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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動心 喬虞 81807 字 8個月前

第71章 71、動心

明杳的生物鐘向來準, 哪怕昨晚折騰到淩晨, 她還是在早上七點時醒來了。

明杳意識還處於混沌之中,隻下意識動了動身體,感覺到難受的充實感,瞬間清醒。

陳…陳放……不…不會在裡麵待了……一晚上吧?!

這個認知讓明杳瞬間支棱起沉重的眼皮, 軟綿綿地打了一下陳放, 聲若蚊呐:“陳放,你出去。”

“去哪?”陳放側身抱著她, 語氣很混。

“……”明杳紅臉,不敢往被子裡看, 隻推他,“你…你出去, 撐得我難受。”

陳放恍若未聞,甚至還往裡擠了擠,明杳輕喃一聲, 軟軟的,像在撒嬌。他手臂攬住她腰, 低頭含住她的耳垂, 特不正經地說:“早上起來得運動, 懂嗎?”

明杳:“……”

晨起運動一番,又是一兩個小時過去, 明杳昨晚就沒吃飯, 現在餓得饑腸轆轆, 伸手推陳放:“陳放, 我餓了。”

“想吃什麼?”陳放問她。

明杳打了個哈欠, 在陳放懷裡閉著眼睛, 說:“都行。”

“等著, 給你弄飯吃去。”陳放從床上起來,站在地上套上褲子,身影落在牆上,高大又挺拔。

明杳抬睫看去,男人背脊寬厚有力,皮膚是冷白色,從肩胛骨到腰上布滿紅痕,一瞧就是昨晚她留下來的。

陳放穿好褲子,手指觸碰到背上的紅痕,挑了下眉:“明老師,下回記得剪指甲。”

“……”明杳臉一紅,把腦袋縮回被子裡。

看著被子鼓起的小小一團,陳放舌尖抵著槽牙笑出了聲,用遙控器把房間空調調到適宜溫度,輕輕地帶上門,去廚房給他姑娘做早餐。

明杳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彎腰撿起地上的大衣囫圇套上,掀開被子要下床去浴室洗漱,腳一沾地,軟綿綿的無力感讓她一個趔趄,直接跪坐在地上。

端著早餐進來的陳放看見這一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把手裡粥碗放下,邁開長腿走過去,彎腰把明杳抱起。

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在懷裡,明杳臉熱了一下,纖細的手臂環住陳放的肩,小聲說:“都怪你。”

“抱歉啊——”陳放這歉道的沒有一點兒誠意,“是怪我太用力了,下次繼續。”

“……”

從明杳上次來南城找過陳放起,他公寓裡就備上了她的洗漱用品,這會兒,她被他抱著進浴室,男人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動作熟練地給她擠牙膏接水。

明杳接過牙刷漱口,又接過陳放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再被他抱著出了浴室。

早餐是明杳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米粥熬得濃稠,加了皮蛋和瘦肉,漂浮在空中的白霧,都帶著食物的鮮香味道。

明杳要去端起桌上的粥碗,被陳放按回床上,先她一步端起粥碗,用湯匙舀了一勺粥,吹涼之後,喂到她唇邊。

明杳喝了一口粥,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我哪天對你不好了?”陳放又舀起一勺粥,遞到她唇邊。

明杳含住湯匙,烏黑的眼珠明亮,看著陳放說:“就感覺你今天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我格外好。”

又是抱她去浴室洗漱,又是給她喂粥,像極了二十四孝男友。

見她咽下嘴裡的粥,陳放才再一次把湯匙喂到她嘴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可能是開葷了,封印解除了吧。”

“……”明杳咬住湯匙,臉頰鼓鼓的,像是隻小河豚,瞪著陳放罵道:“你好不要臉哦。”

陳放單手端著碗,抬手給明杳擦去唇角溢出的米粒,眉梢輕抬,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明杳,我如果真不要臉的話,你就吃不上這飯了。”

合時宜地,明杳腿根傳來火辣辣的疼意,她識時務地轉移話題:“你們部隊什麼時候放假,我好帶你回家見我爸。”

“年二十九。”陳放給她喂了一口粥,說道。

一碗粥吃完,陳放拿著碗離開臥室,明杳要去撿地上的衣服穿上,一垂眸,發現自己的內衣成了兩半,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第一次,明杳想要罵人。

陳放。

真就是個禽.獸欸。

從外麵進來的陳放看見小姑娘氣鼓鼓地坐在床上,一臉不善地瞪著他,他好笑挑眉:“我哪又惹您不開心了?”

“你把我衣服撕成這樣,我怎麼穿?”明杳抿唇。

陳放看眼地上成了兩半的蕾絲內衣,毫無負罪感地說道:“誰讓這玩意兒這麼難解。”

“……”

明杳皺了皺秀氣的眉:“我沒衣服穿。”

陳放捏捏她臉,耐著性子哄道:“你昨晚累著了,在家多睡會,我去給你買,行嗎?”

明杳點頭同意,似想到什麼,猶豫著看著陳放,想要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尺碼。男人瞭起一雙漆黑的眼睛看過來,眸底蔓開笑:“都摸過了,哪會不知道?”

“……你快去!”明杳羞憤地拉過被子蓋住頭,完全不想再理他。

陳放哼笑了聲,拿過外套穿上出門。

附近就是商場,陳放徑直進了一家內衣店,區彆於年少明杳來生理期,進來還會紅臉的少年,現在的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售貨員報出女友內衣尺碼,付錢拿貨走人。

順便在路過另一邊的便利店時,陳放走了進去,直接來到擺滿避.孕.套的貨物架,回憶了下昨晚買的型號,把最大一號的套全部買了。

去收銀台結賬時,店員紅臉給他裝好,等人離開,立刻和同事說:“那人直接買最高層那一堆都給買了。”

“有多少盒?”同事問道。

“四五十盒吧。”

同事默了默,說:“……厲害”

在回家前,陳放想起小姑娘破皮的皮膚,走進24小時營業的藥店,問藥店工作人員:“有沒有消腫的藥膏?”

陳放買好藥膏,拎著衣服回了家。

明杳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動靜睜開眼,看見陳放推門走進來,她打了個哈欠,抱著被子坐起身,要接過陳放手裡的購物袋:“我自己穿。”

陳放把購物袋放下,拿出一管藥膏,拆開包裝盒,衝明杳招手:“彆忙,先擦藥。”

明白他嘴裡說的“擦藥”是什麼意思,明杳臉一下就紅了,抱緊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拒絕道:“不要,我自己擦。”

“是我的鍋,不用你動手。”

陳放低眉笑了聲,伸手把明杳從被子裡拽了出來,手攬著小姑娘的腰,直接把人抱在懷裡,曲膝頂開她的雙腿,擠出一抹白色的藥膏在指腹上,動作溫柔地給明杳擦藥。

感覺到冰涼的舒服感從自己身體蔓延開,明杳瑟縮了下身體,往陳放懷裡靠緊。

陳放指尖一頓,攬住明杳的手臂收緊,喉結上下滾動,湊近明杳耳邊,呼吸沉重:“彆動,不然藥白擦了。”

明杳不敢再隨便亂動,任由陳放幫自己擦藥,等他擦完,又伸手撈過一旁的購物袋,撕下標簽,給她套上內衣。

男人指腹觸碰上她嶙峋的蝴蝶骨時,涼意蔓延,明杳眼睫輕顫,小聲開口:“我可以自己穿的。”

“先學著怎麼給你穿,下次解它,就不用那麼費勁兒。”

“……”

好像…還挺有道理。

穿完衣服後,明杳接到曾合作過的一個製片人來電,拿起手機去客廳,陳放把換下來的床單丟進洗衣機,拉開窗簾,陽光從外麵溜進來,一室的溫暖。

打完電話,明杳再次走進房間,看見陳放坐在地上,正把購物袋裡的小方盒有順序地往抽屜裡放,餘光瞥見一旁纖瘦的身影,衝她招了招手。

明杳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一抽屜的避.孕.套,臉紅了紅:“不是…說小了嗎?”

“重買的。”陳放攬住她的肩,把人往懷裡帶,側臉貼著她耳廓,呼吸溫熱:“寶寶,等年後就搬來和我住,好不好?”

明杳感覺到耳朵傳來酥麻的癢意,心跳明顯漏了一拍,拒絕陳放:“你這裡隻有一間房,我搬過來了,住哪?”

“明老師,你良心呢?”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明杳有些懵:“我怎麼了?”

“睡都睡了——”陳放薄唇含住她耳垂,輕輕吸吮,語氣透著不滿:“你還不想對我負責嗎?”

“……”

明杳眨了眨眼,從陳放懷裡離開,拉開兩人距離,故作沒聽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本來就在一起了,我還要對你負什麼責?”

陳放眯了眯眼,伸手把人拉了回來,虎口鉗住她漂亮的下頜,漆黑眼睛緊鎖著她,似笑非笑的:“跟我裝糊塗呢?”

“我沒有……”明杳細聲細氣地說,往陳放懷裡一靠,聽著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緩緩開口:“我隻是覺得太快了,有點兒不真實。”

這一個多月來,明杳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虛幻的美夢,總害怕哪天一睜眼,她還是那個隻會默默站在角落裡,用害羞的餘光偷看意氣風發的少年。

知道她沒安全感,陳放把人抱緊,低頭看著她說:“我才覺得是在做夢。”

“嗯?”明杳不解。

陳放吻她唇,低沉嗓音藏著笑:“喜歡了這麼久的姑娘,居然被我睡到手了。”

“……”

“不過你說得對,我這地確實小了點兒。”陳放說,“如果你真想好搬過來和我住,到時肯定要換個地方,委屈誰,也不能委屈我姑娘。”

明杳彎彎唇:“要是我不搬過來呢?”

陳放捏她臉,痞裡痞氣地笑:“那這一抽屜的套可就白買了。”

“……”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 72、動心

大年二十九那天, 明杳早早起床, 先是把前不久和明修遠一起買的對聯貼在門上,又把家裡上下收拾了一遍,然後陪著明修遠在廚房備菜。

午飯要做的菜備好,明杳從廚房出來, 望眼牆上掛著的鐘表, 時針指向數字十一,她下意識往客廳的窗外看, 臉色神情隱隱焦灼。

明修遠瞥見她神色,笑著調侃:“要不下樓去看看?”

被爸爸發現內心所想的明杳臉一紅:“……那我下樓去接他?”

“去吧。”明修遠笑道。

明杳穿上大衣, 戴上圍巾,在玄關處換好鞋, 匆匆跑下樓。

正值春節放假,小區樓下有不少小孩在玩火.炮,劈裡啪啦的響聲伴隨火光響起, 襲擊耳膜。

明杳站在樓下,伸長脖子往巷口的方向看, 外麵主乾道上車群擁擠, 行人來往匆匆, 個個臉上都洋溢著過節的喜悅。

明杳一仰頭,落在不遠處那棵掉的光禿禿的杏樹上, 下意識想起了遇見陳放的那個春日傍晚, 那時候的她隻會站在角落裡偷偷喜歡那個天之驕子一樣的少年。

少女時期的明杳怎麼也想不到許多年後的今天, 她會和他在一起, 還會帶他回家見爸爸。

一陣拉長的汽車鳴笛聲響起, 拉回明杳思緒, 她看見那輛熟悉車牌號的黑色大G從遠處開來, 而後在她麵前停下。

陳放從車上下來,左手裡拎著給明修遠買的禮品,右手伸長牽住明杳的手,一片冰涼觸感傳來,他皺緊眉:“等多久了?”

“沒等多久。”明杳回道。

陳放把她的手放進自己衣兜,指腹不停摩挲生熱,牽著人上樓,說:“你不用下樓來接我,我又不是沒來過你家。”

明杳感受到掌腹傳來的熱意,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小聲開口,語氣藏著羞澀:“我想早點兒見到你嘛。”

“這麼想見我?”陳放挑了下眉,語調散漫:“那年後搬來和我住?”

見他又扯到這個話題,明杳耳垂紅了紅,生硬地轉移話題:“走快點,彆讓我爸久等了。”

知道這姑娘臉皮薄,不經逗,陳放也不再戲弄她,拉著明杳的手,緩步上樓。站在虛掩的紅色防盜門前,第一次的,陳放覺得有點兒緊張。

陳放牽著明杳的手進門,明杳給他遞了一雙拖鞋,對廚房裡正在忙碌的明修遠喊道:“爸,陳放到了。”

明修遠從廚房出來,看見站在明杳身邊的陳放,青年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內裡是灰色高領毛衣,身形挺拔,眉眼深邃。

“新年快樂,叔叔。”陳放頷首和明修遠打招呼。

明修遠淡淡地嗯了一聲,看見正要取下圍巾的明杳,和她說:“杳杳,家裡沒有蒸魚鼓油,你去超市買一瓶回來。”

明杳眼神遲疑地看向陳放,陳放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明杳這才放下心,從家裡離開。

陳放把給明修遠買的禮品遞了過去,一改平日的漫不經心,語氣肅然又恭敬:“叔叔,我聽杳杳說你身體不好,就買了一些補品給您。”

“謝謝,你有心了。”明修遠接過,放在一旁,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下,扭頭看著陳放說:“彆站著了,過來坐吧。”

陳放道謝坐下,明修遠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挑開話明說:“我把杳杳支走,就是想和你單獨聊聊。”

“我知道。”陳放接過水,說道。

明修遠看著陳放,他見過眼前人兩次,一次是八年前,彼時的少年風華正茂,正是意氣風發時,一次是現在,時間將曾經少年沉澱為真正的男人,不變的是眉眼間的神采飛揚。

“叔叔,您既然單獨留我和您在這,也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我想娶她,希望您能放心地把您的女兒交給我。”陳放真誠地開口。

明修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把玻璃杯放下,看著他,緩緩開口:“你幫我們家做的那些事,我很感謝你。”

聽見這話,陳放的心一點點提了起來,他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忐忑不安,即使是當年第一次參加救援行動也沒如此緊張過。

瞧出陳放的緊張,明修遠語氣放緩了些,溫和地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對你很滿意,因為我的女兒喜歡你,她喜歡的,我也喜歡。”

明修遠同意明杳帶陳放回家,一是了解這孩子的人品正直,二是因為明杳喜歡他,他這輩子最虧欠的就是明杳這個女兒,最大願望也隻是看著她餘生能夠幸福。

“謝謝叔叔,我會好好對明杳的。”陳放鬆了口氣。

“我這關過了沒什麼大不了,”明修遠擺了擺手,說,“主要是杳杳她媽媽那裡,你還得想點兒辦法,她不一定同意你們在一起,而我也不想看見我女兒沒有母親的祝福嫁人。”

“我會努力的,不會讓您們失望將明杳交給我。”陳放一字一頓,語氣特彆認真,“畢竟娶她,是我從喜歡上她那一刻就認定的事。”

從得知是眼前人在背後默默買下自家房子和店麵,明修遠就知道陳放對明杳的情意有多沉重,他很放心把女兒交給陳放,由他陪著她走完餘生。

陳放陪著明修遠聊天,提到他為什麼選擇從事消防員的職業,陳放認真地答道:“因為您。”

明修遠詫異:“我?”

“我爺爺是軍人,早年也想過讓我繼承他的衣缽,但我父親棄戎從商,按照他為我規劃的人生路線,在大學畢業後,我會接手他的公司,我一直對自己的人生也很迷茫。”陳放說道,“如果不是當年那場襲擊,或許我會按部就班走下去,可因為您的出現,讓我堅定了人生信念——”

“人活於世,總要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選擇上軍校,進部隊,保家衛國。”

明修遠聽完後,隻覺命運這種東西很奇妙,他無意間救了陳放,陳放再見明杳時,為了報恩幫助她變得自信優秀,兜轉多年後,兩人也隨之走在一起。

“說起來,你知道杳杳她從高中就喜歡你嗎?”明修遠問他。

陳放點頭:“我知道。”

“你彆看杳杳這姑娘看起來內斂文靜,實際上脾氣很倔,認定了什麼事,就絕不回頭。”明修遠語氣感慨,“這些年,她媽媽給她安排了不少相親,身邊也有謝嘉讓那孩子陪著,可她依舊單身,如果你倆沒再遇見,我想她指不定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

“我不會讓她一個人。”陳放抬眼看著明修遠,語氣堅定,“我會去找她。”

隻要確定明杳心無所屬,陳放就會主動出擊,即使她嫁了人,他也敢像年少說的那樣,直接把人給搶過來。

他認定了的人,是生是死都得屬於他。

吃完午飯後,明杳送陳放下樓,問起他自己走後,明修遠和他聊了什麼。陳放牽著她,步伐閒散,散漫地回:“叔叔說他對我很滿意,不過你媽媽那關不好過。”

明杳默然,因為父親曾是消防員的原因,李蘿妃對這類危險職業就很不讚同,早些年有個警官追她,被李蘿妃冷漠態度勸退。

明杳抿緊唇,猶豫著開口:“我媽那裡……”

“放心,一切有我在。”陳放握緊她的手,偏頭看她,眼神堅定:“我會努力讓阿姨像叔叔一樣放心地把你交給我。”

“如果我媽不同意呢?”明杳起了興逗他。

陳放停住下樓的步子,借著攥著明杳手的優勢把人往懷裡一帶,手臂摟住她纖細的腰,低下脖頸看著她,深邃的黑眸蔓開笑意:“那我隻有父憑子貴了。”

“……”明杳伸手推他,有些無語:“陳放,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哪不正經了?”陳放挑眉,牽著她下台階,漫不經心地說:“我倆互相暗戀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成眷屬,要是你媽棒打鴛鴦,我還不能想點兒曲線救國的辦法嗎?”

“……”

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

“雖然我倆暗戀彼此多年,不過呢——”陳放笑了聲,“還是我喜歡你更久一點兒,你想好怎麼補償我沒?”

明杳低睫看著從陽台照進來的陽光,光束在腳下延伸,空氣中浮沉清晰可見,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陳放永遠不會知道她更早喜歡他。

在她不知道他是誰時,她就喜歡他了。

陳放看見她走神,捏捏她的指尖,開口說:“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明杳還沉浸在自己的銥誮世界裡,聽見陳放聲音,抬起一雙清澈的杏眼看向他,迷茫地啊了一聲,像是沒聽懂他在問什麼。

他們正站在一二樓相接的樓梯口,過道狹窄,風湧進來,吹起明杳長發,陳放伸手幫她把頭發捋在耳後,手順勢托住她的臉,低頭看她,眼神很沉,再次重複:

“我說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你想我怎麼補償你?”明杳茫然地問了句。

“先給點兒利息。”

陳放虎口掐住她的下頜,低頭吻了下來,濕熱呼吸噴灑在明杳臉頰,臊得她臉紅。

明杳穿得是一雙平地鞋,身高不夠,隻能踮起腳,用力仰起頭去迎合陳放的吻。似是察覺到她的辛苦,陳放手往下,托住明杳的臀部,手臂輕輕用力,把人抱上生鏽的扶杆。

突然騰空,明杳手指不受控製地抓緊陳放的衣服,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他身上。

僅隔一兩米的老式防盜門後,傳來電視機播放小品的聲音,偶爾伴隨一兩聲歡笑聲響起,在安靜的樓道格外突兀。

陳放吻著她,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維持平衡,騰出的另一隻手順勢握住她緊抓自己衣服的手,修長指節穿過她的指縫,掌心相貼,十指相扣。

寒風湧動,吹亂明杳長發,她抬起濡濕的黑睫去看陳放,男人低頭吻她的唇,聲音低啞:“利息收了,下回上正餐?”

“……不要臉!”明杳軟綿綿地罵道,更像是在撒嬌。

陳放把人從扶手上抱下來,替明杳整理好頭發,食指拇指並攏,親昵地捏了捏她臉頰軟肉,懶散地笑:“寶寶,開過葷就不想吃素了。”

“……”

他再次低頭湊近,眼睛緊鎖住她:“你就給口肉吃,行嗎?”

作者有話說:

喜提一隻咩咩羊,折騰了六天,我人終於活過來了,大家注意防護吧TVT

第73章 73、動心

安靜樓梯間響起一道不輕不重地關門聲, 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意識到有人從樓上下來了,明杳連忙拽起陳放的手跑下樓。

出了單元樓,凜風夾雜刺骨寒意吹來,明杳臉上紅意褪去, 回頭一看, 是住她家對門的何姨帶著小孫子下樓來玩。

“你跑這麼快做什麼?”陳放虛攬著她的肩,低頭靠近, 熱氣呼在她還未褪去紅意的耳垂上,酥酥麻麻的癢。他卻笑得很混:“不知道還以為我跟你在偷情呢。”

“……”明杳羞的惱怒, 瞪他一眼,不再說話。

陳放看著她, 懶散的笑聲從喉嚨裡溢出來,語氣很愉悅:“我倆親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你可彆害羞了。”

明杳正想反駁他, 何姨帶著小孫子過來和兩人打招呼,她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微笑跟何阿姨打了招呼:“何姨, 新年好。”

“新年好, ”何姨笑眯眯地應道,目光隨即落在陳放身上, 打量他一眼, 笑著問:“杳杳, 這是你男朋友吧, 長得可真俊。”

陳放一改之前在明杳麵前的不正經, 彬彬有禮地同何姨打招呼:“何姨好。”

何姨微笑應下, 然後帶著小孫子離開去和院子裡的其他小孩玩。

明杳被陳放帶著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她側眸,凝視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忍不住感歎:“陳放,我發現你這人挺多麵化的。”

“比如?”陳放眉梢輕挑,饒有興致的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明杳想了想,說道:“在我麵前,特彆的壞,還不正經,對上長輩,又裝得一本正經的正人君子模樣。”

“明老師,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明杳抬睫看他,眼底透著疑惑:“什麼話?”

陳放虛攬住她肩的手向上移動,粗糲指腹捏住她耳垂,輕捏了一下,看著她,嗓音透著一股懶散的痞勁兒:“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

明杳沉默許久,紅臉罵他:“流氓!”

“瞧——這話不就說明爺夠壞嗎?也證明了——”陳放頓了頓,低下脖頸,黑眸凝視著明杳眼睛,語氣散漫:“你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

明杳不想理這個沒臉沒皮的人,推搡著把他送上車,看著陳放開車遠去,才轉身回家。

過年這段時間,明杳陪明修遠回老家去祭拜了奶奶,再回到南城已經是年初七,陳放已經休完年假歸隊,明杳也忙著《遠方有信來》的網絡連載,兩人見麵時間減少,但一有空就會黏在一起。

春節期間,李蘿妃給明杳打過好幾通電話,也發了許多消息,言外之意都是想讓她回京城,自己好給她安排相親。

明杳回了好幾次自己有男朋友,可每當李蘿妃問到她陳放是做什麼職業時,明杳想起李蘿妃對於這類危險職業的不認可,又找了借口搪塞過去。

元宵節當天,明杳陪明修遠吃完晚飯,看了一會兒元宵聯歡會,明修遠覺得困乏,就回房間休息了,明杳抱著電腦窩在沙發上碼字。

《遠方有信來》已經連載了快半個月,劇情已到高潮階段,網上討論的熱火朝天,幾乎每天都有人在明杳微博下留言問什麼時候更新。

明杳寫完今日的更新,修了一遍文,把稿子發上去,抬手揉著酸疼的脖頸,餘光一掃,看見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她拿過一看,是陳放發來的消息:【叔叔睡了嗎?】

明杳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握著手機打字:【睡了。】

她又問:【你要做什麼?】

陳放消息很快發了過來,是一條語音,明杳點開,男人低沉帶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怕叔叔沒睡,不好意思拐你出來。”

你會不好意思?

明杳腹誹。

下一秒,陳放消息又發了過來:【開門,我在你家門口。】

明杳立刻穿上拖鞋,跑去給陳放開門,伴隨老舊防盜門打開的“吱嘎——”一聲,樓道裡的感應燈光束照進來,虛實光線交織,勾勒出男人利落挺拔的輪廓。

陳放是一從部隊出來就來明杳家找她,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黑色大衣下是火焰藍軍裝,衣服熨燙沒有一絲褶皺,襯得他眉眼深邃。

“你怎麼來了?”明杳把人拉進來,仰頭看著他問道。

陳放顧忌著明修遠在家,隻牽著明杳的手,回答她的話:“想你了,就來見你了。”

明杳聞言,內心一陣悸動,看眼父親房間的方向,壓低聲音和陳放說:“你還沒吃飯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我們一起出去吃夜宵。”

明杳回房間換衣服,陳放坐在沙發上等她,目光梭巡一圈,落在亮著光的筆記本電腦上,頁麵停留在了小說網站後台上。

陳放視力好,一眼就看見了小說簡介:【二〇二二年的冬至,程風收到一封來自十一年前的情書,寄信人是他的未婚妻楊怡。】

他挑了下眉,正要拿過電腦繼續看,明杳已經換好衣服出來,陳放收回視線,牽著明杳的手出門。

從家出來,小區樹上掛著的大紅燈籠映入視野,一眼望去,一片喜慶的火紅。

明杳跟陳放在青江後巷附近的一家麵館吃了夜宵,又沿著皂角巷轉了一圈,陳放明天還要工作,就把人送了回去。

到了家門口,明杳主動伸手抱了一下陳放,從他懷裡離開,仰頭看著他說:“晚安,明天見。”

明杳伸手去摸鑰匙,打算開門,手腕被一道有力的勁道攥住,然後是她的腰被陳放箍住,接著整個人順勢被他抵上了冰涼的牆麵。

動靜不小,樓道裡的感應燈熄滅又亮起。

明杳纖弱的背脊抵著牆,她仰頭去看陳放,男人棱角分明的臉被不甚明朗的光線覆上一層光紗,漆黑的長睫垂下,眸底漾開晦暗不明的情緒。

陳放直勾勾地看著她。

眼神火熱又直白,令她無法招架。

“陳…陳放……”明杳抿唇,小聲開口:“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陳放攥住明杳手腕的手下滑,修長指節穿過指縫,掌心貼緊,然後將她手臂反手抵在牆上,十指相扣,兩人的脈動頻率奇妙地重疊。

明杳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他彎下筆直的脖頸,侵略的目光從她的眼,緩緩落在她的唇上,而後傾身,鼻尖幾乎與她相抵,呼吸曖昧地纏繞。

陳放箍住她腰肢的手上移,虎口掐住她的下頜,輕輕抬起,兩人視線相對,她借著朦朧的光線,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

清晰又刻骨。

明杳唇抿緊,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瘋狂加速。

陳放拇指指腹擦過她的唇,黑眸緊盯著她的眼,低沉的嗓音蠱惑又迷人:“寶寶,誰教你的?和男朋友分開,抱一下就行了?”

“那…那你想怎樣?”明杳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陳放的眼神裡了。

“吻你。”陳放輕笑了聲,低頭要吻下來。

忽然,安靜的樓道響起老舊防盜門打開的聲音,熄滅的應聲燈再次亮起,明杳追尋光線看去,身後的門打開,在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時,立刻從陳放懷裡離開。

陳放瞭起眼皮看了過去,麵前的女人一身絳色旗袍,披著坎肩,雙手抱肩,氣質風韻又優雅,隻是一雙眼冷冷地看著他們。

陳放記憶力一向好,一眼就認出眼前人是明杳的母親李蘿妃,他斂起臉上的懶散笑意,和李蘿妃禮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

“不用自我介紹了,我是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李蘿妃冷聲打斷陳放,轉眼看向明杳,“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陳放原本還想說什麼,明杳偷偷地拉了下他袖子,示意他先離開。陳放隻好微笑和李蘿妃道彆,轉身下樓。

明杳跟著李蘿妃進來,順手帶上了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明修遠,父親臉色很不好看,餘光掃過,白色瓷磚上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一看剛才這裡就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明杳記掛父親身體不好,借口自己想吃巷口那家劉記餛飩,讓明修遠去幫自己買,把人支走後,家裡就隻剩下她和李蘿妃。

“媽,您怎麼突然來南城了?”明杳給李蘿妃倒了一杯水,在她對麵坐下。

李蘿妃把玻璃杯重重一放,杯裡的水蕩了出來,灑在茶幾上。她冷哼一聲,滿臉怒意地瞪著明杳:“我要是不來,下回是不是就直接收到你的結婚請柬?”

“媽,我隻是……”明杳想要解釋。

被李蘿妃打斷:“杳杳,你看不上我以前給你安排的那些男孩,沒關係,媽媽可以繼續幫你相看,但是我絕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明杳還想再說點什麼,李蘿妃攏了攏身上的坎肩,拎著包起身,和她說:“行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酒店休息。”

她太了解母親了,李蘿妃就是典型的獨斷專權性格,決定好的事,任旁人怎麼說,也不會輕易鬆口。明杳也不想和李蘿妃爭吵,隻把人送到門口,等有時間再和她好好聊聊。

明杳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乾淨,恰巧明修遠也買了餛飩回來,對上父親擔憂的目光,明杳強撐著笑了笑:“爸,放心吧,我沒事。”

“你媽不同意你和小陳在一起,也是因為我。”明修遠摸了摸女兒的頭,歎了一口氣,“無論怎樣,爸爸都希望你能幸福。”

“謝謝爸爸。”明杳鼻尖一酸。

回到房間後,明杳抱著筆記本坐在床上修改稿子,手機屏幕亮起,是陳放發來的消息:【你沒和阿姨吵架吧?】

明杳想到李蘿妃冷硬的態度就覺頭疼,又不想陳放為此擔心,打字回道:【沒有,我媽就和我聊了一會兒,然後回酒店了。】

陳放再次發來消息,言語間透著溫暖的體貼:【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彆一個人硬扛,你有對象的。】

【我知道,】明杳記著陳放明天還要上班,催促他,【你快睡覺吧,真有什麼事,我一定和你說。】

陳放懶洋洋地回:【行。】

明杳凝視手機屏幕須臾,忍不住打字問他:【如果我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怎麼辦?】

久未等到陳放回複,明杳以為他睡了,要放下手機繼續修稿子,手機屏幕又一次亮起,她點開一看,是陳放發來的一條語音。

明杳點開。

房間裡隻有一盞落地燈亮起,光線昏黃又曖昧,安靜空間響起男人嗓音,聲線很沉,被電流處理過後,帶著勾人的低啞:

“那我就說服她同意為止。”

“總不能叫我姑娘,在沒有母親祝福的前提下,不開心地嫁給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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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動心

陳放的話像是有魔力一樣, 明杳心底緊繃的那根弦瞬間鬆弛, 她蔥削似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回道:【誰要嫁你了?】

【提褲子不認人?】陳放懶散地回,【明老師,您這有點兒像渣女了。】

被他這麼一打岔, 明杳心情好了不少, 和陳放聊了一會兒天,困意來襲, 她按下語音鍵,發送了一條語音:“晚安。”

陳放回道:【好夢, 寶寶。】

……

明杳本來想著找時間和李蘿妃好好談一談的,可她低估了李蘿妃的行動能力。

第二天下午, 李蘿妃就直接打來一個電話告訴她:“一個小時後,君瑞會所3701包廂,我給你安排了一場相親, 這次的對象你也認識,是阿讓那孩子。”

“媽, 我有男朋友。”明杳疲憊的語氣透著無奈。

李蘿妃像沒聽見她這句話一樣, 自顧自地說:“阿讓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 他媽媽也喜歡你,兩家人知根知底的, 你和他又同在圈裡工作, 以後結婚了也不怕沒有共同話題。”

明杳抿唇沉默了一會兒, 語氣堅決:“我是不會去的。”

“明杳——!”李蘿妃音量拔高, 怒氣衝衝地對明杳吼道:“你如果非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那就彆認我這個媽!我也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話音一落, 明杳聽見聽筒另一端傳來李蘿妃沉重呼吸聲, 似乎是真的氣急了。

她默了默,開口勸道:“媽媽,我是……”

“行了,一個小時後,自己去君瑞會所。”李蘿妃不給她反駁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聽著耳邊響起的一陣陣忙音,明杳頓感疲憊,她揉了揉酸脹的眉心,點開謝嘉讓頭像,編輯文字發送消息過去:

【抱歉,今天下午的聚會,我不會來的,讓您白跑一趟了,對不起。】

謝嘉讓消息回得很快,言語間都透著紳士的溫柔:【沒關係,我也是被我媽騙來的,正巧找不到借口脫身,還好你沒來,不然我也很尷尬。】

明杳看著這段文字,心中百感交集。

謝嘉讓這麼多年對她的喜歡和守護,她不是沒有感動過,除了感動便再無其他。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之分,可一旦心裡、眼底早早住進了另一個人,就不可能再見旁人。

【杳杳,我們還是朋友,對嗎?】謝嘉讓發來的消息,語氣很小心翼翼。

明杳回道:【當然。】

因為明杳下午沒去相親,李蘿妃知道後,當晚就殺到了青江後巷,臉上口罩都來不及取下,就對明杳興師問罪:“我下午給你安排的相親,為什麼不去?明杳,你非得氣死我才高興是嗎?”

麵對母親的質問,明杳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借口把父親支開,不然就李蘿妃這脾氣又得和明修遠吵上一架。

“媽,我有男朋友,為什麼要去相親?”明杳給李蘿妃倒了一杯水,盼望和母親能心平氣和地聊聊。

可李蘿妃直接把她手裡的杯子奪過,往地上一砸,玻璃碎片飛濺,滾燙的開水滴在明杳白皙手背上,刺痛感陡然升起。

明杳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李蘿妃摔了杯子還不解氣,手指著明杳喊道:“你真跟你那沒用的爹一個死鬼樣!放著我為你規劃好的人生不走,偏要和一個不知道哪天就因為出任務死了的男人糾纏在一起,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媽,你和爸爸在一起過,也該知道,消防員這個職業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明杳蹲下身,把地上的玻璃碎渣,一片片撿起丟進垃圾桶,仰頭直視李蘿妃:“況且媽媽這些年來,有儘到過一天做母親的職責嗎?”

迎上明杳那雙平靜又清澈的杏眼,李蘿妃一時怔住。

“媽媽,為了前途,拋棄我和爸爸,我不怪您,這是人性使然,我也希望我的媽媽能過得幸福。您接我去京城治病,說好要帶我去你的生日宴,我滿懷期待給你準備禮物,結果隻換來你一句,我隻會給你丟人。”明杳眼睛漸漸變紅,嗓子很啞,“即便這樣,我也不怪你,因為您是我的媽媽”

“可現在,我隻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您也要阻攔。”

“或許您為我安排的人生平安順遂,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明杳垂下漆黑的眼睫,一滴晶瑩的淚落了下來。

“媽媽,我喜歡他,也隻會和他在一起。”明杳抬起眼皮,直視李蘿妃的眼睛,”除了他,我想不到能和誰一起共度餘生。”

氣氛一時變得沉默,李蘿妃緩了許久回過神來,看著明杳輕歎了口氣:“我不想讓你走我的老路,杳杳,你懂嗎?”

李蘿妃知道自己不算一個合格的母親,但也和天底下大多數的父母一樣,隻希望明杳能平安幸福地過一輩子。

明杳唇線繃緊,沒有說話。

李蘿妃語重心長地開口:“從我和你爸離婚到現在,我知道你心裡在怪我、恨我,可明杳,你不知道的是我懷你那會兒,十次產檢,你爸能陪我去醫院一次,就已經是幸事。”

“後來我生你,一個人在產房裡痛得要死不活,你爸卻不在房外,而是在參加救援任務,我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錯,可他心裡有了國家這個大家,就顧不了我們這個小家。”

“杳杳,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和母親。”李蘿妃看著明杳,語氣緩緩,“我不需要我的丈夫是什麼救國救民的大英雄,我隻想要他是一個在我生病難受時,能在我床前遞一杯熱水的普通人。”

“我嘗過的苦,我不想我的女兒再嘗一次。”李蘿妃語氣很決絕,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你可以不結婚,甚至可以孤獨終老,但我絕不會同意你和陳放在一起。”

沉默在母女之間蔓延,最後是李蘿妃接到助理電話,催她去趕航班,才結束了這詭異的氣氛。

明杳把李蘿妃送下樓,臨走前,李蘿妃看著她說:“你可以和他談戀愛,我也不會再阻攔你,但你要和他結婚,就彆認我這個媽了。”

李蘿妃說的話像一顆巨石壓在明杳頭頂,令她喘不過氣,以至於在接下來和陳放的約會裡,她都一直心不在焉。

陳放看在眼裡,沒說什麼,隻是一路握緊了明杳的手,力道很重,手背青筋突起,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

車開到遊樂園門口停下,春節剛過不久,路邊的香樟樹樹上還掛著彩帶,風一吹過來,彩帶飄舞,像是落入人間的彩虹。

明杳望一眼遊樂園門口擁擠的人潮,不解地問陳放:“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散心。”

陳放牽著她的手下車,在售票窗買了兩張成人票,帶著明杳在遊樂園裡玩了一圈,最後駐足在氣球射擊攤前,他側頭看向她,問:“想玩嗎?”

“想,”明杳點頭,語氣有些猶豫:“但我不會打槍。”

“我教你。”陳放拿起一杆□□遞給明杳。

明杳接過,纖指握著槍聲,沒理由地覺得緊張,舌尖不自覺舔了舔唇瓣。

陳放站到她身後,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手臂,一邊幫她調整握搶姿勢,一邊低聲跟她講解射擊要領:“槍托要抵緊你的肩膀,根據目標物調整好槍距,找到合適的出瞳距離,食指按下扳機,心無旁騖。”

明杳按照陳放所說,將槍口對準牆上第二排的紅色氣球,緩慢移動手臂,調整好槍距,食指慢慢按下扳機,“砰——”地一聲,紅色氣球被子彈擊滅在槍下。

“我打中了?”明杳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陳放,“我真的打中了!”

攤位老板笑眯眯地對她誇獎道:“姑娘,你還挺有天賦,第一次打槍就打中了。”

“必須的,我姑娘這麼厲害。”陳放鬆開明杳的手,雙手插兜站在一旁,下頜抬起,和她說:“自己試試?”

明杳點點頭,再次按照陳放所說,放平呼吸,調整好槍距,將槍口對準牆上氣球,指尖按下扳機,“砰砰砰——”聲不停響起,很快,半麵牆的氣球,都被明杳狙中。

陳放把錢給了老板,老板按照規定,給了明杳一隻白色小熊玩偶,看著被自己打槍贏來的玩偶,勝利的喜悅把連日來的陰霾衝散不少。

明杳抱著玩偶,任由陳放牽著自己走出遊樂園,不停地和他說:“我還是第一次玩打槍,沒想到我這麼有天賦。”

“這叫名師出高徒。”

“……”

什麼人嘛,聊上兩句,都能炫耀上,臉皮可真厚。

陳放在遇·茶排隊給明杳買了她喜歡喝的杏仁露,插上吸管遞給她,明杳咬著吸管,小口喝著杏仁露,被陳放牽著上了車。

在遊樂園玩了一圈,陳放帶她去附近新開的西餐廳吃飯,吃完飯,陳放把人送回青江後巷。

明杳解開安全帶,和陳放說了再見,要推開車門下車,哪想陳放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以一種壓迫性的姿態把她壓倒在座椅上。

窗外不時有人走過,偶爾還能聽見一兩句說話聲,在提醒他們,此刻是有多不合時宜。

明杳把小熊放在胸前,抵住陳放的進一步放肆,微紅著臉瞪他:“陳放,我要回家了。”

“我知道。”陳放應了一聲,卻還是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來。

在明杳以為這個吻持續時間會很長時,陳放卻隻輕輕地親了親她的嘴唇就把人放開了,手臂虛攬著她,幫她整理略亂的長發,沉聲說:

“我知道,你最近因為你媽媽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事而感到壓力大,也因此心情不好。”

明杳長長的睫毛垂下,躲開他的眼神,說:“我沒有,隻是最近寫小說太累了。”

這件事不開心的人隻有一個就好。

她想要她喜歡的少年,永遠平安喜樂。

“可是寶寶,談戀愛該是一件開心的事。”陳放溫熱的手放在她頭頂,垂著眼,凝視她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開心的,而不是因為我,讓你和你的家人產生隔閡,懂嗎?”

明杳鼻尖一酸,輕輕地嗯了一聲。

陳放手托著她的頭,一個很輕的吻落在她發紅的眼角,低聲說:“一切都有我來擺平,你就乖乖等著我來娶你就成。”

作者有話說:

第75章 75、動心

明杳在二〇二一年年初時, 接到過一部叫《少女與夏天》的漫畫改編而成的電影《時光裡的秘密》的劇本撰寫。

恰巧最近電影接近拍攝接近尾聲, 她所改寫的劇情需要重寫,製片人來電,讓她回京城一趟,當麵開個劇情研討會。

去京城那天, 陳放送明杳去高鐵站, 兩人在站台前擁彆,她轉身要走, 卻被陳放一把拽進懷裡,手臂緊緊的抱住她。

陳放虎口輕輕掐在她纖細天鵝頸, 低頭吻了下來,舌尖用力撬開她的貝齒, 強勢地掠奪她僅存的氧氣。

過路行人投來注視目光,明杳紅臉從陳放懷裡離開,再抱了他一下, 說:“我走啦。”

陳放拍了拍她腦袋,黑眸注視她的眼睛, 緩緩道:“去吧, 等你回來, 我給你一個驚喜。”

明杳揮手和陳放告彆,在進安檢前, 她回頭看了眼, 人潮擁擠, 車影重重, 悠長的鳴笛聲和嘈雜人聲交織在一起, 男人穿著黑色衝鋒衣, 單手插兜, 日光將他身形勾勒得利落又挺拔。

陳放就站在那兒,目送她的離去。

和往日每一次分彆一樣。

他們之間,從來不止她一次次凝望他的背影遠去,在那些她未曾發現過的時光裡,少年站在她身後,用一雙沉靜又深邃的黑眸,一遍又一遍的描繪她的背影。

明杳緩緩收回視線,陡然覺得鼻尖有點兒酸,等安檢完,坐在大廳候車,她給陳放發消息:【等我從京城回來,我也有個驚喜給你。】

我想告訴你,在我們彼此喜歡,卻不敢靠近對方的那段歲月裡,我同樣沉默而又熱烈地愛著你,甚至這一份愛意,發生在你還未認識我之前。

陳放回道:【好。】

……

忙完《時光裡的秘密》劇本劇情改動一事,已經是一周之後,明杳在離開京城前,跟鹿玫一起吃了一頓飯。

鹿玫在年前就和周敘白領了證,最近正計劃著去旅遊結婚,見明杳約她一起吃飯,立馬為了好姐妹拋棄老公,開車來到和明杳約好的飯店。

“不好意思啊杳杳,路上有些堵車,所以來晚了。”鹿玫語帶歉意地和明杳說道。

明杳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事,我也才到。”

鹿玫挽上明杳手臂走進餐廳,兩人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遞來菜單,鹿玫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和明杳聊天:“還好你跟我大哥已經在一起了,不然今年你過生日,他又要以我的名義給你送禮物。”

明杳正用開水給碗筷消毒,一聽鹿玫這話,手裡湯匙掉進碗裡,濺出巨大的水花。

她愣然地抬睫看著鹿玫,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很乾:“……杪杪,你是說……這幾年我收到的生日禮物,除了你送我的,還有…陳放送的?”

“對,”鹿玫點頭,把點好的菜單遞給服務員,“你記得你高三那年和我抱怨說,你要忙集訓,又要兼職,跟不上學習進度,我給你寄了一本複習筆記。”

明杳嗓子堵得難受:“那不是周敘白的複習筆記嗎?”

“不是,是我哥親手給你寫的。”鹿玫說,“我哥那會兒正參加一個什麼特訓,每天挑燈夜戰,給你整理了一套複習筆記。”

鹿玫想到這事,就覺得好笑:“他怕你認出他的筆跡,還用左手寫的,那字簡直沒法看。”

明杳從未懷疑過陳放對自己的愛,可有時也會遺憾因為那次誤會而讓彼此錯過多年,感歎這些年要是有他陪著自己一起走過來就好了。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她,在她對他念念難忘的那八年裡,他站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靜默又熱烈地愛著她。

少年愛意重如泰山,卻從不提起。

她想見陳放。

一刻也等不了的那種想見他。

明杳從椅子上站起來,抱歉地看著鹿玫:“杪杪,我下次再請你吃飯,先走了。”

“行,你去吧,我隻好打電話叫我家周先生來約會了。”鹿玫笑眯眯地送走明杳,然後給周敘白打電話,叫他過來吃飯。

看著明杳急匆忙離開的背影,餘光又瞄見從車上下來的清雋身影,鹿玫手托著下巴,感歎道:“幸好,我們都得償所願了。”

年少時的所有遺憾和不幸,在許多年後的今天,都會被浪漫和幸福一點點填平。

明杳匆匆回到公寓,先是收拾好了行李,又在書櫃最低端的抽屜裡翻找出兩本已經發黃的筆記本,席地而坐,翻開兩本筆記對照字跡。

左邊那本是高一時,陳放給她補課寫的學習筆記,另一本是高三那年,陳放讓鹿玫以這是周敘白寫的複習筆記給她寄來的筆記本。

明杳一頁頁翻開,發現兩本字跡相似,筆鋒同樣遒勁有力,行字間有許多相像的地方。

彼時收到這本複習筆記,明杳也覺得字跡眼熟,被鹿玫找借口搪塞過去,現在想來,她眼眶很熱,鼻尖酸的她想哭。

這八年裡,陳放一直在無人處靜靜地愛著她,卻從不對人提起。

即使是重逢,在一起後,他也沒跟她說過。

沒有陳放的日子裡,明杳咬牙前行,可從未想過,他沒出現在她身邊,卻用另一種方式默默地陪伴著她。

我的生活無你的身影。

但處處是你的痕跡。

明杳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拿起手機要給陳放打電話,忙音響過幾遍後,電話轉到留言箱,聽筒裡響起男人低沉散漫的嗓音:

“你好,我是陳放。如果你聽見這條語音,請幫我轉告明杳小朋友,彆害怕,也彆緊張,你男朋友是去做拯救世界的超人了,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娶你。”

明杳眼睫一顫,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落下,她給陳放留言:“我乖乖在家等你,你也要平安歸來。”

明杳上網搜了一下,南城所屬下屬縣區因為遭遇地震災害,陳放所在特勤中隊臨時被派往前去支援,參與災後搶險救援行動。

網上這幾天都實時更新遇難人員名單,其中也包括前去參與救援行動的軍人,明杳看得心驚膽戰,卻無可奈何,隻能在心底祈禱陳放能平安歸來。

斂起失落情緒,明杳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餓意來襲,家裡沒什麼吃的,她又不想叫外賣,索性拿上車鑰匙,開車出門。

明杳開著車繞家附近轉了一圈,風從外麵吹進來,冰涼的冷意,讓她情緒逐漸得到平靜。

開過一個紅綠燈路口後,明杳直接把車停在了街邊,打算在附近隨便找家店解決晚飯的問題,抬頭看去,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把車開到了附中附近。

明杳從車上下來,攏緊了圍巾,沿著人行道過了馬路。

最近已經開學,又是下課時間,附中對門的小吃街滿是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手挽著手,擠在小吃攤前,激動地討論晚上吃什麼,朝氣的笑聲伴隨食物的香味,被冷風一同吹散在空中。

一路走來,明杳在遇·茶買了一杯杏仁露,漫不經心地喝著,在餛飩店門口站了許久,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餛飩店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十來平方米的小店坐滿了人,明杳張望許久,終於在靠門的地方,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老板娘走過來,笑眯眯地問她要吃什麼。

明杳扭頭看一眼牆上菜單,回道:“一份小碗牛肉餛飩,少辣,不放蔥。”

老板娘記下她要吃的餛飩後,對正在煮餛飩的老板嚎了一嗓子,視線再次落在明杳臉上,打量她一會兒,又笑著問:“上次和你一起來吃餛飩的小夥子怎麼沒來?”

“他有工作。”明杳笑著回。

又有客人進來,老板娘轉身去招呼。

很快,明杳點的餛飩送上桌,她用湯匙把表麵撒的作料攪拌均勻,舀起一顆餛飩放進嘴裡,熱意從齒間蔓延開,在冷風裡吹了許久的身子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吃完後,明杳拿出手機掃碼結賬,在臨出店前,和老板娘打了聲招呼:“阿姨,錢給了,我先走了。”

“行,慢走啊。”老板娘笑著回道,似想起什麼,又和明杳說:“下次帶上你男朋友一起過來吃,彆又像讀書那會兒,偷摸著來看你,給錢讓我們給你煮碗餛飩,結果自己在冷風裡站一晚上。”

明杳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轉頭看著老板娘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想想——”時隔太久,老板娘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好像是一五年的除夕,我記得你那會兒還在對麵開的燒烤攤打工呢。”

店裡每天客人來來往往,可外貌出色像明杳和陳放這樣的很罕見,也難怪時隔多年,老板娘還記得這事兒。

高三那年是明杳人生最為灰暗的一年,連軸轉的生活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又不想向父親抱怨,隻能獨自一人咬牙前行。

而她最難過的那一段時間,接受到的唯一溫暖是寒冷的除夕夜裡,本要關店的老板娘遞給她的一碗熱騰騰的餛飩。

溫暖了胃,也溫暖了心。

但明杳沒想到是陳放一直陪著她。

這八年,念念不忘的人從來不止她,還有陳放。

今天受的衝擊太多,明杳久久沒過神來,老板娘叫了她好幾次,她才緩過來,看著老板娘鄭重地笑道:“行,下次我一定帶他過來吃你家的餛飩。”

明杳在車裡坐了許久,久到對麵的小吃街從傍晚的熱鬨恢複到蕭條,她抬手按捏微酸的眉心,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拿起手機給李蘿妃發消息:

【媽媽,無論您再怎麼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也想告訴您,我從情竇初開到現在認定的人隻有他,也隻會是他。】

【如果我們的婚禮,您不來參加,也沒有什麼。】

發完這兩條消息,明杳如同癱軟一樣靠在椅背上,怔然地看著外麵飛馳而過的汽車。

熄滅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明杳掃了眼,是李蘿妃發來的消息。

明杳抿唇猶豫,還是點開,在看見消息內容時,她眼睫微顫,神情透著不可置信。

媽媽:【我這個月有通告要飛倫敦,下個月十三號回國,你讓小陳安排一下,兩家父母一起吃個飯,把你們倆的事早點定下來。】

明杳怔住,媽媽是同意了?

第76章 76、動心

開車回家後, 明杳迫不及待把這件事發消息告訴了陳放:【陳放, 我媽媽終於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明杳以為陳放此刻在參與救援行動,不會及時回她的消息,於是在發完消息後,把手機放到一邊充電, 拿上換洗衣服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 明杳把臟衣服放進洗衣機,用毛巾擦拭著頭發, 趿拉著拖鞋往臥室走,她坐在梳妝台前, 正要吹頭發,餘光一掃, 看見亮起的手機屏幕。

是陳放回了她消息。

明杳拿過手機,點開一看:【主要是因為你對象長得帥,又有魅力, 所以才能討得未來丈母娘的歡心。】

若是擱在平常,就明杳那臉皮薄的性格, 隻會紅臉罵他一句不要臉, 可她這會兒心情很好, 連回陳放消息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說的挺對,我男朋友確實很帥。】

另一邊, 陳放才結束一場救援行動, 因為餘震來襲, 他為救一個小孩兒, 手臂被鋼筋劃出一道猙獰的口子, 此刻正坐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包紮。

給他包紮傷口的醫生姓吳, 才畢業不久, 見陳放在包紮之於還不忘和人聊天,忍不住問道:“陳隊,您在和誰聊天?”

“我媳婦兒,”陳放回道,還衝吳醫生晃了晃兩人的對話框,語氣炫耀:‘我媳婦兒誇我長得帥呢。’

母單二十多年的吳醫生心靈受到了傷害:“……”

很快,傷口包紮完畢,陳放套上沾滿血汙的救援服外套,隨意係上紐扣,氣質鬆散又痞,他從醫療帳篷離開,尋了一處有路燈的空曠地方,摸出一根煙點燃,給明杳打了個視頻。

明杳聽見鈴聲響起,連忙放下吹風,接通視頻。

許久未見的陳放出現在小小的手機裡,她仔細打量著他,路燈的光影落在他漆黑發頂,發絲兒染上一層金光,眉眼很黑,薄唇叼著一根煙,姿態懶散又痞。

陳放吸了一口煙,灰白色的煙霧嫋嫋漂浮,他的目光透過彌漫的霧氣,穿過手機,直直地落在明杳身上。

小姑娘似乎才洗完澡,吹的半乾的頭發絲絲縷縷勾住白皙脖頸,她穿著一條白色雪紡紗的睡裙,方口領,鎖骨削瘦。

明杳把手機俯視放著,能清晰看見睡裙下那對漂亮的渾圓。

明杳注意到陳放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調整了手機角度,隻露了一張白皙小臉在鏡頭裡。

“都坦誠相見過這麼多次了,還害什麼羞?”陳放咬著煙笑。

明杳耳廓一熱,想要掛斷視頻,可又舍不得,轉移了話題問陳放:“你這會怎麼有空給我打視頻?晚上沒任務嗎?”

“有任務,”陳放抽過煙後的聲音更加低沉沙啞,“不過和媳婦兒打個視頻的時間,還是有的。”

明杳聽見陳放對自己的稱呼,本就熱的耳朵更熱了,連臉頰都飄上兩朵紅雲,她抿了抿唇說:“我隻是在和你談戀愛,又沒說一定要嫁給你。”

“你不嫁我,想嫁誰?”陳放舌尖抵著唇笑,“要不我嫁你也行?”

明杳不想和他爭辯這個令自己害羞的話題,詢問陳放在災區的日常後,看著視頻裡臉龐越發瘦削的男人,明杳一陣心疼,忍不住叮囑道:“即使再忙,你也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寶寶。”陳放笑道。

明杳還想和陳放聊一會兒,視頻另一邊傳來陳放戰友呼喚他的聲音,陳放和她說了聲再見,匆匆掛斷了視頻。

後麵一段時間,陳放有空就會和明杳視頻,但每次時間都很短,他就會被人叫走去出任務,明杳看著視頻裡,一天比一天憔悴的陳放,心疼得要命。

可她又做不了什麼。

隻能祈禱陳放平安歸來。

周四,明杳從京城搭乘高鐵回了南城,先是陪明修遠去做了每月例行全身體檢,又和青禾出版社方談好了會在四月底交上《遠方有信來》的出版稿。

月初,明杳在網上買了不少布置房間的東西,在成哥的幫忙下拿了一小車快遞回家,她找了一把剪刀,坐在地上拆快遞。

明杳拆開一份是文件式的快遞,從裡拿出一封邀請函,邀請函是鎏金花紋樣式,上麵印著德禮的校徽,打開一看,裡麵寫著:德禮九十周年校慶,誠邀各位同學回母校參加聚會。

右下角還印上了確定參加這次聚會後,需要添加的Q.Q群號。

明杳把邀請函放到一邊,拿起剪刀繼續拆快遞。

一堆小山似的快遞拆完,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去,明杳把東西一一布置好,走出房間,收拾客廳的狼藉,在裝最後一個快遞盒時,從裡抖落出一份文件狀的快遞。

明杳把垃圾袋放下,拿剪刀拆開了快遞,是一份密封的文件,她以為是青禾出版社回寄的合同,沒想太多,直接打開了文件袋。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財產轉讓書,轉讓方是陳放,被轉讓方是她。

明杳一時怔住,翻開這厚厚一疊的財產轉讓書,上麵羅列了陳放名下所有不動產、立遠科技等公司所持股份,全部的一切,都轉到了她的名下。

而協議生效日期恰好是李蘿妃同意她和陳放在一起的那天。

明杳握著這份協議書的手都在顫抖,隻覺它有千萬斤重,承載了少年愛她的一顆赤誠之心。

明杳拿著協議書,跌撞著跑回房間,拿過手機撥通李蘿妃電話,忙音響過一陣後接通,她開門見山地問:“媽,陳放他…他是不是來找過你?”

“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李蘿妃反問道。

在陳放去拜見明修遠那天起,就請了認識的律師朋友幫自己清點名下財產,順便擬了一份財產轉讓協議。

不過他名下財產眾多,清算起來需要不少時間,所以才拖到送明杳去京城後,陳放才拿著這份財產轉讓協議去拜訪李蘿妃。

去見李蘿妃的前一天,陳肆從律師朋友那裡得知陳放把名下所有財產轉給了明杳,開車來找他問:“陳放,你真要把你名下所有不動產、股份、財產這些全部轉到明杳名下?”

“你瘋了?”陳肆擰緊了眉。

陳放瞭起眼皮看著陳肆,眼神認真且堅定:“我沒喜歡過什麼人,這輩子大概也隻會喜歡她一個。”

“人姑娘賭上一生跟我在一起,我這職業說不定哪天就犧牲了,我給不了她什麼,但得把未來給她安排好,這些東西給了她,至少等我死了後,她能衣食無憂過完餘生。”

陳肆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多勸一句,隻撂下一句:“這事傳到爸耳朵裡,你自己看著辦。”

“大不了就是被老頭子揍一頓唄。”陳放吊兒郎當的回道。

等到去拜訪李蘿妃這天,陳放穿上了乾淨的白襯衫,黑色西褲,一改平日的懶散隨意,連袖扣都係的一絲不苟。

李蘿妃這一天恰好接受青果的娛樂頻道采訪,等訪談結束,她從攝影棚出來,助理告訴她有人約她去樓下咖啡廳見一麵。

來到咖啡廳後,李蘿妃看見陳放坐在那裡,麵色冷了一瞬,還維持基本禮貌走過去坐下,語氣很淡地開口:“把我的行程打聽得這麼清楚,是想做什麼?”

陳放讓服務生上咖啡,把給李蘿妃點的那一杯推了過去:“冒昧打擾您,是我之過,您先喝杯咖啡消消氣?”

李蘿妃冷臉接過,指尖觸碰上杯身時一愣,溫度和她平日喝的一樣,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度、奶味都一模一樣。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蘿妃語氣緩和不少:“說吧,你今天找我來是為什麼?”

“我今天來拜訪您,是因為我和明杳的事……”陳放語氣真誠地開口,“我……”

李蘿妃把手裡咖啡重重一放,瓷杯碰撞桌麵的聲響打斷陳放,她冷睨著陳放開口:“如果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說服我同意你和杳杳在一起這事,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說完,李蘿妃就要起身離開,陳放叫住她,向來天之驕子的男人,第一次在人前低頭,語氣懇切:“阿姨,您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話說完,可以嗎?”

李蘿妃再次坐回位置上,麵色冷淡地看著陳放:“你該知道我為什麼不同意你和杳杳在一起,我嘗過的苦,我不想我的女兒再嘗一次。”

她自認不是什麼好母親,但也不想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陳放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李蘿妃麵前,“但我還是希望您能放心地把明杳交給我,我向您保證,我會照顧好她。”

李蘿妃沒看一眼文件,冷笑:“你拿什麼和我保證?一個月四五千的薪水?還是一份隨時都有可能犧牲的職業來和我保證?”

“或者你如果願意退伍轉業,我會考慮同意你和杳杳的事。”李蘿妃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現在這份職業是我一生的信仰所在,我不可能放棄它,而且——”陳放頓了頓,繼續說道:“明杳也不會想讓我退伍轉業。”

李蘿妃默然,從她讓私家偵探調查的明杳最近幾個月行蹤來看,是她幫助陳放重拾信心,走出陰影,再次回到部隊。

“這份文件是什麼?”李蘿妃終於肯退一步了。

陳放主動把文件袋打開,拿出裡麵的財產轉讓協議、每年股份分紅收支表,遞到李蘿妃麵前,和她解釋道:“這是我名下所有的財產、所持有公司股份分紅情況。”

“財產轉讓協議我已經簽好,如果我哪天因公殉職了,這些東西會保證明杳後半生的衣食無憂。”陳放目視李蘿妃,眼神真誠:“我用我的所有,向您求娶您的女兒。”

“您把她交給我,我就不會讓她受委屈。”陳放一字一頓,語氣格外真摯:“娶明杳,是我從喜歡上她起,就認定了的事。”

李蘿妃看著擺在麵前的協議書,心情有些沉重,卻又鬆了一口氣,她所擔憂的一切不會發生,因為眼前人是真的把明杳放在了心上。

“那如果哪天你犧牲了怎麼辦?”李蘿妃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放說:“我會努力平安歸來。”

因為她在等他。

他不敢死。

“我這個月沒空見你爸媽,下個月抽時間再見麵吧。”李蘿妃說完這句話,就從咖啡廳離開。

明杳眼睫一顫,一滴淚落在手上握著的協議書上,字跡變得模糊,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和李蘿妃說了聲再見,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裡的財產轉讓協議,明杳眼圈再一次變紅。

陳放是真的有在好好愛她。

他不想她因為兩人在一起的事和李蘿妃吵架,母女產生隔閡,所以默默出麵,用一腔赤誠的真心告訴李蘿妃,他會用一生來好愛護她。

整理好情緒,明杳把這份財產轉讓協議珍重地放進抽屜裡,在晚上撥通了陳放電話,和他說:“你的驚喜,我收到了。”

陳放那邊,正在準備整隊回南城,接到明杳打來的電話,他走到一旁接通,聽見聽筒裡傳來的說話內容時,散漫地笑了聲:

“明老師,我都把我全身身家交給你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她問。

他笑著說:“考慮什麼時候跟我去領個證?”

明杳臉一熱,嗔道:“你還沒求婚呢。”

“行,等我回來給你補上。”陳放聽著聽筒裡明杳平緩的呼吸聲,心緩緩提起,語氣有些緊張:“所以你是想好了,要嫁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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