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誌保一頓。
十二歲雖然還小,但宮野誌保足夠聰慧。
她今天既然能問出“插頭插座”那種問題,自然也能看出自己的姐姐態度很不對。
……不應該啊。
不可能啊。
她們明明是最想離開組織的人吧?
為什麼姐姐會突然……反常的猶豫了?
宮野誌保壓抑許久才沒讓質問脫口而出。
她追問:“姐姐,你不想離開嗎?”
“你想離開嗎,誌保?”宮野明美反問。
宮野誌保的聲音很是急促。
“當然啊!”
“姐姐,你知道組織正在做什麼嗎?”
“他們想讓我……”
宮野誌保很清楚自己從阿美莉卡“留學”歸來的意義。
她馬上就要投入到組織那永無止境的血腥實驗日常當中了!
光是想到那樣的場景,她就覺得不寒而栗。
對身為人類的同伴下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宮野誌保很想將這些告訴自己的姐姐。
哪怕生來就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但事到臨頭時還是會猶豫想逃避。
這是錯的嗎?
宮野誌保不知道。
但她想帶自己的姐姐一起走。
——可是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的姐姐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件事上。
宮野誌保很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姐姐似乎根本不想離開組織。
即將噴薄而出的話變成巨大的刺卡在喉嚨口,宮野誌保竟然開始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急匆匆的跑過來的意義究竟在哪了。
月影廣西就是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的。
他帶著很是平常且柔和的笑容站在門口,彬彬有禮的像是要和鄰居打招呼一樣親切自然。
宮野誌保頓時臉色大變。
是她錯了。
她以為這個男人是琴酒養的小白臉,隻是個漂亮的、擺在那裡讓人舒心的花瓶。
是她判斷失誤。
他竟然能悄無聲息的上門,自然有他的手段。
宮野誌保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她現在渾身緊繃,頭皮發麻。
可姐姐就在自己的身邊,她竟然不知道能逃跑到什麼地方去。
宮野明美也察覺到自己妹妹的恐懼,她下意識抓緊妹妹的手,萬分警惕。
“他是誰,來帶你走的?”
宮野誌保張張嘴,半晌才憋出一個“嗯”來。
宮野明美立刻說:“你從後門走,趕緊走!”
宮野誌保愣愣抬頭看她:“姐姐……”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組織,誌保。”宮野明美抿唇,有些想歎息,“但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趕緊走,我沒事的。”
“你趕緊走吧!”
月影光希很是不耐。
他的身邊“直播”著姐妹倆的退讓和爭執。
嗯,該說不說,月影光希愛看這個。
當然不是說他喜歡看姐妹倆吵架啊。
純粹是喜歡看熱鬨,又不愛吃狗糧。
當然看熱鬨歸看熱鬨,他也不可能真的讓這姐倆真跑一個。
就算自己能隨時知道她們的位置,他也懶得繼續找了。
還要回家燒咖喱豬排飯呢。
很禮貌的扣扣門,月影光希的臉上揚起客套的笑容。
“廣田雅美小姐,我來接我們家孩子回去了哦。”
“麻煩開開門。”
姐倆的爭執一下子就停了。
月影光希心說自己可算給這姐妹倆留麵子了吧?
他都沒叫宮野姐妹倆的名字,更是生怕宮野明美有什麼其他的想法,直接喊她的化名。
他就是要讓宮野明美想起來,此時自己也是在任務當中。
她自己自身難保。
月影光希不得不承認,宮野明美同樣是個非常溫柔堅韌的女人。
在自己已經點名要“帶走自家孩子”時,她還是咬牙不肯鬆口。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隔著可視門鈴,宮野明美輕聲細語的回答,“這裡並沒有你家的孩子,還請回吧。”
月影光希歎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摸摸頭。
“一定要鬨的很不愉快嗎?宮野小姐?”
“還是說,你在等諸星大回來?你已經通知他了?”
宮野姐妹頓時一驚。
宮野明美驚慌的是外麵這個陌生男人簡直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知曉她在背後做的事情。
宮野誌保更是沒想到自己的姐姐背著自己竟然悄悄聯係了彆人!
宮野明美很焦急的低頭和妹妹解釋:“大君是個很有本事的好人,你要是想離開的話,他肯定能……”
情報商的聲音幽幽從可視電話那一頭傳來。
“諸星大就是組織裡的黑麥威士忌。”
短短一句話,不用多說什麼。
宮野誌保就完全癱軟下去。
她的姐姐真的不想離開就算了。
還想……背著她,把她送回組織裡!
宮野誌保有些絕望。
“開門吧,小朋友。”外麵男人的聲音非常溫柔和藹,像是在勸說鬨彆扭的好玩伴,“你知道的,至少我不是組織裡的人。”
月影光希真的很想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和組織沒有關係竟然還能在這時候起到彆的作用。
或許是琴酒在她麵前連續崩飛三個天靈蓋的場麵太過震撼,宮野誌保一直到現在都對代號成員沒有什麼好印象。
絲毫不知道自己未來也是代號成員之一的宮野誌保深深看了眼很擔憂的姐姐,決然的打開門。
“回去吧。”她繃著臉走下台階,離開自己的姐姐。
站在外麵的男人看起來依舊溫和從容。
完全看不出深淺來。
宮野誌保深深吸一口氣,故作冷靜。
“今天不是要吃咖喱豬排飯?”
月影光希微笑頷首,拉住少女伸過來的手。
“走吧。”
……
回去的路上,宮野誌保非常安靜,顯然還處在重重的打擊裡麵無法回過神。
畢竟她可能也沒想到,自己的姐姐是要“背叛”她吧。
月影光希一邊想著,一邊從容開口。
“你是不是好奇,自己的姐姐為什麼不想離開組織?”
宮野誌保當然好奇。
但她不會在外人麵前展露出對自己親生姐姐的疑惑和不滿。
她隻是有些彆扭的回答:“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她當然有,”月影光希很是讚同的頷首,“畢竟黑麥威士忌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一手推薦進組織的優秀乾部。”
宮野誌保一愣。
“什麼意思?”
月影光希輕輕歎息,很是無奈。
“意思就是,不光是自身的一切,就連自己的未來,宮野明美都交給組織了,你沒發現嗎?”
“除非某一天,她的未來背叛她,背叛組織,否則她肯定不會離開組織的。”
宮野誌保無言以對。
或許是同病相憐。
或許是覺得她現在看起來很像是過去的自己。
情報商竟然有點想要多說幾句心裡話。
“我知道你為什麼想離開組織。”
他才剛開這麼一個頭,宮野誌保就賭氣的反駁他:“你才不知道!”
月影光希笑了笑。
“我知道。”
宮野誌保意識到了什麼。
她猛的坐直身體,非常警惕的看著他。
“你也是?”
月影光希回給她一個淡然並且平靜的笑臉。
“嗯。”
宮野誌保的反應很大:“你不是說你和組織……?!”
月影光希很是自然的回答。
“我現在確實和組織沒有任何關係……嗯,除了自己的心愛之人和組織牽扯過多以外,沒有任何關係。”
“而我是成功離開組織的人。”
宮野誌保的眼神瞬間變得明亮起來,裡麵滿是興趣和激動。
“真的有人能活著退出組織?而且還不是逃離,是光明正大的離開,然後繼續在距離組織這麼近的地方活蹦亂跳?”
宮野誌保說著說著都覺覺得萬分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她是接受過組織監視、也見過組織酷烈手段的人。
這個男人看上去非常柔軟無力,根本沒有絲毫能對抗組織的底氣才對啊。
他是怎麼做到的?
宮野誌保很是好奇。
她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點。
然而月影光希含笑看她,表情憐憫。
“你不用想了,那個辦法你做不到。”
宮野誌保並不放棄:“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
月影光希反問:“如果要你獻出你自己的身體呢?”
宮野誌保噎住了。
“所以你……”
月影光希聳肩:“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能和其他人說,如何?”
“如果你說出去的話,今天出門的秘密自然也會被我轉告給琴酒,沒問題吧?”
宮野誌保:“……”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約定”,但對方非常體貼,她又不好意思不收下這份體貼。
畢竟,這個男人是要給她一個借口,一個不告訴琴酒她今天的行為的借口。
她深深的看著開車的男人。
“好!”
月影光希一笑。
他溫和的問:“在開始說之前,我先確認一下,組織是要你在近期展開臨床試驗……就是ren體實驗,對吧?”
宮野誌保一顫。
她並沒有回答,隻是低下頭。
月影光希將這個理解為默認。
他繼續說道:“看來組織還是很擅長讓人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呢。”
月影光希輕笑:“等站到試驗台麵前,你會發現,躺在上麵的不光有成年人,還有一些未成年人……甚至是幼童。”
他的腦海中有一些回憶,光是意識到它們的存在就會讓腦袋抽疼。
“那些就是‘沒用的人’。”
月影光希很是平靜。
“曾經,我也差點躺在那個上麵,等待著如同你一樣穿著白大褂的人對我的身體進行研究,甚至是解剖。”
宮野誌保萬分愕然。
“所以你是……實驗體?”
月影光希頷首。
“銀色-子-彈向你問好,下一任實驗者。”
第66章
他的聲音很是輕鬆,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
然而宮野誌保卻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她盯著月影光希的側臉,完全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和震顫。
她愣愣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你和我的父母,有什麼關係?”
月影光希輕笑:“不愧是愛蓮娜女士的女兒,就是聰明啊。”
“……我的父母生前在研究的藥物正是銀色子-彈。”宮野誌保看著他,神色之間很是驚疑不定,“可是,為什麼是你,你到底是誰?”
月影光希很是煩惱。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他沒好氣的反問,“沒看到我在思考怎麼和你解釋這件事情嗎?”
情報商倒也不是故意生氣,隻是他確實沒想到自己還有說起過去的那一天。
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月影光希決定從自己最熟悉的那一部分開始說起。
“你知道你的母親被稱為‘墮入地獄的天使’嗎?”
宮野誌保茫然搖頭。
這點她還真不知道。
月影光希回答:“因為她對我們充滿憐憫。”
“不光是實驗體。”
“就連送去給那些大人物賞玩、但後來失去賞玩價值,隻能丟回來等死的沒用的人,她也萬分同情他們。”
月影光希想到那個時候,不光是自己,還有那些序列孩子們。
大家唯一能感受到的、暗夜裡唯一的光芒,就是宮野愛蓮娜女士。
她在做實驗的時候非常敏銳的發現了他們這些孩子的存在。
良心譴責著她,讓她非常不滿這一點,甚至開始私下裡為孩子們治療。
月影光希很感激她。
至少就是因為她,自己才有了撕破表象的勇氣。
“她為我們和代號成員,和那些劊子手起爭執,甚至差點衝突到動手,她也從來不退讓。”
“誌保,你的母親是個非常溫柔,也非常堅韌的女性。”
“像你的姐姐一樣。”
宮野誌保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月影光希竟然還提到了自己的姐姐。
但她已經無暇顧及,她現在更想知道真想,以及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為什麼會消失在火海當中?
當時究竟是意外,還是一些人的蓄謀已久?
可是月影光希沒告訴她這些。
他轉而開始說起那個實驗之前的事。
“——銀色子彈,一個傳說中能能讓人長生的藥物。”月影光希沉聲道,“當時你的父母出書時聲勢浩大,在白鴆製藥更是風生水起。”
“然而在當年組織的攻訐下,白鴆製藥很快倒閉了,宮野夫婦倆鬱鬱不得誌,隻能回到老家開診所。”
那個時候區區六七歲的月影小蘿卜頭正在因為餓肚子不得不多喝涼水。
“但顯然,‘那位先生’對令尊令堂的研究很感興趣。”
“經過幾年的誠摯邀請,終於在你姐姐五歲,也就是距離你出生還有兩年的時間時,宮野夫婦倆加入了組織,開始繼續他們的‘銀色子彈’研究。”
彼時的月影光希已經深諳院長婆婆的精髓,致力於帶著溫暖偽善的笑容照顧好每一個弟弟妹妹。
他像個傻子一樣牽著他們小小的手,送那些有用的孩子到實驗室內,殷切叮囑他們要好好聽話,好好吃藥,就像是送孩子上學的小家長。
宮野愛蓮娜女士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她一開始也以為,月影光希是助紂為虐的“羊”,是親手推孩子們進火海還偽裝成悲天憫人形象的虛偽的家夥。
畢竟月影光希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假了。
那些沒接觸過真正溫暖的小孩就像是向往光明的飛蛾,看到一點光亮就趨之若鶩。
完全不知道前方的究竟是光明還隻是白熾燈的燈光。
結果幾年相處下來,愛蓮娜女士動了惻隱之心。
她發現,她以為是助紂為虐的小孩兒也是個可憐人。
他也沒見過真正的光明,誤以為那就是所謂的溫暖而拚命的汲取著熱度,還試圖將這樣的感覺傳遞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們。
“是你的母親,將我從那個噩夢編製出的美夢中拉扯出來。”
“也是你的母親,用一場大火,讓我有了逃生的、離開組織的機會。”
“宮野誌保,你的姐姐,和你的母親如出一轍。”
“你願意用她的性命來換取你的自由嗎?”
即便因為男人的話語受到萬分的衝擊,宮野誌保還是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不願意!”
月影光希聳肩。
“看,我就說你做不到吧。”
宮野誌保噎住了。
月影光希輕聲歎息。
“所以,你還是繼續沉默下去吧,誌保。”
“直到你有毀滅一切的勇氣和決心。”
“……或是有人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到那時,你才有逃離組織的可能。”
“在此之前,沉默吧,忍耐吧。”
“就當是為了你的姐姐。”
——還有你的父母。
月影光希沒有說出最後的那句話。
但宮野誌保聽懂了他的未儘之語。
車內一時之間沉默下來。
月影光希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仿佛完全沒聽到耳邊壓抑著、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他知道,宮野誌保有著非同一般的強自尊。
而小兔老師非常擅長照顧這些孩子的麵子,並給他們足夠的尊重。
……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月影光希看看天色,非常遺憾。
“看來今天不能請你嘗嘗我的手藝了。”他萬分抱歉的笑著,“明天我一定做咖喱豬排飯,一定要賞臉來哦,誌保。”
宮野誌保拉開車門的手頓了頓。
她回頭,小心斟酌一下言語才開口問道:“今天,我不能住在你家嗎?”
“咦?”月影光希一愣,“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宮野誌保稍稍扭捏,終於還是小心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還想聽你說一說,關於我父母的事情。”宮野誌保的臉上寫滿了渴-望。
她當然想知道。
先不說月影光希能離開組織,顯然她的父母出了很大的力。
她也想取取經,知道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父母死亡……或者說,失蹤的時候,她才不過一歲出頭,腦海裡-根本沒有父母的事。
她也非常迫切的想要了解父母的音容笑貌。
然而月影光希臉上的笑容戴上了隱約的惡趣味。
他故作無奈的問道:“你確定嗎?”
“?”宮野誌保不懂他這麼問的意思,“當然確定……不我不確定。”
她改口改的非常快。
因為宮野誌保還沒瞎。
她看到月影宅的燈火通明,同樣也看到了大廳內屬於琴酒的側影。
對方似乎正在等待著,口中還叼著香煙,看不清具體的神色,但宮野誌保心頭的涼氣已經在不停的往外麵冒了。
她立刻就熄了在月影宅休息一晚上的打算。
她倒是想住。
琴酒可不會讓她就這麼住下來啊!
宮野誌保立馬敗退了。
她乖乖下車,並且頭也不回的走向阿笠宅,動作迅速的簡直就像是迫不及待歸家的小女孩。
她也確實迫切,生怕讓琴酒看到自己。
萬一他問起來自己今天去了哪兒,她要如何應對?
直說自己去見姐姐?
那她倆不得被長發殺手一槍送上天堂啊?!
她還不想那麼早死,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了不少盼頭,她還怎麼可能作死呢?
宮野誌保回去的時候臉上是帶著微笑的。
然而打開阿笠宅的門時,她才猛地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阿笠博士和他暌違已久的戀人重逢的日子!
宮野誌保再怎麼不想理會這些俗事,她也清楚知道,現在根本不是自己出麵的時候。
不然可就要被當成電燈泡了啊!
宮野誌保萬分後悔,又有些無力。
在阿美莉卡的時候雖然辛苦,但自己還是很受歡迎的,無論是在學校還是組織,總歸有一個自己能呆的地方。
怎麼回到霓虹之後,反而是處處都不歡迎自己了?
宮野誌保很不理解,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然而她已經踏入玄關,坐在客廳的兩個人顯然都看到了她。
或者說,他們就是專門等她回來的。
阿笠博士立刻笑著起身:“你回來了啊,誌保。”
溫柔嫻雅的女士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對她微笑著。
“你好。初次見麵……”
宮野誌保一頓,迅速打量過這個女人。
看起來非常的溫柔優雅,似乎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
想到對方未來必然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她還要繼續在這裡借宿……
宮野誌保的臉上迅速綻放起一個驚喜的、天真的笑容。
學自毛利蘭小朋友。
她故作驚訝的問道:“您好,您就是博士經常提起的芙繪莎女士吧?”
“恭喜你們了!”
這句話頓時讓兩個四十幾歲的成年人都鬨了個大紅臉。
相較於阿笠宅的純情,隔壁的月影宅那可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月影光希其實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走進客廳的。
琴酒正在那裡等他。
長發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但茶幾上的煙灰缸已經滿了。
而他,正將口中叼著的香煙取下,冷眼看過來。
“去哪了?”
琴酒問的很是漫不經心,情報商反而差點出了一身冷汗。
久違的擔驚受怕突然爬了上來,情報商戰戰兢兢走過去,努力維持臉上的笑意。
“隻是出去兜兜風。”他故作無意的轉移話題,“什麼時候來的?”
長發殺手瞥過來的眼神充滿涼意。
“一個小時前。”
他將手中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裡,又狠狠碾了碾,恨不得自己在碾情報商的臉。
“順帶一提,我監聽了你的電話。”
月影光希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他現在有兩部手機,其中一部確實被琴酒拿走過。
隻是情報商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的手機裡能有什麼值得監聽的東西?
長發殺手想聽那就聽吧。
結果偏偏是今天,宮野誌保跑出去“玩耍”了。
還是月影光希在琴酒麵前發過誓保證不會弄丟人的情況下。
琴酒當然非常不高興。
他今天還特意給情報商帶來了“獎勵”,結果這家夥就這樣捅婁子?
這可不是情報商的作風啊。
於是琴酒就坐在月影宅裡施施然等著,看月影光希回來之後要怎麼解釋解釋自己的失誤。
好麼。
自己等著等著,月影光希竟然還真的把那個亂跑的死小孩帶回來了。
琴酒是目送著她悄悄溜去阿笠宅的背影的。
他差點氣笑了。
情報商和死小孩真以為他是那麼好糊弄的?
還是以為他瞎了,看不到他們兩個人悄咪-咪的回來?
琴酒很是不理解,連帶著說話的時候都不自覺帶上些許質疑的口吻。
“月影光希,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問題?”
情報商端起煙灰缸走向垃圾桶,口中振振有詞的回答。
“當然不會有問題。”
“她隻是好不容易回到家鄉,情難自已,非常想念自己的姐姐而已。”
“這次之後,她就不會再私自離開了。”
“哦?”琴酒冷眼旁觀,“你就那麼確定?”
“當然啦,”月影光希笑著回答,“我可是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絕活呢。”
他雖然說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話,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真實的。
而這一部分,已經足以讓宮野誌保心甘情願的留下。
琴酒不為所動:“比如說?”
月影光希回眸苦笑。
他問道:“親愛的,你非要知道一個情報商壓箱底的絕活是什麼嗎?”
還能是什麼。
必然是情報唄。
琴酒也知道自己問的太籠統。
“你用什麼打動了她?”他很是認真的問道,“告訴我。”
畢竟長發殺手也需要讓這個死小孩乖乖聽話做研究。
隻是光靠暴力顯然隻能解決一時,他還需要一個更長久的把柄。
月影光希眨眨眼,很是無奈:“隻是一些關於她父母的事而已,組織裡麵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來的,何必要問我呢?”
情報商故意用非常曖昧的目光上下掃過長發殺手,看得對方汗毛直豎,才笑眯眯的搖頭。
“想要從我這裡獲得消息,親愛的,你可能要好·好吃一頓苦頭呢。”
情報商所言非虛。
這幾天他也知道自己折騰琴酒實在是太過了。
然而琴酒也讓他付出了足以慰勞這些“辛苦”的報酬。
月影光希……暫時成為了組織的情報顧問。
是的。
這貨在麵對宮野誌保的第一句就在說謊。
他和組織沒關係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不過沒關係,情報商依舊不聽從除了琴酒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的指揮調動。
組織裡的其他代號成員需要什麼情報或者資料,要麼自己去想辦法費儘心思的找,要麼隻能上報給琴酒,再由琴酒來向情報商發問。
而情報商也不理會除了琴酒之外任何一個人的聯絡。
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在組織裡隻和黑麥威士忌聯絡過。
但在那一槍之後,他們也沒了聯絡的必要。
黑麥威士忌懷恨在心,不報複回來的話,恐怕也不會主動找過來。
除非FBI又要有什麼大動作。
當然,到時候情報商也不會客氣,必然要讓他們狠狠的出一次血才行。
話說回來,月影光希是真的不想親口和琴酒講過去的那些齷-齪。
怎麼說呢?
這就是某種逞強吧,想要在心愛之人麵前表現出最得體最好的樣子。
……至少在那啥啥之外的地方,他要得體一點。
嗯。
更何況宮野夫婦的事情在組織裡確實是人儘皆知,至少大部分是那樣的。
月影光希隻是稍稍隱瞞了關於自己的那一部分而已。
他覺得這樣很好,可是長發殺手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
他挑了挑眉,慢吞吞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
“用這個作為報酬,怎麼樣?”
清脆的金屬交錯的聲音。
月影光希轉頭一看,忍不住眼前一亮。
琴酒的手裡拿著一串很漂亮的“項鏈”。
金色的、珍珠的鏈身交錯舒展開來,將半圓環吊墜簇擁在其中。
中間的吊墜也是純金色的,像是半個粗手鐲,兩邊還垂著麥穗般一溜串的閃耀鑽石,金絲纏繞其中,怎麼看怎麼奢華。
月影光希特彆高興的接過就要往脖子上比劃,大廳裡就有一麵鏡子,那是每次出門前用來整理儀容用的。
情報商愛不釋手,同時又有些煩惱。
“親愛的,你怎麼會想到給我買項鏈呢?”
“不過我好像沒有可以搭配的衣服……”
琴酒差點笑出聲。
死變-態偶爾的純情還挺好玩的。
他壓抑住快到嘴邊的笑聲,故意露-出嘲諷的神色。
“原來情報商也有不知道的東西?”
情報商一愣,回頭看長發殺手,滿眼好奇。
“這個還有什麼淵源嗎?”
他其實已經看過情報,知道琴酒給他帶了禮物。
隻是情報中對於禮物並沒有詳細的描寫,隻說是圓環吊墜,他也沒細想。
怎麼聽長發殺手的意思……
這還有什麼變化不成?
他不是很明白。
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嘗試著將那個半圓朝手上戴。
然而試了一下。
想戴手腕上,卡不進去。
想戴手指頭上,每一個又都嫌粗。
……手腕都套不上,總不能套腳踝上吧?
怎麼可能?
於是情報商充滿求知欲的目光就轉移了過去,滿眼都是好奇,連聲催促。
“親愛的,這到底有什麼秘密?”
長發殺手不動聲色的反問:“現在是不是能告訴我,你和宮野誌保都說什麼了?”
月影光希一愣,很是苦惱。
“好吧……”
看來他又踏入琴酒的陷阱了呢。
不過沒關係,他很樂意踩進去,非常自願的跳下去!
於是月影光希就簡單講了講宮野夫婦的事情,其中稍微隱瞞了他和宮野夫婦之間更親密的關係,隻簡單講述到他送弟弟妹妹們過去接受實驗那一段。
末尾,情報商還半感歎半解釋的說了一句:“對她那樣的小孩來說,家人的情報顯然非常有意義,隻要能聽到關於自己父母的事情,她就會安心待在那。”
琴酒若有所思的頷首。
這確實也是個思路。
他確實可以從這個角度調查看看。
情報商說完之後,非常不滿的催促起來。
“好了,我說完了,你該告訴我這究竟有什麼作用了吧?”
琴酒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長發殺手笑得很是惡劣得意,他故意繞到月影光希的背後,若有似無的g著他那讓人滿意的好pi股。
同時,他的雙手繞到前麵,和月影光希的雙手交握,引導著它們。
四隻手配合很是默契,這條“項鏈”終於被完整的、正確的打開。
隨後琴酒引導著情報商,緩緩的放低這條“項鏈”。
越來越低。
越來越低。
直到在某個非常特殊的位置停了下來。
情報商看著鏡子裡那條“項鏈”的位置,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
“你……這……這也太……”
琴酒埋在他的肩頭,灼熱的目光同樣盯著鏡子內的場景。
他的腦海中甚至已經幻想出情報商隻-穿-著-這個、在他麵前扭捏著不好意思的模樣了。
那一定很xing感。
“試試吧,”他在情報商的耳邊低語,磁性的聲音聽得人耳朵發yang,後腰發ma,“一定很好看。”
嗯。
長發殺手心想,總不能每次都敗在某人的變-態下。
他也不會輸的!
第67章
情報商的臉就差滴血了。
讓人很難以置信的,這個bian態在某種程度上竟然意外的純情,甚至讓琴酒都覺得有些荒謬了。
要bian態就bian態到底啊大兄弟!
你這樣真的會讓人很想欺負一下!
於是琴酒不光是這麼想了,還這麼做了。
在他的強硬要求下,情報商瑟瑟發-抖,乾乾淨淨的站在客廳中-央。
房子內的暖氣開得很足,不會很冷。
腳下就是柔軟厚重的地毯,根本沒有絲毫涼意。
客廳的落地窗內,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按理來說這裡也算是個密閉空間,眼前隻有自己的愛人,月影光希並不需要害羞。
然而月影光希就是這樣一個很奇怪的人。
如果彆人惱羞成怒、各種不好意思的話,他就會坦然的過分,甚至能理所應當的做出很多超過的事情;
可一旦彆人勇敢的創過來、理直氣壯的提出各種澀澀要求的話,他反而一下子就手足無措起來,甚至下意識想要閃躲。
就像是此時此刻。
月影光希就很想逃跑。
他很辛苦的想要遮掩自己,然而越是遮掩越是顯得力不從心。
他隻能努力對看戲的琴酒哀求。
“彆這樣——至少回房間吧,怎麼樣?”
長發殺手非常殘酷的拒絕了情報商的討價還價。
“不怎麼樣,”他說道,“你以前不都玩的很開心嗎?”
長發殺手的表情很是惡劣。
“該輪到我開心了。”
“現在,把手拿開。”他命令道。
月影光希無奈又可憐的挪開自己的手。
琴酒非常滿意自己看到的景色。
雖然不便於詳細描寫。
但金子和珍珠都很配情報商那身白皙的、因為害羞而透著粉色的皮-囊呢。
就連鑽石也……嗯。
鑽石好像有點不合時宜。
閃鑽幾把。
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他定製這個“飾品”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麥穗形狀的鑽石環繞在那上麵竟然會像一個小小的皇冠。
有點好笑。
長發殺手就差給麵子的鼓掌了。
“這不比ru釘好看多了?”他似笑非笑道,“當內-褲穿也可以呢,是吧?你就這樣穿著它去上班,如何?”
要在學校也穿著這個ghyt76u嗎,m,mn` 嗎?
他現在就已經很辛苦了,更彆說試圖走動起來。
但在學校,不光要走,還要跑,還要蹲下,還可能要抱起某個撒嬌的孩子,還可能會被撲上來的孩子不經意間撞到。
光是想到這些,月影光希都要暈過去了。
情報商終於也體會到什麼叫羞憤欲死,他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求饒。
“我錯了,親愛的。”
“哦?”琴酒反問,“我們算無遺策的情報商也會出現錯誤?這可真是稀奇。”
月影光希閉了閉眼,搖搖欲墜。
“彆……笑話我了。”他很是辛苦的揚起討好的笑臉,任由汗水從臉上滴落。
“戴著,真的很緊,我有點不舒服。”
“是嗎?”琴酒不為所動。
不舒服還能硬成那樣,真是見了鬼了。
情報商的任何一句示弱的話他都不會當真話聽的。
月影光希要是知道此時長發殺手的想法,那必然要大聲喊冤。
長發殺手難道不是心知肚明自己對他的喜愛嗎?
偏偏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在自己的愛人麵前,像是個移動的珠寶架子一樣,展示著那件莫名讓人感覺很不好意思的珠寶。
以及被珠寶環繞著的幾把。
……
草。
好好笑。
又澀又好笑是怎麼回事!
琴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月影光希羞憤欲死。
長發殺手不讓他捂著該捂的地方,情報商隻能把臉埋在手掌心裡,隻有珠寶架在顫巍巍的晃動著。
更搞笑了。
琴酒輕咳一聲,總算按捺住笑意。
他好像在逐漸理解情報商的xp。
似乎讓一個平日裡總是一副模樣的人破功很有意思。
比如他。
比如情報商本人。
嘖。
想到平日裡都是自己被情報商的變-態給整破防,琴酒非常不高興。
不是他說。
總該輪到他多玩一會兒了吧。
長發殺手非常的有興致。
他伸手撥弄著麥穗,翠綠色的雙眸暗沉沉的看著鏡子中男人的窘態。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看到總是勝券在握、自信從容的男人露-出這樣羞澀彆扭中又帶著薄怒的表情是這種感覺。
這種頭皮發麻的戰栗。
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揚起嘴角呢。
貴重金屬和寶石帶著很難溫熱起來的涼意。
然而珍珠溫潤,已經被男人滾燙的溫度帶上了些許的暖意。
琴酒滿意的的隨意撚起其中一條。
“啪”的一聲,又回彈到身上。
情報商非常明顯的哆嗦一下,深深吸氣。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要是再不做點什麼,長發殺手能就這麼奚落他一晚上。
那不行啊。
戴都戴上了,怎麼也要讓長發殺手也享受一下這份涼意才是。
jin欲?
禁個錘子。
情報商埋在掌心裡的嘴角緩緩扯出一個扭曲的笑意。
他怎麼可能讓長發殺手就這麼開心的玩下去?
當然,情報商從來都不是那個直接撲上來的莽夫。
他非常擅長以退為進,而且總能收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所以當男人環繞上來時,狡猾的情報商假裝萬分不好意思,故意且忸怩的蹭進了他的懷裡。
長發殺手的胸膛內心跳聲很快,顯然他也不是無動於衷。
情報商小心翼翼,曲意逢迎。
他溫聲細語的呢-喃著。
“彆逗我了,親愛的。”
“讓我抱抱你,好麼?”
“我身上好熱。”
長發殺手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迅速就理解什麼叫自討苦吃。
男人渾身上下都是滾燙的,恨不得要融化他,再狠狠擁抱他。
不好的預感迅速成真。
琴酒下意識就要喝止情報商不安分的手。
然而他剛剛開嘴,就被找準機會的情報商偷到了機會。
細嫩柔軟的舌尖探了進去,舔過長發殺手的口腔壁,又勾起他原本就沒怎麼反抗的舌。
也堵回了他那即將出口的抗議。
疼?
當然疼。
可一想到自己即將探入其中的溫暖寫意銷-魂,那也算不得什麼疼了。
月影光希垂著自己濃密纖長的睫毛,眼眶通紅,雙眸被水潤過一樣亮晶晶的,像是乖巧無害的兔子。
但眾所周知,兔子一年四季24h不間斷發【、】情。
情報商看起來尤為可憐,形勢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逆轉了過來。
長發殺手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撐在鏡麵上。
兩手冰冷,但懷裡困著似乎很是無辜的情報商。
鏡子裡贏照著他們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身影。
他看見。
情報商的手,那雙修長柔和、看起來隻適合握筆的手。
它們兵分兩路。
一隻握住了他的。
一隻撫摸過腿的內-側。
情報商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
他彎腰屈膝的角度,正好足夠將臉埋在長發殺手飽滿的胸-膛內。
月影光希已經見過這雙-腿彎曲-翹-起時的不少美麗畫麵。
但他還從未通過鏡子欣賞這一切。
尤其是長發殺手明明有著一副萬分適合展示炫耀的身軀,但總是無意識的要藏起來。
讓人很不理解。
情報商決定今天就要改一改長發男人莫名躲藏的心態。
他的美怎麼隻能讓自己一個人欣賞呢?
至少,長發殺手自己也要看到才對。
事實證明,觀察細膩的情報商確實沒有感覺錯誤。
當琴酒終於麵對鏡子,而背後的男人蠢蠢欲動時,他幾乎是瞬間就僵硬住了。
他立馬張口:“彆……”
月影光希微微一笑。
這次輪到他埋在長發殺手的後頸處了。
情報商深深吸氣,貪-婪汲取著長發殺手發間的氣息。
他的手似乎被什麼吸在了男人飽滿的胸口,根本不想離開分毫。
他輕聲細語,和剛剛那副裝可憐的模樣沒什麼區彆。
然而這次是長發殺手被架在火上烤了。
情報商很好奇。
在長發殺手看來,自己是那種以德報怨的好人嗎?
剛剛某人自顧自的“欣賞”、“把-玩”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現在被反擊時,情報商同樣也不會手軟嗎?
不見得吧。
某人隻是被情報商的故作可憐給晃暈了頭腦,一時沒有緩過神來而已。
月影光希在心裡得逞的大笑著,麵上卻更是溫柔和緩。
他不容置喙的。
一寸一寸的。
強行的。
開閥過去。
小心眼的情報商還記得剛剛的戲弄,他故意沒做任何準備。
當然,畢竟某人藥膏上的很多。
足夠多。
長發殺手無法控製的張大嘴巴。
他的瞳孔已經縮成針尖般大小,臉色也從未有過一刻如此通紅。
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僵硬著,像是被拉到極致的弓弦,汗水如滂沱大雨般淋濕了他的發和眼睫,讓男人的眼前一片迷蒙。
悶哼聲中,他被牢牢釘在鏡子麵前,動彈不得。
zhang痛,酸-麻,苦悶。
琴酒眼睜睜看著鏡子裡那張熟悉的臉上露-出如此陌生又熟悉的神情。
那是……動-情的神態。
長發殺手咬緊牙關,莫名不想讓情報商發現他神情的變化。
然而遲了,情報商已經透過鏡子看得一清二楚。
他發出悶笑聲,捏著長發殺手的下巴強行湊過去,啄了啄因疼痛而泛白的唇。
“親愛的。”
“準備好吃點苦頭了嗎?”
長發殺手很想回答沒有。
可惜為時已晚。
情報商在彈琴,按下的每一次都會讓那根弦繃緊顫-抖,發出絕妙的音色,每一聲都叫他如癡如醉。
哪怕是偶爾的錯漏音符也沒有關係,同樣增添了不一樣的趣味。
再怎麼冰冷的金屬,經過兩個人升高的體溫來回激烈的熨燙也變得溫暖起來。
但畢竟是金屬和寶石,剮蹭到的時候還是讓人很想皺眉。
尤其情報商其實不太能耐得住疼痛,他被夾了好幾次,忍無可忍,終究還是一咬牙,短暫的和長發殺手分開。
琴酒已經不太站得穩了。
他支撐著的手不自覺的往下滑,直到無力的癱坐在鏡子麵前。
這下,他就算再怎麼想要躲避視線,也不得不將目光轉移到麵前的鏡子上。
他的狼狽不堪。
他的慘烈痕跡。
他的殷紅唇角。
全都一清二楚。
琴酒的神色不免有些黑沉沉的。
尤其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緩緩流了出來。
不受控製的。
歡快的。
流淌出來。
琴酒氣都要氣死了。
他的臉色青青白白,當即就要發作起來,然而他剛抬頭準備罵一些必然會被和諧掉的臟話,就啞然的發現情報商的動作。
他正在小心翼翼的解開穿戴許久的裝飾品。
琴酒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量錯尺寸,它扣好的時候真的抓的很緊,緊得讓月影光希都無法忽略掉它的存在。
情報商並不知道這就是它應該起到的作用,但他顯然非常不喜歡這個東西。
就算這很明顯是長發殺手用心打造出來的“裝飾品”,情報商也是敬謝不敏。
他解開麥穗中隱藏的扣子,又彎腰將一條條珍珠、黃金鏈子打開,終於將這個折磨了他們兩個許久的裝飾品摘了下來。
“有點奇怪,”他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好像從來不是崇尚奢華的人,就算是想玩一點花樣,似乎也不需要用金子和寶石這些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東西吧。”
“這可一點都不像是你的作風。”
琴酒微微一頓。
他同樣感慨這個男人過分的敏銳,但冷眼看過去的神色沒有絲毫的異樣。
情報商的試探並沒有任何的憑據,琴酒緩了緩神,終於再度支撐著鏡子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非常勉強,看起來還有些搖搖欲墜。
情報商立馬將思索扔到腦後,伸手攙扶住長發殺手。
琴酒好不容易站直身體就下意識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
月影光希很是貼心:“餓了?”
“……餓你-媽。”長發殺手連回答都顯得如此有氣無力。
月影光希收起說笑的心思,很是情真意切的問:“真的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琴酒用一種很是難言的神色看他,半晌才慢悠悠的反問,“你覺得我是那種身體不舒服不上醫院的傻蛋?”
他甚至很想追問一下,月影光希難道就沒覺得自己今天沒有run滑還能進去很神奇嗎?
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出水了吧?
啊????
月影光希垂下眼睫,很是傷心。
“我隻是關心你……”
“哦。”琴酒不為所動,“如果你不把這東西往我身上比劃,我會更相信你的。”
月影光希很是不好意思。
“被發現了嗎?”
琴酒:“……你以為我瞎了是嗎?”
情報商笑意盎然,口吻中滿是祈求。
“讓我看看嘛。”他說道,“它肯定很適合你。”
月影光希沒說“也”字。
因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戴著有多不合適。
那啥啥地方都因為太緊憋紫了!
肉都被夾過好幾次!
那啥毛被拉扯到可是很痛的啊!!!
情報商有苦說不出,隻能暗戳戳的用眼神示意長發殺手試一下。
搞不好對方戴著正合適呢。
而且情報商自己也回過味兒來。
他根本不需要這個啊。
他那啥啥的持續時間已經夠長了,何必要戴著這個各種吃苦受不住?
明明長發殺手才是最應該戴著的人吧?
畢竟……
嗯。
月影光希的眼神瞟啊瞟,瞟啊瞟。
某人身寸的次數不比他少。
而且很明顯還沒有他持久。
莫非是因為年紀還小,身體太嫩了吃不消?
某個坐辦公室當大爺的二十六歲小哥非常誠摯的思考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擔憂的對象是自小就在實戰中各種摸爬滾打、身手矯健敏捷的二十三歲成年殺手。
這麼想著,他手上的動作也不由自主的稍稍愛憐起來。
當然,扣上還是扣上了的。
月影光希在這一點上並沒有退讓的打算。
琴酒似乎也知道他的堅持,隻是稍稍掙動了一下,就任由他輕柔的將那個東西給自己穿好。
嘎達一聲扣緊的瞬間,長發殺手才意識到什麼叫自討苦吃。
情報商滿意的看了好幾眼,無論是在鏡子裡還是直接觀賞都萬分滿足。
他笑著說道:“真好看。”
“確實很襯膚色呢。”
月影光希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剛剛長發殺手能如此興致勃勃。
確實很美。
如果套上項圈……
粼粼的鏈子垂下來,然後握在手中……
情報商人浮想聯翩,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帶上了些許的意味深長。
那一定更美。
——情報商不知道,長發殺手也有過同樣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話,或許他此刻會更加開懷。
“我不會要求你上班時也戴著它。”情報商說道,因為他會吃醋,“但至少此刻,我希望你……不要抗拒它。”
“這是你送來的禮物,當然要掛在你身上才是最美麗的。”
“我們也可以一起欣賞它動起來的模樣……嗯?”
很神奇。
明明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有點好笑。
可是垂在長發殺手的股-間竟然如此和諧。
仿佛它就是為了這個銀色長發的男人量身打造的一般。
月影光希腦海中模模糊糊的想法一閃而逝,但他很快就將這個莫名的猜測拋到腦後。
琴酒怎麼可能自討苦吃的按照自己的形狀打造這樣的東西呢?
那不是自討苦吃到一定境界了嘛。
情報商才不相信他會是這樣一個無聊的人呢。
雖然月影光希很是突兀的發現它的合適,但也隻會當做是長發殺手不小心之下的自討苦吃,哪裡會多想什麼呢?
長發殺手從鏡子裡“欣賞”著自己通紅的、汗濕的身ti。
他神色變化,迷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得的清明。
又很快被身後的情報商拖進無法抵抗的漩渦中。
第68章
第二天,月影光希的臉上果不其然的多了個巴掌印。
琴酒打的。
情報商苦哈哈的揉著臉,可憐巴巴的盯著長發男人瞧,然而對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很冷酷的抽著煙翻閱報紙,等待情報商送上早餐。
情報商欲哭無淚。
他知道自己昨天玩的確實有點過分。
也在興起之下一時之間忘記給琴酒解開。
但他想起來之後不還是解開了嘛!
而且在他想起來之前,長發殺手都沒有提醒他,他上頭起來可不就是玩耍忘記了?
否則的話自己怎麼可能讓琴酒憋那麼久沒有辦法解放呢?!
情報商覺得自己非常的冤枉。
然而他一聲都不敢吭。
那件琴酒送來的“裝飾品”,在他的努力下已經斷裂開來。
金子原本就是很柔軟的貴重金屬,珍珠又是被皮筋穿過,非常容易就能扯斷,這……這總不能怪他吧?
情報商理不直氣不壯的想著,委屈巴巴的低著腦袋。
更像毛茸茸的、戳戳就會嚇一跳的小兔子了。
如果是平日裡,琴酒看著心情不錯搞不好也就放過他了。
可偏偏。
偏偏是今天。
偏偏是胯被彈開的皮筋打的生疼、還留下不少類似鞭痕的痕跡的今天。
琴酒連罵人的心思都快提不起來了,他隻覺得非常無力。
這貨到底要挑戰他的底線到什麼時候?
總不能自己每次都要忍耐這家夥的搞事吧?
長發殺手現在是甘拜下風。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摸透了情報商的變態程度,自己終於也能扳回一城了。
不知道情報商是不是發現自己正在暗自挑釁他變態的地位,當場就來了個有力的還擊。
……該說不該說的。
琴酒現在是徹底服氣了。
其他的暫且不論,這塊他確實沒法和情報商比。
還好,月影光希在被滿足後很好說話,琴酒這次說什麼,情報商都是連連點頭。
於是琴酒放心了。
他放下報紙,稍稍沉吟。
“你還記得新年那陣子組織被襲擊的事情嗎?”
月影光希嘴角笑容一僵:“記得,怎麼了?”
“你知道幕後主謀是誰,對吧?”琴酒萬分篤定,他那雙翠綠色的雙眸靜靜的看過來,仿佛在拷問情報商的良心。
月影光希下意識轉移視線。
“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他漫不經心的笑著,“不都是二十多天前的事情了嗎?”
琴酒掐掉煙,神色間很是冷靜漠然。
“黑麥威士忌畢竟是我的部下,他突然重傷也是我不在的緣故。”
“作為彆人的上司,我肯定是要表態的。”
情報商還想掙紮:“不是hei道……”
琴酒嗤笑一聲。
“你會相信這種荒謬的結果?真讓我吃驚。”
長發殺手的眼眸中氳著冰冷的寒光,像是猛獸即將出口的獠牙。
情報商如芒在背。
長發殺手看著他,非常平靜。
“在你沒有成為組織的情報顧問之前,這些事情我確實不會多跟你說。”
“但是現在,你既然已經加入組織,而且隻聽我一個人的命令,那麼我希望你能好好給我一個答複。”
“那次究竟是誰做的。”
“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琴酒並沒有憤怒,甚至連語調都萬分平常,像是在說什麼家常話。
但月影光希非常清楚,這是要自己交投名狀。
長發殺手費了那麼大力氣才讓他加入組織,這第一件任務如果完成不了的話……
嗯。
月影光希都不用多想。
昨天能勒得他很緊身寸不出來的東西,今天就能勒斷他的脖子。
他輕聲歎息,溫和從容。
“中午回來吃飯嗎?”
琴酒挑眉:“可以回來。”
月影光希頷首:“那就中午的時候說,怎麼樣?”
長發殺手很是不解:“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沒調查清楚?”
他就差指著情報商直接罵了。
這貨怎麼回事。
做點事就這麼多廢話?
這對他來說有那麼難?
不可能吧。
琴酒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他回想那一天,自己剛離開組織就出事,而情報商還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不對勁啊。
非常不對勁。
長發殺手的眼神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他這麼不對……
長發殺手腦海裡突然有了一個略微有些驚奇的想法。
他不是那種將話憋在心裡不說的人,有想法了就要立刻說出來。
“月影光希。”琴酒問道,“是你做的?”
“????”情報商矢口否認,“怎麼可能!”
琴酒:“……”
琴酒:“你很可疑啊。”
“怎麼會是我?”情報商非常迅速的找到借口,他垂下眼眸,使用了自己最擅長的示弱手段。
“琴酒,你覺得我有那麼大的能量嗎?”
“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連槍都沒有一把的情報商人。”
“怎麼可能對你們組織發起那樣的攻勢呢?”
他輕聲歎息,很是無奈。
“不過……我確實有件事瞞著你。”
琴酒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什麼事?”
情報商微微側過頭。
外麵的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窗非常輕易的就能給情報商鍍上一層淺色的光暈。
他的神色很難看清,但聲音卻是無比清晰的傳入長發殺手的耳朵裡。
“那天,我確實在現場。”
琴酒豁然起身看向他。
下一秒,長發殺手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腰疼。
小腹也疼。
背也疼。
他不得不僵硬的維持著站立的動作,深深吸氣又吐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草。
這未免也太痛苦了。
他就知道昨天玩那麼花今天肯定要吃苦,但沒想到這麼苦。
再看身邊,果不其然情報商已經湊過來萬分擔憂的揉著他的腰幫他緩解難受。
本意是好的。
但琴酒看到那張臉就來氣。
他一把捏住情報商的臉頰肉,用力的一扯。
“嗷?!”情報商懵了,他摸摸自己的臉,“好痛啊……”
“痛就對了。”琴酒冷言冷語,“你說你在現場在什麼意思?”
月影光希非常委屈,他揉揉臉,低聲回答:“字麵意思啊……”
琴酒橫眉豎目:“說具體!”
情報商眨眨眼,輕聲細語:“你先坐下,我慢慢說。”
琴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然而他的腰確實很難支撐自己繼續這樣任性,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在情報商的攙扶下坐好。
而就這麼短暫的幾秒鐘時間,情報商已經整理好了言語。
“那天,你們組織遭受襲擊確實很突然,但也不是沒有預兆。”
“你還記得APTX-4869被盜竊的事情嗎?”
琴酒怎麼能不記得。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兒,情報商就不會出現在他麵前。
也不會有後麵這麼多事。
更不會……鬨到現在這個地步。
但那也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也已經實施過刺殺其中相關人員的報複,在長發殺手心裡,這件事就已經過去了。
月影光希很想笑。
他其實也很欣賞長發殺手這樣有仇必報、報完後立馬扔到腦後的性格。
但同時也為此深深煩惱著。
“或許在你看來,那件事情已經終結,他們也收到了應有的‘報酬’,你拿回了藥物,同時也出了氣。”
“但你覺得過去的時候,人家可沒覺得過去了呢。”
情報商並不是在說笑。
那天他突然興起想要襲擊組織的時候,第一個通知的就是諸星隆一。
隨後就是吞口重彥。
吞口重彥身後代表著的那個團體顯然對組織裡的資料垂涎許久。
更何況,他們曾經也已經做過拿走藥物的事情了,再來一次似乎也並不是沒可能。
月影光希當然沒讓他們成功。
開玩笑。
同樣的事情做第二次,人家會不懷疑到你們嗎?
能搶走一些資料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帶走藥?
彆開玩笑了。
那天晚上,月影光希一共開了兩槍。
一槍正中某個手腳不乾淨的家夥的眉心。
一槍不偏不倚打穿某個FBI的肋骨。
除了FBI,沒人知道他曾經經曆過特工培訓。
除了他自己,也沒人知道。
月影光希在槍-械上的天賦有多卓絕。
他就像是無數次摸過槍一般,連些許生疏都不曾有,絕對沒人想到他持槍的時間有多短。
月影光希也不曾說起過這些,他將這件事深深埋藏在心裡,不打算對任何人說起。
所以此時此刻,他完全可以裝作是旁觀者的模樣評論這件事。
“還是他們?”琴酒都要氣笑了,“看來他們是想死了。”
琴酒的腦海中閃過吞口重彥那張似乎很是和藹的老臉。
這老不死的東西,當時組織受到襲擊的時候,他還帶人來支援了。
琴酒當時沒多說什麼,可是確實對他們的態度好了不少。
結果現在一聽。
他們還是罪魁禍首了?
好好好。
耍人很好玩是吧。
長發殺手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些人背後嘲笑他的樣子了。
草!!!
月影光希安撫的拍了拍殺手的肩。
“你是唯一一個能坐鎮的,在你之下隻有黑麥那個新人,以及伏特加那個雖有資曆但不知道變通的老人。”
“他們對那些人不熟悉,當然會上當。”
“造成那樣慘重的損失,他們也不想的。”
“至於我……”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平靜的笑意。
“我那時候幸災樂禍的很,恨不得直接搬個凳子坐門口看戲,怎麼可能還幫組織呢?”
“……草。”琴酒一想還真是。
恐怕就算是現在組織有什麼問題,月影光希也還是會隔岸觀火,除非他那把火燒到了他自己身上,他才會管吧。
長發殺手很是惱火。
但他也知道,情報商這樣的心態才是正確的,無可指摘的。
而且他再怎麼忠於組織,辦公室鬥爭也還是要搞起來的。
畢竟彆人都對他出手了,他也不可能就這樣乾看著不出手,對吧?
琴酒咬牙切齒。
“要殺的人可真多啊……”
月影光希很是讚同:“而且怎麼殺都殺不完呢。”
琴酒看向月影光希,神色稍稍有些變化。
按理來說,這件事情已經講完,中午他就不用回來吃飯了。
月影光希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長發殺手並沒有開口說中午不回來,而是悶不吭聲的出門上班。
月影光希今天依舊休息,他答應小蘿卜頭們的咖喱豬排飯就能作為午餐端上桌了。
小兔老師確實非常受歡迎,他出門買菜時隻有一個人一個菜籃子,路過鄰居家之後,人數就很明顯產生了變化。
月影光希回頭一看。
工藤新一,毛利蘭,宮野誌保。
芙繪莎女士,工藤有希子。
小兔老師頭很痛。
他不知道後麵這兩個大人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能說說笑笑一起去買菜的。
但實話說,他非常不想和這些顯眼的女性站到一起啊。
買菜會非常不方便的!
而且……
自從那天挑明了工藤夫妻的身份後,他還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麵了呢。
畢竟他對FBI的厭惡可以說是全擺在臉上,根本沒有掩飾的。
然而今天她口中說著鄰裡之間要互相照應,竟然還是出現了,這弄得月影光希很是不理解。
他看起來倒也沒有那麼平易近人吧?
還是說,工藤有希子是有什麼事情要和他說嗎?
月影光希不是很理解。
……
他們去的是X姆超市,高高的貨架和壓低的帽簷終究還是讓他們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引起騷動。
小蘭很是興奮的拉著兩個小夥伴的手去玩具區,芙繪莎女士擔憂三個孩子毛手毛腳的弄傷自己,急忙也跟了過去。
月影光希身邊竟然隻剩下工藤有希子。
情報商微微歎息,很是煩惱。
“工藤夫人有事可以直說的,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工藤有希子笑著將手搭在嘴前,像是一隻精明俏麗的狐狸。
“哎呀,我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月影光希同樣彎起眼角。
“非常明顯哦,夫人。”
“所以,到底是什麼讓您這樣大費周章呢?”
工藤有希子壓低聲音,湊近詢問:“聽說你加入他那邊了?”
她並沒有明說是誰,但他們都心知肚明。
工藤有希子說的必然是琴酒了。
“是啊,” 月影光希承認的非常大方,“想得到他那樣的人,不做出點犧牲是不行的嘛。”
情報商承認得這麼痛快,反而讓工藤有希子吃驚不少,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很是驚奇。
“其他人的生意你不做啦?”
月影光希聽著這話覺得奇怪:“其他人的生意?”
月影光希怎麼記得自己極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和琴酒所做的關於組織的情報生意上?
偶爾幾次不是和琴酒相關的生意,至少也和組織有不小關聯。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還有其他要做的生意?
“咦?”工藤有希子看著他但笑不語,眼神卻有些飄忽的模樣,很是好奇,“赤井秀一的命真讓你保下來了?”
月影光希隻感覺一股巨大的、無法忽視的違和感直撲麵門。
他強行壓抑著心頭的荒謬和莫名的恐慌,臉上的笑容似乎如同往常一般無害溫和。
“他的命怎麼會需要我來保呢?”
“嗯?”工藤有希子隨口說道,“你不開口的話,你家那位怎麼可能鬆……”
巨大的、尖銳的呼嘯聲突然傳來,粗暴直接的打斷了工藤有希子即將出口的話。
不知從何而來的記者、觀眾突然從四麵八方衝出來,直截了當的飛撲向工藤有希子。
月影光希很是愕然的被擠到一邊,他下意識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突然發生的一切。
他試著對摩肩接踵的人群呼喊工藤有希子的名字,按理來說,以他的身高優勢絕對能一眼看到人群中非常顯眼的女明星才是。
可是對方就這樣……
淹沒在了人海裡。
耳邊是嘈雜的呼喊聲,麵前是千人一麵的急切記者。
月影光希被人群強行擠到最外圍。
荒謬感無法抑製的包裹住了他,讓他無法呼吸。
他深深的看向擁擠的人群,像是要記住這個萬分詭異的場景。
之後連購物車都沒有推,直接轉頭艱難的、一步一步的離開。
第69章
終於從其中逃脫出來時,工藤有希子已經渾身是汗。
她拿著帽子在臉頰邊上扇風,吐了口氣,萬分懊惱。
“太荒謬了。”她說道, “這種脫離方式太冒險了,他肯定會發現問題的。”
工藤有希子的鑽石耳墜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裡麵傳來少年很是無奈的聲音。
“發現又能怎麼辦?”
“工藤夫人,你當時為什麼要問那句話?”
工藤有希子自知理虧,小聲辯駁:“我有陣子沒來過,還以為已經到那個時間點了……”
少年沒有理會她,反而很是嚴肅的又說起另外一個人。
“阿笠夫人也是,你非要在這時候重溫過去嗎?”
芙莎繪女士的苦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抱歉,我隻是沒忍住。”
少年歎了口氣,稚嫩的聲音中卻是不符合年齡的老成。
“彆怪我嚴厲,”他說道,“機會隻有一次,女士們,這裡可沒有回檔的機會。”
“我知道。”芙莎繪聽起來很是不安。
工藤有希子無聲歎息,迅速開始打圓場。
“彆心急弘樹,我們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還是說,你很著急見到自己加入其中的那一幕?”
原本很沉穩的少年瞬間破功,羞澀大喊。
“有希子阿姨!”
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幾個人笑過後又開始發愁。
“那位現在雖然年輕,但已經足夠敏銳,”工藤有希子壓低聲音,“恐怕……他已經發現不對了。”
少年很是嚴肅:“是的。”
“事到如今,隻有你們先回來,讓那位去救火了。”
工藤有希子緊皺眉頭:“但他不是最近不太舒服嗎?”
“沒辦法。”少年無奈,“想要糊弄小兔老師,光我們是不夠的啊。”
“總之,先回來再從長計議吧。”
工藤有希子和芙莎繪不約而同的捏了捏耳墜。
“諾亞方舟,返航。”
下一秒,兩名女士的身影像是被無形的橡皮擦擦去一般,憑空消失在原地——
月影光希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起起伏伏漂泊二十六年,他終於有一個歸屬地,這裡也是按照情報商的心思一點點布置出的模樣。
對這裡,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陌生。
哪怕是魂不守舍,他依舊有條不紊的在玄關脫下外套,踩上柔軟的拖鞋,走向廚房倒了一杯水仰頭喝完。
刺骨寒冷的冰水穿過喉管,像是細密的針紮過每一寸柔軟。
情報商終於清醒三分。
明明家裡暖氣沒有斷過。
這徹骨的寒意究竟從何而來?
月影光希神色平靜,像是並沒有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他放下杯子後竟沒有順手洗乾淨放回去。
也沒有關上水龍頭。
潺潺流水聲中,情報商開始細細密密的檢查家裡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
在住進來之前,他其實也已經檢查過了。
情報商不容許任何不受控製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家。
可是這次,他總有一種莫名的、被監視的感覺。
從出門開始似乎就很不對。
彆說自己是突然想要出門買菜的,那些人隻是恰逢其會。
小蘿卜頭們就算了。
芙莎繪女士暫且不表。
工藤有希子是怎麼回事。
那個女人究竟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蹤,又為什麼能在超市裡掀起那樣亂七八糟的情況?
就算是所謂的國際巨星……
嘖。
他們去的明明是隻有會員能進入其中的X姆超市,而且還是突發性質的結伴而行。
難道那些記者全都擁有會員卡,還能堂而皇之的舉著明顯是攝像機的東西進來,隻是為了拍攝工藤有希子的行蹤?
沒道理吧。
月影光希越想越皺眉。
他檢查完了,家裡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很奇怪。
這裡似乎和平常一模一樣,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剛剛在超市裡,那股巨大的荒謬感與違和感根本不是騙人的。
月影光希很想找到其中的根源。
他有預感。
或許自己的生活就是因此而產生的顛覆性的變化。
可是無論怎麼檢查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就連自己私下裡做的幾個隻有自己知曉的小陷阱也沒有觸動。
這個家依舊在他的掌控中。
可越是這樣,月影光希越是覺得不對。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從未有也一刻如此用這般神色看著這個自己親手打造的家。
然而很快,他聽到了熟悉的引擎轟鳴的聲音。
月影光希一怔。
上午的事情問題回答完之後,他並不認為琴酒中午還會回來吃飯。
再看時間,確實已經過了飯點。
他回來並不是因為午飯。
而是因為彆的什麼。
因為什麼?
今天在超市的鬨劇?
那……有什麼需要琴酒注意的地方嗎?
月影光希的頭有點疼。
他下意識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但很快手一頓,不動聲色的放下。
情報商此時心中萬分懷疑,就連長發殺手也被牽連其中。
可是自己沒有證據。
尤其想到他們這一個月來的喜悅、親昵和肌膚相親,每一次都是那樣的貼切。
他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出自某種謀算。
他更不相信世界上能有什麼值得琴酒那樣大費周章、那樣犧牲自己。
……如果。
如果真的有什麼的話。
月影光希甚至都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連通著車庫的後門被打開,長發殺手抿著唇踏入家裡,臉上的表情怎麼看怎麼不悅。
月影光希站在二樓的欄杆邊上,並沒有出聲,他的神色甚至有些好奇,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長發男人。
長發殺手並未有抬頭。
他眉頭緊皺,視線在一樓逡巡一圈,似乎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很不耐的“嘖”了一聲,隨後解開包裹在身上的黑色皮質大衣。
月影光希的呼吸因此錯亂瞬間。
長發男人隨手將大衣丟在沙發裡,又抬手撩起衣袖,露出結實的小臂。
他垂著眼抽了張廚房紙巾,端起情報商隨手丟在島台上的玻璃杯,擦乾淨滴落的水漬後又將杯子衝洗乾淨,放到瀝水架上。
情報商默不作聲又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
他不想懷疑琴酒。
可偏偏,長發殺手來的就是這樣湊巧。
在一個不合邏輯的時間、這麼巧合的出現了。
月影光希的腦子一團亂麻。
他很想問今天是怎麼回事,工藤有希子這個FBI的門外顧問之妻為什麼會……
會在他麵前那樣理所應當、又萬分自然的提起琴酒。
不是“黑澤陣”這個名字。
而是酒廠的代號,琴酒。
工藤有希子說出這個代號,就像是提起鄰居家的夫人那樣順口且熟稔。
可是,這怎麼可能?
太荒謬了。
而且在說起琴酒的時候,赤井秀一的名字竟然是一起出現的。
月影光希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當時就維持不住形象,要質問工藤有希子那是什麼意思。
赤井秀一暴露了?
怎麼暴露的?
中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可是他已經查過係統,赤井秀一依舊在組織中穩穩當當的做臥底,黑麥威士忌甚至還有空指點千葉風太,他們穩定的不得了。
怎麼就淪落到要他、開、口、救、命、了?!!
而且偏偏。
偏偏,就在工藤有希子失言、默不作聲的消失後。
琴酒來了。
哈……
真好。
真有意思。
FBI和組織。
工藤有希子和琴酒。
還有赤井秀一。
原來隻有他一個蠢貨被傻乎乎的當狗一樣耍的團團轉嗎?
月影光希的牙都要咬碎了。
他嘗到口中血腥的味道,喉結上下滾動,強行咽了下去。
半晌,他才扯扯嘴角,微笑出聲。
“親愛的。”
他用這樣甜膩又熟悉的稱呼作為開頭。
“裝模作樣有些太超過了哦。”情報商這樣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某人的裝腔作勢。
琴酒抬眼,神色平靜如一汪深潭。
月影光希和他對視著,目光竟然第一次帶上了些許意味不明。
以長發殺手的感官敏銳程度,會不知道情報商在二樓看他嗎?
更何況情報商根本沒有掩飾其中的打量和審視。
可他依舊平靜且淡然的裝作沒感覺到,認真的將情報商喝過的水杯清洗乾淨。
月影光希都有點看不懂他了。
很想疾言厲色,攤牌將今天的一切都丟在琴酒麵前破罐子破摔,質問他和FBI玩弄自己是否很有意思。
又害怕這隻是FBI的計謀,故意要他在琴酒麵前暴露他和FBI之間的交易和聯係。
他現在可是組織的情報顧問,勉強也算得上是組織的人。
琴酒對處理組織的叛徒很有一手。
但長發殺手似乎並沒有想處理他,或者說,長發殺手覺得現在不是時候。
……或許,這就是他今天這樣表現的原因吧。
如果其中能有一兩分是因為對自己的情誼就更好了。
情報商輕聲歎息,終究還是軟下神色。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階,站到琴酒麵前。
隔著島台,月影光希的聲音輕快。
“吃過午飯了嗎?”
琴酒深深的看著他。
第70章
月影光希沒有吃午飯。
其實琴酒也沒有。
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吃飯的興致。
情報商現在急需發泄恐懼的渠道。
在家裡翻找的時候,他萬分確定自己並沒有看到任何監控的設備。
也沒有任何自己不熟悉的東西出現。
然而他就是恐慌。
為工藤有希子的一句話就變成這樣似乎完全不是月影光希的作風。
可情報商就是無法抑製這些不停往外冒的繁雜思緒。
和他似乎沒有任何問題的家同樣的……
是那個似乎同樣沒有做任何問題的情報係統。
月影光希曾認為它是上天的恩賜、讓他不要被福-利院表麵的假象蒙蔽雙眼。
自從上次後,他就隱約對它內心存疑,也對自己現如今的生活存疑。
可月影光希的一切都源自於它,無論是從福-利院逃離,還是現如今能和琴酒走到這樣一步,都離不開它的幫助。
今天。
在去超市的路上,月影光希也一如往常的打開它,想看看工藤有希子為什麼會突然湊過來。
自從上次不怎麼順暢的交流後,他還以為工藤夫人應該不會像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多疑的情報商自然要看看她之前做了什麼。
沒有任何疑點。
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平常的家庭主婦。
——然後,這個平常的家庭主婦,對他自然且親昵的稱呼琴酒的名字,還打趣他。
隻有他才能救赤井秀一。
哈。
這貨還有需要自己救命的時候?
他怎麼就不信呢。
更何況……
月影光希第一次冷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嘴角微微顫動起來。
他很想問點什麼。
然而問題太多,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先從哪一個開始問起。
琴酒也看出了他的失態。
這還是情報商第一次在他麵前這般……神色複雜。
平日裡無論心裡怎麼想的,情報商都會笑臉迎人,言辭談吐更是從容且有自己的章法。
絕對不會像是今天這樣。
琴酒暗自歎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來“救場”,還是來“救火”的了。
但沒關係。
他心想,以情報商對他的執著和此時的猶豫來看,還有得救。
長發殺手繞過島台,漫不經心的走向情報商。
他當然知道,情報商按捺不住的走進,但又因為忌憚故意用島台隔開距離的行為有多矛盾。
理智和情感的掙-紮讓他這樣躊躇。
不過沒關係,長發殺手會幫他做出選擇的。
琴酒靠坐在島台上,對著月影光希挑眉。
“看來我們今天都沒有做午飯的想法。”長發殺手說著曲起一條腿踩在島台上,向後靠去。
他的另一條長腿垂下,虛踩在地麵上。
長發殺手看起來尤其淡然且閒適,翠綠色的雙眸裡隻有平靜和篤定。
他抬起手,對情報商勾了勾手指。
“來。”
“做點我們都愛做的事。”
“愛做的事”被琴酒低沉的嗓音說出,無端多出幾分燥熱的意味。
情報商尤其吃這一套,不管有什麼事都隻能放下再說。
月影光希:“……”
情報商麵色無奈。
“這算什麼,封口費?”他問道,“連開口的由頭都給我堵住了?”
“還是讓我享受完後不要繼續追問的意思?”
月影光希此時的不安和浮躁已經完全按捺不住。
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都有可能是假的,現在還有什麼是真的?
他隻覺得四麵皆敵,連對琴酒都不自覺的尖銳起來。
當然說完後他立刻就知道自己這樣不對。
他並不是想對心愛之人說這些毫無由頭莫名其妙的話。
隻是……太不安了。
他太想要確認一些什麼了。
不管是工藤有希子那番話的意思。
還是係統是否有問題。
還是……琴酒為什麼會在這樣恰好的時機突然出現在這裡。
編織著細細密密的情報網的人回頭一看,自己似乎被籠罩在一張更大的網裡,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
尤其自己猛然發覺竟然還是……彆人無意中撥動蛛絲的緣故。
月影光希心態快炸了。
他現在萬分急切的想知道長發殺手究竟是什麼身份。
是……和他一起被掛在蛛絲上的獵物。
還是,引誘他邁入其中的誘餌?
又或者乾脆就是織網的那隻蜘蛛?
琴酒並沒有回答他。
長發殺手的神色隱約有些不耐。
他凝視著情報商,吐露最後的通牒。
“做,還是不做?”
月影光希輕輕吸氣。
……不管了。
琴酒究竟是什麼還重要嗎?
這杯烈酒擺在自己麵前,無論內裡是什麼,他都要一飲而儘。
酒肉穿腸,隻想一醉。
至於會不會死?管他的。
先吃了再說。
月影光希臉上的虛假笑意都真切了幾分。
“做啊,”他含笑回應,“怎麼不做?”
然後他們就真的做了。
琴酒有著幾近完美的身軀,寬肩窄腰,每一處肌肉的輪廓都清晰流暢。
大-腿更是豐-盈結實。
被夾在其中的情報商人很辛苦。
他撐在島台上的雙手握緊又放鬆,最終還是抬起緊緊箍住男人精瘦的腰,深深吐氣。
“你要……夾斷我嗎?”月影光希滿頭大汗,笑得萬分無奈。
他沒說是哪裡,但該說不說,其實哪裡都一樣。
脖頸上環著雙手,腰側繞著雙-腿,腳還彆在尾椎處,時不時的敲一敲。
月影光希恍惚間真以為自己是被騎的馬了。
然而這些全都比不上此時此刻深埋著的苦悶。
他仿佛真的被一隻白色的巨蟒纏上了。
對方正在緊緊收縮著身軀,想要將他全身的骨頭都勒斷,直到他渾身粉碎,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吞入腹中。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攀附過來。
月影光希還以為他要接吻,下意識湊過去。
然而他的耳垂被惡狠狠咬住。
情報商下意識悶哼一聲,但很快安靜下來。
他聽到長發殺手若有似無的叮囑。
在潮濕的發間,他的聲音輕得像是睡夢中隨口的呢-喃。
卻讓情報商的嘴唇因為巨大的震顫而下意識哆嗦起來,整張臉也瞬間慘白。
他說——
“不要繼續想了,光希。”
“你早晚會接觸到真相,但不是現在。”
長發殺手的談吐明明和過去沒什麼兩樣,卻讓情報商如入冰窖。
月影光希從沒有一刻這麼想從琴酒的身體裡退出去。
然而長發殺手扣得很緊,讓他動彈不得。
情報商顫-抖著。
他哆嗦著用自己的眼睛一遍遍的確認。
沒有問題。
長發殺手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傷疤,刀痕,炸傷。
吻-痕,指-痕,咬-痕。
沒有一處對不上。
他同樣理應沒有任何問題才對。
可是……
可是!
可是……琴酒從來沒叫過他“光希”。
月影光希的牙齒被他自己咬得咯咯作響。
他隻覺得頭皮發麻,嗓子裡仿佛被塞進又冷又硬的石頭。
難以下咽,也無法吐-出。
那是個冷淡且自負的男人,即便他們已經親密到那種地步,也依舊不留情麵的稱呼他的全名。
月影光希。
他從來沒叫過自己的名字。
可偏偏眼前的琴酒叫了,萬分自然且隨意。
情報商的麵色從未有一刻如此的慘淡。
他同樣收緊了自己的胳膊。
長發男人被剝奪呼吸,但他並沒有做什麼,同往常一樣冷眼瞥過情報商,就閉著眼睛專心等待窒息後的快=-感。
和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
沒有不同就是對的嗎?
親眼所見的一定是真的嗎?
月影光希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名為癲狂的神經質光芒。
他掐著心愛之人的脖頸。
即便強大如琴酒,被捏斷脖頸也依舊是死路一條。
月影光希一清二楚。
隻要自己稍稍用力,這個滾燙的、纏繞在他身上的男人就會立刻死去。
要做嗎?
要這樣做嗎
紫色的雙眸中滿是瘋狂和世界毀滅的痛苦。
明明麵前是自己心愛之人的臉,他依舊恨不得生啖其骨、生食其肉。
情報商很聰明。
但他沒有自知之明。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不同,隻當自己是個路人甲長籲短歎,還妄想著和愛人過上平淡幸福的溫馨生活。
他配嗎?
他不配。
無數的人會推著他強行往前走,無論他有多麼不情願。
就算是天降橫禍。
就算是遭遇不測。
那些無形的手依舊拉扯著他,逼迫他不得不從虛無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十六歲時,月影光希以為自己已經醒來,他痛徹心扉過、絕望過,最終還是堅持過來。
二十六歲,這股疼痛再度襲來。
它更加徹骨、更加難以防備。
情報商被打擊得搖搖欲墜。
他從沒想到,自以為逃出深淵後所能迎接的廣闊天地,其實也是另外桎梏他的囚籠。
他閉上雙眼,想要忍耐住自己的怒火。
忍耐……忍耐!
到底要忍耐到什麼時候!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比窗外呼嘯而過的風還冷冽。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月影光希淚流滿麵,怒吼出的卻是從未有過的癲狂苦痛。
“不管你是誰……”
“從、他、的、身、體、裡、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