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懼在她身體裡沉溺,無法自拔的失控。
公子做了三年的官,終於懂了。
那所謂的“懼”,原來,就是喜歡。
隻因年輕,故而情怯。
母親不能理解,隻擺了擺手說,晚了。
公子抬眸。
母親道,她守了一年孝,去年,她哥哥已經將她又嫁了。
公子顫聲問,嫁給了何人?
母親撇撇嘴,她是個被休回家的,又二婚,能嫁什麼好人家,總不能再找個你這樣的。
嫁給了個年紀大的武夫,還是個鰥夫,跟著夫君上任去了。
那一夜公子失魂落魄,在湖心亭坐了一夜。
第二日便回去了任上。
又過了三年,公子升任了彆處,卻一直沒有再續娶。
上巳節他與旁人打馬遊春,逛一間名園,果然看到了她。
他一直打聽她,聽說她和夫君在此地,升任的時候走動關係,調來了此處。
內心裡不知道存了什麼妄想,竟希望那武夫對她不好,如當年他一般嫌棄她,最好休了她。
這樣,他就可以接她回家了。
園中,她穿著織了金線的裙子,紅色的披帛在風中拂動,飄然若仙。
發髻靈秀,珠釵閃耀,紅唇潤澤。
踮起腳,想折一支海棠,卻夠不著。
公子下意識邁出一步,想去幫她。卻忽地停住。
有高大的男人走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肩膀,抬手折下了那支海棠交給了她。
武夫。
她的夫君。
她笑吟吟接過來,問,好看嗎?
武夫不會許多華麗的辭藻,也做不出錦繡的文章,卻直白:不及你。
一如當年,公子折了一支海棠,也是覺得,不及她。
她笑著嗔武夫,一轉眸,看到了公子。
一彆經年,公子依然端雅清雋,風華氣度,猶盛當年。
她的笑便在風中像輕煙淡去。
武夫看到了公子,揖手行禮:府台。
公子回禮:將軍。
武夫為公子介紹她,帶著驕傲:拙荊。
公子凝視她。
她正在花信年華。武夫大她足足五歲,將近而立。
嬌美和彪悍,看起來,竟很般配。
公子揖禮:夫人。
她隻垂著眸,沉默地福身還個禮。
寒暄完,公子側身讓開,武夫帶著她,與公子擦肩而過。
公子多希望,她能抬眸,至少,再看他一眼。
但她沒有。
直到與公子錯開許多,她才抬眸,笑看自己的夫君。
公子一直看著。
光天化日的,武夫竟然公然牽著她的手。
那明明是,公子夜裡夢見過,白日裡卻從不敢做的事。
春光裡,她對武夫笑得燦爛,喚他:夫君。
當年,她初嫁,也笑得這樣燦爛。
夫君。
夫君。
夫君。
一聲聲,讓公子心悸,書都讀不下去。
直到後來,她的心一日日冷下去。再看不到她笑,再聽不到那一聲聲含著歡喜的“夫君”。
同僚們找到府台,見他站在海棠樹下,花瓣落了滿肩。
猶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