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市第一中學——
“快點,把球傳給我。”
“這邊,快點!!”
碰碰!!
一個棕色羊皮包裹的籃球,被不斷的拍來拍去,不算太大的球場上,到處都是傳球的聲音。
“唰!!”,隨著籃球以一個誇張的弧度進框,這輪比賽最終的比分也定格在五十五比四十九。
贏的一方自然歡慶,個個喜氣洋洋,享受著那些女子學院女生“側目”的目光,至於輸的一方自然是來了套“唉聲歎氣”加“抱怨”。
不是指責那個傳球不利,就是抱怨他投籃不中,白白了浪費了翻盤的機會。
最後的結局往往是自己人先翻臉!!
“橋守正,我和你說,剛剛我就要投中了,可是誰知道,那個對麵的八號,他老是乾擾我。你是知道的——”
聽著王琪的抱怨聲,橋守正隻是說了些帶有安慰性質的話,諸如“沒事的”“已經很好了”“下次努力”,最後以一句經典的“都是對方的錯”作為收尾。
王琪向橋守正發泄完心中的“鬱悶”後,就借故有事先離開了,獨留下安慰他很長時間的橋守正,看起來就像把對方當作一個“工具人”。
而橋守正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習慣了,畢竟誰讓他是“日本人”呢!!
在這個以華人為主的國家,一個沒有漢國國籍的人,很容易受人關注,其中問他最多的就是為什麼他不加入漢國國籍,這幫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問他,日本和漢國,哪個最好。
這種傻子都知道的事情,他已經回答了不下百遍了,甚至他都有一種厭煩的感覺,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名字從橋內正南,改為橋守正的原因。
橋守正,或者說橋內正南,在一戶九州島武士家庭長大,他的武士父親因為在大變革前,加入新軍,從而逃過了幕府的“清算”。
【幕府對當年支持起義軍的人進行清算調查】
後來穩定後,他的武士父親,橋內海又覺得在日本不安全,所以把他送到漢國讀書,從他十歲的時候就來了,距今已經五年了。
橋守正說著一口地道的國語,甚至在某些腔調的執著,比漢國本土的人還要大。
為的就是掩蓋他日本人的身份!!
但是他的身份證卻騙不了人,每次出示自己的身份證,對於橋守正都是一種羞辱。
而且他日本人的身份,在學校裡也不是什麼“秘密”,在他升入中學的第二天就被老師的點名,傳遍了全校,以至於到現在還有人在他背後叫“小日本”。
雖然這些言論,大多數都是開玩笑的,但在橋守正看來,何嘗不是一種“羞辱”,隻不過橋守正心思深沉,,麵對這種事,也是以一玩笑的心態揭過。
可是真揭過,假揭,隻有他自己知道!!
而在整個龍江第一中學,像他這樣的外國人,還很多,甚至還有英國人,隻不過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當地英國商人,以及外交人員的孩子,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最起碼比橋守正那個武士父親強。
橋守正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年級前五的成績,以及一手不錯的“二分”,至於其他的,那是要啥,啥沒有。
與其他來到漢國念書學習的“遣漢使”相比,橋守正一拿不到幕府的獎學金,二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之後,三也不是什麼膽識過人者,最痛苦的就是第四,“沒錢”!!
橋守正的家庭隻是一個普通的武士,父親當年做過旗本,靠著給地方大名賣命,以及搶劫的私財,在當地絕對算個富戶。
但是在漢國,在龍江這樣的大城市,每個月寄來的那七八塊華元頂什麼用。
如果橋守正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什麼大誌向,那這幾塊華元,彆的不說,溫飽還是可以滿足的,甚至還能玩點什麼。
但問題是橋守正所在的學校是一所私立中學,在這樣的私立中學,念書的學生的家庭背景大多數,不是高官,就是富商,甚至有當地文化界名人之子。
在這樣的地方上學,那花銷,可就不是幾塊錢可比,這也是為什麼橋守正要每個月去食堂做服務員的原因,就是因為那裡便宜,管飯吃,省下來的錢,可以拿去“瀟灑”,換來句“橋同學”!!
雖然這種關係,大多數都是酒肉朋友,但是橋守正還是很珍惜,誰叫他是“日本人”呢!!——
“喂,這邊桌子擦一下!!”
“是,這就來!!”
橋守正身上掛著一麵“臟兮兮”,帶著油光的圍裙,聽到有人叫他,立馬屁顛屁顛的小跑了過去,動作熟練的擦了擦因為上一個人灑下的麵湯。
而桌上的那人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就像他不存在一樣,隨後便當著他的麵,對對麵坐著的女生,吹噓起自家的產業:
“我和你說,我們家可大了,光是池塘就有操場那麼大。”
“我父親是搞橡膠的,伱是不知道,這玩意有多賺錢!!”
“真的嗎,我還真沒見過那麼大池塘,那是池塘嗎。不會是湖吧??”
“怎麼會呢,你放心,到時候去我家,我帶你看!!”
“哎呀,你好討厭,竟然讓人家去你家,不理你了-——”
隔壁桌旁的橋守正聽著剛剛那對男女的“過招”,雖然心底裡很羨慕,但還是以一種唾棄的心態,看待這一切,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都很裝,一個想“耍壞”,一個“假裝害怕”,無恥這兩字算是被這兩個人玩明白了。
“正男,是正男嗎??”
就在橋守正擦著桌子的時候,一道帶有口音的聞詢從身後傳來,回過頭後,一個戴著眼鏡,身材明顯比同齡漢國人矮小,鼻子塌塌,身著白色校服的年輕人,正一臉高興的喊他。
“你是??”
橋守正實在想不起對方是是誰,隻能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隻不過對於對方能夠說出自己的日本名字,他還是有些不高興的,畢竟他現在可不想再被人當作“日本人”。
而對麵的那個人則是很熱情的說了句:
“我是八木町的三木啊,我們小時候一起去鄉下摘過桃子,當時咱們還偷的,差點被發現,還是你帶我從小路跑的,你忘了??”
三木興奮看著對麵的橋守正,不斷的講述著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而對麵的橋守正,突然也回憶起早就被他“選擇性”遺忘的一段曆史久遠的記憶,這段記憶對他來說,其實可有可無,畢竟從心底裡,他就已經和日本的一切,做了告彆!!
而對麵的三木沒有注意到橋守正的“尷尬”,隻是一味的說起他和橋守正兒時短暫的過往。
因為說的話有些大,引的周圍人側目,甚至有幾個人竊竊私語的討論這兩個“日本人”的毛病。
橋守正實在尷尬的受不了,乾脆直接把三木拉了出去,拉的時候,自然又是不情不願。
惹的旁人“頻頻”側目,弄的橋守正感覺自己要“完蛋了”。
“我說,你為什麼??”
三木剛想說什麼,就對上了橋守正那“鋒利”的眼神,嚇的立馬閉上了嘴。
橋守正可能覺得自己太過失禮了,所以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用最“友善”的語氣對三木說道:
“三木君,這裡不是日本,這裡是漢國,你這麼無禮,會讓我很丟人的。”
“而且,我白天要在食堂幫忙,所以你白天最好不要找我,明白嗎??”
橋守正終究沒有把“乾活”兩個字說出口,隻是把自己包裝成“賺學分”的好學生。
(漢國中學,實行學分製度,品德好的,已及完成任務的,會在考大學的時候加分)
“嗨!!”
“我明白了,橋內君!!”
三木看著“一本正經”的橋守正,條件反射的鞠躬,並且態度比剛剛要好了很多。
橋守正雖然不滿對方用令人“厭惡”的日語叫自己的日本名字,但還是“高冷”的點了點頭,走之前說了一句:
“今天晚上八點,去後花園等我。”
隨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