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她從前刻意毫不避諱在秦冬霖耳邊嚷嚷,說多少遍都行,可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們再看彼此,都已不是當初的模樣。這樣的話語,她沒臉說出來。
秦冬霖嗤的笑了一聲,不是對她,而是對自己,他像是終於妥協,又像是終於跟自己無聲和解,薄而冷的眼皮微掀,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湫十倏而抬眸,圓溜溜的杏眼中,滿目震驚。
她頓了原地,有那麼一瞬間,耳邊似乎能聽見血液在全身流動的聲音。這若是從前,她眼睛一亮便答應了,可現在的她知道,一個嗯字之後,代表的是什麼。
他們之間隔了太多人和事,注定回不去從前。
她乾巴巴地咽了咽口水,道:“可是我……”
“宋湫十。”秦冬霖打斷她,長指摁在額角,道:“我不看曾經,你隻要回答我,要,與不要。”
湫十垂著眼,深深沉默。
秦冬霖食指在桌邊點了三下又三下,眼裡的光如流螢般起起伏伏,明明滅滅,最後化為一潭令人探不到底的湖水,拎著那本古籍無聲轉身。
湫十仿佛能聽到他在耳邊說,到此為止。
宋湫十和秦冬霖,就到此為止了。
她捏了捏拳頭,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突然仰起頭,吐字很輕:“要。”
===
第一個發現秦冬霖異樣的,是伍叡。
三千年來,他用幻境一次次平衡秦冬霖的墮魔情況,早已對他的狀態了如指掌,一看他對幻境中巧笑嫣兮的女子無動於衷的模樣,便笑著嘖的一聲,抿了一口香茶:“這麼快就如願以償了?”
聞言,秦冬霖提了下唇角,算是露出了個笑,聲音依舊清冷:“大戰在即,等贏了,再提彆的。”
伍叡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問:“怎麼也不見你帶出來?”
“人多眼雜,加之天氣尚冷,她不愛走動。”懶散的語調,配上他那張將各族各界小姑娘勾得前赴後繼的臉,怎麼看,怎麼帶著一股人生得意,春風拂麵的味道。
伍叡跟著道了句“也是”,須臾,抬了抬眼,好奇似地問:“從前那些事,鬨得滿城風雨,你真不介意?”
試問,哪個男人遇到這樣的事,能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不介意。
誰也不能。
誰也不是聖人。
“介意又如何。”秦冬霖輕哂,對自己道,他介意得要命,又能如何。
再見到她,還是會忍不住會想靠近,想擁抱,想回到從前。
忘不了,又舍不下。
一敗塗地之下,他除了舉手妥協,毫無它法。
“那你打算之後怎麼著?”伍叡挑眉,問:“你父母親那裡,他們能接受?我聽伍斐說,阮姨還挺喜歡流夏。”
秦冬霖指腹摩挲著杯盞內緣,聞言,麵無表情地道:“她喜歡的人很多。”
可能讓秦冬霖喜歡的,隻有一個。
“九尾狐的血脈,落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伍叡惋惜地搖了搖頭,道:“白張了這張勾魂的臉。”
傍晚,秦冬霖踩著最後一絲天光踏進湫十的院子。
守門的女使早換了一批,明裡暗裡都有人守著,整座庭院在無聲無息之間,如鐵桶般牢固。
湫十正在案桌上勾畫些什麼,被他從身後無聲環住的時候,整個人還是繃不住的從頭到尾僵了下來。
程翌醉酒時,也曾這樣抱過她。
“畫的什麼?”
男人清冽的聲音落入耳裡,湫十才恍然落下一口氣,身體悄無聲息鬆了下來。她眨了下眼,看著畫卷上清晰可辯的幾棵巨鬆,知他明知故問,還是如實低語:“雪鬆。”
秦冬霖俯身,握著她的手指勾了幾筆,寥寥幾處,畫風淩厲,與整幅畫細膩的筆觸格格不入,卻奇異般融合在一起,並不難看。
他隨意掃了兩眼,道:“還算湊合。”
湫十小小的骨架被他攏在懷中,很乖地嗯了一聲。
他們似是在無形中達成了某種共識,關於從前,隻字不提。
夜裡,熄燈,兩人同床而臥。
湫十在黑夜裡睜大眼睛,呼吸放得格外,就連翻身,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意味。終於,在月色高懸之時,她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秦冬霖睜開眼,掃過流淌了一地的月色,又看著床邊單薄的一團小小隆起,想。
這個情形,出現在他夢裡,已說不清多少回。
可隻有這回,這夜,是真的,可以觸摸的,不會消失的。
他對自己說,這就夠了。
哪怕她耗子躲貓似的避著宋昀訶和伍斐,張口閉口不提及他們的關係,哪怕她從不提從前,也隻字不說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等後媽再給他們添幾捆柴,放幾把火,潑幾盆狗血,這個單元故事就圓滿結束了。(bhi)
本章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晚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