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埋葬(2 / 2)

“大概是吧,所以我有充分的能力保護自己——當然,也有能力救一些我需要救的人。”

深夜,將一間小臥室讓給豐月而隻能擠在大房間裡的兩個男人都不曾入睡,豐月的話始終盤旋在腦海,讓兩人不得不細細地將每個字詞拎出來分析。

“你說這孩子到底什麼意思?”萩原研二盯著天花板,將枕在腦後已經發麻的手臂抽出,翻了個身麵向鬆田陣平。

縮在臨時加塞的躺椅上的鬆田陣平看向萩原研二,他的黑眸被陽台處進來的月光照的煞亮,很明顯白日找人的疲憊沒有將這位警官徹底擊倒。

反而,那個少年所擁有的秘密就像毛線團,引得這隻黑毛的貓咪抓心撓腮。

“你看,他說的是‘需要救的人’,這個說法不是很奇怪嗎?”

“有什麼人是他需要救的嘛?他不是說自己失憶——啊,不會這個臭小子真的在騙我吧?”

萩原研二見鬆田自言自語始終沉浸在推理之中,歎了口氣——自己這位幼馴染是有點子執拗在身上的。

“算了算了,他不願說就彆問了,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隻要他沒做壞事就好了。”

“啊啊啊hagi你怎麼能這樣就相信他啊,萬一他又騙我們呢?”

萩原研二用枕頭捂住耳朵,決定摒除鬆田的噪音先行入眠。

一夜好夢。

**

豐月安全地出現在了兩位警官的公寓,但同時,他依舊眉心割裂地立在橫濱無人而至的海邊。

黑衣黑發,全身纏繞著大量繃帶的男人搖了搖頭。

“你很清楚,他已經死了。”

“可是……他不該死的,要不是我……如果我沒有帶他回來——”織田作之助的嗓音有些滯澀,乾涸得連一株雜草也養不活。

“如果我沒有帶他回來,是不是他就不會死?”

“織田作!”太宰治露出來的唯一的那隻紅眸意味不明,他不喜歡織田作陷入一些假想中去,“你要明白,如果今天他沒死,照樣有其他人會死——你應該很清楚,那種情況下死的是誰。”

“是店老板,是五個孩子。”

“所以你還要進行假設嗎?”

殘酷的話語如同天上高懸的冷月,用最尖利的那個角刺痛了織田作的心臟。因為太宰治讓他認識到自己的卑劣——是的,比起犧牲豐月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他更希望孩子們活下來。

現實就是這樣泥濘而罪惡……

“我——我還可以去寫完那本書嗎?”織田作苦笑,“他非我殺,卻因我而死。”

“織田作!”太宰治早就知道好友的仁善會給他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困頓,可太宰治也沒有想過,織田作之助無法拋棄那些虛偽的東西,直達問題的核心。

“善良不是不殺人便能達成的!”太宰治吐出一口濁氣,“你可以堅持你的正義觀,但假使你那樣做了,便要堅持到底,你明白嗎?”

“從裡到外,透透徹徹,既然不殺人,也不要因為那些非你所殺的人的死亡而崩潰——織田作之助,這不是強者之路。”

太宰治望著海上被鋪陳開的清輝,眼神渺茫。嘴上那樣強硬堅定地勸說著織田作,可太宰治十分明白,自己現在也站在一個岔路口。

接下來的一步,是走向光明——亦或繼續在黑暗裡苟且偷生?

海濱的風攜帶著暖意和鹹澀的香氣,拍打在冷石上的海水擊打出黏膩的泡沫,試圖洗刷掉這一天所見證的血腥。

天將明,織田作盯著男孩那已經死去卻詭異地保持著笑容的臉龐,低低出聲:“我明白了。”

“太宰,我不會再逃避問題了。”

“我要離開港.黑。”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卻依舊被太宰治捕捉到了。那雙死寂的紅眸有些訝異,一秒後又轉為了然。

“啊。”太宰治雖然很想清明地應和織田作一句話,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那樣很好。”

織田作要離開港.黑,那麼自己呢——這是一個太宰治原本並未考慮過的問題。可是這幾天的所有事情,都在逼迫他思考。

阪口安吾的間諜身份,還有,森鷗外精明的商人本性……

自己待在港.黑是否正確?

那死去的少年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答案,卻好像,並未仁慈地賜予自己一個堅定的回答……沒有人推太宰治一把,他必須主動邁步。

“哈哈哈。”太宰治突兀地爆發出低沉的笑意,“不知道是否要感謝你呢……”

織田作之助從沙灘上起身,嘴角的胡須因為一夜的靜坐又冒了出來。

“太宰,我們——把他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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