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加州清光不耐地輕嘖，踩住左邊的樹乾，按照狐之助的說法往左邊挪，手中的橫幅也隨之一動，正正當當地掛在枯乾上，遠遠望去，像是五彩繽紛的花。
狐之助站在長穀部肩膀上，大聲指揮著眾人裝點會場，而長穀部則低垂著眼瞧著手中的策劃。
狐之助看著眼前的熱火朝天，不由感歎道： “好熱鬨啊。”
長穀部淡淡地“嗯”一聲，狐之助有些奇怪對方此時的沉默，歪著腦袋思索半響，隨即麵露了然，寬慰道。
“不用擔心啦！長穀部殿！就算給不了大人一個酷炫的登場，我們也可以隻當做是一場簡單的煙花大會。”
狐之助眉眼彎彎： “就當做是久未的放鬆啦！”
眼神落到默默幫忙的山姥切國廣上， “也不錯嘛！”
至少在這一刻，大家是放鬆的吧。
長穀部這才抬眼，正好見到大和守安定毫無陰霾的笑容，長穀部眼眸微動，沒有搭話，半響，長穀部突地問道：
“你很喜歡審神者。”
長穀部沒有帶著平常表忠心的稱呼，反而是喚著冷淡的稱呼，狐之助沒有注意到，聽到對方的問題毫不猶豫地點頭。
“嗯嗯！咖啡果凍大人是個很好的人！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但其實內心很溫柔。”
細數著齊木的優點，狐之助語氣難掩崇拜，眼神清澈而純淨，透過狐之助的眼眸，長穀部讀懂對方眼底的真誠。
“……”
“雖然說著不關他的事，可如果認真請求的話，咖啡果凍大人大人還是會心軟地應下，就連恢複出征權限這樣的事情，大人都能應承。”
長穀部倏地抬眼，紫眸不可置信地緊縮，嘴角囁嚅，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出，出陣？”
“是呀！”狐之助應下，又不知是想到什麼，解釋道。
“不過時之政府沒有下達任務，所以大人也就沒有和你商量出陣的事項。”
提起這件事情，狐之助有些泄氣，長歎一聲。
“雖然恢複了權限，但是果然……想要正常出陣，政府還是會有所顧忌嗎？”
“……”
長穀部斂下眼眸沉默不語，可是手中平坦的紙張赫然出現密密麻麻的皺褶。
不要再被虛假的好意麻痹了，壓切長穀部。
……
如火如荼的煙火大會像是按下暗殺的暫停鍵，讓本丸安分下來的同時，也讓齊木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齊木在此期間，總算是嘗到了譽為“世界上最想得到的咖啡果凍”是個什麼滋味——
比起普通果凍的要更加馥鬱柔軟，入口即化，在放入嘴中的瞬間，齊木的腦子霎時停止思考，滿腦隻有“咖啡”兩個字在循環播放。
的確稱得上是美味，但齊木似乎在哪裡品嘗過……
齊木看著桌麵上空空如也的塑料殼，陷入沉思。
沒有錯，在第4876次贏下空助後，對方給出的籌碼就是這個味道。
垃圾被冷漠丟入垃圾桶，齊木沒有過多的感動，對方要不是拿出這樣的籌碼，自己也不可能和空助進行無聊的比試。
就在齊木這麼想的時候，下方輕柔的敲門聲清晰地傳來，對方使用的力道不小，但間隔有序的莫名讓人感覺舒緩。
齊木循聲低頭望去，眼前的地板便一瞬間消失，直截了當地穿過門板，見到對方的模樣。
對方低垂著眼，神情溫柔嫻靜，身著休閒的內番服，首黑末白的漸變發絲長長地垂落在地，耳尖一抹淡紫色的琉璃發飾微微泛光。
周圍的陽光因為對方到來的都變得溫柔幾分，看起來不像是殺他的，齊木一時搞不清對方的來意。
對方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執著，在齊木沉默間依然不緊不慢地叩門，帶著些認真的意味。
齊木對數珠丸恒次還算有好感，思索半響，齊木下去打開門，此時，數珠丸恒次的手正巧即將落下，滯在空中。
見齊木毫無波瀾的神情，數珠丸恒次微微一笑，禮貌地說道： “審神者，打擾了。”
[什麼事？]
“不知您是否有空，我們組織了一場佛法論道，想邀請您參加？”
[啊？]佛法論道？？
……
昏暗的房間中燭光躍動，浮動的光影映照在周圍，圍坐在一起的男子們雙手做印，一動不動，任由中心的光影在他們臉上浮動。
“吱呀——！”
緊閉的房門被突然打開，寂靜消散，開門掀起的風吹舞燭火，燭火不穩跳動，眾人臉上的光明明滅滅，整齊而又緩慢地朝門外望去。
討論佛法的男子們被突如其來光線照亮黑暗，但因為位置處於房間深處，隻能看見個大概，周身依然暗淡。
而豔麗的粉色整個人站在陽光外，連皮膚都透著光，要不是數珠為對方推開大門，對方似乎一步都不會踏入這裡。
猝不及防被眼前的場麵驚詫到的齊木：……
要不是數珠丸恒次和他說這是一場法會，他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邪。教現場。
數珠丸恒次的請求很單純，加上對方身上有令人安靜的氣息，齊木也正巧閒著，所以他就來了。
但是現在齊木有些後悔，因為現在雙方相隔的場麵相當詭異。
好在數珠丸恒次這時候出聲，扶著門扭頭向齊木輕聲說道： “進去吧。”
齊木抬眼看著數珠丸恒次半響，打算離開抬起的腳默默往前移，一腳踏進這間昏黑而又明亮的房間。
在數珠丸恒次將門輕輕關上後，房間唯一能夠照亮的光源瞬間消失，隻有眾人周圍那隻努力照亮，但是獨顯詭異的蠟燭在滋滋燃燒。
齊木沉默地在數珠丸恒次的指引下坐到蒲團上，旁邊是同樣一席長發的江雪左文字，察覺到齊木的視線，對方緩緩向齊木點頭示意。
數珠丸恒次在齊木身旁落座，也右手結印。
見周圍齊齊一圈，或雙手合十結印的山伏國廣，或單手結印的江雪和數珠，齊木再次陷入沉默。
按理來說，為了不顯得那麼鶴立雞群，齊木也應該做印，但是齊木並不信佛，三人內心虔誠，齊木敷衍地做印，倒是有些不尊重的意味。
齊木雖然明白，但心中還是不免彆扭。
在齊木思索間，三人不約而同地低聲念了一聲佛號，各有不同，齊木聽得最清的是數丸丸恒次的低吟，婉轉而莊嚴。
三人念完後齊齊看向齊木，齊木有些猶疑，但還是沒有出聲。
數珠丸恒次道：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審神者對於人生，有何見解？”
齊木：……
呀嘞呀嘞，失策了，他來的時候隻是說請他參加，沒有說還需要他答題啊。
[……]
齊木無話可說，並且表示自己對於答題有點抗拒。
數珠丸恒次也不在意齊木的沉默，又笑道： “人生諸多無常，價值觀在漫長的歲月中幾度變化，屆時……”
數珠眼眸緊閉，看不出其間的神色，不過一向平靜的話語中泛起一絲漣漪，似低喃，似歎息。
“我是否也早已消失其中呢？”
\"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
山伏國廣寬慰道： “數珠殿，因緣和合才有‘我’，在無數虛幻的‘相’中， ‘我’消失卻又出生。”
數珠丸恒次怔愣，隨即恍然般點頭，點頭道： “如此，是我狹隘了。”
齊木：……是加密對話嗎？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齊木再次懷疑自己剛才到底為什麼會答應數珠丸恒次，來這裡如坐針氈，在房間吃果凍不香嗎？
山伏國廣“哈哈”一笑，寬慰道。
“哇哢哢哢，貧僧曾經也曾這麼想，但現今，說不定正是我等切入‘空’的劫難。”
江雪左文字淡淡補充道： “明心見性，可作為武器，我等迷茫不見本心，盲目隻見血刃，不知何時才可參透其中奧妙。”
江雪左文字語氣如寒澈冰涼的泉水一般，但眼眸中的哀緒卻是難以遮掩。
不止江雪一人對斬殺這件事情難以參透，其餘二人顯然也對此頗為在意，在江雪話語落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因為齊木一直在沉默，幾人也停止討論，房間內隻有蠟燭燃燒的聲音。
齊木雖然沒有聽懂幾人在討論什麼，但是多虧江雪左文字，齊木連猜帶蒙，大概品出一點。
數珠大抵是覺得在時間長河中，自己經曆種種，早已不複當初，而山伏國廣就這點，用佛經論證安慰數珠，兩人能正好互相安慰。
而江雪左文字就比較厲害，一句話瞬間將兩人沉默，並且僅憑一己之力將兩人齊齊帶入牛角尖。
齊木隻能說，不虧是抑鬱左文字，說話就是有水平。
作為唯一一個精神正常的人，指望齊木安慰三人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齊木不擅長安慰，再者，齊木腦子裡對於佛經隻有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顯然這句話不適用現在的情形，齊木說出來還可能陷入另外一個怪圈，所以齊木選擇沉默。
沉默著沉默著，齊木額前的碎發便無風自動，將紫眸中的無言掀了個完全，朦朧的燭光清晰地映照空氣中飄動的斑駁的光點。
周圍的三振刀劍齊齊紅燈閃爍，齊木眼眸微閉，蓋住眼中的麻木，出聲說道： [你們是什麼？]
三人冷不丁聽齊木這麼問，都有些詫異，山伏國廣答道： “哇哢哢哢，我等為殺戮所生之器。”
[我不懂佛。]齊木淡漠道： [但是我知道，不管各自的追求是什麼，最重要的，是認同自己。]
數珠丸恒次微怔： “認同自己？”
[是。]
齊木以前一直因為自己異於常人，而厭惡自己的超能力。
出生僅兩周即學會語言，一個月學會走路，一歲主動幫忙家務，小學五年級連月球都能輕鬆打碎。
集所有超能力於一身，幾乎沒有辦不到的事情，隻要認真起來，三天便可以毀滅全人類。
放到漫畫世界就是妥妥的人生贏家，但是，擁有常人所不能的同時，也剝奪了齊木作為常人的能力。
他感覺不到喜悅，感覺不到悲傷，對於一般的感情完全無法理解，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有時候，齊木會在深海中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雖然自己具備一切成為世界之主的條件，但在媽媽的影響下，反而更加向往成為一名普通人。
但是，這樣的想法在循環往複的高二那年，已經被齊木連同天外隕石一同打碎。
雖然他依然感受不到正常人的情感，但至少能夠稍微理解一些，並且，慶幸自己是超能力者，能夠在世界毀滅之際維係世界。
[殺戮，是刀的能力，可是殺戮的理由，不止一個。]
暖色的燭火落在少年平靜的臉上，似乎是幾人的錯覺，少年此時，竟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柔和，語間似有感歎。
[與其一直鑽牛角尖，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的力量，不如想想，自己的這份力量，有什麼用處。]
少年的聲音如山間的清泉清冷汀汀，雋雋細流般淌入三人的心間，冷的讓他們心臟不由緊縮，一直縈繞心頭的困惑，似乎也被這股冷泉撥開。
少年單薄而挺拔的背影漸漸消失，但一直在幾人眼底久久未散。
房間內重新恢複寂靜，與先前不同是的，朦朧的燭光下，三人眼中的迷霧散去，明亮地不可思議。
半響，山伏國廣長歎： “我等修行百年，竟不如一位孩子通透，哈哈哈。”
山伏國廣笑意漸消，眼底意動和苦澀交織。
“作為刀，錯失這樣一位主人，世間無奈，當如是。”
數珠丸恒次和江雪左文字垂眸不言，微微低頭的動作，像是同樣在歎息。
“苦果亦是果。”
……
齊木出來的時候，彎月皎皎已經高掛夜空，似銀的月光灑落，庭院內的萬物一覽無遺。
其中最突出的，便是坐在長廊邊仰頭賞月的男子。
容貌絕世，皮膚白皙如玉，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一如高天上方悲憫高潔的神明，眼底空無一物，又或有萬物。
似乎周身萬物，都為之傾倒，連夜晚微涼的風，都隻敢害羞地輕撩對方的發梢。
夜晚寂靜，齊木的腳步聲輕緩，目不斜視，假裝看不見對方。
但在齊木即將越過對方的時候，靜立的男子扭頭，眼中的新月被染上豔麗的粉色，笑意彌漫至眼底。
下一秒，男子如絲綢一般，柔和流暢的聲音低低響起。
“審神者，介意一起賞月嗎？”
————————
晚了點，因為我想碼到三日月出場
第62章
這種老僧入定的能力，齊木覺得三日月宗近應該和屋內的三位有共同話題，但不包括他。
齊木眨動僵硬的眼，緩緩起身，打算離開，正巧這時，老僧入定的三日月倏然出聲道。
“咖啡果凍大人，能否再往左邊移一點？”
齊木動作一頓，側眼望去，便見三日月不知何時已經閉眼，身子向右微側麵向齊木。
兩人此時的距離約莫相差一米五左右，是一個較為生疏的距離。
齊木對三日月拉進兩人距離的要求，有些莫名和警惕，但對方隻是柔和地笑著，齊木往左側挪動十公分。
“麻煩再移一點。”
三日月閉著眼睛，但能夠清晰地掌握齊木挪動的距離，齊木往左又挪了十公分。
“麻煩再移一點。”三日月老神在在，淡定要求。
齊木：……
呀嘞呀嘞，不要以為年過千歲他就不打老人。
齊木麵無表情，直接沿著長廊邊往左用力一滑，精準地在距離三日月十公分處停下。
先前的距離過於疏離，此時兩人的距離又過於冒昧。
兩位當事人麵上沒有絲毫不適，三日月嘴角的弧度都沒有動搖半分。
三日月閉眼後，其餘的感官便被無限放大，少年刻意拉進的距離，也讓對方霸道的成為他所能感知的首要對象。
少年的呼吸均勻而輕柔，周身隱隱溢出的力量，帶著磅礴的氣勢，與之相對的，庭院內的生靈因對方的不耐而泛起的戰兢。
三日月輕笑出聲，沒有睜眼，隻是再次喊齊木。
“咖啡果凍。”
語調平和，似乎隻是這麼單純地喊一聲，就在齊木以為對方終於要進入正題，執行自己計劃時，對方又出聲了。
“能否再請您往右挪一點呢？”
“哢嚓！”短促的破裂聲陡然響起。
齊木：……
齊木覺得三日月一定是在耍他，嘴角不禁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
齊木的殺意太過明顯，三日月依然含笑，但柔軟的衣物下，皮膚已經顫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三日月在克製受到殺意後回擊的本能後，緩緩補充道。
“隻用保持五十公分的距離就可以了。”
盯著麵不改色的三日月半響，齊木抱著“看看對方到底在耍什麼花招”的想法，仗著三日月閉眼，使用【時間溯回】將手中被掰斷的木板重新接回長廊，往右邊挪動四十公分。
達到三日月所想的距離，齊木黑著臉，一邊在心裡猜測對方的暗殺計劃，一邊思考待會兒該怎麼給對方留下一個難忘的經曆。
但齊木等了好半天，三日月卻沒了下文。
餘光瞥見對方再次仰月，作老僧入定狀，這次甚至閉上了眼睛，活脫脫一副超然成佛的模樣。
齊木：……
“哢嚓！”短促的脆響再次響起。
不是齊木的錯覺，三日月非但沒有半點自覺，連嘴角的弧度都大了些。
齊木殺意漫天，三日月似乎是才反應過來，慢悠悠睜眼，藍瞳如星海般深邃，新月微動，三日月語氣徐徐。
“第四任審神者，是一個善用人心的家夥。”
齊木身影一頓，不明所以地看向三日月。
“似乎是斬殺審神者的事讓對方有所防備，對方在任職之際，就表現出親人溫和的態度。”
“雖然已經墮神，但對方到來的，就像是為諸君提供一個信息——
自己可以被原諒。”
齊木默默將木屑灑落在地，安靜傾聽，三日月的聲音依然平緩。
“對方的確完美地演繹了一位寬容仁慈的主公。”
“演繹”一詞，已經讓齊木能夠對後續的發展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他與鶴丸殿約定，會向上級申請恢複出陣權限，給加州殿贈送喜愛的首飾，也會積極開導江雪殿他們，但是……”
三日月眼眸微斂， “對方太過完美了，不管我們露出怎樣的醜態，對方都會無限的包容。
就像深海中出現的一塊浮木，諸君傾儘所有，渴望觸碰對方，而最為忘我的，當數長穀部殿。”
……
月光敲不開緊閉的房門，隻能在窗前打轉徘徊，隱有幾絲斜入房間，落到地上褶皺遍布的紙上，將“斬殺”兩字照明。
紙張一旁隱約坐著一個人，背窗倚靠，身形不明，唯有逐漸被紅意侵染的紫眸，在昭示對方不斷被吞噬的理智。
儘管腦子布滿殺意，但長穀部依然清晰地記得對方明媚的笑靨。
【對方澄澈的眼眸滿是安撫：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
溫柔……
【 “唉？害怕？”
“為什麼會害怕你們？”對方輕笑，拍撫自己緊握的手。
“大家都是好人啊！” 】
信賴……
【 “長穀部還真是較真。”
對於自己的反駁，對方不在意地擺手， “小烏丸殿隻是被業障控製了，傷到我也是無意識的吧？” 】
寬容……
【 “沒關係，我走後，應該會有更溫柔的人前來吧？”
對方一如任職時，站在時空轉換器麵前語氣溫和。
但頃刻笑容倏然變得猙獰，一改往日的溫柔，笑意漫上嘲意。
“當然——是騙人的！”
“哈哈哈哈—！真的很蠢啊你們！不會真的以為一群弑主的刀劍真的能讓人毫無芥蒂吧？” 】
愕然……
【 “一開始彆人和我說你們很危險，我還擔憂了一瞬，不過，”
對方瞳孔因興奮驟縮，像是來自地獄嘲笑人間的惡鬼，伴隨著扭曲邪惡的笑聲，陰冷爬上全身。
“和那些殘渣沒兩樣嘛！一點小恩小惠，就像狗一樣乖乖任由我擺布了！” 】
破碎……
【 “吶，我說吶。”
對方笑得前後大仰，扶著時空轉換器緩緩抬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笑。
“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自覺，什麼獨立的意識啊？哈！” 】
欺騙……該……
【 “不過是一群愚蠢的妖怪，在死之前，好好完成自己的價值吧。”
對方的手往啟動鍵的方向挪動，而眼中的惡意卻如細針一般， “就當做是我這個主人，給你們這群喪家之犬……”的一點忠告。
對方瞳孔緊縮，眼中的惡意逐漸被痛意替代，不可置信地看著掉落在地的右手。】
該斬……
【 “壓切長穀部！你瘋了？！”對方憤怒大吼。】
該斬！
【 “不，不……我錯了！唔……”
對方驚恐地往後退，慌亂間腳下趔趄，摔倒在地，像撐起身子逃離，可是自己已經沒有手臂支撐。
“不要——！”
渾身骨刺的付喪神高舉刀劍，破空聲落下，瞪大的眼眸將這一幕永遠定格。】
該斬……
所有的審神者，都該斬！
潔白的骨刺束縛全身，將長穀部緊緊包圍，對世界施展敵意，匿於骨刺間的眼眸，泛起一滴微光，片刻後又消失不見。
……
“長穀部殿作為對方的近侍，事無巨細，全身心地信賴對方。”三日月語中難掩歎息。
“如果對方在臨走之際，沒有留戀地直接離開，事態還不至於發展到這種程度，可偏偏……”
三日月扭頭看向齊木， “對方親手將自己編製的夢境撕碎，連同受其恩澤的諸君。”
自古反派死於話多，齊木對這樣的行為無話可說，三日月則繼續說道。
“接連死去兩任審神者，時之政府大為不滿，下令處決02，那時候，我們逐漸陷入業障中無法自拔，就算反抗，還是無法挽回02.”
“後來，現在的02上任，先後帶來兩任審神者。”
三日月輕歎， “我們是刀劍，本就對血腥之氣極為敏感，而精神又不斷被業障消耗，隻能憑借本能活動。”
三日月沒有說完，但是兩人的下場不言而喻。
場麵逐漸安靜下來，半響，齊木看向三日月，問道：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向他自揭傷疤，但是似乎又並不打算請求齊木什麼，在齊木看來極其莫名其妙。
齊木並不認為，對方也想靠情報來獲取的自己信任。
三日月沒有回答，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情： "這次煙花大會，是長穀部殿為你做的局。"
三日月倏地輕笑一聲， “嗬嗬，不過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齊木聽三日月這篤定的話，愈發疑惑對方這莫名的信任。
三日月年歲較大，比起鶴丸國永，對方嫻靜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德高望重的模樣，或許發現了些什麼也說不定。
齊木目不轉睛地盯著三日月，試圖從對方的表情和心聲得出一些信息，可對方安靜無聲。
[你呢？不殺了我嗎？]
“我不殺你，也殺不了你。”
[……]
三日月笑意盈盈，似有恃無恐般，不緊不慢地道。
“但是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我，怎樣？要試試嗎？”
齊木：……
呀嘞呀嘞，搞什麼這個人？太莫名其妙了。
齊木嘴角一抽，想不通就索性將這些拋之腦後，隨即問出他最在意的事情。
[……前三任審神者呢？]
為什麼隻和他說後三任，重點的卻是半點不提。
三日月眼眸半彎， “哈哈”一笑。
“我已經告訴你了哦！”
齊木：？
齊木一臉懵逼。
算上這次，他籠統才和對方打過兩次照麵，第一次還是在群毆的時候，三日月什麼時候和他說了？
就在齊木迷茫間，三日月施施然揣著手站起身，調侃齊木。
“看來我這個老頭子的記性，和年輕人比也不趨多讓嘛！哈哈哈！甚好甚好。”
齊木聽到這話抬頭，便見對方慢騰騰離開的背影。
齊木：……
呀嘞呀嘞，對方到底想乾嘛？
齊木猶疑，難道是……老人家單純想和年輕人聊聊天？
……
儘管齊木再三思索，都想不出三日月的用意，但煙火大會，在有心或無心人的推動下，還是如期召開。
齊木站在被裝點得花裡胡哨的萬年櫻下，看著上方全然開放的櫻花思緒漫天。
他昨晚就已經發現對方開花，但齊木出聲呼喚的時候依舊沒有半點回音。
是自己力量不夠，還是對方真的已經……
“咖啡果凍大人！”
長穀部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齊木轉身時，長穀部恭敬地行禮，伸出手為齊木指引方向。
“請這邊坐。”
齊木沒有過多的猶豫，便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走去，自然也就沒有見到長穀部頃刻間變紅的眼眸。
萬年櫻所在的山頭地勢平緩，足以容納本丸的所有刀劍。
說是布置，其實隻是在周圍掛上些裝飾，在麵對櫻花樹的最中央，為齊木放置一個榻榻米而已。
齊木落座抬眼，便對上長穀部滿是自豪的紫眸。
“大人，這個會場不錯吧？本來想讓大人你壓軸出場，沒想到……”
長穀部沒說完，但是齊木已經聽到對方心底在埋怨自己不安流程走的話語。
齊木當然是故意的，讓他在矚目的場合下出場，無疑比殺了他還難受。
既然自己逃避不了問題，那就隻能利益最大化。
頂著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齊木無視長穀部明裡暗裡的抱怨，從容點頭。
“嘿嘿，大人喜歡就好，待會兒還有諸位大人的表演呢！大人可要認真看哦！”
狐之助在齊木落座後，就自然地在齊木身邊坐下，此時仰著頭一副驕傲的模樣。
齊木低聲應敷衍。
[嗯。]
反正不過是一係列的刺殺。
……
身體與音樂完美融合，整齊有力的舞步，矯健而優雅。
江組配合默契，動作精準而流暢，帶著自信與魅力，表演極富衝擊力的視覺震撼。
觀眾們沉浸在舞台上的熱情氛圍中，熱烈的掌聲響起，江組的各位緩緩鞠躬，便已經下場。
日本號舉著酒杯大聲喝彩， “不錯嘛！再來一個！”
長穀部計劃中的刺殺並沒有實行，長穀部似乎也不急，隻是坐在一旁規矩地給齊木添酒。
很快， awt48就上場了。
比起江組熱烈的舞蹈，對方顯然更加隨性一些，雖然動作和音調算不得完美，但表現出來的活躍還是帶動在場的刀劍。
“不，不要拽我！”
周圍氣氛漸升，看著被鶴丸國永拉著上台表演的山姥切國廣，小烏丸眉眼微柔。
“以審神者的年歲，似乎還不能喝酒吧。”
小烏丸坐在齊木的左邊，見齊木麵前的都是酒類，將不遠處的甜點挪到齊木麵前。
“哈哈哈，要是實在想喝的話，悄悄喝一點，我們不會告狀哦。”
三日月捧著茶杯朝齊木眨眼，長穀部沒有多說，默默將眼前的酒撤走。
坐在三日月懷中的狐之助，雙爪抱著和果子啃，聽見幾位大人討論的話題。連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阻止道。
“不行！咖啡果凍大人差半年才到法定年齡呢！喝酒是違法的！”
聽到這話，長穀部挪甜點的手微頓，但很快就麵色如常地在齊木旁邊落座。
“嘛嘛，放鬆一點放鬆一點。”
“三日月大人你自己不也在喝茶！”
一人一狐就齊木能不能喝酒這事開始爭論。
被談論的當事人·齊木盯著眼前的蛋糕，難得得露出些茫然。
難以下嘴。
不是說蛋糕的賣相不好看，眼前的蛋糕堪稱精致，一看就是出自本丸之光的手筆。
但太大了，約莫十寸左右，而且沒有被分割。
齊木環顧周圍，沒有找到刀，盯著他的人不少，也不用超能力，他總不能直接吃。
見齊木盯著蛋糕一動不動，在不遠處觀察的小豆長光找到機會，順手拿起身邊的物品，起身走到齊木麵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齊木。
齊木看著眼前的水果刀陷入沉思。
思索半響後，齊木道謝，接過水果刀，將眼前的蛋糕利落地切割出一塊，就在齊木拿起叉子打算品嘗的時候。
小豆長光收回尋找的視線，猶豫一瞬，還是出聲詢問齊木。
“咖啡果凍大人，今天我做了足夠多的甜點，不知是否可以將小白放出，讓它也品嘗一二。”
齊木動作一頓，有些訝異對方居然能夠想起給小白留甜點。
似乎是齊木眼中的欣慰之意過於明顯，小豆長光不明所以地露出個禮貌的微笑。
而一旁的長穀部此時也倏然想起來，自己每次前往天守閣，好像都沒有見到那隻白貓。
以防對方成為計劃的不穩定因素，長穀部也不由豎起耳朵，關注起這件事情。
一旁的狐之助懵逼眨眼： “小白？什麼……唔。”
齊木抬眼間眼眸一亮，狐之助的疑問嘎然而止。
[閉嘴。]
狐之助眼眸瞪大，剛要掙紮，便聽見一聲低嗬，瞬間不敢動了。
三日月低頭見狐之助這副模樣，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揉了揉狐之助的腦袋。
[小白在閉關。]齊木淡淡地解釋道。
幸好他看的垃圾漫畫和玩的垃圾遊戲夠多，妖怪設定信手拈來。
果不其然，小豆長光聽到齊木的解釋，沒有懷疑，隻是低落地和齊木道謝，便轉身回到座位。
一旁的長穀部神情恢複自然，齊木打發掉對方，動作優雅且迅速地將眼前的蛋糕塞到嘴中，眼眸不由一亮。
見齊木這幅毫無防備的模樣，長穀部紫眸顏色漸深，手不自控地摸向腰間。
但漸漸地，隨著齊木甜食攝入量導致的神情轉換，長穀部抽刀的動作猛地一滯，連同樹下的和歌都停止吟唱。
視線彙聚所處，是少年一臉幸福的模樣，周身似乎頻繁出現完全的櫻花，在不斷地飄落悠揚。
齊木將最盤中的最後一口蛋糕吃下，才慢半拍地感受到周圍的寂靜，眾人的眼神複雜萬分，齊木難以一一透析。
頂著眾人的視線，齊木低頭看著眼前才吃了十分之一的蛋糕，淡定地再次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打算再吃一塊蛋糕冷靜下。
一塊與之前相差不大的蛋糕被劃分出來，齊木眼底閃過一絲愉悅，連耳邊揮動翅膀的聲音都不那麼令人煩躁了。
齊木笑意猛地一僵。
等等！什麼聲音？！
耳邊嗡嗡作響，齊木不由咽下一口唾沫，艱難且僵硬地移動視線，餘光便瞧見一隻深灰色的物體，正扒在自己的肩膀，身上的薄翼還未完全收攏。
那是一隻夏蟬，和齊木視線相對，還低鳴一聲以表敬意。
齊木：……
眾人：！！
“唉——？！”
“消，消失了？！”
亂藤四郎愣愣出聲，看著空無一人的榻榻米麵容呆滯，倏地，眼前似乎有粉色的花瓣掉落。
下意識伸出手捏住，便見指尖的櫻花顏色逐漸萎靡，直至湮滅成粉逐漸隨風散去。
亂藤四郎抬頭——那唯一的花苞上，最後一片花苞正巧凋謝，在空中悠悠飄揚，落到亂的眉心之前也在空中消散。
“櫻花……凋謝了。”
————————
夏蟬： hi bor
齊木：……(已死。jpg)
終於開始拉三日月的線了，老爺子是一個貫穿全文的老baby
第63章
“吱！”
熟悉的聲音在熟悉的方向響起，齊木渾身僵硬，還未有所反應，便聽到羽翅扇動的嗡嗡聲。
對方猛地出現在齊木眼前，似乎是場景突如其來的轉換嚇到對方，夏蟬盯著齊木就是一頓尖銳的爆鳴。
“吱——！”
悠長尖利的蟬鳴徹空響起，齊木渾身慘白，無神的雙目緩緩移動，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夏蟬的模樣——
雙翅寬大而透明，如同薄紗般輕盈飄逸，有著透明的薄翅和藍綠色的外殼，它明亮的大眼同時也倒映著呆滯的齊木。
夏蟬的抱怨像是沒有人按動開關的鬨鐘，一陣長鳴結束，夏蟬短暫的停頓。
齊木身後隱約有黑霧彌漫，在即將觸碰到齊木的時候，齊木像是才反應過來，霎時便出現在幾百米外。
手中聚集起的藍色能量，頃刻之間便被丟至夏蟬眼前，巨大的光波將夏蟬的模樣照的越發明晰，在能量波將至時，劈裡啪啦的電流聲又再次響起。
火焰，水流，地刺……齊齊聚在夏蟬所在之地。
“吼——！”痛苦的嘶吼聲湮滅在轟響之中。
等五彩奪目的光芒賤息，齊木放下手，一直提著的氣才喘下來。
齊木發蒙的大腦逐漸恢複運作，眼神逐漸清明，隨機四周環顧。
周圍樹木蔭天，叢林間密不可分，唯有齊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
這是哪？
齊木使用【千裡眼】朝遠處望去，方圓幾裡內全是茂密的樹木和灌叢，狹窄的通道橫七豎八地躺著些死屍，穿著複古。
齊木心下有些猜測，順著打鬥痕跡明顯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映入幾道熟悉的身影。
……
“鶴丸殿，你沒事吧？”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臉溫和，此時正架著一身白耀的男子。
鶴丸國永一手用力捂腹，試圖止住汩汩直流的鮮血，可是被浸濕的白衣麵積還在不斷擴大。
鶴丸國永略無血色的臉抬頭對上石切丸擔心的視線，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沒事啦！”
金眸滿是不以為意道： “這位時間溯回軍的敵首，還有兩下嘛！”
鶴丸國永滿是鮮血的手微動， “還真是嚇一跳呢。”
“啊。”
和泉守兼定舉刀戒備，想到那位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的大太刀，眉間不由蹙起，露出些凝重。
時間溯回君想改變織田信長領軍奇襲東海道大名——今川義元，讓東海道的今川家繼續繁榮，以此阻止織田信長勢力的發展。
時間溯回軍在織田信長奇襲的路上埋伏，他們得到情報後先一步趕來阻止，沒想到那位敵首對地勢極其熟悉，他們一瞬間便丟失目標。
要是換做平時還好，可是他們先前分彆前往不同的路線攔截，現今幾人都受了不少的傷。
而他們並沒有能夠治愈傷口的禦守。
大和守兼定將眼前攔路的樹枝攔腰砍斷，心中愈發焦躁，一旁的小烏丸見次，上前寬慰道。
“不用擔心，他的部下在先前已經被悉數剿滅，對方是個聰明人，不管對方忘哪個方向逃離，他的目的地隻有一個。”
那就是東海道大名所在的陣地，而他們正在前往。
燭台切光忠也出聲道： “距離織田信長的部隊到達還有一段時間，對方或許也在暗中恢複，我們不如也先找個地方歇息片刻？”
前方樹木間的距離縮短，似乎有寬闊的空地，和泉守兼定沉吟片刻應下。
……
見幾人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齊木麵露沉思。
果然，自己不經意間【時間跳躍】到曆史了，還正好遇見出陣的刀劍部隊。
齊木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彎下身冷漠發動【時間跳躍】。
[時間跳躍！]
周圍安安靜靜，微風拂過齊木額前的碎發，露出齊木怔楞的眼眸。
齊木：？
不慌，畢竟超能力爆發跳躍了千年，冷靜下來一時達不到閾值也是正常的。
齊木再次彎腰，眼神堅定。
[時間跳躍！]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風，安靜的齊木安靜的叢。
齊木：……
呀嘞呀嘞，怎麼回事？他回不去了，這一點都不正常。
他很確定以剛才的力量，已經足夠他回到現世了。
齊木的能力在世界融合以後又成倍的增長，已經多次失控，在來之前，空助還幫他把控製器加固了一遍，是超能力抑製不住再次失控了？
還是……
齊木眼眸微凝。
看來隻能借助時空轉換器回到時之政府，再瞬移到02本丸，至於回去後，怎麼解釋自己瞬間消失。
嗯……他和敵人有什麼好解釋的。
一錘定音，齊木看了一眼刀劍部隊前來的方向，隨即低頭看著手中的物品上的刻文沉吟。
兩個小時，足夠了。
先混進去本丸吧。
……
幾人越過叢林，眼前便倏然開朗起來。
草地上的青草翠綠欲滴，柔軟而細膩，仿佛一張綠色的絨毯，樹木投下斑駁的陰影，微風輕拂，草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片歲月靜好中，卻有一塊區域透著死氣，那塊區域位於草地邊緣，被燒焦的草皮上方餘煙未消，嫋嫋升空，落到同樣被燒焦的枯乾。
在這片被燒焦的區域中心，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像是天外隕石降落的地點。
幾人走進一看，坑低中心躺著一堆灰撲撲的碎片，七零八落的，根據碎片的數量來看，像是一把大太刀。
燭台切光忠跳下深坑，拿起碎片觀察——
刀身沒有雋名，上麵殘留著一抹陰暗的氣息，在燭台切光忠拿起的瞬間，緩緩消散。
如此不潔的力量，不出意外的話，眼前這堆碎刃正是他們方才所談論的那振無名大太刀。
待燭台切光忠說出這個結論後，眾人紛紛陷入沉默。
這個任務不是隻有他們前來嗎？是有大佬出手？
幾人頭看著眼前的深坑，思緒再次發散，難不成……真有天譴嗎？
就在幾人思索的時候，身後的草叢倏然發出響聲。
“誰？”大和守兼定立馬拔刀相向，出聲嗬斥。
藏匿其中的人似乎被嚇到，草叢瞬間息聲，片刻後，一道纖細柔弱的身影從中走出來，陽光灑在對方明豔的粉發上。
對方身著白綠相間的製服，精致的麵容平靜無波，透明無框的眼鏡非但沒有遮住對方迤邐的紫色，反而更添一抹神秘。
少女氣息平靜，自出現的那一刻起，連風聲都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場麵靜止下來，雙方對峙，幾位刀劍男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遇見這樣一位特彆的少女。
和泉守兼定雖然意外，但是沒有卸下防備。
對方的穿著打扮顯然不屬於這個時代，而且離這振大太刀碎刃的事發地這麼近，衣服還整潔如新，明顯可疑。
眼底劃過一絲深思，和泉守兼定問道： “閣下是？”
[在詢問彆人的名字時，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是禮貌。]
少女聲線清冷，哪怕是被對方用刀指著，依然淡定。
和泉守兼定一愣，似乎沒想到少女會這麼說。
還沒出聲，在一旁觀察的小烏丸便上前，將手輕搭在和泉守兼定高舉刀劍的手臂上，和泉守兼定猶豫一瞬，將刀劍壓低些許。
小烏丸向少女安撫一笑，柔聲道。
“吾名小烏丸，乃是介於直刀到日本刀的過渡，有如日本刀之父一般，是刀劍付喪神。”
小烏丸簡單介紹自己，沒有言明自己為何在此。
眼前的少女周身的氣勢磅礴，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太謙遜，但是小烏丸的名號還是蠻有名的，對方理應聽過一些。
果不其然，少女雖然神色依然淡淡，但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
[原來如此，你們也是付喪神。]
幾位刀劍付喪神一愣，鶴丸國永疑問道： “也？”
少女緩緩點頭，從身後拿出自己的本體，將上方鐫刻的字體轉向幾人，自我介紹道。
[吾名國產栗子，自一萬年前以石器誕生，所侍萬世，力量皆有人心所定。]
少女微微一頓，補充道： [是一把……人心之刀。]
幾位付喪神聽此，反複打量少女手中小巧玲瓏的刀，視線從上方疑似奶油的白色不明物體，緩緩落到刀柄上麵的“國產”二字後，集體陷入沉默。
這……不是廚房那把水果刀嗎？！！
齊木麵無表情，他……不，她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能砍人能切蛋糕，可不就是看人心情嘛。
誰說水果刀不算刀！
齊木從容淡定，任由幾人打量。
比起其他人，小烏丸率先回過神，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帕，遞給齊木。
齊木接過小烏丸遞過來的手帕，低聲道謝後，將手中的水果刀緩緩擦拭乾淨，心中不由慶幸。
還好自己剛才應激的時候，沒有將水果刀丟出去，正好方便她渾水摸魚，省了她不少力氣。
見少女不緊不慢地擦著刀，鶴丸國永終究是耐不住好奇，示意石切丸放開自己，捂著傷口艱難朝齊木的方向挪了兩步，好奇地問。
“你是時之政府新出的刀劍嗎？”
[嗯。]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
[醒來就在這。]
鶴丸國永麵露了然： “大概是被投放在這裡吧。”
怪不得時之政府突然發布緊急任務，原來是有新的刀劍誕生了。
他們現任的審神者不會和他們討論出陣詳情，一向都是由他們自己搜集情報，鶴丸國永從齊木的回答中逐漸拚湊出真相。
隻不過……
“你為什麼以女子模樣顯現於世？”鶴丸國永目光稀奇。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刀劍女子，對方可以算是時之政府頭一振吧！真是大驚嚇。
呀嘞呀嘞，因為水果刀男子和02審神者撞臉了。
[我稀有。]
鶴丸國永：……
齊木淡定，鶴丸國永喉頭一哽。
沉默半響，鶴丸國永決定轉移話題，指著深坑問道： “那你知道他怎麼碎的嗎？”
齊木順著鶴丸國永所指的方向看去，見下方零散的碎屑陷入沉默。
原來夾雜在其中的那一聲咆哮竟是對方的嗎？她竟然半點沒有發現。
[不知道。]
腦中倏然再次浮現出夏蟬的模樣，齊木不由臉色一沉，停下擦拭的動作，冷聲道。
[大概是天譴吧。]
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很想信齊木的話，但是齊木周身泛起的騰騰煞氣，讓鶴丸國永很難自我催眠。
短短時間和齊木聊天，聊到啞口無言兩次，鶴丸國永眉眼一彎，倏地笑道：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吧？”
“說起來，我和你差不多哦！”
見少女看向自己，鶴丸國永笑容親切， “都是很搶手的刀！”
“我是鶴丸國永。因為打造於平安時代，活到現在輾轉侍奉多位主人。
雖然比不了你同時侍奉多主，但也算是閱主無數吧！請多多指教哦！”
鶴丸國永向齊木活潑地眨眨眼，齊木眼神落到鶴丸國永流光奕奕的銀發上，應到： [嗯。]
呀嘞呀嘞，對方黑化前後居然沒什麼差彆。
似乎是失血過多，鶴丸國永笑意變得有些勉強，身影晃了晃，石切丸上前重新扶住鶴丸國永，低頭向齊木介紹道。
“我叫石切丸。雖然被稱為連石頭都能斬裂的神刀，更常做的事情還是祛除腫包病魔比較多。
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見齊木看著鶴丸國永的腹部，石切丸一頓，補充道： “雖然遺憾，但是我並沒有治愈的能力。”
齊木點頭表示知道，和泉守兼定將刀歸鞘，上前道歉道： “抱歉，剛才失禮了。
我是土方歲三使用過的名刀，和泉守兼定。請多指教。”
燭台切光忠向齊木頷首示意。
“我是燭台切光忠。伊達政宗公曾使用的刀。名字的由來，是砍人時一同斬斷了燭台呢……”
燭台切光忠一頓，笑道： “不過再怎麼說也隻是青銅燭台，如果是更強的東西就更酷了。”
燭台切光忠語中滿是柔意，似乎是想讓自己放鬆，加上先前投喂小白的好感度，齊木出聲回到。
[也很酷。]
被石切丸攙扶著的鶴丸國永聽此，不由抬頭在齊木和燭台切光忠之間來回打量。
鶴丸國永總覺得眼前的少女對燭台切光忠的態度莫名緩和。
可是看燭台切的態度，兩人似乎又是頭一回見麵，這不由讓他有些好奇。
頂著鶴丸國永的打量，齊木麵不改色，而和泉守兼定此時手中的時空轉換器發出提示音。
“滴滴！”
和泉守兼定一愣，抬手一揮，眼前便赫然出現半透明的光幕，黃白相間的狐狸露出身影。
光幕之隻能顯示通話雙方，但是和泉守兼定接下通訊時，調整角度，將所有人帶身影都囊括其中。
石切丸和鶴丸國永身形將齊木遮擋得完全，以狐之助的角度見不到對方，可齊木能從兩人之間的縫隙窺見些光屏。
齊木看清狐之助的模樣，不由眼眸微眯。
狐之助各種屏幕自然察覺不到齊木的打量，細細觀摩出陣的幾位大人，見幾人安然無恙，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隨即向和泉守兼定點頭示意。
“和泉守大人，檢測到桶狹間的時間溯洄軍已全部剿滅，是否需要在戰場逗留？”
他們往日在結束出陣後，都會在此世停留片刻，安撫在戰場中受傷的孤兒婦孺。
但是現在鶴丸國永的傷勢有些嚴重，容不得他們逗留，和泉守兼定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用了，即刻回程。”
“好的，已為您們定位本丸坐標，將在三秒後傳送。”
“三，”
小烏丸在進行倒計時後，走到齊木身邊，將手伸到齊木眼前，見齊木眼露莫名，小烏丸手心攤開，將時空轉換器鑰匙展示給齊木看，解釋道。
“這是時空轉換器，隻有拿著的人才能夠進行時空跳躍。”
小烏丸一頓，補充道： “以前撿到的刀劍都並未顯形，所以委屈你和為父一同了。”
“二，”
小烏丸話說的謙和有禮，齊木明白過來後緩慢搖頭，表示不委屈，隨即抬手搭在對方的手心。
這還是齊木第一次以人身觸碰到這些付喪神，手下的溫熱感明顯，和人類沒什麼兩樣。
齊木看似自然，實則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小烏丸作為刀劍之父，情商及眼力自然不用多說，看出齊木的不自在，小烏丸輕柔地握著齊木的手，低聲安撫道。
“第一次空間穿梭會有些眩暈感，不要害怕。”
雖然齊木已經是穿梭時空老手了，但對於小烏丸的善意，齊木還是默默點頭響應。
“一。”
在倒計時聲落下，齊木和小烏丸周身泛起金光，金光越發耀眼，在一陣奪目的光芒爆發後，原先的空地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那堆碎刃被風勢卷起的泥土掩埋。
……
金光泛起，齊木此時站在時空轉換器的法陣中。
光芒漸息，便見一隻黃白相間的狐狸站在法陣前，眉間紅如火焰，眼眸沉靜。
“歡迎回來。”
齊木看著眼前的狐之助陷入沉思。
據他所知，黃白相間的狐之助隻有初始本丸才有。
眼前的狐之助神態恭敬，頷首時一本正經，透露著點不茍言笑的意味，與齊木見過的01全然不同。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和泉守兼定見到狐之助，一直緊繃的情緒微緩。
“我們回來了， 02.”
齊木聽到對方的稱呼，整個人都麻了，不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由於天守閣優越的樓高，齊木餘光能瞥見些許，熟悉的建築再添一物，齊木微微闔眼，一臉生無可戀。
好消息，回到02本丸了。
壞消息，是七年前的本丸。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
抱歉抱歉，出去了一趟回來晚了，嗚嗚嗚
看在栗子份上原諒我(狗頭)
第64章
02：？
聽到齊木的身份， 02的眼裡難掩迷茫，視線落到莫名有些慘淡的少女身上。
“水果刀？”
02懷疑自己聽錯。
02本丸作為初始本丸，所有的刀劍都是由時之政府親自下發。
哪怕是出陣後帶回遺落戰場的刀劍，也會統一收集起來送到時之政府處理。
而且，時之政府召喚的都是曆史上有名的刀劍，水果刀這麼籠統的種類，理應不會誕生付喪神
自己也沒有收到有關通知，更彆說對方是女子形態，這麼特彆的刀劍， 02不可能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可疑人員。】
02看著齊木眼神中不禁帶著審視，而被審視的齊木沒有在意02的打量，依然癱著臉。
齊木對於突發的災難適應性良好，單單是時空跳躍倒不至於讓齊木愣神這麼久，讓齊木煩惱的是四周源源不斷的，嘈雜的心聲。
比起七年後的各種黑化宣言，現今的心聲充斥著傷感及恐懼。
現今02本丸的審神者並不是齊木，本丸內流動的力量也不是齊木的力量，但是自己還是能夠聽到本丸內的心聲。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齊木在遇到出陣部隊的時候，聽不見他們的心聲。
齊木猜測是02本丸的緣故，或者說，是本丸內的某人或某物在按照推動。
自己超能力失控，不是一場意外。
齊木回過神來看向02，思緒不由有些歪。
狐之助不都是量產的嗎？為什麼初始狐之助一點都不好糊弄。
對方雙眼如炬，但是齊木絲毫不慌，搬出先前糊弄鶴丸國永的理由： [我稀有。]
02：……
不，這不是稀不稀有的問題。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合適時機， 02做事一向有優先級， 02決定先放下齊木的問題。
“鶴丸殿的傷……”
02仔細掃描幾人的傷勢，見鶴丸國永已經因為失血過多出現休克反應，眼含擔憂，但還是冷靜地說道。
“藥研殿已經在實驗室等候多時了，幾位大人移步前往治療。”
和泉守兼定頷首，上前挽住鶴丸國永的另一邊，和石切丸架著對方，在臨走之際，扭頭與齊木說道。
“國產殿，鶴丸殿的傷口急需處理， 02會帶你麵見主公，你……”
和泉守兼定眉眼微斂，看上去似乎有所顧慮，小烏丸這時出聲道。
“放心，為父會與國產殿一起前去。”
和泉守兼定看向小烏丸，鄭重地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小心點。”
和泉守兼定囑咐的話語很奇怪，明明是在自己的本丸，但神情之中卻是不亞於上戰場的嚴陣以待。
換做是彆人已經開始對這位主公好奇了，可是齊木在幾人的言語中，大概猜測出自己所處是的哪一任審神者，心下有底。
“不用擔心呦！”鶴丸國永強撐精神，和齊木說道： “就當做是一場大驚嚇吧！”
[……]
呀嘞呀嘞，這不是明擺著讓她自求多福嗎？
齊木虛眯著眼，看上去有些無語，鶴丸國永“哈哈”一笑，不小心扯到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好了，安分點吧。”石切丸輕拍鶴丸國永的背部，隨即看向齊木，溫和道。
“彆擔心，我會為你祈禱的。”
[……]
燭台切光忠和小烏丸相視一眼，無奈歎氣，上前催促幾人離開。
“快走吧，鶴丸殿奄奄一息了。”
“我還活蹦亂跳呢！”
無視鶴丸國永用儘全力的反駁，燭台切光忠向齊木微微一笑，便推著幾人的背離開。
“那我們也走吧？”小烏丸嘴角噙笑意，抬頭看了看天色， 02則收回暗中打量齊木的視線，躬身道。
“兩位殿下請隨我來。”
小烏丸頷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齊木並未有所動作，回頭看去。
便見少女仰頭看著遠處高山上方的萬年櫻出神。
“那是本丸的萬年櫻。”
耳邊倏地響起清麗的聲音，齊木視線掃過萬年櫻健壯的枝乾，問道。
[會開花嗎？]
小烏丸一愣，笑著應到。 “會。”
那就是靈還在。
齊木收回視線，轉身跟在一人一狐的身後。
在前方等待的狐之助心下思咐，對方的身份，或許審神者大人會知道一二。
想到那位審神者， 02心中微沉，但並未表現出來，等兩人走到自己麵前，帶著兩人忘本丸最高的地標走。
…
本丸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畢竟齊木【時間回溯】的時間便是七年前。
齊木穿過熟悉的長廊，聳立的高塔便顯現在眼前，齊木能在清晰地感受到一人一狐逐漸沉重的心情。
兩人一狐在天守閣門前駐足，狐之助低聲提醒道。
“現今加州殿和一期殿在上麵侍奉大人，大人今日心情還算不錯。” 02頓了頓，補充道： “彆惹大人生氣。”
小烏丸的笑意也淡了下來，不想讓齊木緊張，小烏丸看著齊木，低聲囑咐道： “彆怕，為父在。”
倘若出了事情，他會擔著。
齊木沒有說話，狐之助說道： “你們先在此等候片刻，我上去通報。”
說完，狐之助便進入天守閣，此時，兩人身旁傳來一道招呼聲。
“小烏丸殿，你們回來啊。”
兩人循聲望去，便見大和守安定端著食托從庭院中緩緩走來，晶瑩的藍眸裡還殘餘著些憂慮。
小烏丸頷首， “大和守殿，來送餐嗎？”
“嗯。”大和守安定的視線落到齊木身上，詢問道： “這是……新來的刀劍？”
大和守安定隻當齊木的出陣服與亂藤四郎一般，所以沒有什麼驚訝的情緒。
可接下來對方的自我介紹，倒是一時讓大和守安定有些懵逼。
[你好，國產栗子，是把水果刀。]
“哈？”
大和守安定眼眸微瞪，露出些不可置信，見兩人淡定的神色，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大和守安定連忙一正表情。
“抱歉，我是大和守安定，衝田總司的愛刀之一。”
[有所耳聞。]齊木點頭，淡定和大和守安定寒暄。
雖然齊木沒有計較，但是大和守安定此時心中還是為剛才的失禮而尷尬，隻能保持微笑。
場麵安靜下來，好在去通報的02此時正巧回來，現身拯救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和02點頭打招呼： \"02.\"
02見大和守安定手中的食盤，對方來的目的明了， “大和守殿，麻煩你了。”
大和守安定搖頭，狐之助道： “那就一起上去吧。”
想到天守閣內的情況，狐之助看向齊木。
對方纖弱的身軀被黃昏吞噬，帶著難以忽略的柔弱之意，但獨特的氣質卻讓身後的黃昏淪為陪襯。
雖然覺得對方身份可疑，可是02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泛起擔憂。
狐之助欲言又止地太明顯，小烏丸朝狐之助微微一笑，再次向齊木伸出手。
還沒說話，齊木嫌棄幾人墨跡，抬手將小烏丸的手壓下，走到緊閉的門前，在幾人詫異的目光下，淡定地拉開門踏入房間內。
一樓並不如齊木記憶之中的那般空蕩，反而是富麗異常——
華麗厚實的地毯鋪滿，上麵放置著許多陳列櫃，其中有年歲久遠的古董，有世間難尋的寶石，亦有罕見的珍稀。
最接近門前的區域的陳列櫃，並沒有透明乾淨的玻璃罩，其中的物品，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任由風塵侵襲。
並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兒，但僅是一眼，齊木就能認出這些物品的主人。
“獲取天下之刀”，看似鮮活的動物標本，如海中新月的瞳仁……
齊木一一細數，眼眸卻漸漸沉下。
呀嘞呀嘞，他對這任審神者刮目相看了。
身後的幾人見齊木站在原地，像是被嚇到一般， 02不由緊閉雙眸，將難以遏製的自責掩蓋，好半響，才用刻板機械的聲音說道。
“國產殿，請……”
02的話完沒說還，房間深處便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似乎是有重物從上方滾落，隨後便響起一聲痛苦的低吟。
很細，很輕，但在安靜的一樓卻被無數放大。
聽到熟悉的聲音，大和守安定瞳孔緊縮，連忙朝著聲音所在地跑去。
等兩人一狐走到樓梯間的時候，便見樓梯轉角的平台處躺著一人。
圍繞頸間的紅色圍巾散開，渾身不大不小的傷口滲出的血，零零灑灑地濺落四周。
對方眼眸吃痛地半閉，聽到有動靜，下意識捂住頸後斷裂狀的傷口，連忙單手撐地，艱難爬起。
大和守安定速度很快，跑到樓梯間，見到加州清光這副模樣，呼吸一滯。
放下手中的餐盤，忙不迭上前，想要扶起對方。
“清光，你沒事吧？”
加州清光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大和守安定站在台階下，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加州清光握住散落的圍巾，剛想搖頭，小烏丸和02帶著一名陌生的少女便倏然闖進自己視線。
像是才意識到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加州清光慌亂用圍巾將自己團團捂住，不顧臉上仍在滲血的傷口，繞過眾人踉踉蹌蹌地跑出天守閣。
“清光！”
大和守安定下意識追上去，走了幾步想起放到一旁的食盤，身影猛地一頓。
“去吧，我幫你送上去。”小烏丸拿起食盤，向大和守安定笑道。
“多謝！”
大和守安定攬下送飯的活，本就是擔憂加州清光，這會兒也沒有推辭小烏丸的好意。
天守閣的門被緩緩關閉，屋內依然亮堂，可是從窗戶射入的光線，卻模糊壓抑。
粉發少女依然神色淡淡，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並未動搖對方半分。
小烏丸和齊木相處不久，但小烏丸莫名覺得，對方此時是有些憤怒的。
他們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擔憂，門前不算正常的展覽物，傷痕累累的同伴。
對方可能早就察覺到異常。
現今這樣一言不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反而憤怒於他們的遭遇，真是溫柔。
小烏丸眼眸微動，這樣單純純粹的溫柔，隻會讓自己受傷。
鮮紅的血跡在暖色的木地板上擦痕明顯， 02仰頭看著血淋淋的階梯，一言不發。
兩人一狐沉默地走向二樓，每走一步，都有種踩在血肉上的沉重。
樓梯的長度不過幾步，儘管心理上再怎麼難捱，幾人已經站在審神者房間門前。
02上前敲響房門，朗聲道： “大人，出陣部隊已經帶到。”
齊木站在門前，神色難辨。
儘管屋內一直沒有響應，但齊木被動發動【透視眼】，已經將對方不以為意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半響，輕微細小的腳步聲響起，麵前的門被人移開，露出門後水藍色的眼眸，目光帶著本人獨有的溫柔，一期一振微微頷首。
“歡迎回來，請進。”
————————
第65章
破裂的清脆聲伴隨著血腥味，在房間內彌漫開來，隨著而起是的暴躁的怒斥。
“廢物！開個門都這麼慢！”
一期一振似乎已經熟悉這種不大不小的打罵，臉上並無異色，任由臉上的傷口鮮血汩汩直流。
迤邐的紅色沿著臉龐流下，不知是因為痛意還是彆的，一期一振皮膚被襯得更加白皙，並不滲人，反而有些淒戚。
一期一振斂下眉眼，彎下腰身，向深處的人道歉： “萬分抱歉，主公。”
“哼！”恭敬的話語換來的是不滿的重哼，但也算得到響應。
一期一振直起身，扭頭喚幾人： “幾位請隨我來。”
齊木收回落到對方額頭的視線，沉默地跟著一期一振走。
二樓的布局和裝潢與一樓相差不大，依然秉持著華麗二字，隻不過從展覽品換成精美的家具，比起一樓安靜壓抑的氛圍，倒是有點家居的意味。
不多時，幾人便走到房間深處的屏風前，吊燈垂直的光線射下，對方的身影被拉長些許，但依然顯得臃腫。
一期一振將屏風緩緩拉開，看清其中的場景後，齊木停在原地，內心不由泛起嫌惡。
二樓的格局他再清楚不過，隻不過齊木是一個十足的實用派，不在意外表如何。
她的裝潢隻有從家中搬來的家具，簡單夠用。
雖然如此，但是齊木並不仇富，對於嬌奢也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隻是不同的生活態度。
讓齊木不適的原因，是對麵這個人。
對方依靠在椅子上，身穿華麗的絲絨長袍，身材豐腴，肚子如同被塞進異物一般大。
一手舉著高腳杯，紅寶石般澄澈的液體不斷搖晃，另一手放於身側，不斷敲打著黑白相間的扶手。
被肥肉擠壓得看不清眸色的眼睛，透著難以忽視的惡劣。
對方身下的這把椅子，與周圍紅金色調的風格，格格不入。
紅絨間夾雜的黑白色的紋理，像是被打上的補丁，東一塊西一塊，上方的金色寶石泛著水光，兩兩相對。
齊木曾在大典太光世的回想中見到過這把椅子。
對方龐大的身軀遮擋住大部分，但齊木目光掃到椅子扶手外側時，正巧撞上鎏金的獸瞳，與記憶之中一般無二。
【好痛……還不如…就此消散……】
曾經活潑的聲音變得無力痛苦，齊木眸色微冷，冷眼看向一直將視線黏在自己身上的人。
對方似乎是對齊木很感興趣，見齊木這幅模樣，倏地大笑起來，用力拍拍椅子黑白相間的部位。
“哈哈哈！怎麼樣？這上等的白虎皮可是當世難尋，隻有五虎退那個不懂藝術的，才暴殄天物，養在本丸。”
對方一寸一寸地用掌心碾過去，感受著手下的柔順，仰頭抿一口紅酒，喟歎出聲。
“雖然不比我珍藏的獅皮，但在這種窮鄉毗鄰，也勉強湊合。”
說罷，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齊木。
“聽說，你是新的刀劍？”如縫的眼底滿是惡意。
對方明顯知道齊木是渾水摸魚，他不在乎對方有什麼目的，但是對對方能夠帶來什麼樣的樂子，很感興趣。
少女身形小巧玲瓏，清冷而孤高的如同白雲一般，被風一吹，就能乘風而去。
想到對方在床上是如何自持，第三任審神頓感口乾舌燥，仰頭大灌紅酒，視線卻死死地盯著粉發少女，像是在細細某種不言而喻的美味。
“到底是我消息落後了，還是……”
話語未儘，留給齊木選擇，如果不服從對方，他就揭發自己，如果服從，對方就替自己隱瞞。
呀嘞呀嘞，齊木看對方是真想死。
齊木掏出手中的水果刀，眼神已經瞄準對方的眉心，見對方似挑逗一般地伸出舌頭舔舐嘴唇，齊木麵色陰沉。
正要動手，齊木眼前倏然出現一道紅黑相間的身影隔絕雙方的視線。
齊木一愣，而第三任審神者則是麵色一黑，坐直身子看著小烏丸，目光沉沉。
“大人，今天國產殿剛從戰場上歸來，精力不足，身上傷口仍未痊愈，怕是不能讓大人儘興。
還請大人準許在下，帶國產殿前去醫治。”
“哈！”
短促的嗤笑響起，迫人的威壓逐漸在空氣中蔓延，刀劍男子不由強撐，而處於壓迫集中點的小烏丸身影微顫。
感受著身體裡漸失的靈力，小烏丸躬著身死扛，隻要抗住對方的懲罰，才能保全身後的少女。
“你倒是替她著想。”
“在下…是為主公著想。”
小烏丸破碎的語句依然平靜，仿佛自己當真無事，但下一秒，小烏丸倏地跪下。
滔天的靈威鋪天蓋地地襲來，一期一振不禁單膝支撐，而02則趴伏著身子，艱難道。
“晴大人！請息怒！”
第三任審神者正要說話，但在一眾跪地的場景中，身姿挺拔的少女尤為鶴立雞群。
名為“晴”的審神者注意力重回粉發少女身上，語意不明地喚道。
“國產？”
[國產栗子，水果刀。]齊木冷聲回到， [是付喪神。]
不是任由你擺布的死物。
齊木沒有明說，但明晃晃地將這幾個大字映在眼眸中。
“好好好！好一個水果刀！哈哈哈！好一個付喪神！”
空氣中的靈壓被一瞬間撤走，對方撫掌仰天大笑，起身拖著沉重的身子，緩緩走到齊木麵前抬手。
齊木退後一步躲過對方想要捏自己下巴的手，晴神色一曆，正要發難。
“大人！”
小烏丸輕喘，連忙出聲，試圖製止對方，但對方輕飄飄抬手，小烏丸便感覺身體裡的靈力倏然暴漲，速度太快，險些快要爆體。
是給小烏丸的懲罰，也是給齊木的威脅。
晴收回手，看著齊木笑容和煦，話語輕柔。
“那就希望你能給這座本丸帶來更多歡樂，不然……”
晴緩緩轉身回到椅子上，麵色逐漸紅潤的小烏丸言明未儘的答案。
……
兩人一狐出來的時候，已經夜明星稀，周圍萬籟俱靜，連同幾人都沒有出聲。
齊木陰沉著臉，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威脅到這種地步。
對方的人品不好說，但是對於靈力的掌控的確屬於佼佼者，連齊木都望塵莫及。
小烏丸側頭盯著齊木已經好半響了，以對方的敏銳，這會兒應該已經詢問自己什麼事，而不是兩耳不聞的模樣。
對齊木的小性子有些無奈，但小烏丸大概知道對方這樣的原因，無非是因為自己替對方出頭，受了點不痛不癢的懲罰。
呀嘞呀嘞，不痛不癢？
齊木冷著臉倏然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小烏丸。
[你差點就被撐死了。]
齊木沒有複活的能力， 【時間跳躍】也暫時不能使用，對方一但消散，就連齊木也束手無策。
[不用為我做這些，管好你自己。]
齊木語氣冰冷，但是小烏丸並沒有生氣，隻是微微一笑，好脾氣地應下。
“好好好，不用擔心。”
[不要誤會，沒有擔心你。]
“好好好。”依舊是敷衍的附和。
[……]
齊木收回視線，眼不見為淨，悶聲向前走，走到轉角處身後傳來柔和帶著笑意的聲音。
“國產殿，往左邊哦。”
[……]
齊木身影一頓，邁出的步子自然一轉，麵無表情朝左走。
小烏丸和02落後齊木兩米， 02想到剛才的情況仍然心有餘悸，不由仰頭說教小烏丸。
“小烏丸殿，剛才確實太過莽撞了。”
“說的也是，對方可是從石器時代就現世於此，比起為父，可是前輩呢。”
“那……”
“但是，對方是為父帶回來的，理應由為父守護。”
小烏丸眉眼微彎，低頭看向02，笑道。
“算是為父多管閒事吧，至少，為父想這麼做。”
02腳步放緩，看著前方優雅從容的背影沉默良久，等院內隻留有自己一狐，毛發因微涼有些炸起， 02仰頭看向上方的皎月，眼底複雜萬分。
是啊，也就是這樣溫柔的諸君，才讓它甘之如殆。
02收回視線，轉身向天守閣走去。
離任期還有半年，大人們已經傷痕累累了。
想到不斷被駁回的“審神者任職情況報告”及“審神者調任申請”， 02心下微沉。
審神者“虐刀”的行為證據確鑿，到底為什麼政府不予批準？
……
由於齊木沒有相應的刀派，所以齊木順理成章的和小烏丸住到一起。
小烏丸所居住的院落對比其他刀派要小，但是隻是相對而言，如今齊木住進來，兩個人活動綽綽有餘。
自那天以後，那位審神者真的任由齊木在本丸住下來，沒有發難，但對方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
風平浪靜不過是暴風雨的寧靜，所幸齊木並不怕，還是那句話——
隻要對方敢試，他就敢讓對方逝。
雖然有點棘手，但是隻要在對方控製刀劍前乾掉對方，對方不過是個弱雞。
齊木對本丸足夠熟悉，沒有到新環境的新鮮感，多次婉拒小烏丸帶自己出去逛逛的要求，待在房中宅起來。
齊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但對於這位刀劍女子，刀劍男子都有些好奇，紛紛前來與齊木打招呼，就連山姥切國廣都鬼鬼祟祟裹著被單躲在附近打量齊木。
就在齊木耐心告急的時候，長船組來了。
本丸之光並非浪得虛名，帶著整整三層食盒的甜點前來看望齊木。
在對方“女孩子應該愛吃甜點所以多做點”的說辭下，齊木頷首肯定。
是的，她就是小豆長光口中愛吃甜點的可愛女孩子。
齊木的清冷感，在拿到沉甸甸的食盒的瞬間，煙消雲散，見齊木喜歡，小豆長光笑著表示吃完可以再去找他。
齊木拿起一塊櫻花狀的和果子放入嘴中，嘴角不由露出幸福的微笑。
一旁的小烏丸見空空如也的食盒欲言又止，他覺得齊木吃太多了，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長蛀牙。
見齊木難得外露的情緒，小烏丸嘴角翕動，還是咽下勸阻的話語。
算了，沒聽說過刀劍會被糖分侵蝕的。
就在小烏丸這麼想的時候，一旁的齊木拿起茶杯輕啜一口後，將食盒慢條斯理地收拾好。
[走吧，到飯點了。]
小烏丸一頓，眼神從對方發光的眼眸，落到對方手中的食盒，陷入沉思。
確實到飯點了，但對方口中的“飯”有待推敲。
沉默半響，見對方已經走到門口，在等自己，眼含催促，小烏丸無奈放下茶杯，起身追上對方。
罷了，孩子喜歡就好，大不了讓小豆殿控製一下份量。
————————
齊木：事已至此，先去蹭蹭甜點吧(快樂。jpg)
小烏丸：女鵝喜歡就好(快樂養崽。jpg)
第66章
在兩人前往廚房的路途中，每路過一處院落，小烏丸就會與齊木耐心地講解院落所屬的刀派。
本丸內的刀劍大多都有自己相識的人，而眼前的少女和他們所處不同的刀係，也是為了緩解少女初來乍到的陌生感。
小烏丸聲音輕柔緩和，齊木雖然沒有出聲響應，但小烏丸知道對方在聽，眼眸漸柔。
倏然，長廊下的草叢中蹦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哇——！嚇到了嗎？”
呀嘞呀嘞，並沒有。
齊木麵無表情，他不理解為什麼對方一直樂衷於嚇彆人，重點是還嚇不到人，真的不尷尬嗎？
兩人停下腳步，齊齊看向攔下兩人去路的白鶴。
鶴丸國永雙手張開，為了足夠嚇人還特意做出鬼臉，俊俏的麵容扭曲到滑稽。
可惜兩人一位早就發現他的存在，一位則是活得太久處變不驚，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鶴丸國永臨時起意的驚嚇，看上去倒是有些傻。
不，就是傻。
齊木內心吐槽，神情也明晃晃地寫著“傻子”兩個字。
鶴丸國永看清後不由抱怨， “好過分，我可是傷一好就來找栗子醬了！”
齊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