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神情凜冽,眸光熠熠如黑色的刃光。
“朕討厭撒謊之人。”他將酒盞頓時扔在地上,嚇得孫清雅驚聲尖叫,麵色慘白起來。
“皇上息怒!”崔憐芙帶頭站了起來,眾閨秀們瑟瑟發抖,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隻見崔憐芙上前兩步,走到六神無主的孫清雅身旁,拿起她的衣袖聞了聞,崔憐芙也麵色一變:“竟是沈貴妃最喜歡用的沉水香。”
孫清雅神情慘淡,受驚不小,她連忙跪在地上:“清雅真的不知道什麼香,身上這套衣服,是進宮之後換的,因著之前來時穿的衣裙,被茶水打濕了,皇上,清雅真的不知道什麼沉水香!更無意模仿貴妃娘娘啊。”
她說著,就嚇哭了,到底是還未經事的小姑娘,蕭琅炎還沒徹底發怒,她就已經慌了神。
“徐壽,將她帶下去,送出宮!”蕭琅炎一聲令下,徐壽連忙讓宮女架起雙腿發軟的孫清雅。
留下的眾閨秀噤若寒蟬,心裡都跟著不安起來。
孫清雅被趕出宮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在朝中傳開,今天她得罪了皇上,那她還有可能成為皇後嗎?
蕭琅炎無心再賞宴,麵色陰沉地讓崔憐芙提前結束宴會。
閨秀們連忙有序離開,再也沒了方才來時的心動期待。
崔憐芙將她們都送走以後,回到蕭琅炎身邊,她語氣極儘溫柔體諒:“皇上,想必孫三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說句不中聽的話,人人都想效仿貴妃娘娘得您寵愛,可她們用錯了辦法。”
蕭琅炎靠著龍椅,單手按著眉心,冷淡的眼眸微閉,他語氣幽幽:“這場賞菊宴,倒是花費了你不少精力吧?”
崔憐芙一怔,旋即半低頭:“臣妾不怕費精力,隻怕做的不夠好,辜負了皇上的囑托。”
蕭琅炎低聲笑了一下:“是嗎?”
突然!他大掌猛地伸來,扼住崔憐芙纖細的脖子,銳利寒冷的薄眸中,滿是危險的殺意!
崔憐芙劇烈地咳嗽:“皇上,臣妾……臣妾做錯了什麼?”
蕭琅炎聲音森冷無情:“朕說過,朕討厭撒謊之人,沉水香是宮中特例,孫清雅的衣服,是怎麼染上那個味道的,你比朕更要清楚!”
見瞞不過去了,崔憐芙擠出眼淚,求饒道:“求皇上恕罪,臣妾這麼做,隻是……隻是想替貴妃娘娘挽留您,娘娘她還被關在瑤光宮中,臣妾隻怕您見到這麼多閨秀,會忘了苦命的貴妃娘娘,所以臣妾才想用一縷香,來提醒皇上,臣妾錯了……錯了!”
她害怕地渾身發抖,蕭琅炎扼著她脖子的大掌,也越來越收緊。
崔憐芙是深受過蕭琅炎折磨手段的人,她清楚這個男人的心絕對是狠厲的!
能從最不受待見的王爺,坐到帝王這個位置上的人,從來都是個狠角色!
蕭琅炎冷笑:“自作主張,滾!”
他鬆開手,崔憐芙便像是登岸的魚一樣,大口喘息,她嚇得眼淚都冒了出來,不敢多加停留,連忙踉蹌著離去。
蕭琅炎盯著她的背影,眼裡殺意四起,然而,想到那抹跟沈定珠身上一樣的幽香以後,他的眼神漸漸陷入了黑色的沉默中。
他不是不知道崔憐芙撒謊了,她這麼做,根本不是為了沈定珠,而是為了陷害孫清雅,致使傳出孫清雅不受他待見的消息。
蕭琅炎照著崔憐芙的計劃順水推舟,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暫且不想冊立皇後。
然而他怎能一直如此?朝中各方勢力伏在暗中,他登基不過幾年,正是必須培養心腹羽翼的時候,拉攏大臣,鞏固後宮關係,顯得尤為重要。
可,他為了沈定珠,一次次地突破底線和原則。
蕭琅炎按了按眉心,沉默地坐著,像是立在風暴的中心,更覺得身上寒冷。
直到徐壽進來:“皇上,天色暗了,您是去禦書房,還是回乾元殿休息?”
蕭琅炎睜開薄眸,眼神清明,重獲理智。
他看了一眼陰沉黯淡的天色,將近傍晚了。
“回乾元殿吧,今夜點,”他停頓了片刻,“點張貴人來侍寢。”
徐壽心頭一驚:“是,奴才這就派人去通知張貴人,早做準備。”
入夜,秋風吹過窗牖,堂皇富麗的溫暖殿宇中,蕭琅炎手持書卷,靠在榻上,目光卻好像看不見文字,隻留意著窗外呼呼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