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遲遲
坐上車後, 明杳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糾結狀態, 內心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罵她不爭氣,陳放隨便一句話,她就妥協了。一個小聲反駁,隻是吃一頓飯而已。
車子向前行駛, 午後烈陽的光穿過路邊鬱鬱蔥蔥的樹木, 直射進車內,明杳下意識拿手遮眼, 餘光不經意一瞥,落在一邊陳放身上。
車廂空間逼仄, 陳放又生得人高腿長,明杳能清晰感覺到隨著車身顛簸, 他的小腿不時擦過她的裙擺,偶爾還會觸碰到彼此肌膚。
明杳微微抿緊了唇,挪動雙腿, 所在座椅一角,可剛被陳放碰過的皮膚像是著了火一樣, 滾燙熱意從小腿蔓延, 連臉頰都燒紅了。
陳放從上車後就闔目小憩, 倏地,褲兜裡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陳放掏出手機一看, 是陳肆發來的消息。
雙胞胎之間奇妙的心靈感應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儘致:【你很生氣?】
陳放懶散地回:【沒有。】
陳肆無視陳放口是心非, 繼續追問:【因為明杳?】
陳放打字動作一頓, 緩慢轉頭看向縮在座椅一角的明杳, 這段路程, 陽光正好, 灑落在少女白皙臉龐,她緊閉著眼,黑睫又長又密。
陳放眼神下移,落在明杳紅豔的嘴唇上,喉結無意識滾動一下,他飛快地挪開眼,敲字回陳肆:【少亂講,跟人姑娘有什麼關係。】
陳肆沒立刻回他,片刻後,洋洋灑灑丟來幾條鏈接,標題類似,均為:“陷入愛情裡的男人,有什麼表現。”
陳放:“……”
【芳芳,知道你哪最硬嗎?】陳肆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陳放:【你試過?】
陳肆:【我們芳芳的嘴,老硬了。】
陳放指腹摩挲屏幕,目光潛意識看向明杳,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看了過來,杏眼清澈剔透,怔然地看著他,語氣有些疑惑:“你…看我,做什麼?”
頭一次,陳放感覺到名為心虛的情緒。他淡然移開眼,摁熄手機,漫不經心地回:“看風景。”
明杳眼睫微顫,遮住眸底失落情緒。她在期望什麼?陳放怎麼可能會看她?
一時間,後座氣氛尷尬。
恰好此刻,出租車在路邊停下,謝嘉讓先付錢下車,要去給明杳拉開後座車門,陳放先他一步,謝嘉讓站在一旁,握住傘柄的指節微微泛白。
明杳跟陳放道謝,低頭下車。
謝嘉讓走過來,給明杳撐開傘,低眸看著她,語氣溫柔:“走吧,杳杳。”
明杳點頭道謝,和謝嘉讓並肩走在前麵。
陳放雙手插兜走在後麵,漆黑眼睛緊鎖兩人背影,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又是“叮”地一聲,陳放拿出手機看消息。
陳肆:【杪杪說明杳有個喜歡了很久的男生,估計就是謝嘉讓,人家青梅竹馬,天生一對啊,某芳要酸死了吧。】
陳放沒立刻回消息,點開陳肆發來的網頁鏈接看了許久,退出後,盯著遠處明杳背影十來秒,敲字回道:【那又怎樣?】-
小學門口的那家餛飩店開了十幾年,味道很是正宗,店麵不大,但坐滿了人,老板娘正站在門前招攬客人,看見走近的明杳三人,笑嗬嗬地問:“同學,你們要吃什麼餛飩?”
謝嘉讓看向明杳:“杳杳,你想吃什麼?”
“我…我都行。”明杳不挑食,眼神轉向陳放,“學…學長,你吃,什麼?”
陳放雙手插著兜,眼神掃過牆上菜單,又落在明杳臉上,看著她說:“你吃什麼,我吃什麼。”
明杳心跳了一下,快速移開眼。她清楚記得陳放口味,和老板娘說道:“兩碗,牛肉餛飩,一碗多加…加辣椒,不要,香菜。多放,蔥花…另,另一碗一樣。”
老板娘記下之後,又問謝嘉讓要吃什麼,他要了一碗清湯豬肉餛飩,三人在老板娘安排下,走到路邊臨時支起的折疊桌前。
明杳正要坐下,頭頂響起一道散漫又低沉的嗓音:“等下。”
明杳看過去,陳放抽出一張紙擦拭藍色塑料椅,擦完之後,才抬頭看她:“坐吧。”
明杳道謝落座,餘光不經意掠過丟進垃圾桶的紙團,上麵沾滿黃色油漬,在內心驚歎於陳放的溫柔和細心。
陳放懶散靠著椅背玩手機,謝嘉讓和他不熟,明杳也不是話多的性子,在等餐上桌間隙,無聲的尷尬在三人之間蔓延。
十來分鐘後,老板娘把他們點好的餛飩送上桌,還貼心送了一壺茶水,笑著說:“你們慢用。”
“謝謝阿姨。”陳放沉聲開口。
陳放把湯匙用開水消毒後,分彆遞給明杳和謝嘉讓,兩人道謝接過,低頭安靜吃著碗裡的餛飩。
明杳自減肥以來,胃口變小不少,一碗十五個餛飩,她隻吃了七個,喝了三分之一的湯,就吃不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捧著杯子,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陳放來之前就吃了不少東西,一碗餛飩也吃了一半,就沒再動筷。他目光落在明杳臉上,見她捧著杯子走神,挑眉問:“不吃飯,發什麼呆?”
明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說:“我…我吃飽了。”
陳放眼神掠過明杳麵前的搪瓷碗,眉心微抬,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屬貓的?吃這麼點兒。”
“沒…沒有,”明杳小聲解釋,“我…我在減肥,胃口小,吃…吃不了多少。”
陳放沒說話,黑沉沉的眸直勾勾盯著明杳小臉瞧,她真的瘦了很多,五官越發清麗精致,鵝蛋臉,杏眼盈盈,眸底像掬了一汪清水,清澈又漂亮。
明杳被陳放瞧得不自在,移開和他對視的眼,看向謝嘉讓問:“阿…阿讓,你…你吃好了嗎?”
謝嘉讓點頭,揚聲呼喚老板娘:“阿姨,結賬。”
老板娘走過來,笑眯眯地說:“一共二十六元。”
謝嘉讓要掏錢付賬,陳放先他一步結賬,起身,單手插兜,漆黑眼睛睨著謝嘉讓,說:“車費你給的,吃飯,我來結賬。”
結完賬,明杳去洗手間,陳放和謝嘉讓站在路邊等她。
陳放閒散靠牆而站,從褲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熟稔地磕出一支煙叼在唇邊,低頭點燃煙,青白煙霧縹緲,籠住深邃眉眼。
“你為什麼來一中?”謝嘉讓看著陳放問出聲。
陳放撣了撣煙灰,偏頭迎上謝嘉讓目光,呼出一口煙圈,眼神在灰白煙霧裡瞧不清,聲音低沉:“與你有關?”
“沒有關係。”謝嘉讓溫和地回道。
陳放嗤了一聲,沒再說話,無聲安靜在兩人之間蔓延。
很快一支煙抽完,陳放抬目看向洗手間方向,距離明杳去洗手間已經過去十來分鐘,他拿出手機給明杳發消息:【掉廁所了?】
明杳沒想到自己這個月生理期會提前,她正不知道該怎麼辦,Q.Q特彆關心提示音響起,她回道:【沒有。】
陳放:【?】
陳放:【那還不快出來。】
明杳回了一個馬上,敲響隔間門,發現這時洗手間裡根本沒有人,她想就這麼出去,眼尾餘光落在裙擺上,白色棉布裙染上開出一朵鮮紅的花。
明杳紅了臉頰,糾結是給謝嘉讓,還是給陳放發消息求救,屏幕再次亮起,陳放發來消息:【學妹,想吃烤肉嗎?】
【?】明杳不解地回。
陳放:【學長快被太陽烤熟了。】
明杳盯著屏幕上映出的一張通紅的臉,猶豫許久,還是給陳放發消息:【那個,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陳放看著明杳發來的消息,眉心皺緊,摁熄屏幕,就往洗手間走,在門口叫她:“明杳,發生什麼了?”
叫人幫忙買衛生巾這事過於親密了,明杳臉紅得更厲害,沒有出聲回答陳放,斟酌許久,打字發送消息:【學長,你能幫我買一包小天使嗎?】
陳放沒等到明杳出聲,正要找人進去看看,手機傳來“叮”地一聲,他低眸一看,挑了下眉,回:【小天使?】
明杳紅臉:【我生理期到了。】
看見這條消息,陳放瞬間明白,他回道:【等著,待會給你送來。】
陳放轉身要走,身後隔間傳來細如蚊蠅的一聲:“學…學長,謝謝,麻煩,你了。”
陳放揚眉笑了下,沒有答話,步伐卻放得更快。
謝嘉讓看見陳放出來,望他身後看了眼,沒看見明杳,問:“杳杳呢?”
“她不舒服,我去幫她買點東西。”陳放回道。
謝嘉讓恰好接到老師電話,讓他回校幫忙整理卷子,他給明杳發了消息,跟陳放禮貌地道彆,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乘車離開。
陳放一路奔跑進附近的商場,先在女裝店給明杳買了一條粉色Polo連衣裙,路過女士內衣店時,遲疑許久,還是走了進去。
導購小姐迎上來,微笑問道:“先生,給女朋友買內衣嗎?”
陳放未言,眼神從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內衣掃過,喉結微滾,又快速移開眼,冷白耳廓浮上一層緋色,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不,是。”
導購小姐見多第一次來店為女友買內衣的男生,從就近貨架拿過一套內衣遞到陳放麵前,貼心為他講解:“這是今夏新款,款式、質量都沒得說,您女友是穿什麼尺碼的?”
陳放眼神快速掠過導購手裡那套內衣,白色細肩開叉綁帶,胸前一圈蕾絲網麵,花紋繁瑣又漂亮。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麵色鎮定道:“我不買內衣,你們家有一次性女士內褲嗎?”
“有。”導購小姐說道,領著陳放來到內褲專區。
陳放目不斜視,隨便挑了一條,讓導購包起來,他快速刷卡結賬,從內衣店離開。
導購小姐看著男生跑遠的背影,一邊登記營業額,和同事感歎道:“現在這麼純情又疼女友的男孩子,可不多了。”
陳放轉身進了一家24小時便利店,詢問導購員女性用品專區在哪後,徑直走去。
站在一排包裝花花綠綠的衛生巾貨架前,陳大少爺生平第一次犯了選擇困難症。
想到還苦苦等候他回去的明杳,陳放把貨架上所有衛生巾一樣拿了一包放進購物籃,走到收銀台結賬。
店員接過購物籃,看見裡麵全是衛生巾,咂舌望向麵前的陳放,抿緊唇:“先生,您確定都要嗎?”
陳放把卡遞過去:“刷卡,結賬。”
“……”
您可真有錢。
結完賬,陳放拎著兩大包快速跑回餛飩店,店裡人走了七七八八,老板娘正在清賬,一抬頭看見他,笑著問:“同學,怎麼了?”
陳放微喘著氣,碎發濕漉漉貼在硬挺眉骨,把手裡袋子遞給老板娘,開口:“阿姨,能麻煩您把這些交給洗手間的女生嗎?”
老板娘爽朗應好,接過袋子走進洗手間,朗聲叫人:“妹兒,你在哪裡?”
明杳正盯著自己和陳放對話框發呆,聽見老板娘聲音,立刻回道:“這裡。”
明杳把隔間門拉開,老板娘把手裡兩大袋東西遞了過去,明杳道謝接過,關上門,蹲下身把兩個袋子打開,一個袋子裡是乾淨的裙子和一次性內褲,另一袋是數不清的衛生巾。
明杳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陳放這個人太好了,好到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喜歡他,還是無可救藥地迷戀著他。
明杳從一堆衛生巾裡找到自己常用品牌,換上乾淨衣服,把臟了的衣服裝進袋子裡,拎著購物袋走出洗手間,一出來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陳放。
陳放站在路邊抽煙,腦袋微垂,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他指尖夾著煙,臉頰微凹,深吸一口煙,抬頭放肆地吐出煙圈,側臉輪廓冷硬。
“學長。”明杳走過去。
陳放立刻掐滅才點燃的煙,扭頭看過去,明杳走了過來,粉色Polo裙穿在她身上,掐出發育姣好的身段,衣服在陽光下微微有些透,能瞧見兩根淺藍色細帶。
陳放眼神遊離,落在明杳因為喘氣起伏不定的胸脯,腦海合時宜閃過女導購為他推薦的那套白色蕾絲內衣,無波無瀾的黑眸,掀起細微波瀾。
“換好了?”陳放挪開眼,語氣淡淡。
明杳點點頭,仰頭問陳放:“一共,多少錢?”
陳放挑了下眉,笑著回:“不用。”
明杳沒理解陳放意思,不解地眨了眨眼:“啊?”
“不用給,我送你回家吧。”陳放轉移話題,單手插兜走到路邊攔車。
明杳追了上去,仰頭看著陳放,黑白分明的杏眼寫滿倔強:“錢…多少,我給你。”
陳放拗不過明杳,最後還是收下了她遞來的錢。兩人一起站在路邊等車,此時是下午上班高峰期,飛馳而過的出租車裡都有人。
明杳小腹傳來一陣痙攣似的疼意,她佝僂著背,捂住腹部,掌腹輕輕揉了揉。陳放瞥見她動作,揚眉問:“不舒服?”
“嗯,有…有點疼。”明杳小聲地回。
明杳身體本就比常人孱弱,每次生理期到來,她都會提前吃益母草衝劑,緩解疼痛,這次提前,痛經程度比往常更嚴重,她一張臉幾乎慘白如紙。
“等一下。”陳放飛快跑走。
明杳把手裡購物袋放在地上,捂住疼痛的腹部蹲下身。
幾分鐘後,耳邊響起急促腳步聲,明杳抬頭,陳放跑了回來,手裡拎著一杯奶茶,插上吸管,把它遞給明杳。
明杳咬著吸管喝了一口,是紅糖薑茶。
握著發熱的杯身,明杳和陳放道謝:“學長,謝謝。”
“不客氣。”陳放淡聲回道。
遠處開來一輛出租車,陳放招手讓它停下,拉開後座車門讓明杳上車,自己才坐上車,然後和司機師傅報了明杳家的地址。
出租車在青江後巷巷口停下,陳放拎著兩大袋東西下車,明杳捧著奶茶跟在他身後下來,陳放把人送到單元樓下,遞了袋子過去。
明杳要伸手接過,陳放忽然收回手,她愣了下,怔然看著他:“怎…怎麼了?”
陳放漆黑眼睛看著明杳恢複血色的紅唇,開口問道:“你最近很忙?”
“還好。”明杳答道。
陳放上前一步,挺拔黑影將明杳籠罩,她愣然地眨了眨眼,看著他以極其強勢的目光緊鎖著她不放,緩緩開口:“所以,你是在躲我?”
作者有話說:
某些人隻會口頭撩妹,實際上快三十了還是個處@陳放
休息好了,以後還是晚九點日更
突然發現多了好多收藏,但沒上榜單欸,新來的寶貝從哪裡哪來的?
為了答謝大家的等待,這章所有留言都發紅包~
第22章 22、遲遲
明杳低頭不看陳放, 等過快心跳平靜後, 她才慢慢抬睫,直視陳放眼睛,語氣平靜:“沒…沒有,我最近, 的…的確很忙。”
陳放未言, 漆黑眼睛盯著明杳須臾,小姑娘一雙杏眸清澈分明, 看不出有半分撒謊的模樣。他把袋子遞了過去,哼笑了聲, 嗓音很沉:“姑且相信你一次。”
明杳和陳放道彆,拎著袋子進單元樓, 逼仄樓道應聲燈隨著輕盈腳步聲響起,她握緊袋子,猛地回頭叫陳放:“學…學長——!”
陳放才往前走了幾步, 聽見明杳喊聲,扭頭看了過來, 挑眉問:“怎麼?”
明杳對上陳放的眼睛, 指尖緊張地攥緊袋子, 塑料袋發出“滋啦——滋啦——”的輕響聲。她抿緊唇,鼓足勇氣開口:“你…還能, 繼續, 為我, 補課嗎?”
“我考慮考慮。”陳放道。
明杳輕嗯一聲, 要轉身上樓, 邁步上台階時, 身後響起陳放叫她的聲音:“學妹——!”
明杳循聲看過去, 陳放雙手插兜,跳著往後走,黑色T恤一角被午後熱風吹得鼓起,隱約可見線條流暢的身軀。
這一刻,陽光恰好穿過樹蔭,落在陳放身上,他朝她揮手,笑得輕狂又肆意:“下周六,來我家。”
明杳看著他,笑得酒窩淺淺:“好。”
此刻,風輕雲暖,少年正是風華正茂時。
回到家裡,明杳把換下來的臟衣服用熱水洗了,晾在陽台上。在陽台曬了會兒太陽,Q.Q特彆提示音響起,她低頭一看,是陳放發來的消息。
F:【我到家了,你乖乖休息。】
明杳看著這條消息,嘴角不自覺上翹,在編輯框裡打出“你也是”,又覺得過於親昵了,快速刪除,重新編輯文字發過去:【好。】
晚上和明修遠一起吃完飯,回到房間,明杳拉開帶鎖抽屜,從裡拿出半個月沒有翻開的日記本,再次提筆寫下。
二〇一三年/六月/二十二日-
我還是喜歡你,根本沒辦法放棄
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名單在周五公布,明杳獲得了一等獎,謝嘉讓拿了一個二等獎,其他參賽同學各自都拿到了不錯名次。
學校把獎杯獎狀發到各班班主任手中,由他們代發給獲獎學生。
周五晚自習,柏從寒當著高一三班全體同學麵,把獎杯和證書頒發給明杳,並點名表揚她:“明杳,你做得很棒,繼續加油。”
明杳在同學們豔羨或欣慰目光中,接過獎杯和證書,微紅臉頰說:“謝…謝謝柏老師,我會,繼續,努力。”
然後在如雷掌聲中,明杳回到自己座位。
柏從寒站在講台上講話:“這次期末考試結束,你們就正式進入高二生活了,選文或者選理,都是你們自己的決定,作為老師,我希望每一個同學在做出這個決定時,多和家長商量,好好考慮清楚自己的未來。”
“好。”眾人應和道。
柏從寒又講了有關期末考試安排,讓班長和紀律委員監管晚自習紀律,拿著保溫杯從教室離開。
明杳把獎杯和證書小心翼翼放進書包,拿過一張數學試卷做題,她正咬著指甲猶豫最後一道大題該怎麼做,鹿玫推過來一張寫了字的小紙條。
鹿玫:【杳杳,你打算選文科,還是理科?】
雖然這段時間有陳放給明杳補習,但她依舊偏科嚴重,不出意外,應該是選文科。
明杳寫道:【文科。】
鹿玫看眼明杳推過來的小紙條,又刷刷在紙上寫道:【我可能會選理科,因為我聽說我們這屆步入高二後,理科班會搬去致遠樓,文科班留在本教學樓,我怕到時受欺負,我哥沒法立刻趕過來救我。】
明杳看見小紙條上的內容,指尖微蜷,不自覺捏緊了簽字筆。
選文科,會留在本教學樓,從此會和唯一的好朋友鹿玫分開,遇見陳放的機會也比原來少很多,再也不能像現在一下課,就借著打水或上洗手間的借口,跑去五樓看他一眼。
選理科,會一起搬去致遠樓,不會和鹿玫分開,也還能像現在這樣,一下課就能跑去陳放教室所在樓層,假裝偷偷路過,隻為看他一眼。
鹿玫久未等到明杳回話,瞟一眼在講台上做題的紀律委員,伸手拽了拽明杳衣袖,壓低聲音問道:“杳杳,你真打算選文科嗎?”
明杳垂下眼睫,輕聲說:“我不知道。”
“時間還早,你慢慢考慮。”鹿玫說。
明杳輕嗯一聲,想要繼續做卷子,窗外梧桐樹上傳來一陣陣蟬鳴,頭頂吊扇呼呼地吹著,前後排同學在竊竊私語,各種聲音嘈雜交織在耳邊,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鈴聲響起,明杳要去開水房接水,班長叫住她:“明杳,柏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明杳道了聲謝,去了柏從寒辦公室。
明杳喊了聲報告,正和謝嘉讓說話的柏從寒招手讓她進來。
明杳走近後,聽見柏從寒和謝嘉讓對話內容,大概是讓他在下周一交一張三寸免冠照,和一句座右銘句,學校會把這次作文大賽一、二名照片貼在光榮榜上。
柏從寒把這話又跟明杳說了一遍,上課鈴聲響起,他要去六班上課,讓謝嘉讓把批閱好的語文卷子拿回班上,自己待會再去教室。
從辦公室離開,明杳和謝嘉讓一起回教室,謝嘉讓問她:“杳杳,文理分科,你打算選什麼?”
“我…我還,沒想好。”明杳答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高一六班教室門口,明杳同謝嘉讓道彆,要轉身離開,謝嘉讓叫住她:“明杳。”
明杳回頭看著他,疑惑地眨眼:“還…有事嗎?”
“沒事,”謝嘉讓搖頭,笑意溫潤,“我隻是想和你說,無論你選文還是選理,都要記得告訴我。”
明杳輕輕點頭:“好。”
回到班上,明杳看見桌上放著的保溫杯正冒著熱氣,她朝鹿玫微笑道謝:“杪杪,謝…謝謝你。”
“不客氣。”鹿玫笑著回道。
周六上午,明杳把家裡打掃了一遍,正打算進浴室洗澡,收到陳放發來的消息:【起床了嗎?】
明杳回:【起來了。】
F:【來我家吃飯,下午給你補課。】
明杳回了一個好,進浴室快速衝了個澡,站在衣櫃門口猶豫許久,還是穿了那天陳放給她買的粉色Polo襯衫裙,把頭發紮成高馬尾,對鏡塗了個唇釉,背上書包出門。
從青江後巷到振陽東路要坐六站的18路公交車,明杳在車上快要睡著時,聽見甜美的廣播女聲響起:“振陽東路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儘快下車……18路公交車由德禮高中開往……”
明杳跟隨熙攘人流從車上下來,按照記憶中路線輕鬆找到振陽東路271號,按響門鈴,僅有一麵之緣的保姆領著她走進會客廳,還貼心為她倒了一杯開水:“您稍等,我去樓上叫小姐下來。”
“謝謝。”明杳禮貌道謝。
保姆正要上樓叫鹿玫,一陣輕緩腳步聲響起,接著響起低沉好聽的嗓音:“不用。”
明杳扭頭看過去,陳放從樓上下來,因為是在家裡,他穿得很隨意,白T配深灰色運動短褲,身形挺拔,他迎上明杳眼神,笑得懶散:“她是我的客人。”
陳放單手插兜走過來,自然拿過明杳書包,拎在手裡,看著她說:“先去我房間看會兒書,待會阿姨做好飯,再下樓吃飯。”
明杳乖巧點頭應好,跟在陳放身後上樓。
陳放推開房門走進去,明杳視線轉了一圈,看見黑色電腦椅旁有一把白色轉椅。
是上次來,沒有的。
陳放把明杳書包放在白色轉椅上,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遞給明杳,看著她說:“作文大賽第一名的禮物。”
“謝…謝謝。”明杳接過道謝。
陳放拉開黑色電腦椅坐下,桌下兩條長腿大喇喇地敞開,坐姿隨性又慵懶。他從桌上撈過一隻簽字筆,在指尖靈活轉圈,看眼明杳,笑道:“還不坐下?”
明明不是第一次和他同處一個空間,明杳還是覺得緊張,連握著巧克力盒的手心都生出了濕噠噠的汗意。她輕嗯一聲,小心翼翼在陳放身邊落座。
陳放低眸,明杳手裡還抱著那盒巧克力,他輕笑了下,笑聲藏著促狹的味道:“學妹,你打算一直抱著這盒巧克力補課嗎?”
明杳微窘,把巧克力盒放在桌上,從書包裡拿出這幾天做的卷子,指出不懂的地方問陳放。
陳放拿過明杳做的卷子翻閱,明杳用餘光打量他,明亮光線下,男生側臉輪廓優越,深邃眉眼專注,他修長指節翻過寫滿字跡的卷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偶爾手臂無意識擦過她的肌膚,帶起一陣電流的酥麻感。
房間裡開了空調,冷風從後麵灌進明杳脖頸,她卻覺得有些熱,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揉搓指腹。
太緊張了。
和他同處一個空間,連彼此呼吸頻率都快同步了。
明杳正胡思亂想著,一張卷子從旁推到她麵前,她驚得立刻回神,纖長眼睫微顫,愣然看著陳放:“怎…怎麼了?”
“又走神?”陳放用筆帽輕點了下明杳眉心。
明杳小聲說:“沒…沒有。”
陳放笑了聲,沒把這茬放在心上,指出明杳不懂的地方,用她素來解題思路講了一遍,又舉例同類題,讓她自己代入公式演算。
他說話聲音很沉,有點兒像大提琴聲音,低沉帶磁,輕鬆撩撥明杳心弦,她聽得心不在焉,偶爾用餘光去看他。
“學妹。”陳放忽然開口叫她。
明杳怔然眨眼,清淩淩的杏眸寫滿疑惑。
陳放一隻手靈活轉動簽字筆,另一隻手撐在明杳轉椅扶手,上身略彎,低頭湊近她,點漆似的眸捎著輕佻的散漫:“彆看我了。”
“為…為什麼?”明杳下意識問了句,話一出口,又急忙解釋:“我…我不是……”
見明杳急得臉紅的模樣,陳放低沉著嗓笑出了聲,抬手輕拍了下她發頂,笑:“因為我會害羞。”
作者有話說:
你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麼寫嗎?
第23章 23、遲遲
明杳手裡的筆掉在地上, 她立刻彎腰去撿, 再抬頭時,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寫滿認真,她看著陳放說道:“學…學長,彆逗我。”
你永遠不會知道, 你的一句話, 一個眼神,就能讓我浮想聯翩, 陷入不該有的妄想中。
陳放正要開口,明杳倏地起身, 匆忙丟下一句我去洗手間,像隻兔子一樣, 飛快跑出了房間。
陳放抬手揉了下發燙的耳朵,把書往臉上一扔,靠著椅背, 低低地笑出了聲:“沒逗你,是真的會害羞。”
明杳在洗手間待了十來分鐘, 平複好心情後回到房間, 在陳放身邊坐下。
兩人都默契沒再提剛才發生的事, 一人耐心講題,一人認真聽講, 時間飛快流逝, 到了中午十二點半, 保姆上樓敲響房門, 叫他們下樓吃飯。
明杳跟在陳放身後下樓來到飯廳, 深棕實木飯桌上擺放著四菜一湯, 菜肴香味隨著白煙飄浮在半空, 勾得人食欲大開。
陳放為明杳拉開椅子,明杳禮貌道謝落座。明杳看眼桌上隻擺放四人餐具,好奇地問陳放:“叔…叔叔和阿姨,不在家嗎?”
“我媽陪我爸去澳洲出差了。”陳放在明杳身邊坐下,往二樓方向看了眼,問保姆:“阿姨,他倆怎麼還沒下樓?”
保姆正要回答,腳步聲伴隨鹿玫歡快語調響起:“來了,來了,才睡醒。”
明杳抬眼看過去,鹿玫從樓上下來,身後跟著周敘白,男生身著簡單白襯衫,黑長褲,身形頎長,眉眼冷淡無波,眼神從始至終都緊跟前麵的鹿玫不放。
周敘白向來寡言,冷淡點頭和明杳打招呼:“你好,周敘白。”
“明…明杳。”明杳點頭回應。
“杳杳,中午好。”鹿玫打著哈欠和明杳打招呼,想要在她身邊坐下,手腕被周敘白拉住,她睜著睡意惺忪的眼睛,不耐瞪他:“你好煩啊。”
周敘白給她拉開椅子,語氣不容置喙:“坐我身邊。”
鹿玫煩躁甩開周敘白的手,小聲抱怨幾句,還是在周敘白身邊坐下,環視餐桌一圈,問陳放:“大哥,陳思思去哪了?”
“機房。”陳放答道。
鹿玫不怎麼在意地哦了一聲,目光落在距離自己最遠的那盤白灼蝦上,用筷頭戳了戳周敘白手肘,撒嬌:“哥哥,給我剝蝦。”
周敘白戴上一次性手套,撚起一隻蝦,動作熟練地剝殼去頭,蘸了醬汁放在鹿玫盤裡。
鹿玫夾起蝦仁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還要吃紅燒肉。”
下秒,周敘白把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放進鹿玫碗裡。
明杳在旁安靜吃飯,不經意低睫,碗裡出現一塊紅燒魚,她抬眸對上陳放漆黑的眼睛,後者挑了下眉:“彆客氣。”
“謝…謝謝。”明杳吃掉碗裡的魚肉。
一頓飯時間很快過去,明杳打算回家,被鹿玫拉住胳膊,說什麼也不放她走:“寶寶,你好不容易來我家玩一次,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我…我要回家,幫爸爸,看店。”明杳解釋。
鹿玫抱緊明杳胳膊,撒嬌道:“就留下來陪我一下午,就一下午,好不好嘛?”
明杳抵不住鹿玫的撒嬌,最後同意留下陪她。
鹿玫拉著明杳參觀自己家,逛了一圈,兩人在小花園的秋千前坐下,鹿玫靠著椅背,仰頭看天,和明杳說:“你是不是很好奇,周敘白為什麼在我家?”
明杳誠實點頭:“有…有點。”
“他爸媽離婚了,我爸和他爸是戰友,所以他暫時借住我家。”鹿玫說道。
明杳輕輕點頭,沒像他人繼續追問下去,儘責扮演一個聆聽者,安靜聽鹿玫說話:“我和他是初三就在一起了,除了我兩個哥哥,沒有人知道我和周敘白談戀愛的事。”
“你是第三個。”鹿玫挽住明杳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所以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
明杳語氣認真:“你…你放心,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過分認真的表情,逗笑了鹿玫,鹿玫掐了掐明杳日漸瘦削的臉頰,笑道:“寶寶,你有時真是過分可愛了。”
又聊了一會兒天,鹿玫忽然開口:“杳杳,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讓彆人知道,我和周敘白在一起嗎?”
明杳搖頭。
鹿玫抬頭看著碧空如洗的藍天,語氣驕縱又肆意:“我和他談戀愛,隻是想找個陪我的人,畢竟學習讓我的青春已經足夠無趣了,如果不談段戀愛的話,以後回憶起年少,該有多無聊。”
“那……”明杳正想問鹿玫是不是換一個人也可以,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周敘白,聲音戛然而止。
鹿玫順著明杳視線看過去,周敘白站在那叢開得正豔的紅玫瑰旁,午後的陽光從窗台一角照了過來,他分明站在光裡,周身縈繞的氣場卻落寞,他看她的眼神很冷,還藏著一絲受傷的情緒。
鹿玫揚了下眉,顯然沒有被周敘白撞破心中所想的怯怕,明豔精致的臉龐,笑意依舊動人:“聽見了啊?”
明杳有眼見力地離開,留兩人獨處。
“過來。”鹿玫朝周敘白勾了勾手指,垂在半空的兩條長腿輕輕晃蕩。
周敘白漠然看她一眼,垂下眼睫,臉上表情冷峻,像完全沒聽見鹿玫的話,站在原地不動。
鹿玫眼珠轉了轉,笑得狡黠又靈動,像隻頑皮的狐狸,對周敘白說道:“哥哥,你要再不過來,我就不喜歡你了哦。”
下秒,周敘白朝鹿玫走了過來,在秋千旁停下,冷淡深邃的黑眸平靜無波注視著她,開口的嗓音沙啞又沉:“鹿玫,有意思嗎?”
“有意思呀。”鹿玫主動環住周敘白腰身,仰頭看他,沒心沒肺地說:“你這樣子,多有意思。”
旁人眼裡不可沾染的“雲巔之月”,從天上掉下來,為她患得患失,像是一條被馴服的狼,隻會乖乖地匍匐在主人腳旁,對她搖尾乞憐。
周敘白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冷白手背青筋暴起。他推開鹿玫,低下脖頸俯瞰她,眼神沒有溫度:“我不覺得有意思。”
一句話落地,周敘白頭也不回地離開。
鹿玫立刻起身跟上,嘴上喊著他名字,周敘白步子逐漸放慢,讓鹿玫能跟得上,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彆墅。
另一邊,明杳去陳放房間拿書包回家,一推開門,發現房間燈全關了,連窗簾都拉上了,視線所及之處,一片黢黑。
“學…學長?”明杳試探性地小聲叫陳放,沒有人回答。
廊道亮堂光線從門縫照進臥室,虛實光影交織,明杳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勉強看清房內景象。陳放單手放在腦後,閉目小憩,黑色碎發垂在眉心,拓出小片陰翳,削瘦臉龐線條冷硬。
陳放在睡覺。
認知到這個事實,明杳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生怕吵醒陳放。她輕手輕腳走到書桌前,把卷子和筆袋放進書包,拉上拉鏈,要帶門離開。
轉身那一刹,明杳撞上一個堅硬胸膛,熟悉又清冽的味道將她包裹,愕然抬睫,對上黑暗裡陳放一雙深邃的眼睛,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是進來拿…拿書包的。”
陳放才睡醒,頭發還很亂,神情透著懶散的倦意。他盯著明杳看了許久,挑眉,痞裡痞氣地笑:“打算偷溜走?”
“不…不是……”明杳小聲辯解,“你在,睡覺,我怕,吵到你。”
“行。”
陳放揉了一把略亂的短發,拿過桌上遙控器,打開窗簾,刺眼的陽光傾斜而進,明杳下意識抬手遮眼,等適應強光後,她才把手放下。
“杪杪呢?”陳放問她。
明杳答:“她…她和周敘白,在…在一起。”
陳放嗯了一聲,兩人又一時陷入沒話說的沉默之中。明杳握緊書包帶,抬頭看著陳放說:“沒…沒事,我就,先…先回家了。”
“有事,”陳放說,“帶你去看個好玩的。”
陳放雙手插兜走在前麵,明杳跟在他身後,兩人來到三樓走廊第二間臥室,陳放推門而進,按下壁燈開關,整個空間瞬間變得亮堂。
明杳順著光亮看過去,麵前是一隻的巨型玻璃魚缸,增氧泵發出細微聲響,水麵冒出咕嚕嚕的小泡,兩條背呈灰褐色的小型鯊魚正在魚缸裡遊動,黑亮眼珠打量著她,仿佛在看陌生的入侵者。
明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疑惑地看向陳放,“這…這能養嗎?”
“為什麼不能?”陳放挑眉反問。
明杳抿唇未言,眼睛緊鎖在魚缸裡的鯊魚,再一次刷新對陳放的認知。印象裡的陳放雖然是痞氣不羈的模樣,但多數時都是溫柔善良的,她從沒想過陳放居然會養像鯊魚這樣危險的動物。
陳放拿過魚缸上的飼料給鯊魚喂食,低沉嗓音和明杳介紹:“這是烏翅真鯊,一種小型礁鯊,可以家養,雖然有攻擊型,但你不必怕。”
明杳輕嗯一聲,小心翼翼湊近正在吃食的兩條鯊魚,亮晶晶的杏眼好奇地看向陳放,問他:“它…它們,叫什麼?”
陳放指著那條體型大的鯊魚說:“X。”
明杳目不轉睛看著捕食的鯊魚,它吃東西的動作凶猛又狠,特彆像在球場上擊敗對手的陳放,想到它的名字X,明杳眨了下眼,下意識看向陳放。
X在數學裡代表神秘的未知數,就像陳放這個人,當你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時,實際上隻是他表麵一層,帶著未知的神秘。
危險又迷人。
無時無刻,不吸引人靠近。
“那…這條呢?”明杳臉貼在玻璃上,指著那條體型更小的鯊魚問陳放。
陳放手臂懶散搭在缸身,低頭對上小姑娘琉璃似的清澈杏眼,淡色薄唇嘴角微翹,語調懶洋洋開口:“那是X媳婦兒,還沒取名字。”
明杳心跳了一下,聽見陳放說:“你幫它取吧。”
作者有話說:
查過資料,烏翅真鯊可以家養的。
第24章 24、遲遲
那條烏翅真鯊已經吃完食物, 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明杳, 明杳和它對視須臾間,心跳持續加快,她深呼吸一口氣,扭頭望向陳放:“要…要不叫Y吧。”
無論是在奇妙的數學世界, 還是英語二十六個字母排列, 字母Y永遠跟在X身後,就像她一直跟在陳放身後, 凝望他的背影。
陳放挑了下眉,語調散漫:“可以。”
從房間離開, 陳放提議送明杳回家,他要回房間換衣服, 讓她在樓下等他,明杳乖巧點頭答應。
明杳背著書包下樓,路過二樓走廊倒數第三間房, 白色木門虛掩,微弱光線從裡傾斜而出, 在光滑的瓷磚上形成條形狀光斑。
門後隱約傳來輕微聲響, 明杳抬眸看去, 視野隨著門縫變得狹窄,裝潢精致的房間, 燈光明亮, 鹿玫坐在白色書桌上, 雪白長腿勾住麵前周敘白的腰。
周敘白正低頭吻她, 那張萬年不變的冷淡臉龐因她出現沉淪之色。鹿玫纖細手臂環住周敘白脖頸, 仰頭和他對視, 漂亮的桃花眼微紅, 透著迷人的風情。
明杳聽見鹿玫似撒嬌般的嬌嗔聲響起:“哥哥,你要是還生氣的話,我就沒辦法了。”
“不生氣。”周敘白似無奈低歎了一聲,俯身親吻鹿玫唇角,小心翼翼地開口:“那你能不能多喜歡我一點兒?”
鹿玫情話信手拈來:“我可喜歡你了,特彆,特彆喜歡你。”
周敘白扯了下唇角,低頭又吻鹿玫,修長指節從她裙擺探進,輕捏一下柔嫩的大腿,無奈地道:“騙我也行。”
裡麵春情正好,明杳看得紅了臉,低頭想要離開,眼睛忽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擋住,頭頂響起一道低沉散漫的嗓音:“少兒不宜,小朋友彆看。”
明杳眨了下眼,蝶翼似的眼睫掃過陳放掌心,酥麻的癢意從掌腹蔓延開,陳放平靜的心湖,忽然泛起一陣漣漪。
陳放帶著明杳下樓,王叔把車開過來,陳放拉開後座車門,修長手掌放在車頂,低頭看著明杳,語氣似調侃:“低頭,彆把腦袋撞壞了。”
明杳輕聲反駁:“才…才不會。”
陳放哼笑了聲,沒反駁明杳的話,跟著坐上了車。
王叔開得很穩,車內又開了空調,溫度適宜,明杳向來有午睡的習慣,捂嘴打了個哈欠,上下眼皮困得打架。
陳放餘光掠過明杳,發現小姑娘神態微倦,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困極了,他問:“困了?”
“有…有點兒。”
陳放看向窗外堵得不見頭的車群,和明杳說:“估計要堵一會兒,你困了就睡吧。”
明杳點點頭,臉頰貼著車窗玻璃,閉上眼睡了過去。
車身顛簸,明杳腦袋偶爾會撞上玻璃,因為實在太困,她沒調整姿勢,隻是秀氣的眉緊蹙。
陳放看見,挪動身體,保持和明杳的距離,儘可能不觸碰到她的身體,他的左手抬起,在明杳腦袋再一次偏離玻璃窗時,手掌放在車窗上,讓明杳臉頰貼著他的手睡覺。
車載音箱正在放歌,男女歡快的歌聲回蕩在車廂裡:
“其實你是個心狠又手辣的小偷
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你才是綁架我的凶手……”
陳放瞭起眼皮去看明杳,不再撞向玻璃,她睡得很安穩,緊皺的眉心舒展開。午後的陽光從車窗外照進來,落在明杳白到透明的皮膚上,細小絨毛清晰可見。
明杳忽然調整了下姿勢,馬尾發梢掃過陳放手臂,帶起一陣很輕地杏花甜香,從陳放鼻尖掃過,他指尖微顫,摩挲過明杳頰側,觸感像上好羊脂玉。
陳放很輕地笑了下,那首歌又重複播放,他漆黑眼睛緊鎖住沉睡的小姑娘,低聲:“嗯,小偷。”
因為路上堵車,抵達青江後巷已經是四十分鐘後。明杳睜開睡意朦朧的眼,餘光瞥見正在揉手腕的陳放,問道:“你…你手怎麼了?”
“沒事。”陳放閒閒地回。
明杳從車上下來,客氣地和王叔道謝,彎腰在車窗前和陳放揮手告彆:“學…學長,再見。”
“再見。”陳放衝她揮手。
明杳轉身走進巷子,身後陳放叫她:“明杳。”
她回頭看過去,兩人之間已經有一段距離,陳放坐在車裡,側臉被光描摹得立體,他看著她,眼睛很亮,像夜空裡的星星。
“學妹,周一見。”
明杳看著他,笑了起來,兩個酒窩愈發明顯,她輕輕點頭:“好。”
不是周一見,是想和你天天見-
周一早自習下課,明杳把三寸免冠照和寫好座右銘的紙條交到柏從寒處,從辦公室出來後,遇見同樣來交照片的謝嘉讓。
明杳和他打招呼後,從謝嘉讓身邊走過。
謝嘉讓站在辦公室門口,盯著明杳背影消失成點,才緩緩收回目光。
明杳一等人照片是在周四早上貼到學校光榮榜上的,第四節 體育課解散後,她借口去上洗手間,跑到光榮榜前看自己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格外眷顧努力的孩子,明杳的照片剛好貼在陳放左邊。
明杳見此,心臟重重地跳了下,伸手觸碰上玻璃,看著牆上和陳放並排的自己的照片,唇角好心情地上揚。她餘光掃向周圍,發現沒人過來,偷偷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
明杳點開拍下的照片,日光斜斜打過來,在玻璃上形成光影。她和陳放那張數學聯賽獲獎照片並排,一人神情散漫,一人表情乖巧,竟莫名地有點配。
手機光黯淡下去,映出一張通紅的臉,明杳再次點亮屏幕,看著偷拍下的照片,把它發到空間,依舊是僅自己可見:【第一張合照。】
陳放和尤文成一等人打完球,嬉笑說話往教學樓方向走,路過學校光榮牆時,尤文成停下腳步,拍了下陳放肩膀:“放哥,你看你旁邊那是誰?”
陳放抬眼看過去,被正午太陽曬得反光的金燦燦的光榮牆映入眸底,他眼神落在第二排第五張照片上,那是一張三寸免冠照,女生身穿藍白相間的校服,綢緞似的黑發乖巧紮在腦後,鵝蛋臉略帶嬰兒肥,眉眼清麗,笑容甜美。
照片下是個人信息介紹,以及獲獎時間。
高一三班明杳。
二〇一三年南城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
再往下是明杳個人座右銘:就算最好的寶石,也需要琢磨,才會發出光輝。
陳放挑了下眉,了然笑意從點漆似的眸底蔓延開。
校隊一眾人湊過去看,紛紛感歎道:“你彆說,這明杳瘦下來還真挺好看的。”
“少對女生外貌評頭論足,”陳放看著明杳照片,緩緩開口:“女生的美從不在於外表,而是靈魂。”
眾人附和稱是,叫嚷著要快點回更衣室衝澡,這狗日的夏天不是人過的。
陳放把手裡籃球丟給尤文成:“你們先回去,我待會回來。”
尤文成一行人勾肩搭背離開,隻剩陳放一人站在光榮牆前,他掏出手機,拍下牆上自己和明杳的並排合照,食指輕點屏幕,唇角緩緩勾起。
這勉強算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吧-
時間過得很快,高一期末考在七月第二周結束,最後一堂理綜考完,明杳從考場回到高一三班教室。
班上同學陸續回來,教室裡滿是對答案的聲音,吵嚷得像是菜市場,當柏從寒身影出現門外時,所有聲音消失,安靜得隻有窗外梧桐樹上的蟬鳴聲響起。
柏從寒走上講台,講了有關期末考結束後的放假和暑期補課安排,把手裡的文理分科誌願表讓班長發下去:“誌願表在你們這次收假後交給我,有些話我還是想和大家再說一遍,文理分科是關乎你大學選填誌願,請每個同學務必和家長商量,根據自身成績選擇,不要盲目填選。”
“知道了。”
柏從寒又講了放假三天的安全注意事項,然後笑著和大家說:“高一結束了!祝大家在即將到來的高二學習生活,萬事如意!”
全班響起如雷掌聲,柏從寒宣布放假,拿上保溫杯從教室離開。等他一走後,教室裡的學生如同破籠而出的鳥兒,一個個背著書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快速離開教室。
明杳把文理分科誌願表放在課本夾層,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和鹿玫從教室離開。
路過高一六班教室門口時,明杳聽見有人叫她:“杳杳。”
明杳腳步一頓,扭頭看過去,謝嘉讓站在她身後,他今天沒穿校服,穿了件白色T恤,黑色運動短褲,身形頎長,腳上是雙白色運動鞋,小腿肌肉線條流暢。
“阿讓。”明杳輕聲和他打招呼。
鹿玫看著謝嘉讓朝明杳走過來,語氣八卦地和她咬耳低語:“杳杳,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是不是謝嘉讓?”
明杳正要開口,謝嘉讓已經走了過來,在她和鹿玫麵前停下,笑意溫潤地和鹿玫打招呼,看向明杳的眼神很溫柔:“我聽李阿姨說你暑假要去京城,我也要去我媽家,到時可以一起走嗎?”
“我……”明杳正要搭話。
身後響起一道低沉散漫的嗓音,叫她名字:“明杳。”
作者有話說:
*注:本章歌詞出自《私奔到月球》-五月天/陳綺貞
第25章 25、遲遲
明杳扭頭看去, 陳放站在不遠處, 他穿著藍白色校服,黑色書包背在左肩上,單手抄兜,傍晚的斜陽照過來, 勾勒出他身上濃烈的少年氣。
陳放的驟然出現, 令本就經曆考試後的一眾女生更加躁動,愛慕或驚豔的眼神幾乎都黏在了他身上, 議論聲窸窣不斷:
“他來高一乾嘛?找鹿玫嗎?”
“你聾了?沒聽見他剛才叫的名字是明杳嗎?”
身邊討論聲不停,明杳也跟著緊張起來, 她看見陳放散漫地輕笑了下,然後越過一群殷切看他的女生們, 走到明杳麵前。
“聊完了嗎?”陳放雙手插兜,漆黑眼睛看著明杳問道。
走廊人群擁擠,夏日傍晚的晚風又悶熱難耐, 明杳緊張得手心都生了汗意,眼睛不看陳放, 小聲說:“馬…馬上。”
陳放挑了下眉, 意味不明道:“行, 你們慢慢聊。”
下秒,他懶散往牆上一靠, 眼皮半垂著, 極有存在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明杳。
也是這一刹, 廊道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明杳身上, 令她如芒在背, 她抿緊了唇, 扭頭看向謝嘉讓:“我…我先走了, Q.Q上聊?”
謝嘉讓餘光不著痕跡掠向一旁的陳放,男生懶洋洋靠在牆上,側臉輪廓硬朗,他什麼都沒有做,隻需要站在那,就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
有些人生來就是這樣的人,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輕鬆俘獲眾人目光。
“好。”謝嘉讓頷首。
明杳和他告彆,拉上鹿玫的手走在前麵,陳放緊跟而上。身後議論聲傳開,字字清晰地落進明杳耳裡:
“陳放似乎對明杳有點特彆了,我就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這麼好過。”
“陳放從叫明杳名字開始,眼神就一直緊盯著她,你說陳放不會真喜歡明杳這掛的吧?”
“怎麼可能,明杳長得也…我要是陳放,絕不會喜歡這類女生。”
“……”
明杳指尖抓緊書包帶,正語說話時,鹿玫挽住她的手,扭頭,美眸掃過去,語氣倨傲又跋扈:“一個個這麼八卦?彆來上學了,改去做娛記得了,說不定明年最佳娛記就是你呢?”
“況且,我哥喜歡誰,和你們有關係嗎?家住黃河,還是承包了長江工程,一群長舌婦。”
剛討論正激烈的那幾個女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礙於鹿玫不好惹,把到嘴邊的反駁話又咽了回去。
鹿玫揚了下眉,拉著明杳下樓梯,和她說:“杳杳,你彆把這群八婆的話放在心上。我家杳杳漂亮又自信,所以才招人嫉妒。”
“謝謝杪杪。”明杳和鹿玫道謝。
陳放跟在兩人身後,步伐舒緩散漫,他盯著明杳後腦,漫不經心地開口:“有些話,還是要聽。”
明杳和鹿玫疑惑扭頭看來,正當明杳要問出聲時,陳放手機鈴聲響起,是尤文成打來的電話,他單手插兜,步調慢悠悠地走著,問道:“什麼事?”
縱使樓梯間聲音吵嚷,但尤文成天生大嗓門,明杳聽見他在電話那邊說:“放哥,來吃火鍋嗎?”
“去嗎?”陳放問她們。
鹿玫沒意見,明杳也點頭同意,陳放讓尤文成把地址發來,領著兩個小姑娘在學校門口打車去火鍋店。
尤文成發來的火鍋店叫渝情,開在九中老校區斜對麵。
出租車停在火鍋店樓下,三人依次下車,包廂在二樓,他們到時,桌上九宮格火鍋已經煮的咕嚕嚕冒泡,誘人香味飄散在半空。
明杳跟在鹿玫身側,抬眼看去,大圓桌上除了她認識的尤文成,還有一個短發女生,濃顏係長相,氣質很妖,打扮成熟又張揚。
從進包廂那一刻起,明杳就察覺到女生視線越過她們,落在陳放身上。
尤文成招呼他們落座,明杳和鹿玫緊挨坐在一起,陳放坐尤文成身邊,抓過一旁菜單,撂到兩個小姑娘麵前:“想吃什麼,隨便點。”
“放哥,你這是打算讓我錢包大出血啊。”尤文成委屈地嚷嚷。
陳放斜他一眼,語調漫不經心:“要不這頓我請你唄?”
“行啊。”尤文成順杆子往上爬,絲毫沒察覺到危險逐漸靠近。
陳放抬手鬆了鬆校服領口,露出一對漂亮瘦削的鎖骨,喉結上下滑動,黑沉的眸冷然看著尤文成,罵道:“傻逼。”
尤文成嘿嘿一笑,催促明杳兩人點菜,又同桌上眾人介紹身邊的短發女生:“童蕊靈,我表姐,比我們高兩屆,現在是京華高材生。”
童蕊靈落落大方和眾人打招呼,旋即視線落在陳放身上,眼神是毫不遮掩的驚豔,開口說:“學弟,能加你個Q.Q好友嗎?”
明杳垂下眼睫,裝作認真地瀏覽手中菜單,可餘光忍不住瞟向對麵的陳放。
陳放懶散靠著椅背,桌下長腿大喇喇地敞開,視線從一旁正低頭點菜的明杳頭頂掠過,散漫地勾回眸,迎上童蕊靈目光,語氣閒散卻透著疏離:“抱歉,我沒帶手機。”
言下之意是拒絕了童蕊靈的搭訕,童蕊靈唇角笑意有瞬僵住,隨後恢複如常,笑著說:“那等你下次帶了手機,我們再加好友。”
陳放挑了下唇角,沒搭話,擺明了是拒絕童蕊靈的示好。
明杳唇角小幅度彎了彎,很快壓下,把手裡菜單遞給桌上他人,端起手旁茶水喝了一口,明明是微澀的苦蕎茶,她卻喝出了一點兒甜意。
很快,他們一桌人點的菜被服務員送上桌,尤文成把一盤盤菜下鍋煮,九宮格紅湯鍋底冒著白煙,香氣四溢。
從減肥開始,明杳晚上就吃得很少,她隻吃了幾口菜,就放下筷子,安靜坐在位置上聽陳放他們聊天。
陳放轉頭,目光落在明杳臉上,挑眉問:“又不吃了?”
“吃飽…飽了。”明杳小聲說。
陳放看一眼明杳,小姑娘比起初見時瘦了太多,鵝蛋臉小巧又精致,被熱氣氤氳過後的杏眼濕漉漉的,秀氣鼻尖冒著小汗珠,光線下,微微反光。
“屬貓的吧。”陳放笑了聲。
明杳知道陳放又在嫌棄她吃得太少,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唇微張,欲要解釋,倏地聽見一道清脆動人的聲音響起:“學妹,你吃這麼少,胃不會難受嗎?”
明杳看過去,童蕊靈以手支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雙漂亮動人的眼睛飛快掠過挑釁:“女孩子還是要多吃點兒,彆為了漂亮節食減肥。”
明杳嘴張了張,正要解釋,陳放先她一步開口:“那您多吃點。”
“……”童蕊靈笑意滯在唇角,很快恢複如常,說:“謝謝學弟關心,我已經吃飽了。”
陳放嘖了聲,沒有搭腔,拿過一罐可樂,修長骨感的指節穿過拉環,輕鬆拉開,汽水滋滋地往外冒泡,冰霧化成水,從他指尖落下。
一頓飯時間很快過去,尤文成招來服務員結賬,童蕊靈接到朋友電話先離開。明杳一行四人從渝情離開,站在門口等車。
尤文成犯了煙癮,從褲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叼了一支煙正要點燃,後腦勺挨了一下,他吃痛一聲,看向始作俑者:“放哥,我抽支煙也不行嗎?”
“有女生在,彆抽煙。”陳放語氣警告。
尤文成晚上喝了不少酒,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張口就答:“鹿大小姐也抽啊,我抽一口怎麼了?”
陳放睨他,眼神很冷:“那你抽一個唄。”
尤文成:“……”
他敢抽嗎。
鹿玫和明杳手挽手站在一旁,聊起今晚發生的事,鹿玫望眼陳放的方向,壓低聲音和明杳說:“杳杳,我覺得我大哥今晚有點怪。”
明杳不解:“啊?”
“就那個童蕊靈找他要Q.Q,他沒給。剛才尤文成想抽煙,他也不允許人抽,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太怪了?”鹿玫條理清晰的分析道。
明杳看一眼陳放,又回頭對上鹿玫眼睛,搖了搖頭:“不…不覺得。”
“算了,我待會自己問吧。”鹿玫說,把話題又轉到放假後要交的文理分科誌願表上,問明杳:“杳杳,你想好選文科,還是理科了嗎?”
明杳答:“理科。”
“你文科向來好,怎麼會選理科?”鹿玫音調拔高八度,引起在旁的陳放兩人注意。
陳放目光落在明杳身上,帶著審視和打量,令她如芒刺背,身體都不自覺繃緊,完全不敢回頭看他,害怕那些不可言說的小心思在他麵前無處可藏。
明杳深呼吸一口氣,語調儘可能稀鬆平常:“我…我想嘗試下,選理科,以後,大學選報專業,會……會有更多的選擇。”
“是嗎?”鹿玫明顯不信這一說辭,八卦地問:“難道不是因為謝嘉讓嗎?聽說他數理化可是很好哦。”
“因為謝嘉讓嗎?”陳放懶散又低沉的嗓音在明杳耳邊響起。
明杳側頭,陳放單手插兜站在路燈前,橘黃光線下的眉眼深邃又淩厲,他低眸看著她,眼神藏著些許她讀不懂的情緒。
明杳心跳了下,害怕陳放誤會什麼,正要解釋。
一輛空的出租車從遠處開過來,陳放招手攔下,拉開後座車門,目視明杳說:“上車。”
明杳雙手握緊書包帶,低頭進了出租車,和司機報了青江後巷的地址,側眸對上黑暗裡男生一雙點漆似的眸,心跳漏了一拍,低下眼睫,說:“學長,再見。”
“再見。”陳放替她關上車門,在司機發動引擎前,開口叫她:“明杳。”
明杳掀起漆黑的眼睫看向他,黑白分明的杏眼很亮,問:“怎…怎麼了?”
“彆為他人,輕易動搖自己的選擇。”陳放看著她說。
明杳微微一怔,望向陳放漆黑的眼睛,遠處路燈燈光打過來,揉碎在他眸底,烏黑的瞳仁很亮,映著她的倒影,清晰分明。
夏夜燥熱難耐,迎麵吹來的風,將陳放低沉嗓音傳至明杳耳裡:“你的人生,該是為你自己而活。”
出租車載著明杳遠去,陳放收回目光,一扭頭對上鹿玫和尤文成八卦又好奇的眼神,他從褲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叼在唇邊,含糊不清地說:“想問什麼就問,彆拿這眼神惡心老子。”
“大哥,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我家杳杳?”鹿玫搶先問出聲。
尤文成又跟著補充:“我就沒見過你對哪個女生這麼好過,又是熬夜給她寫補課筆記,又是教她人生道理,剛在桌上跟護犢子一樣懟我姐,你就說你是不是喜歡人明學妹?”
陳放點燃煙,吸了口,吐出煙霧,語氣坦蕩:“喜歡。”
“臥槽——?!”
“臥槽——!”
一連兩聲“臥槽”,足以見鹿玫和尤文成的震驚。
陳放是什麼人?
出生優渥的天之驕子,被譽為“德禮雙星”之一的校園風雲人物,從小到大,喜歡他的女生數不勝數。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居然會喜歡上平平無奇的明杳。
尤文成先回過神來,問陳放:“放哥,你真喜歡明學妹?她哪一點值得你喜歡了?長相?還是性格?”
尤文成和陳放認識多年,知道這人和他弟弟陳肆仗著一副好皮囊是有多受女生歡迎,追他們的女生哪個不是比明杳長得漂亮,性格也比內斂安靜的她好上千百倍。
所以,尤文成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陳放為什麼會看上明杳,他們一個是出類拔萃的天之驕子,一個是乖巧安靜的小透明,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鹿玫用書包砸向尤文成,瞪他:“我家杳杳長得漂亮,性格又乖又軟,成績又好,會彈古箏,上過咱們學校光榮牆,我大哥怎麼就不能喜歡她了?我還嫌陳放配不上我家杳杳呢!”
“——哎喲!痛!”尤文成吃痛皺眉,雙手合十,向鹿玫求饒:“大小姐,我錯了。”
鹿玫彎腰撿起書包,拍了拍灰,抬頭看著陳放,眼神審視:“我現在不是以你妹妹的身份和你說話,是以明杳好朋友的身份和你說話——”
陳放撣了撣煙灰,輕笑:“你說。”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家杳杳的?”
“不知道。”
在陳放對人生的規劃中,這個年齡階段,他不會喜歡任何人,也不會和任何人談戀愛,他的未來是完全注定好地一條路——考上軍校,實現一腔抱負。
明杳就是他人生中的變故,最初對這姑娘好,照顧她,完全是因為鹿玫和想報恩,後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陳放第一次去在意一個不相乾人的喜怒哀樂,再後來被陳肆點明他是喜歡明杳,從來就是天之驕子的他,第一次因為一個人患得患失。
陳放對明杳的喜歡從來就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日久生情。
若真要說是何時心動,似乎是在那個廢棄倉庫,那個自己都嚇得渾身顫抖的小姑娘,睜著一雙亮晶晶的杏眼,軟聲軟氣地安撫他:“你彆怕。”
彼時一刹那心動,就注定了遲來重逢的動心。
尤文成摸著受傷的胳膊,問:“放哥,講道理,明學妹長得沒趙嘉懿好看,性格還挺擰巴,你喜歡她什麼?”
陳放目視遠處擁堵不息的車流,沉吟片刻,開口:“靈魂吧。”
世間好看皮囊千千萬,鮮少有人透過皮囊去看靈魂,何其有幸,芸芸眾生之中,他遇見的那一個靈魂,純白無瑕,聖潔又善良。
鹿玫歎了口氣,他們老陳家向來盛產情種,看她爸她二哥就知道,前者妥妥妻奴一枚,後者苦等大洋彼岸的小青梅。她想到明杳似乎喜歡的人是謝嘉讓,忍不住開口:“哥,你會和杳杳表白嗎?”
“你們彆和她說,我怕嚇著她。”陳放垂睫笑了下,理智又清醒地說:“我們都還小,在沒有能力讓她跟我在一起有個安穩未來時,我不想因為我的喜歡打擾到她。”
遠處有風吹來,鼓起陳放校服一角,隱約可見瘦削有力的肩胛骨,他目視遠方,語氣堅定:“至少…等她高中畢業,我再追她。”
少年的喜歡,坦蕩又乾淨。
鹿玫問:“她要和彆人在一起怎麼辦?”
陳放揚眉,語氣狂妄又張揚:“那就搶過來。”
作者有話說:
不用搶,你媳婦兒也喜歡你
應該還有一更,這章所有留言都發紅包~
第26章 26、遲遲
明杳糾結許久, 還是選擇了文科。就像陳放說的, 她的人生該為自己而活,她喜歡陳放,想要靠近他,可不該拿自己未來去做賭注。
因為附近大學生放假回家, 台球室生意迎來淡季。短暫放假三天, 明杳偶爾去店裡幫忙,多數時間都在家自學高二課程。
很快到了返校時間, 明杳把填寫好的文理分科誌願表交到班長處,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抬頭看見姍姍來遲的鹿大小姐,和她打招呼:“杪杪, 早。”
大小姐明顯還沒睡醒,眼皮耷拉著,聲音透著倦意:“早。”
明杳側身讓鹿玫坐進去, 從抽屜裡拿出在書店買的高二英語真題做題。
鹿玫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緩過神來, 打著哈欠湊近明杳, 看見她正做題的卷子, 沒忍住伸手捏了捏明杳臉蛋,憤憤不平道:“明杳同學, 你要不要這麼用功, 這高一期末考成績還沒出來, 你就開始自學高二課程了?你還要不要我們這些學渣活了?!”
“我…我想多學點兒。”明杳小聲說。
在德禮這樣尖子生雲集的學校, 如果不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明杳深知以自己的資質, 很難維持年級榜首的排名。
期末考成績在晚自習放學前出來, 明杳這一次穩坐高一三班第一名,年級排名前五十的寶座。
下課前,柏從寒從教室外走進來,先和眾人聊完上學期期末考成績,高一三班平均分排名在年級前列,著重誇獎班上眾人,然後說:“各位同學的文理分科誌願表,我已經收到,分班會根據高一下學年期末考成績,名單會在明天公布。”
已經做了一年的同學,麵對突如其來的分彆,高一三班眾人臉上表情都很失落,連帶教室氛圍都變得格外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