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入夢(2 / 2)

那日,她帶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說這是她的女兒望舒,取自上古神話中駕月女神之名。

母後牽著晏希白的手,親自將二人引為座上賓。

晏希白從未見過像她這般的女孩子,那時尚且藏不住喜怒哀樂,隻覺內心歡喜,便再也移不開眼。

她穿得頗為華貴豔麗,一身絳紅鮮衣,年紀小小便滿頭金釵珠玉,又因為臉頰嘟嘟、稚氣未脫,頗為喜慶,就像那些年畫上的福娃娃,母後說了句:“可真像觀音大士座下的小仙童,將來必定是個有福之人。”

望舒阿娘笑著說道:“我家這個小娘子啊,滿身皆是銅臭氣,剛抓鬮就一把抓住了金元寶,又搶了好些個玉飾銅器,從小看見這些亮閃閃的東西便移不開眼。人人都說這個小娘子將來必定是個小財迷。”

母後看了眼晏希白,掩麵笑道:“這姑娘生下便是富貴命,可曾有婚配?若是有緣嫁了天子家,日後必然少不了她的金衣玉飾。”

望舒阿娘隻道:“尚且在我腹中時,她大父便給她定了門親事,是楚家的小郎君。”

晏希白沒有聽進長輩間的寒暄客套話,隻是悄悄打量著那個漂亮小女郎。

就像他的妹妹晏妙年,如同她這個年紀的女娃,應該還在母親懷中哭哭啼啼才是,平日裡衣裳也穿得歪歪扭扭,走兩步路便容易濺上一身汙泥。但望舒呢,她總是端著一副從容得體、落落大方的樣子,她喜好乾淨,拿著一塊小手帕,坐下之前尚且要擦擦坐墊。走起路的時候娉婷嫋娜,頭上的步搖輕輕搖晃,身量纖細,給人一種清盈剔透的感覺。

母後要與她阿娘說些悄悄話,便手牽著手進了閨房,撇下二人獨自在大廳內靜靜候著。

她不怎麼愛說話,總是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好似其他同齡人都是小了她十來歲的稚童。晏希白也高冷話少,但他忍不住頻頻向望舒看去,她卻像高貴的小天鵝,連一個眼色都不稀罕給到晏希白身上。

直到他拿出父皇賞賜的夜明珠,望舒才好奇的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脆生生的問道:“殿下,這可是波斯進貢的夜明珠?”

晏希白笑著點了點頭,“隻有天暗下來的時候才會變亮,流光溢彩,皎潔通透,比那些螢火書燈還要亮上十分。”

說著他便將夜明珠遞到了望舒手中,她接過後仔細端詳,癟了癟嘴道:“好可惜,這夏日炎炎,晝色昭昭,定然是看不到它亮了。”

晏希白看著她皺起的眉頭,不知為何,莫名的想要讓她開心起來。他看了眼周遭低頭無聲的侍女,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本宮有辦法讓它亮起來,你且隨本宮過來。”

她瞬間喜上眉梢,一雙眸子燦若繁星,驚奇又欣喜地問道:“真的啊?”

晏希白牽著她的手跑進了自己房中,將房門緊鎖,又關了窗。然而令人無奈的是,窗紙稀薄,遮不住陽光,他又走到床榻邊,放下了帷帳,然而效果甚微。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對望舒說:“現在太亮啦,或許隻有鑽進被窩才有用。”

望舒拉著晏希白來到床榻邊,她興致勃勃的拿著夜明珠鑽進了被窩,看見亮光後格外興奮,“殿下你也快進來瞧瞧,真的好漂亮。”

晏希白卻有些猶豫,夫子常常教導他男女有彆,平日要謹守禮義尊卑,她卻催促道:“殿下,快進來嘛。”

晏希白想,她的聲音可真好聽,這世間大概沒有人會拒絕她了吧。於是便與她一同躺在了床榻上,她用被褥蓋住二人上身,夜明珠的照射之下,望舒與他湊得極近,他側過頭來便能看見望舒麵頰上細小的絨毛。

她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新奇的玩意兒,有些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但夏日苦悶,兩人很快便悶得滿頭大汗,待她散了興致後,方從被褥中探出頭來。

她此時頭發淩亂,步搖鬆散,已經全然沒有初見時的端莊模樣,在她低眉整理服飾的那一刻,晏希白伸出手來,為她整理好鬢間碎發,又扶好了步搖。他走到案牘前,將夜明珠放在了禮盒之中,隨後遞給望舒,道:“既然妹妹喜歡,便送與你吧。”

她先是有些錯愕,隨後欣喜接了過來,絲毫不推脫的道:“那望舒謝過太子殿下啦。”

她想了想又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她笑著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雖然比不得殿下的明珠珍貴,卻也是望舒親手雕刻之物。”

晏希白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麵刻著小兔子,有些醜。

他抬頭看向望舒,真是一隻高貴優雅的兔子,但見著蘿卜便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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