到了。

年淳雅揮手讓小六子退下,自個兒踢了花盆底躺在軟榻上,思緒混亂到腦袋發疼。

玉露上前揉著年淳雅的太陽穴,替她緩解:“側福晉彆憂心了,左右這件事與咱們無關,而且主子爺已經有了論斷。”

年淳雅依舊心有餘悸:“雖說與咱們無關,但一日沒揪出真正的幕後黑手,我就一日難安,生怕哪一日又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

可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金風想了想,猜測道:“奴婢瞧著今日懷恪郡主一直想把側福晉拖下水,說不準就是懷恪郡主和李側福晉做的好事!”

頭上的疼漸漸緩解,年淳雅也沒有因為對李氏母女的偏見就把帽子往她們頭上扣:“不見得。若真是她們,那她們為了坐實我的罪名,定然早有準備,早就會拿出有力的證據來,而不是一直靠嘴上說。”

畢竟誰都知道,光說是沒有信服力的。

玉露聽完,不由得插嘴:“那就是烏雅格格,定是她賊喊捉賊,讓彆人都懷疑她,恰恰也能憑這一點洗清自己的嫌疑。主子爺定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然怎會罰烏雅格格罰的這麼重。”

無期限的幽禁,烏雅格格日後還有什麼盼頭。

“或許吧。”

年淳雅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這後院的女人都會演戲,比起她們,她還差的遠,且有的學呢。

莫說年淳雅理不出頭緒來,就是烏拉那拉氏和李氏母女同樣也一頭霧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烏拉那拉氏和四爺在性格上有兩分相似,所以烏拉那拉氏對四爺略有了解,明白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四爺才有了這樣的決斷。

她作為嫡福晉,若是有必要,四爺總是會告訴她的,所以她並不著急。

不過與烏拉那拉氏的理性不同,李氏母女一致覺得,四爺如此雷厲風行的了結了這件事,就是為了包庇年淳雅。

懷恪氣呼呼的:“要不是阿瑪突然出現,今日說什麼,女兒也得讓年側福晉把這謀害子嗣的罪名給坐實了。”

李氏歎了口氣,“行了,咱們也沒證據,一切都是僅憑猜測,哪裡就真的能把年氏給拉下馬。”

“哼,女兒本來還以為那個叫小六子的奴才會背叛年側福晉,誰知他竟是一條忠心的狗。”

但凡那狗奴才說一句不該說的,她就會緊抓不放,哪裡能容得年側福晉全身而退。

一說起小六子,李氏就有些生氣:“不過就是個見風使舵的下賤胚子罷了,不值當和他置氣。反正不管怎麼說,郭氏小產,你三弟日後少了一個礙眼的弟妹,對咱們來說也算好事。”

“這倒也是。”

這也是唯一能讓她們值得高興的事兒了。

隻是她們高興了,宋氏可不見得有多高興。

玉萃軒,宋氏忍了又忍,才忍住心頭那股火氣,沒把手邊的茶盞給摔地上去。

“郭氏那個蠢貨,好不容易滿了三個月,坐穩了胎,不過搬個院子,孩子就沒了,讓本格格的心願也落空了。”

在王府後院,有個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有了立身之本,可惜她是個沒福氣的,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卻一個都沒養住,還傷了身子。

如今自己年紀大了,早已不侍寢,更是懷不上,所以就想著抱養一個孩子承歡膝下。

她等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郭氏有了身孕。郭氏根基淺,和四爺又沒什麼感情,她隻用稍加籌謀,再加上四爺對她的那一點憐惜,她一定能抱養郭氏的孩子。

所以為了助郭氏保胎,在她看到小六子和小石子接觸時,便打著提醒的幌子告知年側福晉,實際上她隻是害怕年側福晉想對郭氏的孩子下手,故意去點出這件事,好讓年側福晉心有顧慮,及時收手。

又怕烏雅氏會因為心生嫉妒對郭氏下手,所以故意扭曲了郭氏的意思,讓她搬去春澤齋。

那裡清淨,屆時她也能多照看一二。

她做了這麼多,誰知還是功虧一簣。

宋氏氣的眼淚直流:“難道我這輩子,注定是個沒孩子的命嗎?”

荷青是知道宋氏想要有個孩子的執念的,可郭氏已然小產,再難過也於事無補。

她隻得安慰道:“格格,郭格格是個沒福氣的,但還有旁人,以後也一定會有人懷孕的,能讓您得償所願的。”

宋氏一點也沒有被這話給安慰到,她狠狠扯著手裡的帕子,臉上的淚痕也沒去管:

“哪裡就這麼容易了。爺來後院的次數本就不多,年側福晉一個人就占去了大半。若是真這麼容易就能懷上孩子,府裡也不至於到了現在,才隻有三個阿哥……”

荷青一咬牙:“大不了……大不了能把四阿哥或是五阿哥養在身邊,也是好的。”

雖然四阿哥五阿哥年紀大了,早已經記事,但說到底也是個阿哥,怎麼著都強過沒孩子百倍。

宋氏扯著帕子的手一頓,她怎麼沒想過鈕祜祿氏和耿氏的孩子,早在她們先後懷孕時,她就在四爺麵前旁敲側擊的問過。

隻是沒想到她們二人私下達成協議,又因為鈕祜祿氏侍疾有功,四爺願意給鈕祜祿氏一分體麵,所以同意了她與耿氏換子而養。

幾年過去,她們二人因為兩個孩子,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同盟,要想養她們的孩子,談何容易啊。

這一夜,許多院子的燈徹夜未熄。

前院書房也是一樣。

當天邊泛起第一絲魚肚白時,一個人影進了書房,而守在書房外的小福子站的筆挺,像是沒看到一般,反而更加提起了精神,注意起四周。

四爺一夜未眠,蘇培盛在旁陪著,見有人進來,麵色如常的悄聲退下,等他再進來時,手裡端著一盞提神的濃茶,而方才進來的那人早已沒了蹤影。

他把茶擱在四爺手邊,恭敬道:“爺,喝口茶水醒醒神吧,馬上就要到了早朝的時辰了。”

四爺一動未動,隻看著麵前粘杆處送來的密報和小石子的口供,眼中冷意漸漸凝聚:“爺的這位好八弟,做事還是這麼上不得台麵。”

蘇培盛本就低著的頭愈發低了,他不敢去湊聲,也不用他湊聲,因為他知道四爺隻是想說出來發泄一下。

他雖不知那密報裡寫了什麼,但他知道小石子是德妃娘娘安插在府裡的眼線。

四爺組建的粘杆處初具規模,隻是人手不夠,即便放在後院的眼睛沒多少,可府裡有哪些人是旁人的釘子,四爺是知道個七七八八的,恰巧小石子就在內。

可他有些想不通,小石子是德妃娘娘的人,與八爺怎麼就扯上關係了?

似是知道蘇培盛在想什麼,四爺又急需一個發泄口發泄發泄,難得好心的給蘇培盛解惑:“自然是少不了十四幫忙。”

話中戾氣壓迫的蘇培盛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腦子卻異常清醒,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四爺的意思。

德妃娘娘最寵十四爺,而十四爺是與八爺混在一起的,不過一個奴才而已,八爺張口,想來十四爺是不會拒絕的。

非但不會拒絕,恐怕還會樂見其成。

想明白後蘇培盛不由得心疼四爺,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十四爺怎麼就這麼不待見四爺?

不待見四爺也就罷了,手段也這麼不光彩,僅用一個釘子就害了四爺一個尚未出生的子嗣不說,還在後院裡攪風攪雨,意圖陷害年側福晉。

昨日雲瀾苑的事情,過後低下奴才稟報四爺的時候,他也聽到了,若非四爺在聽到小石子的名字後,當機立斷,等到真的被他們把謀害子嗣的罪名扣在年側福晉身上……

不,或許不用真的坐實年側福晉的罪名,隻需加重她的嫌疑,屆時小石子以死明誌,來個死無對證,再由宮裡的娘娘給四爺施壓,要四爺嚴懲年側福晉。

若是四爺扛住了宮裡的壓力,那有人就會推波助瀾,傳一些四爺重美色,輕子嗣的傳言,等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四爺少不了吃一頓掛落。

若是四爺扛不住宮裡的壓力,明知年側福晉是冤枉的情況下,依舊懲罰年側福晉,按照年氏一族對年側福晉的寵愛,他們怕是要與四爺離心……

四爺一旦少了年氏一族的支持,與自斷一臂何異?

恐怕這才是八爺他們最終的目的吧。

一想到這些,蘇培盛的脊背就發涼,後宅婦人的陰私手段,什麼時候八爺也用的這般毫無顧忌,難怪四爺會說八爺的手段上不得台麵。

不知安靜了多久,四爺站起身,一口氣把濃茶灌下肚,讓蘇培盛給他更衣。

這口氣,他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隻不過這筆賬,他不會去和老八算,也不會去找十四算,他隻會釜底抽薪,和烏雅家算!

第33章

天光大亮,隔壁的八福晉郭絡羅氏聞著味兒就來了。

在聽到門房奴才稟報八福晉到訪的消息時,烏拉那拉氏本就沒休息好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可人都來了,哪怕沒有按照規矩提前遞拜貼,烏拉那拉氏也不能把人給拒之門外,隻好忍著氣讓人把郭絡羅氏給請進來。

八福晉和宜妃一樣,都是明豔大氣的相貌,隻不過這性子嘛,著實不敢讓人恭維。

烏拉那拉氏還沒見著八福晉的人,就先聽到了八福晉爽朗的聲音:“四嫂,弟妹我來看你來了。”

簾子被左右守門的丫鬟給掀開,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八福晉瞬間出現在室內,把莊重簡樸的屋子裡襯的灰撲撲的。

烏拉那拉氏坐在原地,連起身相迎也不曾,就這麼看著八福晉。

八福晉笑容一頓,隨即恢複如常,笑著道:“怎麼四嫂如此神情,難不成是不歡迎我?”

四爺是親王,八爺是貝勒,按理來說,八福晉是得正正經經的給烏拉那拉氏行禮問安的。

可八福晉連禮也不行,不等主人讓座,自個兒主動坐在了離烏拉那拉氏最近的右側首位,年淳雅素日請安坐的位置。

烏拉那拉氏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唇:“怎會,隻不過四嫂我沒想到八弟妹你會突然到訪,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

她咬重了突然到訪四個字,暗指八福晉禮數不足。

八福晉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甩了下手裡的帕子:“害,咱們兩府離得這麼近,合該多走動走動,若是要遞拜貼,再等回複,豈不是繁複了。”

妯娌多年,烏拉那拉氏知道八福晉的為人,也不欲和她爭辯一些有的沒的,太沒意思。

於是順著八福晉的話說了句:“也是。”

八福晉把這句話當做是烏拉那拉氏的示弱,又隨意扯了兩句彆的,就進入了正題:“四嫂,我瞧著你的臉色不大好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烏拉那拉氏下意識輕觸了一下臉頰,微笑著道:“不過是處理中饋費了些心神罷了,想來八弟妹也有體會。”

“這是自然。”八福晉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不過我府上的妾室少,事情也就少,倒是比不得四嫂忙碌些。”

烏拉那拉氏不知道八福晉一個親口被皇阿瑪罵過善妒的人,是哪裡來的臉皮再提起這些的,竟一點兒也不以為恥,還暗中嘲笑她。

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似是調侃:“四爺公事繁忙,不比八弟清閒,大多數能在府中幫襯著八弟妹,八弟妹才能這般悠閒的來我府上串門子,哪兒像我,就算想出去串門子,府上的一大堆事情也丟不開手。”

兩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你嘲諷我府上妾室多,不得寵,我就嘲諷你家八爺不得重用,隻能處理些府上雜事。

到底八福晉的養氣功夫不比烏拉那拉氏,兩句話的功夫就微微變了臉色:“是了,四嫂府上事情是多了些,聽說昨日四嫂府上的一個格格小產了,還是那個年氏害的,可有此事?”

烏拉那拉氏撥弄茶盞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般的喝口茶,矢口否認:“八弟妹這是打哪兒聽來的閒話?”

八福晉笑道:“咱們兩府離得這麼近,還需要聽閒話麼。不過要我說啊,四哥就不該太寵妾室,你瞧那個什麼年氏,長得一臉狐媚子樣,被四哥寵的太過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害四哥的子嗣。”

“八弟妹慎言!”

烏拉那拉氏猛地出聲,嚇的八福晉抖了一下,隨即臉色難看的緊:“四嫂這麼大聲做什麼,都嚇到我了。”

她一點 兒也沒有身在彆人家做客的自覺,嘴上更是沒個忌諱,什麼都說。

烏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氣,麵容嚴肅道:“我不知八弟妹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流言蜚語,但請八弟妹知曉,我府上的郭氏格格的確於昨日小產,卻並非年側福晉所為,而是烏雅氏苛待下人,以至下人心生怨恨,才有了昨日之禍。”

“真相既已告知八弟妹,還請八弟妹日後便不要再說那些不實謠言,以免壞了我府上側福晉的聲譽。”

八福晉抿了抿唇,她有些意外,不是所有的正室都該視妾室為眼中釘的麼,尤其是受寵的妾室,更是恨不得她們去死。

烏拉那拉氏竟然肯維護年氏的聲譽,並且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勉強,難不成烏拉那拉氏是真賢惠,而不是假賢惠?

八福晉越想越是煩躁,誰人不知這四九城裡,她八福晉和四福晉兩人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因善妒受人詬病,一個卻因賢惠孝順之名飽受稱讚。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想扒下烏拉那拉氏那張偽裝賢惠的嘴臉,可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這時,銀朱進來稟報:“福晉,雅園派人來報,說是年側福晉發了熱,想請太醫過府看診。”

烏拉那拉氏一聽,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叫人拿了對牌去宮裡請太醫。

銀朱捧著荼白給的對牌退下,八福晉這才回過神來,嘲諷道:“四嫂,不是我說你,你對這些妾室也太過仁慈了,不就是發熱,矯情個什麼勁兒,府醫不用,偏偏要請太醫。”

烏拉那拉氏笑了笑,穩如泰山:“年側福晉身子素來弱,四爺不免憂心,所以向來都是請的太醫,更為穩妥些。”

說著,她突然道:“年側福晉病了,我打算去探望一二,八弟妹不若與我一同去趟雅園?”

話音未落,八福晉當即起了身:“不了,四嫂,我想起來府上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一個側福晉罷了,哪兒來的臉讓她一個嫡福晉去探望?

八福晉一邊在心裡嘀咕著,一邊腳步不停地走了。

待看不見八福晉的身影,荼白忍不住道:“奴婢就不明白了,年側福晉再受寵,那也是咱們府上的側福晉,與八福晉何乾?怎麼她就那麼討厭年側福晉?”

從坐這兒到離開,十句話裡有八句都是說年側福晉不好的,剩下的也是想看府上的笑話。

烏拉那拉氏輕笑:“她哪裡是討厭年氏,她是討厭受寵的妾室。”

四九城裡有不少人都羨慕八福晉的勇氣,但她一點兒都不羨慕,甚至還覺得八福晉蠢。

八福晉再善妒,八爺該有的女人一個沒少,八福晉的名聲還壞了,兩頭都不得好。

倒不如像她這樣,雖不得四爺寵愛,但她有正室的體麵,手握中饋大權,更有四爺的敬重和賢惠孝順的名聲,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荼白沉默了下,索性換了話題:“那您可還要去雅園?”

“既然八福晉走了,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帶著藥材去。”

“是。”

等荼白帶著藥材到雅園,李太醫正好在給年淳雅診脈。

荼白就多待了一會兒,直到聽李太醫說完診斷結果,才回了正院複命。

年淳雅懨懨的躺在榻上,聞著刺鼻的湯藥味道,是怎麼也不願意喝。

她一到這兒就喝了三個月的中藥,好不容易消停了,不過因為一次精神高度緊張,睡了一覺起來就又病了,這副身子還真是弱,簡直堪比林妹妹。

事關她的身子,金風玉露輪番上陣勸說,年淳雅才磨磨蹭蹭的把快涼掉的藥給一口悶了。

四爺一回府就得知了兩個消息,一是八福晉來過,二是年側福晉又病了。

所以四爺連正院也沒去,就先來了雅園。

他撩起整潔的衣擺在年淳雅身側坐下,伸手探了探她尚有些熱度的額頭,道:“還是有些熱,藥吃了嗎?”

金風忙在一旁回道吃過了。

在四爺擱在年淳雅額頭上的手要收回去前,年淳雅雙手握住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處,癟了癟唇,委屈極了:“爺,妾身害怕。”

害怕什麼,她沒說,但四爺心知肚明。

感受到自己手掌覆蓋那處跳的愈發快的心和年淳雅不安的情緒,四爺輕歎一聲,反手握了握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是懷恪任性,爺自會罰她,你安心養好身子,旁的事情莫要多想。”

年淳雅眼中泛起水霧,咬著唇哽咽道:“妾身也不知何處得罪了郡主,竟讓郡主如此看不慣,連謀害子嗣這樣的罪名,都要拚了命的往妾身身上扣……”

“若是……若是爺真的信了,從此厭惡了妾身,妾身還要這身子做什麼,倒不如早早隨了妾身那苦命的女兒去了的好……”

昨日懷恪郡主步步緊逼,這件事她可不打算就這麼算了,怎麼也要給懷恪郡主三分顏色瞧瞧,不然豈不是把她當成泥捏的了,以後任誰都要來捏一下。

四爺瞳孔猛地一縮,張口就是斥責:“慣是個胡言亂語的,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年淳雅不吭聲,就這麼默默地流著淚。

四爺無奈道:“那你說,要如何罰懷恪才好?”

“爺這話沒誠意,妾身不過是庶母,如何敢罰郡主。”

年淳雅把頭扭到裡麵,給四爺留了個後腦勺。

未曾梳起的滿頭烏黑的青絲就這麼鋪滿了整個榻上的空隙。

四爺反手將人給撈起來抱進懷裡,鼻尖兒處縈繞著一縷芳香:“爺還不是想讓你高興,就又是爺的錯了,嗯?”

一聲嗯,讓年淳雅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人胸腔的震動。

她不自覺的蜷縮了下小拇指,惱道:“反正妾身不管,是妾身受了委屈,若是爺不能讓妾身滿意,妾身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懷中女子不肯退讓,四爺也有心給懷恪郡主個教訓,便道:“那便讓懷恪明日在你院中跪一個時辰賠罪,如此可好?”

年淳雅對這個處罰挺滿意的,不過她猶豫道:“一個時辰是不是太長了,懷恪郡主自幼嬌養,怕是受不住,不若改為兩刻鐘吧。”

要真是在她院子裡跪了一個時辰,到時候跪出個好歹來,怕是四爺會對她不滿。

兩刻鐘剛剛好,既不會跪出毛病,又能讓懷恪得到教訓,順便還能警告一下後院的人,一舉數得。

四爺不知懷中女子的心思,隻當年淳雅是心軟了,不免感歎她心善:“都依你。”

第34章

四爺在雅園待了半個時辰,安撫好年淳雅之後就去了正院,他還有事要交代烏拉那拉氏。

送了四爺離開,金風一臉的欲言又止。

年淳雅看了她一眼:“有話就說,做什麼這副模樣。”

金風先是討好的剝了顆葡萄喂到年淳雅嘴邊,見她吃下去,這才開口:“奴婢若是說了,側福晉可千萬彆生氣。”

葡萄甜的膩人,年淳雅微微蹙眉,把籽吐到帕子裡,沒好氣道:“那你就彆說了。”

不論什麼時候,她都最討厭彆人一副不知當說不當說,最後還是要說的模樣,忒吊人胃口。

金風頓時噎住,卻不得不說:“奴婢以為,主子爺要讓懷恪郡主在咱們院子裡罰跪一事,略有不妥。”

年淳雅聞言,微愣:“哪裡不妥?”

金風很是委婉道:“懷恪郡主到底是主子爺的女兒,身份尊貴……”

哪怕側福晉與李側福晉位份相同,也不能如此讓懷恪郡主丟儘顏麵。

且不論身份,隻論血脈,皇家血脈不知比側福晉尊貴多少。

身份尊貴四個字,讓年淳雅很快反應過來金風的意思,剛剛升起的些許好心情瞬間跌落:“可這是四爺親口說的。”

她不熟悉其中彎彎繞繞,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沒道理金風都明白的,深諳權術之道的四爺會不清楚。

年淳雅唇角含了一抹諷刺:“你說四爺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如此,好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莫說年淳雅有這樣的想法,在烏拉那拉氏聽到四爺同她說起這件事時,下意識的反應也是如此。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四爺不至於如此,索性直接問了:“妾身知道爺疼惜年妹妹,隻是如此懲罰懷恪,是否有些過了?”

四爺捏了捏眉心,他何嘗不知道,隻是那會兒他見不得年氏傷心落淚,且話已經說出口了,他也不好當場就出爾反爾。

真正原因四爺難以說出口,就隻隨口扯了句:“今日早朝,皇上準了吏部年中官員調動的名單,年氏的大哥年希堯於下月月底回京述職,明年初任安徽布政使。”

話音剛落,烏拉那拉氏呼吸稍頓。

年氏的兩位兄長,還真是本領不凡。

年希堯此前是正三品的廣東按察使,這次調令一下,又升了官兒,成了從二品安徽布政使,而年羹堯早已是正二品的四川總督。

兄弟二人個個都是二品大員,令人豔羨。

烏拉那拉氏沒敢再想下去,平靜道:“爺的意思,妾身明白,但妾身依舊覺得不妥,不若讓懷恪隻去年妹妹院裡賠罪,至於罰跪,便在正院,如此,也能少一些閒言碎語。”

福晉肯為他一時之失費心周全,四爺自是同意,他既滿意又欣慰的誇道:“福晉果真是爺的賢內助。”

烏拉那拉氏心裡湧起一陣甜,麵兒上卻一本正經道:“這都是妾身分內之事。”

四爺點了點頭,轉而和烏拉那拉氏交代起了彆的事情。

雲瀾苑,郭氏昏迷醒來,就期盼著四爺能夠來看看她。

她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四爺回府,誰知四爺竟先去了雅園,看望生了病的年側福晉,又在正院待到現在都還未曾出來。

郭氏眼淚止不住的流:“我就是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昨日摔了一跤小產,她渾身都疼的厲害,可郭氏此刻就像感受不到似的,整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緒。

巧芸不停的安慰勸說的話,郭氏一句都沒聽進去,隻一個勁兒的絮絮叨叨:“年側福晉生了個小病,爺就心疼的去看她,我失了孩子,那也是爺的孩子啊,可是爺怎麼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至少,至少讓人來問一句也是好的。”

“沒有,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我妄想!”

巧芸心疼不已,何止主子爺沒有過問一句,從昨日到現在,除了福晉讓荼白姐姐送了些補氣補血的藥材來,就再也沒人踏足過雲瀾苑,就好像雲瀾苑是什麼晦氣的地方。

郭氏情緒太過激動,導致本就下紅不止的下*體更是流血不止,不一會兒就浸濕了身下的被褥。

巧芸嚇的六神無主,慌不擇路的就要喊人去請府醫。

從腳踏上起身的那一刻,郭氏突然抓住巧芸的手腕,用祈求般的語氣道:“巧芸,你去把爺請來,好不好?”

巧芸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去,格格等等。”

她一路跑著去正院,到了正院門口,正好見四爺出來,於是一頭衝了過去,攔在四爺麵前跪下,二話不說就是磕頭:“求主子爺去看看我家格格吧。”

巧芸衝出來的突然,蘇培盛為了避免四爺被衝撞,下意識的擋在四爺麵前,低眸打量這個跪在四爺麵前的奴婢。

因為天氣太熱,雲瀾苑到正院的距離也不算太近,巧芸渾身都被汗濕了,整個人狼狽不堪,蘇培盛一時竟沒認出來。

“你家格格是?”

蘇培盛暗地裡看了四爺一眼,扭頭問道。

巧芸抬起頭,好讓蘇培盛看清她的臉:“是郭格格。”

聽到郭格格的名號,四爺隻皺了下眉,沒再多問一句,抬腳就去了雲瀾苑。

四爺的去向被人稟報給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並不意外:“是該去看看郭格格,郭格格也是可憐。”

方才四爺雖然沒有明說,但她還是聽懂了,郭氏小產,並非源於後院傾軋。

若是如此,那她能做的也就有限,這真凶,她是沒本事查出來了。

荼白給烏拉那拉氏換了一盞飲子,低聲道:“您還有心情可憐郭格格。”

烏拉那拉氏挑眉:“怎麼?”

荼白繃著臉:“奴婢瞧著,怕是等不到下月初一,德妃娘娘就會提前召您入宮。”

德妃娘娘賞賜的兩個格格不到半年,一個小產,一個毀容被幽禁,德妃娘娘不生氣才怪。

每次德妃娘娘一生氣,就把氣全都撒在福晉身上,當著永和宮宮人的麵,一點兒顏麵都不給留。

對此,烏拉那拉氏早就看開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遭,本福晉遲早得走的,佛經還是照例備好。”

“奴婢知道的。”

“另外,去蘅蕪館傳令吧。”

至於傳什麼令,自然是命懷恪郡主去給年側福晉賠罪的令。

懷恪聽見這命令,驟然變了神色:“這是嫡額娘的意思?”

荼白心中暢快,麵上卻不落人口舌:“回郡主的話,是主子爺的意思。主子爺還說了,郡主昨日行為有失,明日去過雅園後,需去正院接受福晉教導。”

一句昨日行為有失,懷恪還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死死咬著後槽牙,阿瑪竟然讓她去給年氏賠罪,那年氏也配?

儘管她心中再不情願,懷恪也不會當眾反駁四爺的意思,憋屈的應了是,轉頭回了屋裡就砸了一屋子的東西發泄。

李氏心疼的心直抽抽,連忙讓人按住懷恪:“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彆摔了,額娘好不容易存的銀子,一會兒就讓你給謔謔沒了。”

前兩日出的那幾百兩銀子,她到現在都還心疼著呢。

懷恪本就委屈,一聽李氏這話,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額娘,難道在你心裡,女兒受辱,還沒有這些死物重要嗎?”

李氏不是不心疼女兒,懷恪是她第一個孩子,哪怕不是她期盼的阿哥,可她也是在懷恪身上傾注了心血的。

她將懷恪摟在懷裡,輕拍懷恪的背,是懷恪小時候難過時她常做的動作:“你覺得屈辱,額娘心裡又怎會好受。你要是不願意去,明日額娘豁出去這張臉,替你去。”

話落,懷恪哭聲更大了。

懷恪到底沒讓李氏替她去,要是她額娘這次替她在年氏麵前彎了腰,日後就要永遠低年氏一頭。

所以她哭過之後,還是決定親自去。

不就是賠罪麼,她賠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四爺怕年淳雅和懷恪郡主再鬨什麼幺蛾子,懷恪郡主到雅園的時候,四爺也在。

懷恪郡主僵硬著表情問了安,之後嘴巴就像被粘住了一樣,怎麼也開不了口。

年淳雅一點也不急,反而還很是悠閒的拿銀簽紮了剝好的葡萄塞進嘴裡。

四爺看的眉骨突突的跳,好半晌,他冷著臉道:“前日不是很能說,這會兒怎麼不說了?”

屋裡隻有他們三人,四爺就知道年氏還是給懷恪留了顏麵的。

懷恪的眼淚倏地掉下來,囁嚅著唇道:“年額娘,是懷恪有口無心,懷恪不該對您不敬,懷恪給您賠罪了,還請您原諒懷恪。”

說著,懷恪深蹲了下去,朝年淳雅施了一禮。

按照平常,懷恪郡主見了年淳雅,也隻需行屈膝禮,年淳雅還要再還半禮。

今日這深蹲禮,也是懷恪豁出去了,若是四爺不在,懷恪郡主也隻會行屈膝禮。

至於跪禮,年淳雅就沒敢想。

年淳雅見好就收,也沒有為難懷恪郡主,親自把懷恪郡主給扶起來,當著四爺的麵兒做出了一副和睦的樣子。

懷恪郡主離開後,年淳雅把自己塞到四爺懷裡,用自己剛剛用過的銀簽紮了顆葡萄喂給四爺,陰陽怪氣的問:“爺是怕妾身會欺負郡主,所以特意這個時候過來,是不放心麼?”

四爺剛把葡萄咽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倏地覺得下巴上一涼。

他低頭看去,原是年淳雅用那紮葡萄的銀簽抵在了他的下頜。

再往前一點,若是年氏手一個不穩,他必然是會見血的。

四爺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他是應該生氣的,可他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刺激?

象征著男性的喉結微微滑動,四爺眸光微斂,不含一絲怒氣的吐出兩個字:“放肆。”

第35章

“真的放肆嗎?”

年淳雅本來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才做了在現在的人看起來是很以下犯上,很大膽的舉動。

結果事情好似沒有往她預期的方向走,而是變得奇怪了起來。

和四爺相處過幾個月的年淳雅,不敢說對於四爺有多了解,但一點點,還是有的。

四爺這副模樣,明顯就是往日情動時的樣子。

年淳雅被眼簾遮住的眸子輕轉了下,捏著銀簽的手微微向上用力,四爺也配合的抬了抬下巴。

她同樣仰著頭,湊近四爺的下巴,輕細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嗬氣如蘭:“爺,妾身真的放肆了嗎?”

四爺下頜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底的神色越來越暗,裡頭的漩渦好似能把人給吸進去。

可惜年淳雅隻能看到四爺挺直的鼻梁,以及聽到那不知何時變得暗啞低沉的嗓音:“雅兒。”

一聲輕喚,沒有多餘的話,足以表明了四爺的內心。

年淳雅輕哼,另一隻空閒的手從四爺的腰身處緩緩上移,在胸膛的位置一點點打圈,動作輕柔,隔著衣衫布料,略有些微微酥麻的癢意,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讓人不得儘興。

“爺還沒說,您趕在郡主給妾身賠罪的時候過來,是不是怕妾身欺負郡主?”

她刻意把聲音放的既嬌又柔,與平日輕聲細語的淡然大有不同。

四爺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他身體裡不知名的情緒湧動,在這清涼的屋子裡,額角硬生生的溢出了幾顆碩大的汗珠,順著側頰滑過青筋暴起的脖頸,最終隱沒在衣襟裡消失不見。

一隻擱在年淳雅肩頭的寬厚手掌微微用力,掌心的溫度熱的發燙:“怎會,爺是怕懷恪再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氣到你。”

不管四爺當時是怎麼想的,此刻說的話,年淳雅還算滿意。

至於是真是假,年淳雅不想去探究,若是事事都要刨根問底,弄個清楚明白,就太累了,倒不如該明白時明白,該糊塗時糊塗,這樣對誰都好。

“那妾身就多謝爺關懷體貼了。”

抵在四爺下頜的銀簽被收回,丟在果盤上,年淳雅也撐著身子起身,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和衣裳,笑意盈盈的看著火氣正盛的四爺:“想來爺還有事要忙,妾身就不留爺了。”

身體的異樣尚且未消,猛然聽到年淳雅的話,四爺的臉霎時黑如鍋底:“年氏!”

年淳雅眉眼一彎:“妾身在呢,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四爺一把扯過年淳雅的手腕,咬牙切齒:“你很得意?”

隻管點火不管滅火,簡直是放肆。

年淳雅被扯的一個踉蹌,整個人都趴伏在了四爺的腿上,那昂揚著的東西,正披著一層外衣,衝著她耀武揚威。

鬢邊的流蘇步搖劇烈晃動,打在年淳雅愣住的臉頰上。

微涼的觸感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鍵,年淳雅的臉色瞬間爆紅,語氣也沒了方才的淡定從容,結結巴巴道:“妾,妾,妾身沒,沒得意。”

儘管用了不少次,也見過它的真麵目,可真麵對的時候,年淳雅還是羞的抬不起頭。

一直覺得怪異的四爺聽見年淳雅結巴的話,眉心鬆開,這才覺得正常。

“那雅兒覺得,該怎麼辦?”

年淳雅羞的恨不能把頭埋進胸口,聽到四爺語氣裡隱含的一絲愉悅,突然反應過來,不是她在拿捏四爺嗎,怎麼不知不覺的就被反向拿捏了?

回過味兒來的年淳雅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妾身忽感頭暈,身子應還未曾好全,怕是不能為爺分憂了。”

那拙劣到沒眼看的演技讓人難以相信她的話,四爺鬆手扣住年淳雅的後腦勺,低頭俯身,重重的堵上隻會氣他的那張嘴。

他從來沒有親吻過任何女人,可男人在這方麵,總是無師自通的,從一開始的不得其法,到很快就撬開了對方的防守,在對方的領域內瘋狂掠奪。

這個吻來的太突然,太猛烈,又是年淳雅的初吻,她不會換氣,口中氣息全部都被掠奪走,憋的她差點窒息,以至於不得不用力把人給推開。

就憑她的那點兒力氣,根本撼動不了四爺分毫,可四爺終究是顧慮著年淳雅的身子,欲求不滿的把人鬆開,惡狠狠的放下一句狠話:“爺等著日後從你身上討回來。”

說罷,他抄起手邊的茶盞,灌了一肚子的涼茶消火。

年淳雅被他吻的發絲淩亂,雙眼迷離,粉嫩的唇上亮晶晶的泛著水光,甫一被鬆開,就像是沙漠裡渴了許久的人,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緩過來後,她迷離的眸子對上四爺要吃人的目光,心虛的瑟縮了下脖子,隨即又理直氣壯起來,狠話誰不會說,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反正現在□□焚身的不是她。

不過……

年淳雅扶著四爺的膝頭緩緩起身,體貼的替四爺打理衣襟:“爺今日如此得閒,不若今晚便留宿雅園可好?”

她辛辛苦苦的報複,還差點兒就要把自己給賠進去,可不是為了讓四爺離開雅園後去找彆的女人享受溫柔鄉的。

小心思幾乎顯露的明明白白。

四爺挑眉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悔?”

這個問題,直到第二日看著自己抖的連茶盞都端不起來的雙手時,年淳雅才有了答案。

本想讓四爺看得見吃不著的,誰知道還是抵不過四爺的厚臉皮,把自己的手給賠了進去。

她手腕酸疼,茶盞都端不住,早膳自然也不能自己吃,得由人喂。

玉露盛了碗百合蓮子粥,仔細的吹散熱氣,一勺一勺的喂到年淳雅嘴邊:“側福晉嘗嘗看,百合蓮子粥清熱去火,這個時候吃著再合適不過了。”

清熱去火?

年淳雅覷了眼依舊紅腫著的手心,咬牙道:“等四爺回來,把這粥給四爺送去一碗。”

四爺比她更需要去火。

“是,奴婢待會兒就吩咐下去。”玉露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還有一事,懷恪郡主昨日在正院被罰跪後,今日一早就被郡主額附給接了回去。”

“這麼突然?”

瞧著懷恪郡主那架勢,還以為要一直住下去呢。

玉露微微一笑:“哪裡突然了,本就沒有出嫁女在娘家長住的道理,若不是主子爺心疼郡主,郡主早早就該回去了的。”

“況且奴婢聽小福子說,昨日主子爺讓人去了趟烏拉那拉府,今日郡主額附便來接人了,懷恪郡主走的時候,臉色彆提多難看了。”

嚴格說起來,這也算是被四爺給趕走的。

當然,小福子能跟玉露說這些,也是經過四爺默許的,不然借小福子一百個膽子,小福子也不敢把前院的事往外說。

一碗粥吃完,年淳雅就著玉露端來的漱口水漱了口。

以後在府裡看不見懷恪郡主,年淳雅隻覺得空氣都好了不少:“還有彆的事嗎?”

玉露想了想道:“還有郭格格,郭格格小產,主子爺去看望過一回後,彆的院裡都送了東西,咱們院子裡,奴婢也擅自做主,開庫房挑了一些補品之類的,昨日讓人送了去。”

昨日一整日四爺都沒離開雅園,玉露也一直沒找到機會稟報這件事。

說起郭格格,同為女人,年淳雅也是有些同情她的,想起那日郭格格身下刺眼的鮮血,不免多問了句:“郭格格的身子如何?”

“聽說郭格格小產血崩,傷了身子,日後怕是子嗣艱難了。”

玉露說著,還有些唏噓,子嗣對於後院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郭格格以後的日子怕是沒什麼盼頭了。

“郭格格知道後,沒少咒罵烏雅格格。”

畢竟在郭格格看來,害她小產的是烏雅格格。

年淳雅沉默片刻,叮囑道:“讓人多注意著郭格格的動靜吧。”

受了打擊的人容易產生極端的想法,或許在郭格格看來,她也是有嫌疑的,為了以防萬一,再次陷入被動,還是多小心一點好。

前院,四爺拿勺子攪著碗裡的百合蓮子粥,周身冷淡的氣息褪去幾分,伺候了四爺幾十年的蘇培盛頃刻間就感受到了四爺流露出的好心情。

他笑著討巧:“聽玉露說,年主子早上用膳時覺著這粥味道好,便又吩咐了膳房給您做了一碗,可見年主子惦記著您呢。您忙了大半日,正好墊墊肚子,也省了奴才再去跑一趟膳房了。”

“你倒是會省事。”

四爺攪了半晌,散去了些熱氣,就著勺子嘗了一口,隻是片刻,嘴裡就泛著一股苦味。

是蓮子沒有去芯。

四爺麵色不變的咽下,一碗粥被吃的乾乾淨淨。

蘇培盛正要把空碗給收了,就聽四爺吩咐道:“粥是不錯,從明日起,給雅園準備的早膳裡都添上一碗百合蓮子粥。”

還沒等蘇培盛應聲,又聽四爺強調道:“記住,要和這碗粥是一樣的。”

前一句蘇培盛是聽懂了,可後一句,蘇培盛就有些莫名了。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空碗,皺著眉頭想,難不成這碗粥有什麼特殊的?

懷揣著疑惑,蘇培盛親自去了趟後院膳房,當他交代完四爺的吩咐,就見那膳房管事的表情有些奇怪。

蘇培盛納悶道:“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膳房管事連連點頭:“今日給主子爺熬的百合蓮子粥,年側福晉特意讓人交代,不必給蓮子去芯,如此更能去火。可是蓮芯苦澀,年側福晉是最不喜歡含有苦味的膳食了,奴才怕這粥一送去雅園,轉頭就會挨板子。”

蘇培盛:……

主子爺何時這般小心眼兒了,一碗粥也要計較?

第36章

又過了兩日,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上書彈劾內務府包衣烏雅氏一族貪墨貢品,貪汙受賄金額高達百萬兩白銀。

消息一出,朝堂震動。

德妃烏雅氏一時間自顧不暇,自然也沒心思傳召烏拉那拉氏入宮訓誡。

四爺從乾清宮出來,正欲出宮,就被德妃身邊的嬤嬤給請到了永和宮。

十四爺也在,見四爺進來,不說起身見禮,更是沒等四爺給德妃請安,張口就道:“若不是額娘讓人去請,怕是四哥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額娘了吧。”

四爺都沒拿正眼看十四爺一眼,自顧自的向德妃請安:“兒子給額娘請安。”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大兒子,德妃沒有第一時間叫起,沉聲問:“皇上留你在乾清宮何事?”

沒有一句關心,也沒有一句斥責十四對他不敬的話,一上來就是這樣直白的質問。

四爺早已習慣,但心中仍舊覺得心寒,以至於四爺回話也是冷冰冰的:“額娘,後宮不得乾政,請恕兒子不能告知。”

“你……”

德妃氣結,氣這個兒子一點麵子都不給她留,又礙於他的話,還不敢逼問一句。

後宮不得乾政的牌子還在後宮和前朝的交界處豎著呢,皇上有多忌諱這件事,她是知道的,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四爺不忿,正要說什麼,緩過來勁兒的德妃攔住了他,“老四,本宮可以不問,但是本宮到底是你額娘,本宮有事吩咐你,你會不會照辦?”

四爺心中冷笑,有事吩咐?

烏雅氏一族的事情剛爆出來,不用說他都能猜出來德妃要做什麼。

然而麵子功夫四爺一向做的好,態度仍舊恭敬有禮:“額娘吩咐,若是兒子辦得到,定不推辭。”

德妃以為四爺同意,便毫不客氣的吩咐:“本宮要你保住烏雅氏。”

話落,殿裡有一瞬間的寂 靜。

四爺佯裝詫異的抬頭,“額娘難道不知道嗎?”

德妃不解:“知道什麼?”

她隻聽說今日早朝烏雅氏一族被彈劾貪汙受賄,貪墨貢品。

身為烏雅氏一族儘全族之力供養的妃位娘娘,這些罪名是真是假她很清楚,所以她不能不管。

烏雅氏一族雖是包衣,但也是她的依靠,若是就這麼倒下了,她日後在宮裡的勢力就會大不如前,說不準皇上還會遷怒她,那她日後還怎麼幫襯小十四?

“額娘,不是兒子不願意,而是今日彈劾烏雅氏的,正是八弟的人,十四弟與八弟向來要好,兒子還以為此事十四弟知情,又或許是十四弟授意的,所以……”

四爺每說一句,德妃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直到最後,德妃對著十四爺的好臉色徹底沒了:“你四哥說的可是真的?”

十四爺……十四爺沒法反駁。

他慌忙解釋道:“額娘,兒子也不知八哥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此事兒子毫不知情。”

德妃氣的一巴掌拍在十四爺背上:“本宮說過多少次了,要你不要成日和八貝勒混在一起,你就是不聽,如今好了,八貝勒不安好心,彈劾你外祖家,你外祖家要是出了事,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挨了一巴掌的十四爺沉默不語,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對烏雅氏的一些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左右烏雅氏貪的那些銀子,大多都進了他的口袋。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和他要好的八哥居然會背刺他。

四爺附和道:“十四弟,不管怎麼說,你和八弟的關係總比和我要好,皇阿瑪命八弟的人徹查此事,你在八弟麵前說情,想來八弟還是願意給你個麵子的。”

被四爺擺了一道,德妃又氣十四爺識人不清,於是原本該屬於四爺的苦差事,一下子就落在了十四爺身上。

兄弟二人一道出了永和宮,十四爺冷笑連連:“四哥何時也學會了禍水東引?”

四爺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十四弟在說什麼?”

他怎麼學會的?那當然是從十四和老八身上學來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事情鬨得有些大,畢竟內務府包衣世家不止烏雅氏一家,烏雅氏的屁股不乾淨,難道旁的世家的屁股就乾淨了?

烏雅氏一時間承受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若是他們拿不出應對之策,怕是烏雅氏一族就要被抄了。

為此,德妃是日日憂心,夜夜難眠,自然也就沒精力去為了那麼一點小事,把烏拉那拉氏叫進宮刁難。

然而到了八月初一,不用德妃傳召,烏拉那拉氏還是得按照規矩入宮請安。

年淳雅被迫吃了好幾日的苦粥,心情糟糕透了,今日一早見早膳裡又有百合蓮子粥,多日的耐心一朝耗儘,差點兒沒氣的給扔出去。

金風忙攔下年淳雅的手,哭笑不得:“側福晉,這可使不得,主子爺特意吩咐膳房給您準備的,您就是吃不下,好歹也嘗一口裝裝樣子啊。”

一口都不吃的話,難免讓人說嘴,說側福晉不重視四爺的心意。

盛夏的天熱的人心煩意亂,哪怕是早上,也沒比中午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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