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約簽畢,奕忻怒斥龔橙:“爾世受國恩,為何為虎作倀?”
龔橙道:“吾父不得入翰林,吾窮依外邦,朝廷於我龔氏,何恩之有?吾本良民,上進之路被爾等堵死,複為貪官盤剝,衣食無全,隻得乞食外邦,今你罵我是漢奸,我卻看你乃國賊。”
桂良趕緊道:“龔自珍一生堂堂正正,曆任內閣中書、宗人府主事、禮部主事,亦於此堂激揚文字、指點江山。爾自身雖屬薄淺,但亦不必寄食外邦,妄自菲薄。”
翌日,恭親王奕忻又與法國專使葛羅互換《中法天津條約》,簽署《中法北京條約》。
鹹豐帝聞約已簽,道:現在英法兩夷,已於本月互換和約,撫議漸可就緒,曾胡之勤王一折,雖亦懇切,然究其細節,不失為緩兵之策;朕本睚眥必糾,然徽、寧相繼告急,舒、桐方議進兵,皖南、皖北均當吃緊之時,該大臣一經北上,逆匪難保不乘虛思竄,擾及完善之區,江西、湖北皆為可慮。曾國藩、胡林翼均著勿庸來京。至鮑超一軍,昨已諭知曾國藩,飭令迅援寧郡,勿庸前來。
肅順道:吾皇聖明,今夷患已熄,粵患亦不久矣!
鹹豐帝道:粵患起愈十載,所向披靡;惟曾胡楚湘之軍,能扼其焰;非若萬急,朕不動曾胡一毫。
月底,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拜謁奕忻,道:英法專使之痛快簽約,實因鄙國大軍,已抵近黑龍江、烏蘇裡江,虎視其後;我俄羅斯帝國,不似英法之卑鄙無恥,向貴國討要八百萬兩軍費;我沙皇諭旨,隻需貴國應允《中俄璦琿條約》之諸項條款及西疆尚在未定之交界,此後應順山嶺、大河之流及貴國常駐卡倫等處,及一千七百二十八年,即雍正六年所立沙賓達巴哈之界碑末處起,往西至齋桑淖爾湖,自此往西南順天山之特穆圖淖爾,南至浩罕邊界為界。此為條約草案,貴國須無條件之接受,且一字不能易。
奕忻道:“此草案,比及英法之約,千鈞之於一發!吾需奏請吾皇,方可定奪。”
伊格納季耶夫道:“我國出兵及此草案,務必保密;英法倘若探知,兵端不難屢興,貴國勢必複陷水深火熱之中。另,我沙皇諭旨,約簽之日,鄙國即可出兵襄助貴國,剿除粵匪。”
伊格納季耶夫彆後,奕忻嶽父桂良道:“這俄羅斯人,食人肉不吐骨頭,可惡之極。”
奕忻歎曰:“自林則徐禁煙、與夷人爭端起,已近二十載。夷人依然船堅炮利,吾大清依然繩槍銅炮、大刀長矛;吾船若堅炮亦利,焉有此等糗事!”
鹹豐帝接奏,悵然道:“這俄羅斯者,實乃羅刹也!食人血肉,捷疾可畏!然夷禍不熄,粵匪難滅,罷了罷了。即諾俄夷,夷禍既熄,朕即起駕回京,重振朝綱。曾國藩、胡林翼兵臨安慶,已近半載,隻圍不攻,既不救援蘇南,勤王亦是消極,曾胡作壁上觀乎?”
肅順道:“啟稟吾皇,恭親王尚未遞交國書,稍安勿躁,待海晏河清,起駕不遲。安慶亦乃一城,得失無關大局;曾國藩、胡林翼以及官文,或以逸待勞,圍點打援,徹剿陳玉成逆匪,誓為聖上除一大患。”
鹹豐帝道:“朕若令曾國藩督率萬軍,北上勤王,曾氏即刻來乎?是否還要借機遷延?鳳陽練首苗沛霖,握兵十萬,言之鑿鑿;京城一有反複,即絕聖詔,殊屬可恨!”
是夜,肅順私會其兄、鄭親王端華,道:撫夷事定,吾皇心舒,酒、色、伶、煙,一樣不落,勸之不聽,複勸即惱,如此玩物焉不喪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