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年12月15日,洪、楊不費分毫,奪得益陽,張榜安民、強掠富戶、開倉放糧、收攏窮人畢,正喝酒吃肉,探報向榮妖軍已攻占城外陸賈山。
石達開道:“向妖南北飛馳,連日攢程,饑疲交夾,正好一舉殲滅。”
楊秀清道:“翼王兄弟,共飲此杯,再去殺妖;與那向妖,不必硬耗。當務之急,乃搶占益陽東北之臨資口,此地,湘江資水交彙,北通洞庭湖,占此,即可順流而攻武昌。”
石達開酒足飯飽,出了城門,架炮強轟,複又兵分三路,圍攻陸賈山,陣斬大定協副將紀冠軍,向榮懼,鬥誌全無,匆匆撤離。
洪、楊抵臨資口,驚悚萬分,北進航道已被牢牢堵塞。
早在太平軍攻克全州時,漢陽同知張曜孫即上言湖北巡撫龔裕:“全州既失,賊必入楚。若由陸路事尚緩,若由湘江順流而下,十日可至長沙,半月可至武昌。請速籌防禦之策。”
龔裕問計,張曜孫道:“楚北形勢在水,南有洞庭,北有長江,武昌居中。宜南守嶽陽,北鎮漢陽,以扼水陸之要隘。”
龔裕亦知軍情危急,上奏籌防湖北之議,並谘商湖廣總督程矞采及湖南巡撫駱秉章,且邀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布防嶽陽。不久,洪、楊犯湘,龔裕懼,自請開缺。
常大淳接任湖北巡撫,親赴嶽陽,召提督博勒恭武、知府廉昌、巴陵知縣胡方穀議防,且命巴陵名士吳士邁布防洞庭湖。
吳士邁星夜行動,招募千餘漁勇,於土星港構築柵卡,又將洞庭湖畔船隻悉數收攏,鑿沉無數,輔以石塊、木柵等等,綿延四五裡,徹底堵塞資江入洞庭湖航道。
布防既定,常大淳怡然自得,以為片帆不能飛渡。
張曜孫不以為然,道:“臨資口,不駐兵以守,我能塞,賊亦能通。嶽陽,囊山帶江,巴、蜀、荊、襄之會,全楚之要津。賊得之足以規取荊、鄂。博勒恭武輕佻不諳軍務,所率標兵孱弱,能擋萬餘賊軍?”
常大淳道:“張同知可另有禦敵高方?提督博勒恭武,七十高齡,行經百戰,老驥伏櫪,何慮焉。吾為堵塞江道,經月尚未竣工,賊欲通之亦非竟月不可。”
這廂,楊秀清相見略同,道:“清塞耗時,東攻湘陰,另路進擊。”
湘陰官兵早逃,城內有一姓楊名載福之人,召集鄉人,慷慨陳詞:“賊至,吾等資財,皆歸賊有;吾附,妻離子散,背井離鄉,朝不保夕。”
鄉人感同身受,踴躍依附。楊載福遂組五百鄉勇,依托湘江天險,深挖壕溝,加固城防。
太平軍連攻多日,死傷逾百,湘陰城巋然不動。楊秀清無奈,複回臨資口,自嘲道:“小小湘陰,非吾不攻,兄弟之命,吾之肝心。人挪活樹移死,棄湘陰城之活物,挪臨資口之死體,孰易孰難,一望便知。臨資口,四麵環水,絕地。吾令,三軍將士,自吾以下,鹹來清塞,拚死挖通去路。”
一姓周名清元之湘陰人氏,暗窺太平軍人員、糧草、槍械、舟楫許久,速稟向榮:賊軍已遭重創,能戰者不多。臨資口,湘江包裹東南,資水環繞西北,周遭十裡平原,幾無遮掩。將軍不宜再等,趁其航道未開,速派精兵扼其退路,再火燒其營帳船隻,賊自潰矣。
向榮不以為然。
太平軍上下齊心,竭力疏浚,曆時兩晝夜,河道終通。
吳士邁率漁勇,奮力攔阻。
萬餘太平軍民雄峙土星港,齊呼殺殺殺,吳與漁勇從未經曆如此陣仗,一觸即潰。太平軍唾手而得千餘船隻,水陸並進,直指嶽陽。
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參將阿克東阿,嶽陽知府廉昌、巴陵知縣胡方穀聞風而逃,遺舟船五千,火炮、貨藥、刀槍、糧餉無數。
洪秀全喜泣:“吾十萬雄獅得舟楫之便、炮火之利,順流以破武昌矣!”
楊秀清道:“嶽陽,納三湘四水,物阜民富;居洞庭之濱,長江之陰,守可恃洞庭之險,攻可乘水利之便。吾陸師威武,欲要成事,須水師輔佐。唐正才,世生水上,知水行、船務,做我天國水師典水匠,掌管船隻運行。”
唐正才道:“六千船隻,多半湘楚炭船漁舟,無槍無炮,與妖之戰船相差雲泥,但吾船板斜聳,高與棚齊,衝風破浪,駛迅如矢。如遇妖船,定能圍而殲之。”
楊秀清道:“安設炮位,船皆戰船;水中行舟,遇仗皆出。”
洪秀全興奮不已,道:“大軍即行休整,半月之後,吾十萬雄兵,鞭敲金凳響,一路凱哥聲,奔赴武昌去!”
12月17日,羅大綱、林鳳翔、李開芳率水軍,乘六千舟楫,順長江而下。千舡健將,帆枳蔽江,所過之處,清軍望風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