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真是個好日子。
不,從她的孫兒回來,從今往後都是好日子。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向外頭看了一眼:
“暮兒可回來了?”
李嬤嬤笑道:“看時辰,應該快了。或者是宮中內侍先來也說不好。”
“莫要胡說。”老夫人雖如此說,但是臉上的笑容如何也掩不住。
“老奴可不敢胡說,世子在邊境還沒回就寫了信回來,說要給老夫人您請個誥命。
“今兒一早,世子上朝前,特意讓人來報,說今兒上朝就會提這件事,要準備準備不可失禮,想來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以後老夫人可就是誥命了,京城有幾位夫人有誥命呢,以後老夫人出門,也是上坐的貴客了,無人敢怠慢。”
老夫人笑得牙都吱裂開:“我是不稀罕什麼誥命不誥命的,隻要侯府好,暮兒好,以後子嗣滿堂就好了,我也就算對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哪裡不重要,這幾年,世子不在,侯府多虧了老夫人坐鎮,若不是老夫人,誰知道侯府是個什麼光景。
“大太太管不了事,世子夫人年紀輕,雖然管著事,但是哪一樣不得老夫人把關。
“老夫人勞苦功高,能得到皇上嘉獎,朝廷嘉獎,實在無可厚非,到時候老奴也跟著沾光,走出去都能硬氣幾分。”
“你呀,慣會亂說……哈哈哈……”老夫人指著李嬤嬤,笑得開懷。
“老奴可沒有亂說,老奴說的都是實話,外頭的人不知道,咱們府上的人還能不清楚,這忠勇侯府,就是靠著老夫人才蒸蒸日上。”
李嬤嬤睜著眼睛說著瞎話,把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
“說起來,今兒暮兒的職位也該確定下來了。”
“是,昨兒世子爺就說了,也是今日,朝廷就會下公文。”
老夫人想了想,確認一般的問道:“說是兵部對吧?”
“是,老夫人,世子說的就是兵部。”
“嗯。”
老夫人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撇撇嘴:“兵部還是差了一些。”
現在兵部位置固定,能進去職位也不高。
“暮兒這回立了大功,又有東陵將軍扶持,和江家還是親家,江家大小姐的夫婿還是丞相,照理來說該更高些才是。”
“誰說不是呢,不過世子說曆練曆練也好,以後的空間更大。”
“不錯,是這個理,暮兒有抱負,我這個做祖母的自然是自持。”
老夫人長歎一氣,但還是自己說服自己了。
李嬤嬤看她麵色有些不好,笑著寬慰道:
“朝中的事世子爺自有打算,這個誥命下來,就是侯府的大喜事了,老夫人有福氣。”
這話一落,老夫人立馬換了笑臉:
“是暮兒有孝心。
“哎,其實這些虛名我也不在意,隻要暮兒好就比什麼都好了。”
“是是,做長輩的不就是這些心願,隻希望後輩好好的。”
“哈哈,就你會說話。”
“老奴可不會說話,老奴隻說實話。”
“還讓我穿這一聲衣裳,這一身我都多久沒穿過了,哪裡還襯得起來。”
“自是襯的,這都是按照老夫人的氣質裁的樣式,無論什麼時候穿,都是老夫人獨一份的氣質。”
從誥命的消息一出來,老夫人就讓她找出了這一套衣裳,打理看絲,她一眼就瞧出來老夫人的意思。
“這一匹百金的桑蠶絲,還是老侯爺送的呢,今兒大喜的日子,得讓老侯爺也看看。”
屋子裡響起一陣愉悅的笑聲。
外頭的丫鬟們都不約而同的往裡頭看去。
下一瞬就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丫鬟們趕忙行禮:
“世子爺。”
薛非暮腳步不停,直接進了屋。
外頭的丫鬟們看著飛快掠過的背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今日的世子看著好嚇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薛非暮進屋,屋子裡的笑聲戛然而止。
老夫人看著薛非暮氣衝衝的進來,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頭看了一眼,後頭哪裡有人,心中不由得一沉。
“暮兒,怎麼了,發生了何事?”她身體微微往前傾,手臂撐在椅靠上,一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
李嬤嬤一看情況不對,噤聲不敢說話,悄悄退到老夫人身後。
薛非暮剛剛一進門那生氣的架勢太嚇人了,她連倒茶都不敢上前去。
此時,薛非暮站在堂前,眉頭緊皺,對上老夫人的目光,心中鬱悶到無以複加。
他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老夫人又問了一次,他歎了好幾口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隻覺得口乾舌燥喉嚨冒煙。
對著外頭吼了一聲:“茶呢,人來了茶沒有,都死了嗎?”
薛非暮“砰”的一下一拍桌子,發出一陣躁響,老夫人也嚇了一跳,往李嬤嬤瞥了一眼。
李嬤嬤心口一緊,快步往門外去,接過丫鬟送過來的茶,端到薛非暮麵前,手腳飛快的倒了一杯。
薛非暮一口喝完,被燙得差點驚呼,想發火,看到老夫人還是忍了下來。
李嬤嬤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心中猜測誥命的事怕是黃了。
她戰戰兢兢又倒了一杯,低聲提醒:“世子小心燙。”
薛非暮正想端起來,又收回了手,對她揮了揮手。
李嬤嬤如遇大赦,放下茶壺,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回到了老夫人身旁,一動不敢動。
老夫人又往外頭看了好幾眼,外頭都沒有動靜。
她眉心皺成漩,看向薛非暮,小心翼翼的問:
“暮兒,可是發生了什麼?”
薛非暮擰著眉,往老夫人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老夫人頓了頓,又往外頭看了一眼,試探著開頭:
“可是誥命一事不順利?”
薛非暮眉頭皺得更緊,麵色極不自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一會才囫圇著應聲:
“嗯。”
老夫人聽著這話,臉上一下很不好看,頓時感覺自己這一身衣裳穿著很是難受。
“不順利便不順利,以後總有機會。”
薛非暮還是不說話,低下了頭。
老夫人一顆心沉了又沉,以後也沒機會?
她深吸一氣:“你不必難過,祖母也不在意這些虛名,隻要你好,侯府好,就比什麼都好了。”
“祖母……”
“好了,祖母知道你有孝心,這些虛名,不重要。”
老夫人說著這話,心痛得要滴血,一種到手的鴨子煮熟卻飛了的不甘心。
但是看薛非暮這樣她又不敢多問,等以後找機會再問問細節。
自從得知薛非暮要給她請封誥命,她私底下把消息放了出去,就為了說給之前和她不對付的那些老夫人聽,企圖在她們麵前顯擺顯擺。
現在……
罷了罷了,以後問過具體情況再說。
她看薛非暮也難過,想了想,轉移了話題,問道:
“你的職位也定下來了吧,吏部的公文什麼時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