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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人確實挺傲慢無禮的。”陳清安往夏家彆墅看了眼,“不要理他就行了。”

夏熠漫不經心應了聲,“我得去公司了。”

“路上注意安全。”

陳清安回頭看著夏熠遠走的背影,微微眯了下眸。

陽光有些太刺眼了。

夏熠自然察覺不到身後的目光,卻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

他步伐匆匆走出彆墅區,叫的網約車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回過頭看了眼,夏熠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但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想起蘇銘夜說過的,會在暗中保護他,那有沒有可能是他的人?-

一上午沒精打采,熬到下午,夏熠實在困得不行,趴在辦公桌上睡了會兒。

然而,剛進入夢鄉沒多久,就有人敲起了他的桌子。

“公司是讓你來睡覺的嗎?”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沈確,夏熠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你怎麼來了?”

“我們兩家一直有合作,你不知道嗎?”

沈確是奉公司之名來辦事的,低頭俯視著他,嗤之以鼻道:“我以為我夠渾水摸魚了,你更絕。”

難得偷懶睡個覺,被他給逮到了。

夏熠很不喜歡沈確,他身上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說話做事都很有心機。

坐正身子,夏熠無視他站起身,準備要走,沈確卻伸出胳膊攔在他麵前。

“我去洗臉。”

“不用洗,你這樣也挺好看的。”沈確單手插兜,上下打量一番,“我突然覺得,你臉和氣質都有,就是不會打扮。”

本來覺沒睡夠就挺讓人窩火的,還要麵對神經病。

夏熠打著哈欠,眼角都困得浮出淚,“你和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莫名其妙的出現,說些我聽不懂的?”

沈確沉默了數秒。

食指敲打幾下桌麵,似乎考慮片刻才出聲:“我今天看到你又覺得你有意思了,要不要翹班跟我去玩玩?”

“我不要。”夏熠拒絕得毫不猶豫。

誰料,沈確竟打電話給了夏育東,“叔叔,我想替夏熠請半天假,帶他出去玩會兒。”

“………”這不就變相證實了夏維星之前說的是真的?

這下,連夏育東也要誤會他跟沈確有一腿了。

“你是不是瘋子啊?”夏熠拿他這種人真沒招,“我又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那乾嘛要纏著我不放?”

“你高估自己了,我隻是碰巧今天下午沒事做。”

沈確不由分說拉住了夏熠的胳膊,“跟不跟我走?不然,我抱你出去也行。”

沉默的那兩秒鐘,夏熠不知想到什麼。

之前態度還很強硬,突然間轉變,點頭道:“我跟你走,不過去哪兒要聽我的。”

“好。”

沈確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招,莫名有種自己被賣了的感覺。

夏熠和沈確走出公司,朝兩邊張望一番。

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話,今天下午和沈確出去的事情應該會很快傳到蘇銘夜的耳朵裡。

以他那麼小心眼的性格,必然會很憤怒。

但他也必須要讓他明白,他不是非他不可的。

有危機感才會緊張。

蘇銘夜太高高在上了,以為對他發完火,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他還會恬不知羞像隻搖尾巴的狗往他跟前湊嗎?

彆做夢了-

彼時。

蘇夫人命廚師燉了雞湯親自送去了蘇銘夜的家裡,他不習慣住在醫院,打完針後就回來了。

看到兒子不休息,還是一個勁兒的忙工作,蘇夫人很無奈地給蕭應遞了個眼色。

蕭應扶著她走出去,蘇夫人帶上門,去到客廳後感慨地說:“銘夜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他爸害的,從小對他嚴加管教,把他送到那種軍事化的生存訓練營,每天要完成那麼多高強度的任務,完不成就要受罰,連飯都不能吃,美其名曰鍛煉他的意誌力,實際上是淡化了他的感情,讓他的人生除了爭第一就沒有其他的了。”

歎了聲氣,蘇夫人坐到沙發上,“人哪能事事都要贏,都要做到最好,這樣會把自己累壞的。”

蕭應靜靜聽完,安撫地拍下蘇夫人的手背,“姑姑,也不光是在魔鬼訓練營長大的原因,跟在姑父的身邊他就能過得好嗎?他隻怕是比教練更為激進吧。”

這話說得還是委婉了,蕭應腦海中一想象蘇銘夜他爸發飆的樣子,身體都忍不住顫。

他就沒見過對孩子那麼心狠的父親,取得好成績從來不誇,隻會貶低,說明明還能發揮得更好,做錯事情會罰他在雪地裡站一夜,直到發高燒倒在地上才讓人抱進來,那時候他也在蘇家住著,親眼目睹這一切後趕快溜了,唯恐波及自己。

當然,他表哥的脾氣也確實是怪,隻會頂撞,要像他這般圓滑,很多時候父子矛盾也不必如此劇烈。

如今,姑父去世了,表哥全是自由了,但他童年留下的陰影誰來彌補呢?

蕭應有時候都要懷疑,是不是他被苛待過,才會對有同樣經曆的夏熠惺惺相惜呢?不然,他一個生性冷漠的人,怎麼能在還沒認識多久的時候,就對夏熠那麼好呢?

蘇夫人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這邊請了專門的護工照料,蕭應也不必時刻都在。

落地窗外的天色快黑下來,他過去敲了蘇銘夜的房門,問他還有沒有要交代的工作,卻見蘇銘夜麵色鐵青,死死盯著牆壁,仿佛要在上麵鑿出個洞。

“咳。”蕭應有些害怕,“你怎麼了?我親愛的表哥。”

蘇銘夜沒說話,把他的手機丟了過去。

拿起一看,蕭應直接“我靠”了聲,驚呆了。

“夏熠怎麼跟沈確混一塊了?”他下意識說完這句,反應過來,“不過表哥你怎麼有這樣的照片?你派人跟蹤夏熠了?”

“那叫保護。”蘇銘夜冷冷糾正他的話,看眼自己骨折的腿,笑了,“夏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他可真行。”

“他知道你派人保護他嗎?”

“知道。”

“那說明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你吃醋,誰讓你昨天那麼對他的。”

蕭應的分析讓蘇銘夜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和他串通好了?”

“冤枉啊!!”

“不然你會那麼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

蕭應無語凝噎。

拜托!感情來來往往不就這麼些事兒嗎?吃醋、鬨彆扭、誰都不願意低頭,最後再莫名其妙的和好。

“哥,我說真的。”蕭應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沈確那小子腹黑又心機,他要跟你搶,你未必……”

話沒說完,一記寒光掃射過來,屬於蘇銘夜獨有的低沉嗓音,含了幾分森森的冷意,“我會輸給他?”

“人心難測啊。”蕭應摸著後腦勺,“您再有辦法,夏熠他不吃這一套又有什麼用呢?”

蘇銘夜凝視前方,思忖良久。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嗤了聲,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諷刺,“那就去看看,他選誰。”-

蕭應心想他大表哥是真的瘋了,小腿粉碎性骨折,醫生反複交代臥床休養,不能亂動,他居然命令他推著輪椅來到沈確和夏熠“約會”的地方。

他們倆在波光粼粼的河邊,伴隨法式風情的樂曲,吹著和煦的晚風,像在塞納河畔似的那麼悠閒。

遠遠望著,見沈確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對著麵對他而坐的夏熠滿臉笑容,燦爛得像開了花似的,蕭應在心中暗暗為其捏了把汗。

不過轉念一想,他哥再怎麼憤怒,腿壞了,也不能從輪椅上站起來打人,頓時就放下心來。

夏熠背對著他們,看不見臉上是什麼表情。

不過沈確笑成那樣,想必兩個人應該相談甚歡。

嘖嘖嘖。

你說你好好的床不躺,跑這兒來受刺激乾嘛啊?到底圖什麼?

蕭應不知道蘇銘夜還要在那看多久,他是站得腿疼了,抽出一把椅子準備坐下。

服務員眼尖地跟什麼似的,立刻走過來問:“先生,您要點單嗎?”

這兩位帥哥在中間的過道待了半天,也沒坐下的意思,她都準備趕人了。

蕭應差點彈起來,尷尬地笑笑,拿過菜單隨便看了眼,“我要一杯冰美式,謝謝。”

“那……這位先生呢?”

服務員的眼神裡透露出可惜,大概是在想人長得這麼帥怎麼腿成這樣了。

“他不渴。”蕭應飛快替蘇銘夜做了回答。

眼角餘光偷瞄一眼,他死盯著那個方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可真有毅力啊!

把自己搞得像來捉.奸的乾啥?明明和夏熠還沒確定情侶關係。

另一方。

沈確和夏熠玩了一下午,對他的印象徹底扭轉了。

原來他真的不像他最初認識時那麼沉悶無趣,相反,他反應很快,接話幽默又有梗,總堵得他語塞,無言以對,像小辣椒似的,十分嗆人。

沈確之前還沒覺得,眼下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不然怎麼夏熠越懟他,他越高興,對他越喜歡呢?

有的人體內的確存在抖M因子,隻有碰到對的人才會被激發出來。

沈確知道自己為什麼看見夏熠就想找他說話了,他就是享受那種被他冷眼相待的虐感,爽死了。

不過夏熠和他相處明顯心不在焉,答應和他出來玩也隻是應付了事,就連眼下吃飯,他看起來也沒什麼胃口。

沈確講了個冷笑話逗他,聽得他一愣,表情呆萌呆萌的,反而讓他笑出了聲。

“夏熠,你挺可愛的。”沈確叉了塊蘋果,遞到他嘴邊,“我收回之前的話。”

對他講的什麼話,夏熠半點兒興趣都沒有。

“現在距離你說的九點還有十分鐘,飯吃完了,我一會兒可以走了吧?”

夏熠雙臂環胸望著他。

沈確親口說的,隻要他配合,陪他玩到九點,他就會放他離開。

“沒問題。”

沈確爽快點下頭,餘光無意間一瞥,又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這家餐廳主打氛圍感,隻在每個桌旁開著一盞燈,環境昏暗模糊,他始終沒能看清楚那是誰。

但那人也太奇怪了,一直在那兒,動也不動,像雕塑一樣。

“夏熠,你回頭。”

沈確給對麵的人遞個眼色。

夏熠不感興趣地側了下臉,不走心地一瞥。

然而也就那樣這一眼,讓他流動的血液頃刻間仿若凝固。

沈確和蘇銘夜不熟,也想不到威風凜凜的他會坐在輪椅上,自然認不出,但他可太熟了。

夏熠的心一瞬間跳得很快。

他為自己猜對了而感覺不可思議,同時又為蘇銘夜親身現場感到震驚。

也不知他在那邊看了多久,就這麼在意?

夏熠的腦海中猛地浮現出三個字——他超愛。

當然,蘇銘夜究竟愛不愛隻有他自己知道,但他表現出的行為卻像是瘋狂的不留餘力地在表達愛。

“那人挺奇怪的,也不看手機也不走,一直在那個地方,好像還在看我們。”

“是嗎?”

夏熠語氣平平,“說不定是來追殺你的。”

這話真沒開玩笑,蘇銘夜沒坐輪椅,真有可能把沈確砍了。

“那我要去會會他了。”

沈確噙起唇,居然真的站起身。

見狀,夏熠緊跟著起來,“你去吧,我走了。”

雖然還差幾分鐘,但沈確心情好,手伸過去揉了下他的頭發,“確定不用我送了?”

夏熠反射性地用力拍開。

蘇銘夜還看著呢。

這跟在老虎身上拔毛有什麼區彆?

他不敢再停留一秒,加快步伐離開。

而沈確的方向和他相反,走向了輪椅男。

越離越近後,看清那人的臉,沈確不敢相信睜大了眼睛,“蘇……”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他的腿上,脫口而出蹦出四個字:“節哀順變。”

蕭應正在打遊戲,聞言抬起頭,無語瞪他一眼,“我哥隻是骨折了,你他媽會不會說話?”

“骨折。”沈確重複完,問正事兒,“那怎麼一直坐這兒?心情不好來河邊吹風?”

蘇銘夜薄唇緊抿,衝他勾了勾手指。

沈確沒明白他的意思,本能朝他傾身,未料蘇銘夜猛然鉗住他的手腕,在他始料未及之中用力反手一擰。

“啊——”

沈確疼得簡直鑽心。

蘇銘夜幾乎傾儘全身力氣,表麵仍然風輕雲淡,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暗中積蓄了什麼。

沈確不懂他的仇恨從何而來,直到他鬆開了他的手,靠近他的頸側,以低沉陰冷的聲線威脅道:“夏熠是我的人,再敢打他的主意,我讓你死。”

話落,那如同幽潭的眼底,像落下一片樹葉,震蕩出波痕。

刺骨冰冷的話從男人薄唇中吐出,喑啞的聲調令人不寒而栗,沈確處於震驚中無法回神,看見他狹長的眼底儘是陰鬱。

此刻,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他和他隻對視一眼,心底裡便泛出一股寒意。

男人坐在輪椅上,蒼白的手指輕敲著扶手,氣場強大攝人,一張因病態有些泛白的臉為他增添了幾分狂放不羈。

在他眼裡,人命似乎隻是遊戲-

夏熠終究還是判斷錯了蘇銘夜的想法,他以為他會大發雷霆一場,恨不能要掐死他,所以為了消解他的怒火,他並沒有離開,為自己想好了退路。

然而,蘇銘夜並沒有聯係他,夏熠在路邊長椅坐了許久,都沒等來一通電話,連蕭應也是音訊全無。

他又一次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竟可以冷靜克製到這種程度。

他專程來是為了什麼?隻是想要確認?

手指反複點開通訊錄,夏熠想給他撥一通電話,但指尖每當要落下的時候又猶豫了。

這個時候向他認輸妥協,顯得好像真的在心虛。

他和沈確出去遊玩、吃飯又怎麼了?並沒有做過分的舉動,他問心無愧。

這樣一想,夏熠便坦然許多,起身準備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那個地方坐了多久,蘇銘夜就在車裡看了多久。

氣溫低到南極的冷氣壓在車內蔓延著,蕭應渾身都像有寒蟲在爬一樣。

為什麼他們兩個人鬨彆扭,要拉著第三個人受罪啊?

你心情不爽,把他叫到車裡來,發泄一通不就好了?有什麼事兒是激吻一場解決不了的?

蕭應真替他倆頭疼。

兩個犟神被他遇到了,嗬嗬。

眼睜睜看著夏熠離開,蕭應回過頭問:“真不追了?”

車內安靜數秒,響起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回家。”

合著您來這一趟就隻警告了沈確?

看他當時出門那架勢,還以為要毀天滅地呢!

算了,愛咋咋地吧。

這一切都不是他這位愛情保安該操心的-

回家後,夏育東果然問起夏熠和沈確是什麼關係。

“朋友。”夏熠也想不到更好的回答了。

夏育東儼然不信,讓他不要撒謊。

夏熠的臉上流露出無奈,“我說了您又不聽,總不能讓我撒謊?”

“你這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夏育東意味深長看他一眼,轉移話題,“我明天要去外省出差,公司那邊你跟著趙總多學習。”

“好。”夏熠早就盼著他去出差了,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麼都很不方便。

隻不過,夏育東一出差,梁淑儀和夏維星母子倆就開始放肆了。

夏熠這幾日每天早出晚歸,爭取不和他們碰麵,以為這樣就可以避免衝突,但晚上回來後卻發現自己的房間被翻得一團亂。

始作俑者見到他後還主動坦白,“我想看你有沒有藏什麼秘密,可惜沒發現。”

夏熠知道,夏維星就想激怒他。

有些人就是這樣,戰爭積極分子,學不會和平共處,變著法的想找你麻煩。

如果他表現出生氣,反倒讓他如願以償了。

“沒關係,你隨便翻。”夏熠反而一笑,“我這裡也沒什麼值錢的,倒是你那邊,鞋子、電腦,都得不少錢吧?”

夏維星一聽就惱火了,眼睛陡然瞪大,“你敢碰我的東西試試!”

“憑什麼隻許你碰我的呢?”夏熠無辜反問完,湊近他,“你沒事的話還是多想想你的那些豔.照該怎麼銷毀吧,這件事情如果鬨大,你說爸得多丟麵子啊!”

“夏熠!”

夏維星終於聽他承認了,“我就知道是你乾的!”

“我可沒說,不過是去你學校看到了,你現在應該已經社會性死亡了吧?”

夏維星氣得要瘋掉,但又不敢對著夏熠出氣,怕他手裡還捏著底片,再爆出更多的照片,隻能拿他的東西來發泄。

對他的胡作非為,夏熠隻是靜靜看著,並不理會,因為他心裡清楚,這母子倆的好日子應該是要到頭了。

這幾日,夏育東出差後,公司的重要事務都交由趙銘非代為管理,夏熠在幫忙整理賬務的時候發現了入賬明細有幾處空白,他問趙銘非是怎麼回事,趙銘非無所謂笑笑說:“哪個公司沒點灰色地帶。”

那意思就是這筆賬的稅務被他們用不正當手段逃掉了。

趙銘非他們家雖然在暗中敵對夏育東,但對集團卻是忠心耿耿的,凡是對內有利的事情,他和夏育東都統一了戰線。

而夏熠作為夏家人,他們有意幫扶他,也不會瞞著。

主要是趙銘非低估了夏熠,以為他對走賬的這些事務都搞不清楚,也不會懷疑他會整出什麼幺蛾子,還放心地把一部分輕鬆的工作交給了夏熠。

殊不知,夏熠在當晚就破了育東的財政係統,一筆一筆地對了這三年來的賬單。

他不是專業人員,紛繁的數據看起來很吃力,夏熠熬了一整個通宵,也沒辦法整理出確鑿的證據。

如果要舉報夏育東,那就不能隻舉報他偷稅漏稅,這項罪名破財免災就行了,構不成實際意義的犯罪,能加上行賄的話就更好了。

之前,夏熠沒打算把育東一起毀掉,他還抱有野心,想接手這個集團,後來慢慢發現,他沒有經商的本事,也不想過這種操心的生活。

總不能重活一世,還把錢排在首位吧?

雖然蘇銘夜會幫他,但夏熠能靠自己的話更好,畢竟那個喜怒無常的人,什麼時候覺得他無趣了,隨時會把他一腳踹開。

把賭注完全壓在這種人身上,他會沒有安全感。

眼下,夏維星將屋內各種玻璃物品打碎後,雙手抱臂,神情睥睨望著夏熠,要求他道歉,囂張至極。

他還是幼稚,才會做這樣的事。

夏熠彎腰撿起一枚碎片,輕輕地拉過夏維星的手,放到他的掌心裡麵。

“東西是無辜的,你想發泄的話衝著我來。”

他鄭重地看著他的眼睛,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

夏維星感覺到背後發毛,蜷縮下手指,“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

“我給過你機會了。”

話落,夏熠趁其不備,捏住玻璃碎片狠狠割過了夏維星的掌心。

血像泉眼那般湧出來,夏維星過了幾秒鐘才感覺到疼。

“夏熠,你去死吧。”

他的手按住傷口,用力朝他撞過去。

夏熠非但不怕,還揚起唇衝他一笑,“那我們同歸於儘。”

一個人最真實的眼神是很難偽裝出來的,眼下她雙目空洞,像沒了焦距一樣,仿佛遊蕩的孤魂野鬼,夏維星越看越害怕,慌不擇路跑了出去。

望著他逃竄般的背影,夏熠不屑一笑。

這種膽子還敢在他麵前拽呢?

將沾血的碎片扔進垃圾桶,夏熠裝好手機,接著出了門。

梁淑儀這會兒沒在家,夏維星這個媽寶男想找她哭訴也得等會兒。

從彆墅離開後,夏熠獨自一人去看了場電影。

前世他挺喜歡去電影院的,那是為數不多可以讓他全身心放鬆的地方,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全情投入在電影情節中,比在家裡看要認真多了,因為那是花了錢的。

散場後,已經是深夜,肚子還空著,夏熠從商場附近隨便找了家小店。

他已經不管蘇銘夜會不會派人跟著他了,現在他過的就是最舒服的生活,每天能這樣看到精彩的電影,吃到喜歡的美食,感覺也挺不錯。

付過錢,夏熠打著哈欠從店裡出去,發現外麵飄起了小雨。

莫名的,下雨天容易給人造成孤單的錯覺,明明這條街和平時一樣,眼下卻顯得空蕩蕩的。

習慣性地點開通訊錄,查看那個加密的號碼,上下滑動幾下,看到最近都沒有來電記錄,夏熠的心底莫名失望。

會不會是他自作聰明,真的觸碰到了蘇銘夜的底線?否則他怎麼這麼多天沒聯係他,難道是在等他低頭?

夏熠淋著雨,走在街道的邊緣。

昏黃的路燈斜斜的打下來,他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一半隱在暗色裡,另一半泛著冷白色。

丟了魂似的往前走,一不小心還從路緣石上踩空了。

回過神,他把手機鎖屏收進口袋。

算了,不看了。

再看一萬遍他也不會打給他的。

作為沒話語權的情人,這已經是縱容的極限,再作下去那就不識好歹了。

衝動之下,夏熠來到了蘇銘夜的小區。

這邊的管理嚴格,上次來保安亭裡的大叔直接把他攔下了,而這次,他卻一秒通過了業主的人臉識彆係統,輕輕鬆鬆進了小區。

蘇銘夜什麼時候把他的臉輸進去的?

是不是早就默許了他來找他?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蘇銘夜的家門外。

來時勁兒還挺足,到門口反而泄氣了。

他見到蘇銘夜要說什麼呢?這幾天關心都沒說一句,以想他為理由未免太牽強。

逞強了那麼久,突然示弱,還挺丟臉的。

但他不低這個頭,之前的計劃就全部落空了,萬一蘇銘夜徹底對他心寒,注意力轉移,他的武器也就不複存在了。

所以,不能一直晾著他,適當時候哄哄也是有必要的。

夏熠沒想好說什麼,索性蹲在了角落,讓自己先冷靜冷靜。

他來得太匆忙,都沒考慮到蘇銘夜這會兒睡沒睡覺。

夏熠也已經很困了,身子蜷縮在一起,無助抱住自己,臉埋進膝蓋裡,像毛絨絨在給自己取暖。

“蘇銘夜,彆生氣了好不好嘛……”

意識朦朦朧朧著,他捏著嗓子撒嬌,把自己刺激得一激靈,這聲音實在太惡心了。

忽然,響起門鎖轉動的聲音,夏熠本能抬起頭,看見一個陌生男人從蘇銘夜的家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拎著垃圾袋。

看到夏熠,他十分錯愕,下意識問他怎麼上來了。

不過隨後一想,安保那麼嚴格,他通過不了人臉識彆,彆說電梯,小區也進不來。

夏熠沒回答他的問題,問他是誰。

“我是蘇先生的護工。”對方小聲回答。

護工長得那麼年輕帥氣?他差點以為蘇銘夜另覓新歡了。

夏熠了然點頭,說:“我來找蘇銘夜,不知道他睡沒睡。”

“蘇先生平時都待在房間,除了吃飯時間,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可以進去嗎?”

“這個……”護工顯得很為難,“畢竟我之前沒見過您,還是要去請示下蘇先生。”

“好,我叫夏熠。”

夏熠在門外等了會兒,護工走出來時表情很尷尬,皺著眉頭,儘量柔和說道:“蘇先生說不認識您,讓您離開。”

原話說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

他不好意思一比一還原,還給委婉化了。

夏熠猜到蘇銘夜會是這個態度。

他那天的舉動肯定讓他覺得沒麵子,被踩到了底線,不然不會自己可憐巴巴的憋著這股氣,不去罵他一頓,這實在太反常,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所以,蘇銘夜需要一個台階下。

“沒關係,反正我今晚也沒地方去,您轉告他,門口的地板除了涼,空也很大,我可以在這兒睡。”

夏熠說這話真不是想耍無賴,該豁得出去的時候他也不能在意自己的麵子,蘇銘夜那麼傲嬌,肯定是希望他能吃點苦頭,長長記性,這樣才會心理平衡。

既然機會不來,他就自己創造好咯。

護工錯愕地眨眨眼,回去傳話了。

不一會兒又回來,輕咳了聲道:“蘇先生說,您請便。”

他以為這個漂亮的男孩子隻是在威脅,沒想到他竟靠著牆席地而坐,真的打算睡在這裡。

這次沒用夏熠開口說什麼,護工自覺回去轉告,試探性地進行善良的提醒,今晚下了場雨,降溫嚴重,讓蘇銘夜注意保暖,以防夜裡著涼。

其實是旁敲側擊告訴他,那小男生睡在外麵很容易感冒。

蘇銘夜坐在環形辦公桌後麵,左耳戴著隻藍牙耳機,手裡的文件夾翻了半天,一個字沒看進去。

即便這樣,他的狀態仍然很認真,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護工說完那話過了半天,見蘇先生都沒表態,也摸不透他是何意思了。

若是無關緊要的人,他也到不了家門外,即便能上來,想賴在門口,直接給安保科打電話解決就好了。

蘇先生這默許的行為實在難以讀懂,他隻得壯著膽子開口詢問:“先生,請問需不需要我去送床毛毯給他?”

聽聞,蘇銘夜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喜歡睡地板,那就讓他睡。”

第27章

牆上的掛鐘指向淩晨一點, 夜幕籠罩著整座城市,窗外霓虹燈璀璨奪目,夜色濃稠,街道的繁華已然落幕。

房間裡沒開燈, 電腦屏幕微弱的光芒照著男人的臉, 他盯著家門外的監控畫麵,目光平靜如水, 如同被按了暫定鍵, 久久沒有波瀾。

監控裡, 男生倚靠在牆角, 無助抱著雙臂,像被主人拋棄了的流浪小貓,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那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明明有倦意,他還不想睡覺似的,抬手捋了捋頭發, 側麵有一縷頭發緊跟著翹起來。

打個哈欠, 又打個哈欠,過了很久, 像是再也堅持不住, 他脫下外套, 隨意團成一團當枕頭,疲憊的身體慢慢滑下去,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準備入睡了。

辦公桌下, 蘇銘夜交握的手因為過度用力, 突出了泛白的骨節,從側麵看他, 宛若一尊靜默的雕塑,不聲不響。

這一刻,他的眼神中仿佛有片破碎的玻璃,反映出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

那種形容不出的酸澀,從他心底翻滾、洶湧地衝到了他的喉間。

他望著窗外,唇角勾出了一絲很淡的輕笑,像是在嘲諷著什麼一樣。

倏地,蘇銘夜轉動輪椅。

來到客廳門前,不再猶豫地推開。

聽見動靜,男生猛地抬起了頭。

看向他的那一瞬間,鼻尖紅紅的,像是受了幾分委屈,嘴角都癟起來,好似找不到家終於等到主人來接的小貓。

蘇銘夜涼薄的眼底,瞬間變得有些波瀾起伏,內心掙紮著,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腿怎麼樣了?”他聽見夏熠小心翼翼問。

“我以為你不會關心。”

蘇銘夜冷冷回答,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他,“進來。”

“哦。”夏熠低低應了聲。

什麼多餘的話都不說,立刻起身跟著他進到了客廳裡麵。

“左邊有客房。”扔下這句話,蘇銘夜進了臥室。

夏熠站在原地。

停頓幾秒,見蘇銘夜隻是推門進去,也沒有鎖門,飛快跟了進去。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他明知故問,唇瓣泛白,帶了顫音。

“出去。”蘇銘夜背對著他,“我要休息了。”

“你不方便,我來幫你。”

“不用。”蘇銘夜立刻拒絕了他。

聞言,夏熠繞到他麵前,神情中表現出驚慌失措,睫毛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似乎難掩內心的慌亂。

“我以為你同意帶我進來,是要跟我和好了。”

“和好?”捕捉到這兩個字,蘇銘夜冷聲一笑反問:“我們什麼時候吵架了?”

這個腹黑又小心眼的男人,每句話都像夾槍帶棒,給他台階還不下,非要趕儘殺絕。

夏熠隻能跟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訕訕然一笑道:“你覺得沒吵架那最好。”

蘇銘夜撐著輪椅想要起來,夏熠趕緊扶住他,“你小心點。”

他的手握住男人的胳膊,將他扶到了床上,讓他躺好。

隨後問道:“我能借你的衣服穿一下嗎?”

蘇銘夜沒說話,那態度自然是讓他請便。

這人沉默才是最好說話的時候。

夏熠從他的衣櫥裡找了一件白襯衫,進到浴室裡,嘴角的笑意頃刻之間消失。

“呼……”

他抵在門上,長長舒出一口氣。

這算是把人哄好了嗎?比想象中要簡單啊!

心情一下輕鬆了不少,夏熠開了花灑開始洗澡,他知道蘇銘夜肯定睡不著,也不介意被他聽到嘩啦啦的水流聲。

也許,這樣的聲音會讓他心猿意馬。

在身上塗滿和他同款的沐浴乳,夏熠著重抹了脖頸和胸前。

熱水衝去一身的泡沫,他總算洗完了。

將頭發差不多吹乾以後,夏熠才穿上襯衫。

其實他的衣服丟進烘乾機裡拿出來就能穿了,沒必要借他的穿。

但不借的話他怎麼能有合理的理由“騷擾”他呢?

蘇銘夜的個子比他高,襯衫穿在他身上,可以蓋住臀.部。

他下麵完全是真空狀態,就這麼走了出去。

浴室裡氤氳的水霧還有熱氣跟著男生一同飄散出來。

剛洗過澡的夏熠,白皙的臉蛋飄著兩抹緋紅,像將要成熟的水蜜桃,誘人采.擷。

夏熠來到床邊,見蘇銘夜已經閉上眼,被子蓋到了腰間。

還跟他裝睡呢?

唇角噙起笑,一絲狡黠從夏熠的眼底閃過。

“晚安。”

他俯下身,對著他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

“睡夢中”的男人睫毛當即顫了顫,下一秒眼睛便睜開了。

男生低著頭,專注而認真地看著他,在這纏綿的夜色裡,漆黑分明的眸中泛著晶瑩的水光,看得人生出了本能的衝動。

被子下的手,用力攥緊。

骨頭碎裂的地方好似都在叫囂,讓他不顧一切把人拉過來,吻下去。

可蘇銘夜的頭腦還很清醒理智。

他死死盯著夏熠,眼神之中有惱怒。

夏熠渾然不覺,“你醒了剛好,我隻找了一件襯衫,下麵還沒穿呢!你有新的洗過的內.褲嗎?實在沒有的話,短褲也行。”

他問得很自然。

同為男性,這樣的問題很正常,並沒有什麼好羞恥的。

隻是,這樣一來,蘇銘夜的視線本能掃向了他的腿。

襯衫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潔白無瑕的皮膚在燈光下似塗了一層晶瑩剔透的霜,讓人忍不住想去撫摸,感受那份滑嫩,美腿在視野中一覽無餘。

深夜本來就是人最躁動的時刻,這樣看著他,蘇銘夜的氣血上湧,喉結不由得滾了下。

儘管轉瞬即逝,還是被夏熠捕捉到。

他仍然無辜望著他,“有嗎?”

“抽屜裡,自己找。”

“好的。”

夏熠轉過身。

當他站在衣櫥前,背部微微俯下去,看抽屜裡的東西時,襯衫邊緣跟著向上拉了一些,暴露得更加徹底,隱隱約約能夠看得到蜿蜒的縫隙。

蘇銘夜不想看,可眼神卻總是誠實地跟著飄了過去。

夏熠這是在變著法的勾.引他吧?

是看他躺在床上,不能拿他怎麼樣?所以用這種辦法來刺激他?

整個房間就像起了火,而蘇銘夜則被放到架子上烤,他這一刻無比痛恨自己骨折,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他能站起來,一定把他按在了衣櫥上。

“找到了。”

忽然,夏熠驚喜轉過身,手裡轉著一條黑色的平角內.褲。

“這條是新的,上麵有標注。”

夏熠眼睛亮閃閃看著他。

蘇銘夜佯裝冷淡,從喉嚨裡溢出並不在意的一聲,還是讓他出去。

然而,夏熠像沒聽見似的,仍然站在那裡,嘴裡還在念叨什麼,“它支起來了。”

當下,蘇銘夜並沒有反應過來。

當他意識到夏熠在講什麼之後,一瞬間惱羞成怒了。

可沒想到,夏熠接下來竟然說:“蘇銘夜,你還蓋著被子的,好強啊!”

“我用你誇?”

蘇銘夜並未察覺,耳根都泛起了紅。

他再次重申,“出去。”

“我認為你現在有可能會需要幫助。”

“彆逼我重複第二遍。”

這話說完,夏熠真的出去了。

聽見關門的聲音,蘇銘夜在心底發出震怒的聲音。

他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夏熠的,所以這輩子他來找他討債了-

這一覺,夏熠睡得可太香了。

蘇銘夜連客房的床都是特彆訂製的,睡起來舒服得不得了,讓人躺下就舍不得起來,他從來沒有過這麼美妙的體驗。

而且,早上起來後,護工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這跟住酒店有什麼區彆?

看到夏熠從客房走出來,他並沒有太驚訝,似乎早已經料到。

“早上好。”微笑對夏熠打聲招呼,護工還問:“昨晚睡得好嗎?”

“一夜到天亮。”

夏熠剛說完這句話,蘇銘夜拉開門從房間裡出來了,恰好聽見。

誰也不知,他內心響起多麼諷刺的笑。

使壞把他撩出一身的火,自己倒是睡得挺香。

剛剛聽見護工和他打招呼的聲音,蘇銘夜出於下意識打開了門,他以為夏熠還和昨晚一樣,身上隻穿了一件襯衫,公然出現在護工的麵前,結果發現他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那麼這更加驗證了他昨晚就是特意穿給他看的。

護工看到蘇銘夜,連忙打招呼,“蘇先生,早上好。”

蘇銘夜已經洗漱完,來到餐桌旁。

看夏熠已經準備要吃,諷刺說了句:“我家不是收容所。”

“我也不是流浪貓啊。”夏熠接話接得很快,衝他眨了眨眼睛,“有你在,我怎麼會流浪呢?”

莫名的,聽到這話,蘇銘夜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識地把這句話反過來想了一下。

有夏熠在,他是不是也不必再流浪了?

“蘇銘夜,我可以吃了嗎?”夏熠笑著看他,“肚子真的好餓。”

他的每句話都在試探他的態度。

蘇銘夜拿起筷子,“沒人攔著你。”

夏熠不得不適應他帶刺的說話方式,如果他玻璃心的話,一定會被蘇銘夜打擊死的。

“你今天就待在家裡嗎?”

過了會兒,夏熠找話題聊天。

“嗯。”

“今天周六,我不上班,待會兒推你去公園遛遛吧。”

“你拿我當狗?”

“啊!”夏熠改正措辭,“是推你去公園轉轉,你待在家裡太悶了。”

蘇銘夜嘴上沒回答,斂下的眸底卻浮現出“原來如此”。

才剛和他和好,就拐著彎的要和他約會了。

若是拒絕他,太讓他受挫,還是要適時給一點甜頭的。

再抬起眼簾的時候,蘇銘夜的眼神已然溫和許多。

夏熠夾了菜放進他的盤子裡,假意露出討好的微笑。

蘇銘夜表麵無動於衷,內心卻十分受用。

他早這麼乖,也不會讓他氣好幾天了。

第28章

早餐後, 夏熠真的推著蘇銘夜去了小區附近的公園,踏出門的那一刻,心底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他驚奇的是蘇銘夜會願意配合他。

明明他看起來不像是會浪費時間做這些事情的男人。

兩人穿過一排歐式風格的建築群,來到了公園, 這個季節, 姹紫嫣紅的花開得正豔。

看到彆人都在拿手機拍照,夏熠也興致勃勃問蘇銘夜, “你好不容易坐一次輪椅, 要不要拍張照留個紀念?”

什麼叫“好不容易”?這難道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

蘇銘夜沒有理會他的話, 徑直轉動輪椅向前走。

夏熠跟在後麵, 偷偷地拍了一張。

看到定格的畫麵,他突發心想,“以後等你老了,說不定我也要這麼推你出來。”

說的時候,夏熠完全憑借下意識, 過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講了什麼。

他和蘇銘夜能走到白發蒼蒼?

怎麼看也是件很奢侈的事兒。

蘇銘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不管夏熠的這句話有多少真心的成分, 總之他聽了以後腦海中浮現出了很美好的畫麵,那是他不曾想象過的。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 他坐輪椅也不是不行。

兩人間陷入一種怪異的沉默裡, 夏熠是尷尬, 懊惱自己隨口說了那樣的話。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談戀愛誰不會幻想天長地久?

隻是一直以來,他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很好, 沒讓它暴露出真實的一麵。

讓他選擇的話, 他也不想再去看其他人了,和蘇銘夜一條道走到黑也挺好的。

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夏熠也開始欣賞兩邊的風景。

他感覺還挺新鮮的,曾幾何時也這樣想象過,等自己賺了錢就在城市裡買一棟大房子,把爺爺接過來,沒事推著他去公園裡玩。

如今有種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

不看蘇銘夜的年紀,他的性格真跟那些古怪的小老頭差不多,難伺候得很。

這個時間,公園裡的人並不多,多數是打太極的爺爺奶奶。

看到他們倆年輕人,眼裡流露出複雜。

蘇銘夜坐在輪椅上,不免讓人心生同情,有些心地善良的大媽還不住地搖頭,竊竊私語地好像在議論什麼。

“長得帥有什麼用?腿又不好,還一副凶相。”

“他後麵的那個小男生倒是眉清目秀的,兩人也不般配啊。”

隱隱約約有話音飄進蘇銘夜的耳朵裡。

大概他自己也覺得尷尬,還戴了一副寬大的墨鏡,自此更加引人注目。

夏熠路過老太太身邊,看她們一眼,讓她們尷尬得連忙回了頭,不敢再多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社會的風氣變了,麵對差異化的人群,總喜歡指指點點。

“你看人還是要多出來走走,吸收下新鮮空氣的。”

夏熠衝破僵持的氣氛,邊推他往前走邊說。

“這個點吸收的是二氧化碳。”蘇銘夜麵無表情糾正他的話。

夏熠無語了一陣,終於看到有空的長椅,“先坐下來歇歇吧。”

他推著蘇銘夜過去,從後麵掛著的包裡拿出保溫杯,倒了杯溫水給他。

“不喝。”

“好,我喝。”夏熠沒勉強他,接連喝了兩杯。

隔著茶色墨鏡,蘇銘夜從他染上水珠的唇看到滾動的喉結,眸光稍暗了幾分。

“你……”

他有話要問夏熠,旁邊忽然經過一個騎自行車的小男孩。

怕撞到蘇銘夜的輪椅,夏熠反射性張開胳膊護在他身前。

這個本能的保護讓蘇銘夜的心底宛如淌過暖流。

他還真是夠緊張他的。

夏熠側眸,不經意間瞥到蘇銘夜隱隱上翹的唇角,知道這哥又輕易感動了。

搞明白他的性格後,你會發現,他真挺好哄的,養隻修勾都不一定有他這麼聽話。

“蘇銘夜,那邊有賣糖畫的我們過去看看吧。”夏熠環顧四周,忽然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這話一出,令蘇銘夜的眉宇間擰起了褶皺。

“糖畫是什麼?”

“不會吧?你該不會從來沒見過?”夏熠佯裝驚訝,故意說:“這東西很普遍啊!多數孩子小時候都買過。”

蘇銘夜抿唇,沒有出聲。

夏熠推他過去,白胡子的老爺爺正在作畫,周圍有兩個小孩滿臉興奮地在等。

老人家的手裡隻拿著一個金勺子,在鍋裡攪啊攪,熬出糖稀之後,開始在紙上作畫,糖滴下去慢慢勾勒,一開始很難看出他是要畫什麼,但慢慢的就有了雛形。

小孩子驚喜地不停鼓掌,誇讚爺爺好厲害。

對於他們來說,這完完全全就是在炫技,讓他們心生憧憬,也想上手試一試。

見他隻用勺子畫出了鳳凰,蘇銘夜和小朋友一樣,漆黑的眼底同樣流露出難以置信,儘管被墨鏡擋住,情緒還是從嘴角傾瀉出來。

夏熠總算心理平衡了。

原來他也有沒見過世麵的時候啊!普通人的生活領域就是他不曾涉足的。

蘇銘夜看得很認真,還低聲向夏熠確認,“這很難嗎?”

“當然了,人家肯定是練了很多年才有這功力的。”

夏熠怕他不服氣,“不信的話,待會兒你可以試試。”

“不用了。”蘇銘夜立刻拒絕。

他才不要。

萬一沒畫好豈不是很丟人?

老爺爺給那兩個孩子畫完了鳳凰,轉頭問他們要什麼。

“可以寫兩個字嗎?”夏熠眼睛亮亮的,在老爺爺點頭之後說:“熠熠生輝的熠,黑夜的夜。”

“是你們兩個人名字的結合嗎?”老爺爺一眼就讀懂了,唇角浮現出欣慰的笑,淡淡說道:“熠是閃亮的意思,當光明來臨,夜晚的黑暗自然就被驅散了。”

他們都沒想到,彼此的名字結合起來還能有這樣一層寓意,夏熠轉頭對上蘇銘夜的眼睛,心跳突然跳得很快。

像是情不自禁般,他湊近他的耳畔,低聲說:“你看,我們倆的相遇像不像是命中注定?”

輕聲細語的一句,在蘇銘夜的心底撩起波瀾。

他摘下臉上的墨鏡,“那如果光沒了?”

能問出這種話,代表他是悲觀主義者。

夏熠想了想,“光是因黑暗存在的,不會消失。”

蘇銘夜聽懂了他話裡的暗示。

隻要你在我就在。

這樣的話聽聽就好,誰信才是真的傻。

老爺爺很快把糖畫做好,夏熠接過去,掃碼付款。

聽見“支付寶收款15元”,蘇銘夜皺下眉,看了眼年邁的老爺爺,不懂這麼有技術含量的工作為什麼賺這麼少。

其實在夏熠看來已經很貴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三塊錢就能買一個,畢竟畫畫沒什麼成本,賣的全是技術。

“你要不要嘗嘗?”咬了口自己的名字,夏熠隨手遞過去,“你吃你的。”

蘇銘夜是有完美主義強迫症在的,不能接受他就這樣輕易把藝術品給破壞了。

麵色沉下去,他冷冷回了兩個字,“不吃。”

夏熠莫名其妙,不知道又怎麼惹到他了。

“不吃我吃。”

沒什麼繼續遛彎的心情了,夏熠推著他打道回府。

蘇銘夜重新戴回墨鏡。

看到小孩子捧在手上一點兒也舍不得吃,那麼珍惜的樣子,心下不由冷笑。

沒有童真。

夏熠突然打個噴嚏,他狐疑蹙眉,心想蘇銘夜是不是在心裡罵他了?

回去的路上,夏熠看見路邊有玩竹蜻蜓的,告訴蘇銘夜:“我小時候是在鄉村長大的,那時候的玩具都是自製的,爺爺會幫我用木頭做竹蜻蜓,比這種塑料的還結實。”

對於夏熠的話,蘇銘夜並未細想。

他沒有去調查過他的過去,自然不知他說的是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真正的事兒。

“為什麼叫竹蜻蜓?”蘇銘夜在意的是很奇怪的一個點。

“誰知道,好多玩具流行起來的時候就叫這名字了,哪有人會去深究。”

夏熠哼了聲,“我一聽你就沒玩過。”

蘇銘夜抿唇。

他的確沒玩過。

想玩的時候,父親不讓,說那是在浪費時間,後來慢慢的也就不再想了。

短短一公裡的路程,夏熠看到什麼有趣的事物都會和蘇銘夜分享,在他聽來,都是極其新鮮的,在他的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夏熠是活在陽光下的正常人,有童年回憶,有愛吃的,愛玩的,有分享欲,而他貧瘠的靈魂空洞冰冷,任何特彆之處都找不到。

路過一家奶茶店,夏熠告訴蘇銘夜想喝芋泥啵啵。

隻是說完他才看見店麵很小,推不進輪椅,必須要把他扔在門口才能進去點單。

夏熠問蘇銘夜可不可以,他看似不耐煩皺著眉,還是點了頭。

果然,用撒嬌的語氣和他說話他是會同意的。

“謝謝親愛的。”

唇瓣飛快觸碰了下蘇銘夜的臉頰,夏熠進了奶茶店。

而這時,蘇銘夜轉動輪椅,去到了相隔幾家的花店門口。

這家店主打一個自由售賣,門口擺了好多種類的鮮花。

蘇銘夜不懂花,隨便挑了幾支,包成一束,掃碼付款。

夏熠說他不會用支付寶,瞧不起誰?

在他拿著花轉身時,發現夏熠站在相隔幾米遠的奶茶店門口,在笑著望他。

蘇銘夜把花放在腿上,回到他麵前也沒有開口講話。

夏熠隻好主動問:“怎麼想到給我買花?”

“誰說是送給你的?家裡的花枯萎了。”

“你家什麼時候插花了?”夏熠伸手把花拿過來,“玫瑰、山茶花、桔梗、勿忘我……就是沒有向日葵。”

蘇銘夜聽完之後,唇角微抿了下。

“你沒說你喜歡向日葵。”

夏熠笑出了聲:“還說不是送給我的,那你管我喜不喜歡乾嘛?”

蘇銘夜瞬間像是石化住了。

他居然……又被他給套路了。

第29章

夏熠在蘇銘夜那裡待了兩天, 知道夏育東出差回了家,他才回去。

那天把夏維星掌心割破後,他看見他就像一隻顫.栗的老鼠,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一想到夏熠那天毫不猶豫地用碎片割破他的手, 還那麼風輕雲淡的笑, 他便覺得後背發涼。

一個人讓你看不透的時候,你會有敬畏心,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夏熠。

梁淑儀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 知道是夏熠動的手, 在夏育東回來後第一時間向他告狀。

夏育東聽後卻滿臉煩躁, “你們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就不能互相忍讓下?公司的事情已經夠讓我亂的了。”

這次回來,稅務部門說要徹查,原因是有人匿名舉報他們偷稅漏稅,要求他們配合。

還好他有關係網,及時通知, 才有挽回的餘地。

不然罰款不說, 他可能還要進局子。

夏育東懷疑公司內部出了奸細,但又找不到是誰, 那麼了解稅務情況的, 應當是財務部。

“我沒空操心家裡的事情, 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說了添堵。”

夏育東本來就是個甩手掌櫃,能不管就不管,眼下心煩意亂的事情那麼多,他更不想插手。

聽他這樣說, 梁淑儀暗中咬牙。

“行, 既然你不想管教你兒子,那我就替你動手。”

於是夏熠回來後沒多久, 梁淑儀衝進他房間,什麼話都還沒說,迎麵一個巴掌就要扇過來。

沒想到他不但反應快,還會反抗,夏熠反手把人一推,梁淑儀摔到了後麵。

雖然察覺到夏熠的變化,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敢公然反抗,再怎樣她也是長輩。

“從小到大,打了我那麼多次,還沒夠嗎?”

夏熠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男生睥睨的眼神充滿不屑,嘴角勾著涼薄而諷刺的笑。

梁淑儀手撐在地板上想要起來,被夏熠踩住了腳。

“在你兒子動手打我的時候,你有替他懺悔過嗎?我被他打是活該,我打他就是罪孽嗎?”

瞪大著眼,梁淑儀望著被夏熠用腳踩的那隻手,不敢相信地咆哮,“你敢這麼對我?”

“我為什麼不敢?”

夏熠輕聲反問,提醒她:“彆忘了,你現在是在夏家,你所有用的吃的全是姓夏的提供給你的,你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才是。”

聽見這話,梁淑儀徹底瘋了,從夏熠的腳下掙紮出來,她便不顧一切朝夏熠撲過去,想用手撓他的臉。

夏熠看她失控,從房間跑出去,撕扯了幾下衣服,衝進了夏育東的書房。

“爸,阿姨她……她說要殺了我。”

從夏育東的眼睛看來,夏熠的衣服和頭發都亂了,整個人氣喘籲籲的,眼神之中還有驚恐。

梁淑儀跟在後麵撲進來時,清醒的理智才回籠,看到夏熠躲在夏育東旁邊,更是氣得咬牙,“你怎麼那麼能裝啊?剛才你說的什麼?不是說我吃你們家用你們家的嗎?這種話怎麼不敢當著你爸的麵說了?”

這話剛問完,夏育東便冷笑了聲:“他有說錯嗎?家裡的錢有一分是你掙來的嗎?”

“我——”

梁淑儀張口卻說不上來。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夏熠的圈套。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氣憤他過了這麼多年還沒把我當成是這家裡的一份子。”快速解釋完,梁淑儀趕緊說:“他剛剛把我推倒了,還用腳……”

“阿姨,明明是你莫名其妙衝進我的房間,想要扇我一巴掌,我下意識反抗有錯嗎?”夏熠打斷她的話,不動聲色反駁。

“那還不是因為你傷了維星?他可是你弟弟!”

“是他先進我房間翻我東西的,你怎麼不說他前兩天還打我了,他有拿我當哥嗎?”

不管梁淑儀怎麼說,夏熠都有話應對。

“你——”

“行了。”夏育東煩得很,不想再聽他們爭吵,“實在不行,夏熠先從這個家裡搬出去吧。”

“為什麼要我搬?”

雖然夏熠早就有這樣的想法,怕夏育東懷疑,才沒提出來,但眼下聽他這樣安排,還是不爽。

直到他接下來說:“我把明江那套房產過後到你名下,以後你就住那裡。”

聽聞,夏熠嘴角流露出笑,給了梁淑儀一個挑釁的眼神。

梁淑儀心疼得都在滴血。

“明江那套房子不是說好給維星……”

“說好什麼?你想跟你兒子一起搬到那兒去?”

夏育東一句話刺激到梁淑儀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什麼叫我兒子,那難道不是你的?”

“好了,你閉嘴吧。”

夏育東多一個字都不想再說,轉頭看向夏熠,“你回房間收拾東西吧,待會兒我安排司機送你。”

夏熠知道他這樣安排的用意,終究還是保全了他們一家三口。

不過無所謂,有房子就行,這可比所謂親情值錢多了-

待收拾完行李已經是晚上了,夏熠沒想再和他們母子倆起爭執,打算靜悄悄離開。

可是梁淑儀咽不下那口氣,夏熠今天徹底惹到了他,她不替自己討回來她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看著夏熠上車後,梁淑儀撥出一通電話,告訴那邊的人在暗中準備好。

明江小區位於臨高的富人區,也是黃金地段,司機的車快開過去時,忽然發出“嘭”一聲,他嚇得肩膀哆嗦了下,心想應當是車胎爆了,告訴夏熠一聲,下去準備查看情況。

然而他剛把車門推開,一隻手就忽然出現,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朝後拉。

司機被摔到地上,那個人傾身進到車裡,匕首伸到了夏熠麵前。

“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我……”

刀尖在說話間已經抵在夏熠的臉上,微微一用力便紮出了血珠。

“我自己下。”

夏熠很淡定,屏息凝神,推開了車門。

在他下車後,早已在旁等待的人便一把將他揪過去,踹倒在地。

後腦勺磕在地上,夏熠的眼中還是未見慌亂。

他沒條件地相信蘇銘夜,他說會派人在暗中一直保護他的,那一定不會讓他有事。

如果賭輸了,也沒什麼好懊惱的。

那個男人彎腰將夏熠拽起來,就要拖他去後麵停著的商務車。

夏熠被他勒得透不過氣,重重咳嗽起來。

濃黑的夜色像潑了墨一般,大地靜得悄無聲息。

就在夏熠要被帶上車之時,奇跡出現了。

身穿黑衣的男人魁梧有力,輕鬆解決掉拿刀的男人還有企圖塞他進車裡的男人,將他解救出來,隨後帶他上了一輛摩托車。

夏熠坐在後麵,仍然驚魂未定。

他不敢相信,蘇銘夜派來暗中保護他的人隻有一位,幸好今天的對手隻有兩個,不然他要怎麼解決?

“謝謝。”劫後餘生的感覺平複下來後,夏熠真誠開口。

“不必,奉命辦事。”

黑衣男很高冷,回複完夏熠這一聲就不再說話。

夏熠和他也沒什麼好聊的,安靜地坐在摩托車後麵,直到他把他送到蘇銘夜住的小區。

在夏熠下車後,他倒是挺認真做了一段自我介紹,說他是什麼世界格鬥冠軍、拳擊冠軍等等一係列牛批的頭銜。

夏熠聽得滿頭霧水,沒什麼概念,隻問:“那你可以一個打十個嗎?”

“最高記錄打過三十二個,不過他們都沒帶刀,帶的話可能最多十個。”

“………”之前是他有眼不識泰山了。

抱著震撼的心情,夏熠來到了蘇銘夜的家。

不過他並沒有在家裡,是護工來開的門,告訴他蘇先生出去了。

夏熠怔怔點頭,問:“我可以進去歇會兒嗎?”

護工心想您是這個家的半個主人,不需要問我吧。

在夏熠坐到沙發之後,他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蘇先生今晚好像有事兒,他說不會回來了,讓我忙完就回去。”

“嗯。”夏熠笑笑,“那你下班吧。”

蘇銘夜不回來正好,今晚精神太疲憊,他也沒有精力應付他。

護工走後,夏熠慢慢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臉上被刀尖戳破的傷口泛著紅,不是很深,看上去卻很明顯。

可能是那時麵臨危險,弦繃得太緊,他這會兒實在太困了,睫毛一合,迷迷糊糊間就進入了夢鄉。

夏熠做夢經常會夢見前世,他想起自己沒日沒夜的加班工作,為的就是在這樣一個寬敞舒適的大房子裡。

這次,在前世的畫麵裡,夏熠夢到了蘇銘夜,他居然成了他空降的上司,依舊鐵血冷麵無情,比前領導更能壓榨員工。

成為蘇銘夜的下屬之後,夏熠才深刻領悟到,比當情人更不容易的,是當他的員工。

夢總是離譜的,夏熠卻覺得很真實,如果他沒有死亡的話,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說不定真的可以遇見蘇銘夜。

“我不要……”

“蘇銘夜,你好討厭……”

閉著眼,夏熠不停在嘟噥。

他額前發絲細碎,亂糟糟的,看著比平時少了幾分戒備心。

以最快速度趕回來的男人,鬢角旁還冒著虛汗,眼中還有驚慌未被撫平,直到聽見他叫他名字,後怕的情緒才被衝淡,臉上有笑意蕩開。

是有多想他?連做夢都在叫他的名字。

坐在輪椅上,蘇銘夜俯身更加貼近他。

看見他臉上的傷時,不忍皺眉。

雖然隻有不起眼的一點,也足夠讓他難受。

夏熠仍然無知無覺地睡著,隻是不太安穩,微微皺眉,仿佛睡夢中有什麼東西困擾著他。

蘇銘夜很想撫平他眉間皺褶。

讓他不再有那麼多的煩惱。

他知道夏熠的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可能他沒跟他講過幾句實話,所以他從來也不覺得完全看見了真實的他。

輕輕抬起手,蘇銘夜用語音關了燈,想讓他睡得更安穩些。

可他的手放在那裡,男生的臉卻在不知不覺中貼上來。

他隻好溫柔地輕觸男生的發梢,像是在哄他。

一路的忐忑在這刻終於緩緩落地。

蘇銘夜想,夏熠對他的重要性,連他自己都低估了。

已經有太多人欺負他了。

以後要對他更好一點才行。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卻又聽見他的囈語:“不是為了錢,我才不想理你……”

蘇銘夜的手僵在半空,無語凝噎,很想把他給彈醒。

當然,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夏熠睡得正熟,忽然被人彈了一腦瓜崩。

“嘶——”

像隻滿懷怨氣的小貓睜開眼,還未反應過來,唇瓣忽然壓下柔軟的重物。

一陣潮濕、纏綿的碰觸。

舌尖攻破他的城防,跑到他的領地裡撒野,同他廝磨、糾纏。

伴隨著吮.吸親吻的動作,安靜的空氣裡響起令人臉紅的輕微水聲。

被吻得頭暈,夏熠剛剛重啟的大腦連網絡都沒有連接,就被迫接受了太多的訊息。

有力的手臂從他的後背穿過,將他整個人撈起來,夏熠氣息不穩地喘了一聲,胸膛頃刻間貼上對方,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有。

不是說蘇銘夜今晚不回來了嗎?

吻他的人是誰?

如果不是這似曾相識的強勢吻法,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夏熠睡著覺突然被吵醒,被親吻,真的會慌亂。

客廳還沒開燈,明明他睡覺之前是亮著燈的。

夏熠想要退開,後腦勺卻被牢牢扣住,他摟著他的腰貼近自己,困在他的胸膛中,仿佛想將他永遠地束縛在自己的懷裡。

裹挾著他的感官,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溫熱寬厚的掌心扶在後腦,兩人靠得太近,夏熠的鼻尖除了縈繞著清爽凜冽的鬆香,還有淡不可聞的煙味。

蘇銘夜會抽煙嗎?

他好像第一次在他身上聞見這種味道。

原來,他反感的並不是煙味,當它出現在蘇銘夜的身上,就變成了誘人的蠱惑。

黑暗裡的濕意無聲放縱,心跳都被無限放大,無邊無際的濃稠裡,曖昧牢牢鎖住。

夏熠被抱到蘇銘夜的腿上時,僵得一動不敢再動。

“你的腿還有傷,瘋了嗎?”

“對,我是瘋了。”

他強有力的雙臂猛然將他向上托起再拋下,伴隨著夏熠的驚呼,他囂張地問:“傷對我有影響嗎?”

“你不能這樣不顧忌身體,會留下後遺症的。”

蘇銘夜沒說話。

他不知道要怎麼把夏熠完全收納折疊,讓它妥帖安放好,不讓他受到外界的侵害,也不懂要怎麼安撫他的情緒,不那麼難過。

擁抱的力度已經不能夠滿足。

他還想索求得更多,“夏熠……”

喃喃地喚他的名字,男人抬手輕撫他的眼尾,眼裡是病態的偏執。

讓他肆意而清晰地進行了感受,他是有多麼強烈的渴望。

夏熠撐在他的肩膀,有一絲驚歎。

身體的溫度居然是那樣炙熱滾燙的,像是經曆了40度的高燒。

“我以為你會很能忍。”

夏熠勾住他的小拇指,“那你之前為什麼拒絕我?”

這個問題再提起會很尷尬。

蘇銘夜不想說。

“以後不要再說那種話了,我聽了會傷心。”

夏熠這麼說完,他立即收斂了快要漫出眼底的幽暗,順從地任他拉著。

並鄭重開口:“好,不說了。”

隨後,臉埋入了他的脖頸,低聲說:“夏熠,以後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吵架了。”?

夏熠很莫名其妙。

“我從來沒想和你吵,都是你單方麵的好嗎?”

“是你故意氣我。”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的,為什麼要生氣?”

“………”夏熠總愛講聽起來很有邏輯但其實是歪理的話。

蘇銘夜發覺自己好像真的不氣了,聽他這樣說,還會覺得有一點點可愛。

輕輕反握住他的手,在他帶領下,夏熠更加真實地體會到了。

“你幫我。”

旖旎的氛圍一點點蠶食人的理智,將人拖入沉迷的深淵。

“我可以幫,但你要跟我說什麼?”

掌握了主動權,夏熠便放肆起來。

像是受到誘引,蘇銘夜放低姿態,就連一貫冰冷倨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嘶啞,“我以後不凶你了。”

“還有呢?”

“我……”

“算了,你隻要說一句就好。”夏熠很懂拿捏分寸。

他附到蘇銘夜的耳邊,輕聲說:“我想聽你對我說……”

男生刻意壓低的聲線撩人,隱隱帶著一絲戲謔,“求你幫我,主人。”

“夏熠!”

繃緊的身體在聽完那一句,險些迸發。

“你剛剛還說不會凶我的……”

夏熠一撒嬌,蘇銘夜的罪惡感便直衝心頭。

靜默數秒,他無聲轉動輪椅,“去浴室。”

這句話儼然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嘭”一聲,輪椅撞上桌子。

看他那麼慌,夏熠禁不住笑出聲,一整天的陰鬱全一掃而空。

乾嘛要在意那麼多人?管他們是好是壞呢,有蘇銘夜就夠了。

第30章

最終的事實證明, 蘇銘夜所講的每個字都不能信。

進浴室後,門一反鎖,夏熠便如籠中鳥逃無可逃了,哪怕他坐在輪椅上, 也能憑借天生的體能製服他。

溫熱的水流下來, 氤氳的熱氣縈繞在四周的玻璃上,澆在兩人的身上, 夏熠的衣服很快濕個徹底。

男人修長的手指沒入他的頭發, 唇瓣沿著臉頰一路輾轉到耳邊, 觸感如羽毛般輕盈, 令人的心頭癢癢的,喚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

氣息纏在耳間,夏熠有些怕癢,想要躲開,卻被他用了力氣鎖住腰。

白色的霧氣從光滑的地麵往上湧, 整個空間潮濕而溫暖, 上衣被脫掉,儘情地享受著肌膚之間的摩擦和碰觸。

人還真是健忘的生物。

突然一下, 世俗的煩惱全都拋開了, 夏熠隻想和他享受這短暫的歡.愉。

尤其是蘇銘夜還坐在輪椅上, 更在無形之中增加了背離感。

水珠從暴露的胸膛不斷滑落,順著肌膚的紋理,一路蜿蜒。

吻了很久才被放開,夏熠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

而蘇銘夜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多給他。

很快, 他握著他的手,強勢引領, 讓他覆上滾燙。

“蘇銘夜,你言而無信!”

沒聽見自己想聽的,夏熠佯裝惱怒。

男人扯唇一笑,“你想讓我認主,也得拿出本事來。”

夏熠純純嘴強王者,哪有什麼本事。

一切全是紙上談兵罷了。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麵對,倆人都是男的,身體構造也是一樣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真正來臨時,夏熠才發現了詫異。

蘇銘夜的身體比他結實多了,也比他粗比他壯。

浴室裡熱氣氤氳著,夏熠被男人的手掌箍著腰,坐在他一邊腿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牆壁,不停重複,如被上了程序的機器人。

“還真是沒有一點兒感情。”

蘇銘夜附在他耳畔,吮他的耳垂。

夏熠就是故意這樣的,“你都說話不算數了,那我也隻能服務到這兒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男人忽然輕喘了聲,喊道:“主人,可以用點感情嗎?”

他完全是逗他的語氣,還是讓夏熠半邊身體都麻了,紅暈從頸後到了已然充血的耳垂。

“你、你還挺……”

夏熠咬著唇,有些不知所措。

他和蘇銘夜這般親密,怎麼感覺像在做夢?

“挺什麼?”

男人包裹住他的手掌,帶領著他一起。

夏熠不好意思說了。

臉一轉,埋入蘇銘夜的胸膛裡,“好酸。”

“沒辦法。”

蘇銘夜的口吻有幾分無奈似的。

似乎還帶著那麼一點驕傲。

夏熠聽出他的話外音。

天生耐力強有什麼辦法?

不知多久之後,夏熠總算解脫,疲憊的身體滑入了浴缸。

水龍頭源源不斷提供熱能。

流動的水是為了保持浴缸裡的恒溫,與其說是恒溫,更覺得是停住了時間。

蘇銘夜的手掌撫摸上他的臉,低頭吻下來時,夏熠的心臟跟著顫了下。

他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問的問題,“你今晚是為了我趕回來的嗎?”

“嗯。”蘇銘夜隻是簡短應了聲。

但這對夏熠來說也足夠了-

黎明衝破黑暗,如約而至。

床上的兩個男人胸膛赤.裸,薄被蓋在腰間,姿態親密,怎麼看都很曖昧。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白皙的臉上,被摟著的男人微微皺眉,眨了眨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完全睜開,看見眼前蓬勃的胸肌。

清晨在蘇銘夜的胸膛醒來,夏熠的瞌睡蟲頓時被嚇跑。

大腦空白數秒,昨夜的荒唐重現腦海,他無意識蜷縮一下手指,感覺後頸都在發燙。

看來他的手長得還是太小了點。

不能夠完全包裹。

抬眸飛快掃了眼熟睡中的男人,眉毛濃密,鼻梁高挺,唇角抿著,比平時多幾分柔和。

夏熠輕輕撫平他眉間皺褶。

誰料蘇銘夜倏然一下睜開了眼。

毫無預兆,撞入那樣一雙深邃如海的深眸中。

周圍的一切都虛化了起來。

夏熠和他對視著,感覺很不真實。

其實,他一直有個問題沒講出口。

眼下,環境很安詳,令人放鬆,他也情不自禁出聲道:“你當初怎麼會對我有興趣的?”

夏熠問得很直接。

跟蘇銘夜這種聰明人不需要拐彎抹角的。

很久很久,眼前的男人都沒回答,隻是看著他。

他的瞳仁細看起來,沒像眼神給人感覺那麼淩厲,清澈純粹,深不著底,帶著極端的吸引力,特彆是眼下一眨不眨時,很讓人誤會,其實他是一個深情的人。

“不說算了。”

夏熠猜到他不會回答,“你躺好,我去給你做早飯。”

大咧咧從床上起來,夏熠將窗簾完全拉開,隨手從衣櫥裡拿了件襯衫穿在他的身上。

當他開門準備出去時,忽然聽見蘇銘夜說了一句話。

“喜歡要什麼理由?”

可惜,他聲音壓得太低,夏熠沒聽清。

“你故意的吧?”夏熠回過頭瞪了一眼,出去了。

蘇銘夜的唇角傾瀉出笑意,抬手擋在額前。

他第一次感覺到,清晨是有溫度的-

冰箱裡滿滿當當,什麼都有。

這會兒離護工上班的時間還有兩小時。

夏熠拿出一盒蝦仁,一盒雞蛋,準備做滑蛋蝦仁。

廚藝不精,要求挺高。

太簡單的他還覺得拿不出手。

將蝦仁清洗乾淨後,夏熠開了火。

本來信心滿滿,覺得自己不依靠查菜譜也能做好,但上手之後就感覺到難度了。

蝦仁煎得香噴噴,接下來應該往裡麵打雞蛋了。

夏熠默默打開了小紅薯軟件。

“要將雞蛋打散加入鹽、胡椒粉……”他小聲念著,看得十分認真。

忽然背後響起一聲,“天黑之前能吃上你做的飯嗎?”

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下去。

瞧不起誰。

夏熠回眸,“能不能麻煩你去書房,不要乾擾我?”

“好,尊重你的決定。”

蘇銘夜坐著輪椅離開了。

他進到書房裡麵,看起了早間新聞。

蕭應打來電話時,蘇銘夜已經從聞見廚房飄進來的糊味。

“哥,吃早飯了嗎?”蕭應先問候了聲,“沒吃我去給你送。”

“不用。”蘇銘夜一口回絕。

蕭應直接跟他說起了正事。

“我聽說育東被人舉報偷稅漏稅,稅務局那邊已經開始調查了,是誰早了我們一步啊?”

“不清楚。”蘇銘夜凜視前方,“這種情況對育東來說應該無關痛癢,花點錢就能解決,還是要給它致命一擊,讓它再也翻不了身。”

聽蘇銘夜把話說得這樣決絕,蕭應不知他又受什麼刺激了。

“你為夏熠做到這份上,他都知道嗎?”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

蘇銘夜半點兒不願和人分享,接著給蕭應下達了未來幾天的工作量,他看他還是太閒了。

電話掛斷時,夏熠也來敲門了,告訴他早飯已經做好了。

蘇銘夜洗手來到餐桌旁。

看見一盤表麵黑乎乎的東西,很損地問:“這上麵是加了黑鬆露嗎?”

夏熠無語,“隻是火開得太大了,口感上沒區彆,還能下咽。”

“既然你這樣覺得,那你吃。”

“我?”夏熠被氣笑了,“行,我吃就我吃。”

這麼嫌棄他做的飯。

愛吃不吃。

蘇銘夜還真說到做到,那盤蝦仁滑蛋他一口沒吃,隻吃了青菜肉絲麵。

“我怕你缺乏營養才加了這道菜,看來真是多此一舉了。”夏熠夾了個蝦仁,故作心酸。

蘇銘夜抬眸掃了他一眼,“你不是愛吃苦嗎?”

“我那是怕倒掉會浪費糧食。”

“哦。”

蘇銘夜低低應了聲。

他好像第一次親耳聽到彆人說“浪費糧食”這種話,夏熠真的好特彆。

就算和他在一起,知道他的物質條件有多充沛,也不改變自己的原則。

想到,蘇銘夜看他的眼神裡又多出幾分欣賞。

和夏熠一起,總能被灌輸新鮮的思想。

當然,他暫時還是沒辦法適應他的行為模式。

浪費固然可恥,糊掉的東西吃了也會致癌。

看到夏熠吃,他有意阻攔,但轉念一想,任何關係都不能乾涉對方固有的習慣,便作罷了。

早飯後,夏熠準備離開了,他還是要去公司上班。

昨天對他下手的人不需要調查,他也能猜到是誰,知道他走哪條路線,迫切希望他出事的,也就隻有梁淑儀了。

這時候如果躲起來,反而讓她稱心如意了。

有仇必報,也是他的原則。

蘇銘夜聽他要走,儘管什麼都沒說,眉眼之中還是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任何危險的發生都一定會伴隨意外,他不可能次次都能助他逃脫,多數時候還是要靠他自己小心。

“我總不能永遠躲在你這小房子裡不出門吧?”夏熠衝蘇銘夜笑了笑,“彆擔心,她已經下過一次手,經曆過失敗了,下次一定會謹慎行事的。”

“記住,不要發生正麵衝突。”

蘇銘夜湊近他的臉,鄭重強調。

清晰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拂麵而來,夏熠笑著眨下眼,“你這時候親我一口,會更讓我有力量。”

“你還能笑得出來?”蘇銘夜不懂他腦子裡裝的什麼。

夏熠收斂起笑容,“難道你希望我天天垮著臉嗎?你看了能心情好?”

蘇銘夜沒有說話。

直到夏熠要推門出去才又開口:“我會加派人手保護你。”

夏熠掃了眼他的腿,“你還是保護好自己吧。”

雖然他沒問過,但他什麼都明白的。

電梯停在一樓,夏熠過去按了下降按鈕後,又返回到蘇銘夜麵前。

彎下腰,把左邊的臉湊過去,他眉梢輕揚。

蘇銘夜彆開頭,克製住唇角的笑意,“你的臉很乾淨,沒東西。”

“你好討厭。”

夏熠皺眉,直起身,“算了。”

說完他剛要走,手腕被人抓住。

蘇銘夜將他拉回去,強勢捏住下巴,迫使他張開嘴,深深親了下去。

他還是比較喜歡接吻。

電梯門開了,又緩緩合上,回到一層。

璀璨奪目的燈光折射在地板,夏熠的頭一直朝後仰,脖子都酸了。

第一次接吻明明是他主動的,那時蘇銘夜還高冷得似謫仙一般,也沒看出來他這麼愛親親啊!!

屬他最會偽裝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電梯從一樓來來回回了兩趟,這次打開時,有歌聲從裡麵傳出來。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裡……”

蕭應拎著從老字號早餐店打包的手提餐盒,愉悅哼著歌,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電梯。

在看到門前火熱一幕,歌聲戛然而止。

造孽啊!!

以為表哥孤苦伶仃沒人愛,結果小醜竟是他自己。

到底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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