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戎仰著泛著水光的眼睛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呀,”齊子元輕輕揉了揉他的臉,“那現在我們繼續堆阿爹阿娘?”
許戎剛想點頭,不知想到什麼,又搖了搖頭。
“嗯?”齊子元有些奇怪,“不是想阿爹阿娘了嗎?”
“想,”許戎毫不猶豫點頭,“但是太陽出來了,雪人就會化了,我不想阿爹阿娘化。”
齊子元失笑:“也是。”
講雪孩子的故事本來是一時興起,對著這漫天飛雪和好不容易堆好的雪人就想起了小時候最喜歡的故事,沒忍住就分享給了這整個皇城裡唯一能和自己聊得來的小不點。
倒是沒想到他會想這麼多。
“不想堆就不堆了。阿爹阿娘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直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也要活得好好的。”齊子元替許戎撣了撣才落到頭上的雪,“隻要我們都活著,總會有相見的時候。”
許戎歪頭看著齊子元,似乎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用力地點了點頭:“好!”
“阿咬真乖!”
哄好了小朋友,齊子元也彎了眼睛,抬起頭才發現齊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隻有一個有點眼熟的近衛站在不遠處,目光一直牢牢地鎖在這邊。
“太上皇剛剛已經回去了,”陳敬察覺到齊子元的目光,立刻解釋道,“讓陛下安心地玩,待會近衛會帶許戎小公子回永安殿。”
“時候也不早了,再玩一會該著涼了。”齊子元拉著許戎的手站起來,半彎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許戎是你的本名?”
許戎猶豫了一下,點頭:“……是。”
“許戎……”齊子元回頭問陳敬,“哪個戎?”
“戎馬的戎。”回答他的是奶聲奶氣的許戎。
“那我還是叫你阿咬吧,”齊子元抽了抽鼻子,“這個戎字落在你這個小不點身上怪重的,還是阿咬可愛。”
許戎眼睛亮起來:“好!我就是阿咬!”
“那好的阿咬,天快黑了,你要回永安殿了,”瞧見對方皺起的小臉,齊子元笑了一聲,“反正永安殿離仁明殿也不遠,皇兄允許的話,你可以隨時去找我玩,到時候我……再講故事給你聽,好嗎?”
“好的!”許戎立刻應聲。
齊子元直起身,朝著假山旁看了一眼,見對方立刻走了過來,便向後退了一步,揮了揮手:“回去吧!”
許戎跟在韓應身邊,一步三回頭地朝永安殿方向走去,直到他們走出禦花園,齊子元才低頭看了一眼守在荷花池邊的雪人:“是該再找點什麼跟你做個伴。”
正要上前替他整理衣袍的陳敬一時沒聽清:“陛下說什麼?”
“沒什麼,”齊子元搖頭,“我們也回去吧。”
陳敬應聲:“是,陛下。”
一路朝著仁明殿走去,目之所及是一片銀裝素裹。
其實也挺好看的,放到現代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人來拍照。
可惜自己沒有手機。
齊子元遺憾地聳了聳肩,然後就哼起歌來。
走在前麵的陳敬腳步微頓,扭過頭看齊子元:“陛下今日心情不錯?”
“是挺開心的,好久沒見這麼大雪了,阿咬也確實可愛,”齊子回了一句,跟著問道,“阿咬是許家的孩子?”
“許將軍是這樣說的,族內子侄家的孩子,”陳敬回道,“許家是高門大族,可能是哪個沒落的旁支家。”
“怪不得,”齊子元點了點頭,低著頭想了想,“我記得那個禮簿上有獸皮,能拿來做裘衣嗎?”
陳敬不知道他怎麼又想到了禮簿,還是回道:“陛下想要的話,自然可以。”
“那給阿咬做一件吧,他身上那件應該是彆人給的,不太合身,不小心就會絆倒,”還是第一次這麼主動地提要求,齊子元其實並不適應,說完又補了一句,“他個子小,應該也用不了多少料子。”
陳敬明顯有些意外,但想起剛剛他在雪地裡和那個許家的小公子一起玩的樣子,又覺得可以理解。
反正到仁明殿的這幾日,出乎意料的事也不止一兩件。
入宮多年,一路沉浮最後成為新帝的貼身內侍,最知道的就是謹言慎行。
便立刻應了聲:“奴婢回去便讓人把獸皮找出來送到永安殿去。”
“也不急著今天,”齊子元低頭看了眼一直握在手裡的袖爐,又從懷裡摸出齊讓的那塊錦帕,“到時候一起吧。”
陳敬微躬身:“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