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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於是,給正院的禮物送去沒多久,年淳雅就收到了比她送的禮物貴重十倍的……賞賜。

荼白隨意福了福身,臉上是她儘了最大的努力維持的恭敬表情:“年側福晉給福晉送的東西,福晉很喜歡,但福晉身為當家主母,不好白白偏了年側福晉的好東西,所以特意備下了厚賞。”

跟在荼白身後的兩個丫鬟適時的上前,桃夭桃枝連忙去接。

荼白微微一笑:“這賞賜,是福晉特意從私庫裡挑的,側福晉瞧著,可還喜歡?”

年淳雅打眼一瞧,是一對粉色料花卉紋瓶,還有一個粉彩綠裡花形杯。

貴重是夠貴重,也夠好看,隻是……

年淳雅彎唇笑道:“我很喜歡,有勞福晉費心了。”

荼白站著,看著坐著的年淳雅,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感:“側福晉喜歡這賞賜,福晉的心意就沒有白費。若是無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這回,便是不用提醒,年淳雅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荼白一口一個賞賜,東西更是粉嫩,就像是在警告她,要讓她注意身份。

再聯想到她今日做的事情,年淳雅就更是明白。

年淳雅頭疼不已:“金風,難不成我給各院送東西,還送錯了?還是說,府裡有規矩,不許如此?”

要是不能這樣做,想來金風定然會提醒她,可直到東西送到各院,金風也沒有說半句不妥。

金風心疼的替年淳雅揉著太陽穴,肯定道:“側福晉沒有送錯,府中也沒這個規矩。”

“那是為何?”

年淳雅想不明白,她哪兒犯了福晉的忌諱?

向來心思細膩的金風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四爺回府得了消息,本是習慣性往雅園去的腳步一轉,去了正院。

烏拉那拉氏沒想到四爺會在這個時候來正院,但她看見四爺明顯沒有往常緊繃的神情,也沒有說什麼掃興的話,而是湊聲問:

“爺今日心情很好?”

四爺把玩著手持,點頭道:“昨日去雅園,正巧見年氏在整理庫房,在年氏的庫房裡得了一幅畫。”

有時候,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說話,根本不需要說太多,該明白的,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就像現在,金風不明白烏拉那拉氏在想什麼,是因為她隻是個丫鬟,從丫鬟的角度出發,她自然不會明白上位者在想什麼。

而同為上位者,四爺知道烏拉那拉氏的忌諱。

這句話,是在替年淳雅解釋。

烏拉那拉氏聞弦知雅意,當即就笑了:“原來如此,妾身怎麼說今日年妹妹給各院都送了禮,竟是沾了爺的光了。”

烏拉那拉氏心底鬆了一口氣,隻要年氏不是妄圖染指她的中饋權柄,一切就都好說。

畢竟她若是不踩自己的底線,輕易自己是不會與她為難的。

真要是對上了,也無異於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已。

四爺微不可察的頷首,話鋒一轉,提起了幾日後的頒金節:“過兩日的頒金節,福晉帶著府中諸人入宮時,仔細些,太後身體不適,莫要在寧壽宮喧嘩吵鬨,擾了太後清淨。”

與其說是不要擾了太後清淨,倒不如說是不要在宮裡太過惹眼,安安靜靜的當個背景人就好。

一說起正事,烏拉那拉氏神色也變的認真嚴肅:“妾身記下了,隻是太後身體不適,妾身卻未曾收到宮中傳來的侍疾口諭。”

往常太後身子不適,後宮嬪妃,皇子福晉,都是要輪番入宮侍疾的。

四爺眸光輕閃:“太後上了年紀,每年季節交替之時總要病上一回。你不必多管,也不必多問,入了宮,隻需跟在額娘身後便是。”

“是,妾身明白了。”

———

很快就到了頒金節。

和中秋節那日一樣,天不亮年淳雅就被金風玉露給薅了起來,梳妝打扮,更衣進食,一通折騰下來,時間就沒剩多少了。

年淳雅穿著一身石青色的吉服,扶著金風的手走到府門處,剛剛站定同李氏見了平禮,四爺和烏拉那拉氏就一同出來了。

她微微下拜:“爺,福晉。”

四爺沒說話,隻是伸手扶了她一把,而一旁的李氏還在拘著 禮。

烏拉那拉氏見狀,笑著道:“李妹妹也起來吧。”

說著,她看向年淳雅:“年妹妹還年輕,入宮的次數也少,今日就跟在我身後吧。”

年淳雅有些驚訝,今日福晉對她的態度有些過分親近了。

中秋入宮時,福晉也沒說讓她跟在她身後的話。

想到這裡,年淳雅不禁看了眼四爺。

她記得,福晉當日借著賞賜敲打她後,四爺去了趟正院,之後再來雅園時,就給她送了一大堆名貴首飾和布料,其中還有一張地契,是一個京郊的溫泉莊子。

不等她問起,就說是他拿了她畫的補償。至於想問的問題,腦子裡的疑惑,也都被四爺一句誤會給打發了。

今日再見福晉,便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

其實烏拉那拉氏並不是因為四爺的解釋才作罷,而是因為四爺肯因為這件事安她的心。

這中間有多少是為了年氏,她不清楚,但至少四爺沒有因為寵愛年氏,起了要讓年氏沾染中饋的心思,這才是最重要的。

“時候不早了,出發吧。”

第二輛馬車上,年淳雅和李氏相對而坐。

馬車剛動起來,就聽李氏不屑的哼了一聲:“要我說,你還是彆做夢了,福晉把中饋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我們沾染的。”

同樣身為側福晉,她曾經得寵的時候,也不是沒試過,結果就是被福晉半點臉麵也不留的教訓了。

之後四爺也沒安慰她,她就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她能碰的。

李氏的話就像是一道雷,在她耳邊轟的一聲炸開。

原來如此。

年淳雅困惑了好幾日的謎底,就這麼解開了。

還沒等她深想,李氏又道:“還有,彆以為你給本側福晉送了兩匹散花錦,就能讓本側福晉對你有什麼好臉色,你得寵一日,本側福晉就看你不順眼一日。”

被警告了的年淳雅:……

真的是竇娥都沒她冤。

她給後院所有人都送,隻是因為東西太多,給一個人用也用不完,放久了還容易過時。

誰曾想就這麼簡單的心思舉動,就能讓旁人補腦這麼多。

年淳雅看在李氏不經意間點醒了她的份兒上,沒有回嘴,默默記下了這次教訓。

沒有下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中秋入過一次宮,第二次入宮也沒那麼生疏了,尤其是這次跟在烏拉那拉氏後麵,除了直接點了她名字的,她需要回話外,其他的都有烏拉那拉氏頂著。

而宮裡的主子們除非有意,否則也不會把皇子阿哥的側室看在眼裡。

即便是這樣,一整日下來,也還是累的不行。

晚上一回到雅園,連首飾都不想卸,直接倒在床榻上不肯起來。

還是金風玉露哄了又哄,才把人給哄起來洗漱。

頒金節過後沒幾日,初雪就到了。

年淳雅來了興致,嚷嚷著要賞雪,院子裡的奴才們頓時忙了起來。

一刻鐘後,年淳雅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大氅,看著院子裡的幾個小太監給她表演雜耍,身旁是四個桃準備的紅泥小火爐,上麵烤著些吃食,爐子裡是桃靈調配的奶茶。

郭氏捧著泥金手爐在院門外,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美人賞景的熱鬨景象。

她腳步不停,抬腳跨進院子,踩著台階走到廊下,從一側繞到年淳雅身旁見禮:“側福晉好興致。”

年淳雅抬了抬下巴,立即有人給郭氏搬了繡凳:“坐吧,下著雪怎麼來了?”

郭氏選擇依附了年淳雅後,也是常來雅園,隻不過每次都避著四爺在的時候,所以雅園的奴才們也願意給郭氏好臉,每次郭氏來都不曾怠慢過。

這不,桃靈不言語的給郭氏遞了一杯奶茶。

郭氏把手爐遞給巧菁,接過奶茶抿了一口,這才笑道:“奴婢來,是因為再過一會兒,正院怕是就要鬨起來了。”

院子裡的雜耍還在繼續,年淳雅卻被郭氏一句話給吸引了心神。

她轉頭看向郭氏,“怎麼回事?”

郭氏也沒賣關子,“今兒個奴婢讓底下奴才去膳房拿點心,他回來的時候路過玉萃軒,玉萃軒裡不似往常一般安靜,就偷偷打聽了一下。據說是宋格格的侄兒昨日在京城一家酒樓吃飯,結果被人打斷了腿,說是沒錢吃了霸王餐。”

得益於前幾次的吃虧,這次年淳雅聽了郭氏的話,並未第一時間就問郭氏怎麼回事,而是先自己猜。

能讓郭氏特意來告訴她的,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巧合。

若說最近宋氏得罪過誰,無非就是鈕祜祿氏。

但這個答案猜著太簡單,簡單到年淳雅有些不自信。

郭氏停頓了片刻,正欲開口,便聽到了和她要說的分毫不差的答案:“是鈕祜祿氏?”

郭氏點了下頭,又搖頭:“昨日是十五,宋家遞了家書,信今日才遞到宋格格手裡,想來信裡是說了什麼,奴婢出來時就見宋格格拿著信,怒氣衝衝的往正院去了。至於是不是鈕祜祿氏,得看宋格格有沒有證據了。”

年淳雅抿了口熱乎乎的奶茶,早已換成車厘子色蔻丹的指尖無意識的點著杯子。

鈕祜祿氏……

“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最近還是沒有接觸麼?”

不知是在問誰,但回答的是郭氏:“除了請安時在正院能見到,耿格格就再也沒有去過鈕祜祿格格的院子了。”

“不少人都在猜她們二人還會不會和好。”

第42章

年淳雅和郭氏二人正在談論,就聽奴才來報,說鈕祜祿格格被福晉叫去了正院。

一旁的桂圓被烤的外皮爆開,露出些許白嫩的果肉,年淳雅掃了一眼,那枚桂圓果肉就被剝了殼,送到了她的唇邊。

郭氏見年淳雅沒有繼續再說起鈕祜祿氏,眸子輕轉,抿嘴笑著轉移話題:“側福晉身邊伺候的人,都這般伶俐麼,可是羨煞奴婢了。”

她在宮裡也伺候過主子,當然知道有眼色是身為奴婢的必備技能,很多時候還關係著能不能活下去。

這誇獎的話,也不過是為了拍馬屁。

被誇獎的桃靈隻是笑了笑:“都是奴婢該做的。”

站在郭氏身後的巧芸也算是個伶俐的,跟著湊趣兒,佯裝委屈:“格格這樣誇側福晉這裡的姐姐們,可是嫌奴婢伺候您伺候的不夠好?”

郭氏笑著罵了巧芸一句,轉頭朝年淳雅道:“側福晉您瞧,這丫頭竟還吃起醋來了。”

正好院子裡落了一層淺淺的白雪,雜耍也告一段落,年淳雅揚起一抹淺笑,開玩笑似的:“那還不趕緊哄哄?”

說完,不等郭氏開口,她看向玉露,交代道:“讓茶水房熬一鍋濃濃的薑湯,給方才表演雜技的人一人一碗,去去寒氣,也能少生病。”

被賞薑湯的人聽了,當即麵露感激的謝恩,比得了銀子還要高興。

這個時候的小小風寒都是會要人命的,奴才又命賤,做著最辛苦的活計,很多時候還吃不飽穿不暖。

像他們這種有主子的奴才還好,主子時不時的有賞賜,冬日的棉衣薑湯什麼的,也能花些錢買到。

最可憐的就是沒主子的,像是洗衣房,花房,恭房裡的奴才,都是王府最底層的奴才,拿著最少的月錢,乾著最臟最累的活,到頭來累死累活賺來的月錢,連一碗薑湯都喝不起。

正是因為如此,每年宮裡和各個王府裡因為得了風寒不治而亡的奴才不知凡幾。

郭氏將那些奴才的感激看在眼裡,情緒複雜。

身為主子,是要施恩奴才,讓奴才忠心辦事,但她卻從未見過替奴才考慮的主子。

想起她剛入府不久,還對年側福晉因四爺杖斃了她院中的奴才而病倒的事頗有微詞,覺得年側福晉矯情。

而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她反而覺得是年側福晉心善。

郭氏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依附於這樣的人,總比依附於麵慈心狠的人要好太多。

等她回過神,就見巧芸一臉喜滋滋的蹲下朝年側福晉道謝:“奴婢多謝側福晉賞。”

不止是巧芸,院子裡的所有奴才都是一臉喜色。

見郭氏恍了下神,年淳雅猶豫了下,補了句:“也少不了你的。”

郭氏一直在雅園待到了晚膳前才離開。

這一日,有郭氏陪著,有院子裡的奴才想著法兒的討好她,年淳雅過得還算充實。

至於宋氏和鈕祜祿氏的糾紛,年淳雅是在第二日才聽桃香說了結果。

“昨日正院鬨到了許久也沒個結果,宋格格非說鈕祜祿格格是罪魁禍首,但又沒具體的證據,福晉也不好處罰鈕祜祿格格,又因為宋格格是苦主,福晉不忍責怪宋格格無事生非,所以隻是不輕不重的斥責了兩句便作罷了。”

年淳雅本以為這件事情到了這裡也算是結束了,但她萬萬沒想到,這日剛從正院請安出來,經過花園時,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她下意識的尋聲望去,就見鈕祜祿氏捂著臉頰摔倒在地,她麵前是一臉怒氣的宋氏。

宋氏好像有些激動,嗓音都有些尖銳:“鈕祜祿氏,你彆欺人太甚!”

那一巴掌,宋氏毫不留情,鈕祜祿氏被打的嘴角都出了血。

澤蘭一邊慌亂的去扶鈕祜祿氏站起身,一邊不甘示弱道:“宋格格,到底是誰欺人太甚?你憑什麼動手打人?”

借著澤蘭的力道站起身,鈕祜祿氏垂眸,看著指尖上的一絲血跡,眼底的陰霾驟起。

隻是當她抬眸時,那陰霾早已被委屈和不解取代:“宋姐姐,不知妹妹做錯了什麼,竟引得宋姐姐動怒,不顧規矩也要教訓妹妹?”

宋氏氣的呼吸急促,再也不似往日那般冷靜自持:“這麼多年了,我竟沒看出你鈕祜祿氏竟然是頭披著羊皮的狼。我侄兒的腿,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自小和她相依為命的兄長膝下隻有這一個兒子,在讀書上還算是有慧根,本想著等侄兒考上了舉人,她就豁出自己在四爺那兒的體麵,給侄兒求一個官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內宅爭鬥,鈕祜祿氏竟然這麼狠,直接對她家人下手。

兄長給她遞來的信裡可是說了,她侄兒的腿很是嚴重,有落下殘疾的風險,而身有殘疾的人,是不能入朝為官的。

鈕祜祿氏一出手就斷了她侄兒的前程,如此不給人留活路,這讓她怎能不恨?

頂著宋氏似要吃人的目光,鈕祜祿氏紅了眼眶:“妹妹知道姐姐這幾日心裡不痛快,可府中有府中的規矩,再是如何,姐姐也不能動手打人,若是若是姐姐肯給妹妹道個歉,那這事兒也就罷了。”

“你做夢!”

宋氏恨不能上去再給鈕祜祿氏兩耳光,怎麼可能給她道歉。

京城的冬日氣候乾燥,寒風凜冽,就這麼一會兒,年淳雅的臉就有些僵,她不打算再看下去,正要抬腳回雅園,人就被叫住了。

“年側福晉,您要為我家格格做主啊。”

是鈕祜祿氏的丫鬟澤蘭。

年淳雅腳步一頓,無奈轉身。

隻一瞬間,被眾人圍觀的目標裡多了一個她。

上次被福晉敲打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年淳雅可不敢應承澤蘭的話,“後院事宜,理應都由福晉做主決斷,桃枝,去請福晉來。”

“不必去請,本福晉已經來了。”

花園的事情剛鬨起來,烏拉那拉氏得了消息,趕到花園門口,就聽到了年氏的話,眼裡閃過一絲滿意。

眾人一驚,忙蹲身行禮。

烏拉那拉氏沒有立即叫起,厲聲道:“整日不是吵吵鬨鬨就是惹是生非,沒有片刻消停的時候。”

宋氏臉皮一漲:“福晉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烏拉那拉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是府中資曆最老的老人了,向來穩妥,最讓本福晉省心,本福晉也常在爺麵前誇你。可你瞧瞧,你今日都做了什麼?”

“鈕祜祿氏和你同為格格,更是阿哥生母,你怎能打她?”

宋氏低頭,訥訥不語。

她何嘗不知道,不管因為什麼,隻要她先動了手,占理的一方就不會是她,可她實在忍不下心裡那口氣,明明知道鈕祜祿氏是罪魁禍首,卻偏偏沒有證據,還要看她在自己麵前假模假樣,彆提多憋屈了。

鈕祜祿氏在旁配合的捂著紅腫的臉頰,默默流淚。

宋氏不後悔打了鈕祜祿氏,她隻後悔為什麼沒像郭氏那般,直接毀了鈕祜祿氏的臉,那才叫解恨。

可惜已經動過一次手了,就不能再有第二次。

烏拉那拉氏暗自歎了口氣,“鈕祜祿格格,宋格格一向與人為善,服侍爺這幾十年來,從不曾與人動過手,你可能告知本福晉,究竟為何,宋格格才動手打了你?”

鈕祜祿氏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委委屈屈道:“奴婢也不知為何,奴婢從正院出來,瞧見宋姐姐臉色不好,還以為宋姐姐擔憂自己的侄兒,便想著上前寬慰宋姐姐幾句,誰知宋姐姐勃然大怒,就就打了奴婢。”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年側福晉經過,也是看見了的。”

蹲不住的年淳雅正悄悄的往金風身上靠,突然被鈕祜祿氏點名,致使她動作一僵,身子不受控製的往一旁倒去。

眼見就要跟有些水跡的地麵有個親密接觸,千鈞一發之際,整個人被摟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熟悉的味道鑽進鼻腔,年淳雅睜眼喚了聲:“爺?”

四爺嗯了一聲,扶著年淳雅站起來,擰眉問:“發生了何事?”

年淳雅識趣的低了頭,這話自是有福晉來回。

烏拉那拉氏簡潔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還不忘替宋氏說情:“爺,此事畢竟事出有因,念在宋格格是初犯,妾身覺得,不若從輕處罰?”

四爺連想也沒想就點頭:“福晉做主就是。”

當著四爺的麵兒,烏拉那拉氏罰了宋氏一個月的月例,又賞賜了鈕祜祿氏一番,以做安撫。

四爺對此沒什麼意見,隻道:“天冷,福晉處理完了事情就回去吧。”

說完,四爺扶著年淳雅離開。

望著二人離去,荼白小聲嘀咕:“不就是多蹲了一會兒,至於麼。”

烏拉那拉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沒搭理荼白:“回吧。”

年淳雅的腿腳有些僵麻,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難受。

四爺見狀,打橫把年淳雅抱起,一路把人抱著回了雅園。

花園離雅園雖然不是太遠,但還是有段距離的,加上冬天年淳雅穿的也厚實,整個人怎麼也得有一百斤出頭。

被四爺放在榻上,年淳雅好奇的往四爺臉上看了眼,見他神色輕鬆,沒有半分累到喘氣的跡象,不由得有點納悶。

不是說四爺是出了名的四力半麼?

年淳雅心裡想的,都表現在臉上了,四爺的臉霎時黑了,掐住她的下頜道:“雅兒在想什麼?”

“在想您是不是真的隻有四力半。”

第43章

玉萃軒,宋氏氣的直掉眼淚:“因為我,叫家裡唯一的男丁日後沒了指望,我還不能給侄兒報仇,這讓我日後如何再有顏麵見嫂嫂?”

那一巴掌,連利息都不夠。

荷青連忙安慰:“格格彆難過,日子還長著呢,不是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耐心點兒,以後未必沒有機會。”

宋氏吸了吸鼻子,拿娟帕抹了眼淚,“你說的對,來日方長,這筆賬,本格格記下了,早晚有一日,本格格要鈕祜祿氏加倍還回來。”

她雖然生氣,但是她沒有丟了自知之明。

宋家是包衣,而鈕祜祿氏是正兒八經的經過選秀被指進來的格格。

鈕祜祿氏父兄官職再低,那也比她的兄長強,況且鈕祜祿氏是大族,她也沒那個能耐去動鈕祜祿氏的兄長亦或是侄兒。

那麼,這筆賬,就隻能算在鈕祜祿氏身上了。

宋氏想明白後,深吸一口氣:“去打水進來。”

荷青應了一聲,親自去了。

宋氏淨過麵,坐在銅鏡前重新上妝,看著銅鏡裡眼眶還微微泛著紅的自己,硬是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青雀頭黛繞過寡淡的眉毛,不過片刻,那個從容平和的宋格格又回來了。

她抬手輕觸新畫好的眉毛,當手不經意的觸碰到頭上的首飾時,動作猛然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荷青,本格格還有多少體己銀子?”

荷青管著宋氏的銀錢匣子,心裡清楚的很:“格格,還有兩千四百多兩。”

這兩千四百多兩銀子,還是宋氏這些年的月例銀子,年節賞賜等等存下來的,因為宋家拮據,宋氏還時不時的貼補宋家,能存下這麼多,已經不少了。

可宋氏一聽,就搖了搖頭:“這麼點兒銀子,哪裡夠。”

看病吃藥得不少銀子,若是用好藥,就更貴了。

這兩千多兩銀子,就算是全給了兄長,怕是也不夠的。

宋氏垂眸,突然就瞧見了妝奩裡的幾樣金銀首飾,是頒金節前年側福晉賞的。

她隨手翻了翻,果然見上麵沒有內務府的記號,麵上一喜,當即就把這幾樣東西給挑了出來,“從我的體己裡拿兩千兩銀子,再把這幾樣首飾一並送出去給兄長。”

荷青一聽,猶豫道:“格格,您把銀子都給了家裡,那您怎麼辦?”

府裡看似吃喝都用的是自己的份例,可哪兒能一點錢都不花,平日裡想吃個好點兒的菜,不還是得花銀子打點膳房,更彆提眼下是冬天。

玉萃軒沒有哪一年的炭是夠用的,還是得用錢買……

宋氏把首飾塞到荷青手裡,搖頭道:“我不要緊,侄兒的腿才要緊。”

“快去呀。”

見荷青不動,宋氏忍不住催促。

荷青握緊首飾,一臉的糾結:“格格,不若您去求福晉,給宋少爺請個太醫,太醫的醫術總比外麵的大夫好。”

當局者迷,荷青若不提起,宋氏壓根兒就沒想起來。

宋氏眼睛一亮,瞬間激動了:“你說的對,太醫的醫術好,總不會讓侄兒落下殘疾的。”

在聽到宋氏來意的時候,烏拉那拉氏略有為難:“你也知道,太醫向來都是伺候皇室的,尋常官宦人家想讓太醫看診,也得是得了皇上的恩典,這……”

宋氏急道:“福晉,這些規矩奴婢都懂,可是奴婢實在沒辦法了,奴婢娘家人丁單薄,隻有這麼一個男嗣,若是真的落下殘疾,奴婢該如何自處啊……”

烏拉那拉氏歎了口氣:“罷了,你讓本福晉想想法子。”

“多謝福晉。”

錫蘭閣,府醫給鈕祜祿氏開了消腫化瘀的藥膏,澤蘭動作輕柔的給鈕祜祿氏上藥,卻一不小心弄疼了鈕祜祿氏,鈕祜祿氏氣的在澤蘭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動作輕點。”

澤蘭疼的一顫,委屈不已,鈕祜祿氏臉上腫的厲害,動作再輕也不會一點都不疼。

她知道,格格這是把受了這一巴掌的氣撒在她身上了。

澤蘭不敢辯解,更加放輕了動作,好不容易給鈕祜祿氏上好了藥,身上已經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感受到臉上舒適的冰涼,鈕祜祿氏心中的怒氣平靜了許多,她扭頭看向澤蘭的胳膊:“給你自己也上點藥。”

澤蘭擠出一抹笑,沒有拒絕,因為她知道,鈕祜祿氏最不喜歡被人拒絕。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胳膊上的掐痕就變成了青紫色,頂著鈕祜祿氏的視線,澤蘭給自己上了藥。

剛上眼藥,就得知了宋氏去了正院的消息。

鈕祜祿氏眸底閃過一抹厲色,“就算福晉偏向她又怎樣,至少爺不曾過問這件事。”

隻要四爺不理會,這個啞巴虧,宋氏就隻能咽下去。

澤蘭縮了下脖子,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提醒鈕祜祿氏:“可是格格,主子爺是沒過問,但這並不代表主子爺心裡不清楚……”

有些事情,秋後算賬可比當場發作要嚴重的多。

鈕祜祿氏不以為意:“沒證據的事兒,怕什麼。”

此時的鈕祜祿氏仗著自己做事利落,沒給人留下把柄,一點兒不帶怕的。

可她卻忘了,有的時候,有些事,是根本用不著證據的。

———

因為問了句四力半,年淳雅被卯足了勁兒的四爺折騰了大半宿,第二日醒來時,身上哪哪兒都是酸疼的。

年淳雅心裡叫苦不迭,早知道就該管住自己的嘴,這下好了,一時嘴快,把心裡想的一下子給禿嚕出來,四爺失了麵子,可不就要逮著她報複回來。

早膳照例先用了一碗桃靈做的藥膳,然後才用膳。

桃靈不僅精通藥膳,還擅長按摩,見年淳雅用膳時都皺著眉,便自告奮勇道:“奴婢給側福晉按按身子吧。”

年淳雅驚訝:“你還有這手藝?”

桃靈低頭一笑,扶了年淳雅趴伏在軟榻上,“奴婢記性好,學做藥膳時也有閒暇比旁人多學一樣。”

屋裡一直點著炭盆,暖洋洋的,如同春日,年淳雅便褪去了外衣,隻留下了中衣,好方便桃靈找穴位。

桃靈向來話少,手一覆上年淳雅的腰身,注意力就全在自己那雙手和年淳雅的身子上,不再言語。

而這個時候,也是桃香例行向年淳雅稟報事情的時候。

“昨日宋格格回去後又去了趟正院,今日一大早,就聽說正院有人拿了對牌入宮請太醫,但奇怪的是,太醫一直不曾入府。”

年淳雅歪著頭枕著胳膊,對此事並不發表意見。

桃香頓了下,見年淳雅沒有要問的意思,就繼續往下說:“還有就是關於四阿哥和五阿哥的,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不來往久了,鈕祜祿格格就拘著五阿哥,不許五阿哥去耿格格那兒,而耿格格卻沒拘著四阿哥,所以四阿哥每日都會去錫蘭閣見鈕祜祿格格。”

正往炭盆裡埋地瓜的玉露聞言,錯愕道:“鈕鈷祿格格也太小心眼兒了吧?”

就這麼一件小事,兩人高下立見。

金風斜了玉露一眼,玉露忙收了聲。

但話既說出口,年淳雅自是聽見了的,隻不過這件事著實不太好評。

鈕祜祿格格不讓五阿哥出來,完全可以打著天寒,怕小孩子得風寒的借口。

耿格格讓四阿哥出來,在旁人看來是她大度,最起碼她和鈕祜祿格格的事情,耿格格並未牽扯到四阿哥。

但不管她們怎樣,這件事和她是沒關係的。

這時,桃枝突然進來稟報:“側福晉,小福子公公前來傳話,說主子爺請您去前院一趟。”

“這個時候?”

年淳雅一頭霧水,去前院乾什麼?

金風玉露一聽,忙準備起來,給年淳雅挑衣服的挑衣服,備首飾的備首飾,積極的都不用年淳雅吩咐的。

桃枝點了點頭:“是,小福子公公說他在外等著側福晉收拾妥當,好給側福晉引路。”

兩刻鐘後,年淳雅收拾妥當,披著厚厚的大氅,手裡的琺琅彩手爐暖呼呼的。

小福子在前引路,年淳雅看著眼前和去書房完全不同的路,不由得問道:“這是去哪兒?”

小福子恭敬道:“回側福晉的話,主子爺吩咐,讓奴才引您去前院的練武場。”

年淳雅但凡來前院,十次裡有十次都是去書房,沒一次去過旁的地方,這還是第一次去練武場。

不過四爺讓她去練武場做什麼,總不能是教她練武吧?

年淳雅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很快就到了練武場,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拉弓的四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感覺四爺往她這裡看了一眼,然後右手一鬆,箭矢嗖的一下飛出去。

憑借她5.0的視力看去,正中靶心。

一箭射過,四爺身後的小太監立馬接過四爺手裡的弓。

四爺這時才轉身朝年淳雅看去:“過來。”

年淳雅慢吞吞的走過來,意思意思的屈了屈膝,仰著因匆忙而隻塗了麵脂的白嫩小臉道:“爺叫妾身來練武場做什麼?”

四爺沒說話,隻把她手中的暖爐拿走,遞給金風,拉著她的手就往練武場裡用來休息的亭子裡走。

直到進了亭子,年淳雅才看到亭子裡的桌子上,擺了一排大小不一的弓。

還不等她再問,就見四爺鬆開她的手,拿起了最小的弓遞給她,介紹道:“這把弓是爺八歲時用的三力弓。”

年淳雅試著拉弓,結果用儘了全力也不能完全拉開。

她有點窘迫,好像聽到了四爺在笑她。

接著四爺又開始繼續往下介紹:“這把弓是四力半弓,爺十二歲時用的……這把是七力半弓,爺剛剛用的就是這把弓。”

年淳雅好像明白了什麼,她眨巴了下眼睛,故意道:“所以呢?”

四爺抿唇:“所以,不是四力半。”

第44章

年淳雅有些驚愕,四爺竟會因為她一句脫口而出的玩笑話,而特意把她叫來練武場證明自己。

不知為何,年淳雅覺得她心裡有些難以言說的微妙。

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年淳雅吵著讓四爺教她射箭,四爺瞥了眼年淳雅手上拿著的小弓,也沒反駁,隻是把她手裡的弓拿走,交代了蘇培盛幾句。

說了什麼年淳雅沒聽清,隻知道等蘇培盛折返回來,再落在她手裡的弓,她已經能儘力給拉開了。

年淳雅:……

好吧,是她身子弱,沒什麼力氣,怪不得四爺瞧不起她。

在練武場裡玩兒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四爺有彆的事,年淳雅才回了雅園。

或許是射箭時候有些熱,出了些汗,回來的路上又吹了冷風,一到半夜,年淳雅就燒了起來。

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依舊留了一份警惕的四爺很快便察覺了異樣。

他倏地睜開眼,眼神清明的像是從未睡著過,感受著懷中滾燙的身子,臉色微變,當即朝外道:“點燈,去把府醫叫來。”

這個時辰,外頭早已宵禁,太醫是請不來,隻能先讓府醫頂上。

今日在外守夜的是玉露,聽到內室四爺冷凝的聲音,連忙一個軲轆從地鋪上爬起來,快速的卷了鋪蓋推到角落,拿了火折子進去點燈。

而守在最外頭的小福子連忙喊醒在角房休息的蘇培盛,又片刻不敢耽擱的往前院把府醫扯來。

不消片刻,整個雅園燈火通明。

四爺披了件外衣,目光沉沉的盯著府醫給年淳雅診脈,好半晌,府醫才回稟:“四爺,側福晉身子底子弱,寒氣入體以至於引發了高熱,奴才先開副方子熬藥。”

他記得,年側福晉之前就發熱過,李太醫開的方子這次應該也能用。

不是他不願意給年側福晉重新開方子,而是他自認為自己的醫術不及李太醫,且年側福晉的身體也是李太醫負責調養的,他開的方子,會更適合側福晉的身子。

四爺不知府醫的心思,他讓府醫去配藥熬藥,又吩咐丫鬟打了盆冷水,親自絞了帕子為年淳雅降溫。

摸著年淳雅燒的通紅滾燙的臉,四爺難得的有些自責愧疚。

明知道她身子弱,還在這樣冷的天兒裡把人叫去練武場……

年淳雅迷迷糊糊中,隻覺得嘴裡很苦,也不知道是什麼,下意識就排斥那股苦味兒。

但那股苦澀的味道還是經過她的口腔,強勢的衝入她的喉嚨。

翌日一早,宵禁剛解,李太醫就被請了過來,重新給仍在昏睡中的年側福晉請脈開方。

正院,眾人看著右側首位空空如也的椅子,有好事的人心思就開始翻騰。

“怎麼不見年側福晉?”

宋格格受了烏拉那拉氏的恩惠,本就對烏拉那拉氏恭敬的她,這下是徹底的倒向了烏拉那拉氏。

聽見這話,烏蘇裡氏難掩酸氣道:“許是年側福晉伺候爺累著了吧。”

在座的誰不知道昨晚四爺又歇在了雅園。

烏拉那拉氏一出來,就正巧聽見這話,她也沒故意放縱人揣測年淳雅,磊落的說明了原因:“昨兒個半夜,年側福晉發了熱,人到現在還沒醒呢。”

眾人一愣,顯然沒想到是這樣。

隻有李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昨日又是去練武場纏著爺教她射箭,晚上又是侍寢的,如此勞累,就年氏那風一吹就倒的身子,不病才怪。”

“說到底,還是沒福氣。”

話說的有些難聽,郭氏忍不住道:“年側福晉的身子是弱了些,但李側福晉您這樣說,怕是有些不合適。”

“不合適?”李氏 笑了:“哪裡不合適?本側福晉哪句話說的不是事實?”

郭氏啞聲,不知該如何辯駁。

張氏朝著郭氏哼了一聲,討好道:“李側福晉說的是。”

本來就是年側福晉沒福氣,受不住四爺的寵愛。

病了?

病了才好,年側福晉病了,就意味著她不能再伺候四爺,那她們不就有機會了?

不止張氏是這樣想的,在座的怕是除了烏拉那拉氏和郭氏以外,都有這樣的想法。

爭寵,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目標。

於是從這日起,四爺隻要踏入後院,就開始被偶遇。

剛開始,四爺還能耐著性子和人說兩句話,直到後來次數越來越多的偶遇,讓四爺煩不勝煩,索性直接去找了烏拉那拉氏,讓烏拉那拉氏正一正後院的風氣。

烏拉那拉氏先是一愣,隨即溫和道:“爺莫要生氣,隻是爺這段時間心思都放在年妹妹身上,難免忽略了她們,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的。”

她笑著給四爺倒了杯熱茶,“況且她們都是伺候爺多年的老人了,爺就是不體諒她們,也該給她們留些體麵才是。”

四爺不說話了,哪怕他寵愛年氏,可也不得不承認烏拉那拉氏說的在理。

實際上她們並未做錯什麼。

烏拉那拉氏見四爺默然,就知道自己的話四爺聽進去了。

她也沒繼續多說什麼,有些話,點到即止。

———

年淳雅養病期間,後院大多數人都來看過,但除了四爺和郭氏,個個都目的不純,打著來看她的名義巧遇四爺,年淳雅也不耐煩應付。

郭氏瞧著年淳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不免關切:“側福晉今日的藥可喝了?”

年淳雅正要說話,嗓子突然有些癢,讓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咳咳,喝過了,就是李太醫開的藥越來越苦了。”

“良藥苦口,李太醫的醫術還是好的,瞧您的氣色,估摸著再有幾日,也該大好了。”

郭氏說著,拿了枚蜜橘剝開,將上麵白色絲絡一點點去除乾淨,遞給年淳雅。

臉上因咳嗽而引起的紅暈漸漸褪去,年淳雅接過蜜橘,一瓣一瓣的吃下:“那樣最好,自打病了之後,我就被拘在這屋子裡,再也沒出去透過氣了。”

四爺和金風玉露把她看的緊緊的,一步都不許她踏出房門也就罷了,竟連窗子都不被允許稍稍開大一些,隻能開一條小縫。

她平日可以自己待在屋裡不出去,可和被人攔著不能出去,那是兩碼事。

聽出了年淳雅話中的幽怨,金風哄道:“側福晉就再忍忍,等太醫說您身子好全了,奴婢一定不攔著您,到時候您想去哪兒,奴婢都陪著您。”

每當年淳雅抱怨的時候,金風總是這一句話,年淳雅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不高興的睨了金風一眼,“罰你給我敲核桃。”

話裡透著一股孩子氣,金風失笑,二話不說的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拿著小錘開始敲核桃。

郭氏看的隻想笑,她忙捏著帕子壓了壓上揚的唇角:“今兒個奴婢去正院請安,福晉提起了五阿哥的四周歲生辰,聽福晉的意思是,打算從外頭請個戲班子來熱鬨熱鬨,到時候側福晉也就不覺得悶了。”

府裡能不能熱鬨,都是得看宮裡的。

頒金節那段時間太後身子不適,宮裡宮外,哪家都不敢辦宴取樂,生怕招了宮裡的眼,給扣上一個不孝沒心肝兒的罪名。

現在烏拉那拉氏主動提起要給五阿哥辦周歲宴,還要請戲班子,想來宮裡是沒什麼事了。

年淳雅一聽,來了興致,她還沒聽過戲呢。

“五阿哥生辰是什麼時候?”

“這個月二十七。”

年淳雅算了下日子,今日是十一月二十,離二十七還有七天。

無聊又漫長的日子一下子就有了盼頭。

年淳雅也不再整日唉聲歎氣的嫌悶了,反而掰著手指頭,一日一日的數著日子。

趕在五阿哥生辰的前一日,年淳雅的身子終於好全了。

五阿哥生辰當日,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到正院給烏拉那拉氏請安。

烏拉那拉氏見到年淳雅,和煦的笑了笑:“妹妹日後可切莫再貪玩了,瞧瞧這病了一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年淳雅坐在椅子上,微微欠了欠身,不好意思道:“妾身知道了,累的福晉憂心,是妾身的不是。”

“本福晉憂心是小事,隻要妹妹安然無恙,便比什麼都強。”

關心過年淳雅,烏拉那拉氏又和眾人閒聊了幾句,便散了請安。

郭氏和往常一樣跟在年淳雅身後,就打算到了申時再一起去漫音閣。

年淳雅在屋子裡悶了許久,出來後也不願意再回去繼續悶著,就隨意在府中逛著。

逛累了,就隨便找個亭子進去歇歇腳。

看出年淳雅興致不高,郭氏彎唇道:“沒出來時,側福晉心心念念著要出來,可出來了,側福晉怎的還是不高興?”

話裡的打趣任誰都聽得出來。

這也是郭氏跟在年淳雅身邊久了,見慣了她和身邊奴婢的相處方式,知道她不是個脾氣大的,才漸漸地沒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年淳雅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就你話多。”

冬日的園子裡沒幾種顏色,大部分樹木花枝都是光禿禿的,連個綠葉子都沒有。

就連冬日裡的梅花,這個時候也尚未開花,沒什麼看頭。

到了竟是隻能坐在亭子裡喝茶聊天了。

然而一盞茶還沒喝完,就見耿氏帶著丫鬟進了亭子:“奴婢給側福晉請安。”

年淳雅擱下茶盞,很快叫起,郭氏也站了起來同耿氏見了平禮。

客套過後,郭氏和耿氏落座,年淳雅好奇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耿格格這個時候怎麼有空在外頭閒逛?”

郭氏也道:“是啊,今日耿姐姐你可是主角,怎麼著也得好生打扮一番,此刻的打扮,到底是有些素淨了。”

耿氏今日和往常一樣,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簪了兩朵通草絨花並一支鎏金簪子,身上一件半新不舊的秋香色的褙子,裡麵是淡紫色的襯衣,用料尋常,一看就是去年做的衣服。

耿氏長相隻是清秀,身材還因為生了五阿哥而微微走樣,再配上這一身不出挑,又稱的上寒酸的裝扮,就更加不起眼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耿氏是個不得寵的格格,哪裡會想到她是一位阿哥的生母。

耿氏苦笑:“奴婢如今連弘晝的麵兒都見不到,哪裡還有心情梳妝打扮呢。”

話落,亭子裡霎時安靜了下來。

對於鈕祜祿氏和耿氏之間的矛盾,年淳雅有所耳聞,但也僅限於此。

所以耿氏這話一出口,年淳雅瞬間警惕了起來,她笑道:“怎麼會見不到呢,待會兒五阿哥也是會去漫音閣的。”

耿氏捂著手爐的手骨節泛白,唇也緊緊抿在一起,像是極力在忍著情緒:“可是側福晉,人都是貪心的。”

她並不滿足於隻能在今日見過弘晝後,之後再見,又不知是何時。

鈕祜祿氏心性太狠,她早知道的,她為了逞一時之氣,和鈕祜祿氏鬨到如此地步,她不後悔,可她後悔她在尚且沒有本事護住弘晝的時候,和鈕祜祿氏撕破臉皮。

鈕祜祿氏隔絕她和弘晝的見麵,她不是沒想過去找四爺和福晉做主,可是說到底,鈕祜祿氏除了拘著弘晝外,什麼也沒做,她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她承認她膽子小,這麼久了,她都不敢對鈕祜祿氏做些什麼,因為她投鼠忌器,她和鈕祜祿氏的矛盾,她不會牽連弘曆,將弘曆如何,可她不能肯定鈕祜祿氏不會牽連弘晝。

所以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思來想去,隻好來求年側福晉。

想到這裡,耿氏再也忍不住,起身跪在年淳雅麵前,哀求道:“側福晉,求您幫幫奴婢。隻要您肯幫奴婢,奴婢下半生願意為您做牛做馬,聽您差遣。”

年淳雅的神情有些複雜,她能看得出來,此時的耿氏是真心實意在求她,可……

年淳雅給郭氏遞了個眼神,郭氏忙起身把耿氏扶起來:“耿姐姐,你這是做什麼,這裡人多眼雜的,讓奴才看去了多不好。”

耿氏沒聽到年淳雅答應,不願起來,但也抵不過郭氏和金風一同攙著她把她給攙起來。

她哭的厲害:“側福晉,奴婢求您了……”

耿氏企圖賣可憐來博得年淳雅的同情。

年淳雅也確實同情她,但她同情她,並不代表她這個腦子就能蹚這趟渾水。

所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耿格格,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耿氏失魂落魄離開,郭氏不明白的問:“側福晉,您為何會拒絕耿格格?”

耿氏所求,明明側福晉在四爺麵前多說一句,或許不是不能達成,還能因為這件事,把耿氏收攏到自己的陣營裡。

郭氏覺得,這買賣穩賺不賠。

年淳雅看了郭氏一眼,說:“因為麻煩。”

第45章

漫音閣是府中主子聽戲的地方,一棟二層閣樓。一樓是唱戲的戲台子,二樓是看台。

申時一過,漫音閣裡響起了咿咿呀呀的聲音。

暖場的戲應景,唱的是麻姑獻壽。

兩人的主位隻坐了烏拉那拉氏一個人,她拿起戲折子看了看,“爺今日公務繁忙,還未回府,特意吩咐了不必等他。你們若是有什麼想聽的,隻管點了讓他們唱。”

說著,烏拉那拉氏將戲折子合上遞給荼白。

李氏剛想從荼白手上接過戲折子點戲,就聽烏拉那拉氏繼續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咱們也是借了五阿哥的光才得了一日消遣,隻是五阿哥還太小,這戲,便由耿妹妹先點吧。”

荼白應了聲是,轉身把戲折子遞給耿氏。

李氏的手落了空,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

按理說烏拉那拉氏的安排並無不妥,但李氏落了麵子,心情也就不好,見耿氏當真拿起戲折子翻看,頓時就道:“耿格格,福晉抬舉你,不曾想你還當真了。”

耿氏翻看的動作一頓,忙站起身衝烏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晉,李側福晉說得對,是奴婢一時忘了規矩,還請福晉先點。”

因為心裡藏了事,耿氏有些恍惚,即便是這會兒五阿哥就坐在她身邊,她也難以打起精神來,才會有此疏忽。

烏拉那拉氏抬了抬手:“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是本福晉讓你先點,你點便是了。”

她又看向李氏:“本福晉知道你喜歡看戲,但今日讓一回,也無傷大雅,你說呢?”

李氏訕訕笑了下:“福晉說的是。”

耿氏見狀,也不再推辭,連忙隨意點了一出戲,或許就連自己點的什麼都不知道,就把戲折子還了回去。

烏拉那拉氏沒碰,讓荼白直接給李氏。

這會兒李氏倒是不說規矩了,拿起戲折子連著點了三四出戲才作罷。

年淳雅看的嘴角直抽抽,這是有多喜歡看戲。

她對戲不大懂,輪到她點的時候,隻是憑借名字點了一出,然後戲折子繼續往下輪,宋格格,鈕祜祿格格,烏蘇裡格格

唱的李氏點的戲時,李氏聽的津津有味,即便有聽不懂的地方,大人們也能坐得住,可對於看台上的連個不滿六歲的小孩子來說,就著實有些無聊了。

弘晝連吃了幾個蜜橘後,終於坐不住了。

他拉了拉耿氏的衣擺,小聲道:“額娘,我想出去玩兒。”

耿氏垂眸,摸了摸弘晝熱乎乎的小臉,輕聲哄道:“弘晝乖,再忍一忍好不好,你看今天這麼多人,還有你嫡額娘也在,都是為了給你過生辰,一會兒你阿瑪就來了,你要是這個時候走了,待會兒可就看不見你阿瑪了。”

弘晝不大樂意:“可是額娘,我都很久沒有出去玩過了,鈕額娘不讓我出去”

耿氏聽的心一抽,但還是沒同意:“那你說,你是想出去玩,還是想見你阿瑪?”

今天剛滿四周歲的弘晝默默想了想,出去玩以後也能,可是見阿瑪不是隨時都能見的。

再說,之前阿瑪還答應把八音盒賞賜給他,他都盼了好久,也不知道阿瑪還記不記得。

弘晝隻好道:“我想見阿瑪。”

耿氏頓時鬆了口氣:“真乖,額娘給你剝桂圓吃。”

點的戲唱了大半,四爺姍姍來遲。

叫起正在行禮的眾人,四爺把弘晝喚到了跟前:“這是阿瑪送你的生辰禮。”

弘晝看著蘇培盛遞過來的翡翠馬,眼裡的失落顯而易見,“阿瑪,兒子想要八音盒。”

耿氏見弘晝有了禮物還敢挑三揀四,嚇的魂不附體,忙替自己兒子賠罪:“爺恕罪,弘晝還小,不懂事”

四爺皺眉:“爺還不至於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本來他是打算把八音盒給弘晝的,隻是那八音盒他早就許給了弘晝,一物不二用,他就重新選了件禮物。

“回頭阿瑪讓人把八音盒給你送去。”

弘晝頓時高興了,捧著翡翠馬歡呼:“多謝阿瑪。”

台上的戲還在唱著,四爺送過禮物後,眾人重新落座。

當四爺的目光掃過鈕祜祿氏時,突然道:“弘曆呢?”

鈕祜祿氏笑著道:“回爺的話,弘曆坐不住,奴婢就讓人帶弘曆出去玩兒了,想必過會兒就會回來。”

四爺聽罷,點了點頭,也沒放在心上。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直到戲唱完了,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眾人一起離開漫音閣時,也不見弘曆回來。

不知怎的,鈕祜祿氏眼皮直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像是為了印證鈕祜祿氏這種預感似的,一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落水了。”

———

夜色暗沉,小小的錫蘭閣裡擠滿了人。

年淳雅看著鈕祜祿氏抱著小小的人哭的歇斯底裡,看著弘曆一張鮮活的小臉青白不已,忽然就有種弘曆沒了的錯覺。

顯然四爺也有這種感覺,他額頭上青筋跳動,“把鈕祜祿氏給爺拉開。”

鈕祜祿氏被澤蘭拉到一旁,這回被請來的太醫不是李太醫,而是擅長小方脈的周太醫。

周太醫年紀比李太醫還要大一些,蘇培盛讓人去請的匆忙,周太醫一路喘氣的來到錫蘭閣,連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直接被摁到了弘曆床前診脈。

周太醫閉著眼細細感受手下的脈搏,直到一刻鐘後,他搖頭:“王爺,四阿哥年幼,又在冬日落水,所受寒氣太重,雖救治及時,無性命之憂,但……”

四爺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麵上線條緊繃:“周太醫但說無妨。”

“但日後怕是會落下畏寒體虛的毛病。”

周太醫心底滿是歎息,皇家子嗣,不論是皇子還是皇孫,想要平安健康長大,實在是艱難。

這種情況自他任職太醫院以來,就沒少見過。

烏拉那拉氏心猛地一跳,忙道:“周太醫是太醫院小方脈最好的,難道也沒有辦法醫治?”

周太醫低頭:“臣無能。”

要是這麼好治,那早些年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也不會夭折,要知道那時十一阿哥已經快十二歲了。

四爺閉了閉眼,藏住眼底脆弱的情緒,再睜眼時,又是那個理智冰冷的雍親王:“有勞太醫了。”

周太醫連道不敢,又交代了幾句半夜四阿哥會起高熱,要小心照料的話,就跟著蘇培盛一起出去開方子。

沒了外人在場,鈕祜祿氏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四爺腳邊,抱著四爺的腿哭的不能自已:

“爺,求您為弘曆做主啊,弘曆一向聽話,奴婢叮囑過他,不許他去水邊,他就一定不會去,怎麼就會無緣無故的落水了……”

即便是在如此傷心的情況下,鈕祜祿氏仍然保持了一分理智。

不,或許不是理智,而是她不願意相信,更不願意接受自己血脈尊貴,身體健康又聰慧的兒子,一夕之間變成了沒了前途的病秧子。

四爺直直的站著沒說話,烏拉那拉氏卻不能視若無睹,她親自彎腰把鈕祜祿氏扶起來:

“鈕祜祿妹妹,弘曆變成如今這樣,我知道你難過,但爺與我心裡又何嘗好受,如若弘曆真的是被人……爺定是會還你們母子一個公道的。”

話雖這樣說,但烏拉那拉氏心底卻想著最好隻是個意外。

外間,四爺和烏拉那拉氏坐在主位,年淳雅和李氏分彆在兩側就座,餘下的人站在兩邊,就連鈕祜祿氏這個錫蘭閣的主人,今日苦主的額娘都沒有撈到一把椅子。

中間是蘇培盛在稟報前因後果。

簡單來說,就是四阿哥落水,被跟在四阿哥身邊的小太監救起,結果那小太監因手腳僵硬無力而溺斃在池塘。

然後負責灑掃池塘周圍的粗使太監在岸邊發現了渾身濕漉漉,被凍的滿臉青紫,早已昏迷不醒的四阿哥。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四阿哥是怎麼落水的,知情的小太監已經沒了,剩下的一個四阿哥還在裡頭躺著呢。

蘇培盛說完,年淳雅下意識的去看四爺的神色,卻見四爺眼中像是布滿了霧氣一般,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

可越是這樣的四爺,就越讓人心驚膽戰。

她捂緊了不知何時已不再有暖意的手爐,一言不發的當個看客。

宋氏這時突然出聲:“怎麼會沒人看到呢,花園每日都要有人值守灑掃。”

宋氏這一問,也是問出了不少人心裡的疑惑。

蘇培盛頓了下,彎著的腰幾不可察的又低了些:“冬日天冷,今日主子們又都在漫音閣聽戲,所以……”

誰也不願意大冬天的出來受凍乾活,好不容易逮著個沒主子會去花園的機會,便大著膽子偷了懶。

也因此,沒人看到四阿哥落水,也沒人第一時間就去救人,任由四阿哥落水後在岸邊受凍,以至於落了個畏寒的病症。

鈕祜祿氏聞言,氣了個仰倒,她的兒子,竟是被這群偷奸耍滑的奴才給耽擱了?

四爺也氣,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將今日花園值守的奴才,儘數杖責三十,若有下次,退回內務府。”

蘇培盛一點也不意外,一開始就知道這頓打他們逃不過去,不過好在不是杖斃,也是那群小崽子運氣好:“嗻。”

鈕祜祿氏對這個處置並不滿意,她含淚看向四爺,企圖讓四爺改變主意。

李氏看了那麼久的戲,累的不行,還要看鈕祜祿氏這般做派,不耐道:“行了,鈕祜祿格格,這不過是個意外,爺也罰過了那些玩忽職守的奴才,你還想怎樣?”

鈕祜祿氏一噎,她求道:“爺,弘曆如今昏迷不醒,奴婢實在是不放心,奴婢想親自照料弘曆,求爺讓弘曆留在奴婢這裡。”

錫蘭閣離花園比耿氏的院子離花園近,所以弘曆就被送到了錫蘭閣,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四爺的同意,弘曆就能留下。

聽了鈕祜祿氏的話,耿氏緊緊握住弘晝的手,眼底是肉眼可見的激動。

見四爺沒有過多猶豫就同意了,耿氏忙道:“爺,鈕祜祿姐姐照看弘曆分身乏術,不如這段時間就先讓弘晝住奴婢那裡……”

四爺點了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餘光就瞥見一直安靜至極,仿佛沒她這個人的年淳雅,見她攏著大氅,不由得想起她病才好,不能勞累,於是道:

“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出了這事,晚宴自然而然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烏拉那拉氏道:“那爺呢?”

“爺不放心弘曆,今晚就留在這裡守著。”

隻有他在這裡守著,同樣被留下的周太醫才能更加儘心儘力。

他膝下子嗣不多,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烏拉那拉氏明白四爺的顧慮,也沒多勸,領著人出了錫蘭閣,又吩咐膳房今晚灶上不得熄火,隨時備著粥點,這才回去休息。

夜色濃鬱,寒風刺骨,帶著些許暖意的燈光照亮著前路。

郭氏的雲瀾苑和雅園不是一個方向,但也能一同走一段路。

瞧著今晚發生的事,郭氏是一肚子的疑惑,她掃了眼四周,低聲道:“側福晉覺得,四阿哥落水,真的是意外嗎?奴婢覺得,這也太巧了點兒。”

怎麼會連一個親眼見到的人都沒有,還來個死無對證?

就算四阿哥知道,但四阿哥落水受驚,且不說能不能熬過去今晚的發熱,就算熬過去了,能不能說的明白,知道些什麼,還得另說。

年淳雅沒說話,怎麼可能是意外?

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並且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有合理的懷疑對象,她也相信四爺心裡也是清楚的。

但她不明白的是,四爺為什麼沒繼續查下去?

這一夜,怕是都難以入眠。

———

正院,烏拉那拉氏坐在銅鏡前,荼白站在她身後為她卸著首飾。

她看了眼銅鏡裡情緒沒有絲毫起伏的福晉,納悶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四阿哥落水的事並非意外,福晉怎的還這般淡定?”

烏拉那拉氏輕挑眉梢:“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淡定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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