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咳……嗚……”
我全身僵硬地被滅頂的重力壓迫在充斥著白色的一無所有的空間,排斥力和壓迫力逼得我不得不沉重地呼吸。
一個眼熟的小姑娘蹲在了我的旁邊,看了看,疑惑地:“姐姐,我記得你剛剛從這裡出去呀?”
我臉朝下趴在地上,掩蓋住微紅的眼眶,甕聲的:“稍微……放肆了一下下。”
誰知道這個世界的容忍度這麼低,直接把我排斥出來了。
反正不後悔就是了。
又過了好一會,我總算是適應了這個重力,費力地將自己翻了個身。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全身骨頭哢吱哢吱的聲響,我順利的對上了和我說話的小女孩的臉。
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讓你白費時間給我你引路了。”
她聞言搖了搖頭,漂亮的粉色眼睛彎成了兩對月牙:“沒有的事,我一直在這裡除了看看哥哥也很無聊的,謝謝姐姐陪我說話。”
她小小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小心翼翼地替我擦去頭上的冷汗和血汙。
“姐姐,我都看到了哦——”
“超——帥的!”
***
事情是這樣的。
原野上和時間溯行軍一戰過後,我感覺我和這把薙刀建立起了一種很奇妙的聯係。
與我一開始報上名字無關,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在這把刀有好幾次瀕臨斷裂的時候,我不停的把屬於我的生命力分享給它開始的。
總之,我聽從了它的意思,悄悄地尾隨那一支格外友好的刀劍隊伍。
發現了一個後門。
終歸是他人的好意,我原地修整到確定體力已經恢複完畢,又找了個夾板固定了一下骨折的左手,準備就緒,踏進了那個通道。
一進去就是一片極致的白,一無所有的空白。
這時候我要後退也來不及了,放眼望去,完全就是是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小姑娘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一個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樣子的孩子,齊劉海,黑長直,頭發到肩,看起來乖乖的。
看起來很驚訝我出現在這裡。
“姐姐你好,你也死了嗎?”
“誒?應該沒有吧,我前後的記憶還完整的,”我聞言還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確信:“我應該是穿過了一道門,結果就迷路在這裡啦。”
“哎呀,那姐姐不應該來這裡,”小姑娘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拉著我往一個方向跑。
我小心翼翼地彎著腰,讓這個小姑娘拉的不那麼費力,一邊聽著她小小聲地和我解釋:
“這裡是人死後去往往生的路啦,我們和媽媽因為擔心哥哥留在這裡。”
“姐姐如果還沒死的話,得趕快離開這裡比較好哦,啊,走這邊走這邊——”
“呼——好啦!看起來沒有被發現呢,”她小小的喘了口氣,對著疑惑地我說,“這個地方前段時間總會出現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刀和怪物,撞來撞去的,然後很快就被一個透明的東西壓碎啦——”
拖長音的聲線顯得很可愛,小姑娘睜著那雙粉色的眼睛擔憂地看著我:“到這裡為止我就不可以過去了,姐姐隻要一直向前走就能出去,一路小心呀。”
“嗯,”我默默地將她的話記在心裡,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此世之人和彼岸之人默契地沒有交換姓名,那麼,就送給她最想聽的祝福好了。
“謝謝你,祝願你的哥哥能夠活到一百歲!”
身後傳來小姑娘拖長的話音:“姐姐也要好好活著哦——”
出來一落地就是一個熱鬨的夜碼頭。
這明顯是一個洋風和日風混雜的港口城市。
工業化已經初具雛形,路上能看到不少身著和服、頭戴蝴蝶結,撐著小陽傘的女士挽著身著和服、頭戴紳西洋式士帽的男士。
街道上汽車比較少,周圍房屋也是古樸的日式建築偏多,大膽推測是日本的關東大地震之前,也就是1912年之後,1923年之前。
日本的大正時代。
嗯,這個時間……
我狗狗祟祟地蹲在燈光找不到的死角,忍不住捏了捏後頸部的斑紋位置,又惆悵地轉而摸了摸背上傷痕累累不能見人的大薙刀,開始真心實意地擔憂接下來的吃住問題。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超級衝的臭味。
仔細描述的話,應該是劇烈的魚腥味裹著腐爛肉浸泡在血液裡的味道。
氣味的來源是……
我忍著被熏暈過去的痛苦掃了掃,將視線定格在一個碼頭工人背著的大箱子裡。
似乎……是一排巨醜無比的壺?
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時代的世界對我這個外來者很不友好,若隱若現的排斥感讓我的呼吸都顯得有些費力。
世界意識如此的排外很不正常,但如果說這是一個惡鬼橫行的世界,那就比較合理了。
因為它再也禁不起更多的折騰了。
那麼,殺鬼——能否獲得世界的認可呢?
試試就試試!
那條船是個客船,人口不少,萬一這個壺是真的有問題,如果放任不管,將來我絕對會後悔。
——沒有日輪刀,那就拖到天亮。
我衝了。
憑借輕盈的腳步和體術,扛著一把大薙刀,我悄無聲息地尾隨到了停泊的客船上,默默等待時機。
月黑風高,夜深人靜,碼頭無關人員也都散的差不多了,亮刀正是時候。
愛惜地摸了摸刀麵的裂紋,我悄悄地:“搭檔!我們準備要上了!”
“嗡——”上上上!
我直接飛起一腳踢開了箱蓋,沒等下一步動作,一個嘴巴長在眼睛上,眼睛長在嘴巴上,頭上還頂著一排魚鰭,全身招搖著經絡凸起的手臂的異形魚人留著口水直接從其中一個壺口衝了出來。
“好香——!”
視覺衝擊太大,我直接本能地接上另一腳踹了出去。
這一腳用了十成力,圍欄被踹了一個大洞,魚人直接被踹出了甲板掉進了水裡。
一腳踹出我就意識到不好。
糟了,莽撞了,竟然將水生的敵人踢到了他最擅長的海域。
我看著身後陷入熟睡的客船,咬咬牙,直接跳下了甲板。
“竟然是送上門來的稀血啊——”
魚人嘻嘻地笑著,額頭上倒立的眼睛上,“上弦”閃爍著血光,他興奮地舔了舔嘴,露出了口咽處散著衝天血氣的“伍”。
——上弦之伍,玉壺。
我在薙刀不斷示警的嗡鳴中緩緩沉氣。
頂著世界的重壓,嘗試調動著為數不多聽話的查克拉附著在腳底,我從空中調整落地,穩穩地,站在了海麵上。
深深吸氣,再長長吐出,後頸部的灼熱感異常強烈,我的眼前正是一片通透。
未知呼吸·未知之型——
薙刀帶出了銳利的火光。
戰鬥,在無人可知的黑夜的海麵上打響了。
金魚噴出源源不斷的毒針,不斷阻擋我試圖近身的意圖。
海麵之下,有巨型的章魚揮舞觸須,甚至連腳下的海水都是陷阱。
“怎麼了,這就不行了嗎?”魚人浮在水麵上,嘲諷地看著我,“那就不要掙紮,乖乖讓我吃掉啊!”
我沒有接話,警惕地站在距離魚人不遠的水麵,下方是詭譎的海麵,是金魚,章魚,還是水牢?
海平麵對他的增幅太大了,得想個辦法……
我猛地蓄力,重重地將大薙刀拍打至海麵。
打破這個局麵!
震蕩波在液體中迅速擴散,夜色下暗色的一排巨浪衝天而起,我踏浪而上,順著浪頭俯衝直下!
“鐺——刺——”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薙刀豁口的刀麵擦過了堅硬的魚鱗,帶出大片殘破的鱗甲。
一擊不成,我原地側小跳,躲過照麵的毒針,空中再接一個斜砍——
“哢!”頸椎斬斷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大薙刀順著衝力切上海麵,揚起大片水浪,我在浪花的遮掩下後躍疾退。
順利地躲過了憤怒的魚人召喚出的第一波密密麻麻的利齒粘魚啃咬。
哪怕再理智,我的心中也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絲不甘。
但凡刀上抹一點猩猩緋砂礦,但凡隻要有一點!
戰鬥就可以結束了。
被激怒的魚人放出了所有的血鬼術,高空下落中,我清楚地看到了不再平靜的海麵上,房屋大小的章魚伸出了柔軟富有吸力的腕足,成片的金魚口中的毒針蓄勢待發,翻湧的水麵一個個牢籠逐漸形成。
我甚至找不到可以安全下落的海麵。
不,有的。
空中,我揮舞著刀身,將自己搖擺著,重重砸向蛇尾人身的醜陋魚人!
“喀嚓——”這回是頭骨碎裂的聲音,我冷靜地判斷。
又一次的斬首疾退,我看著已經無能狂怒的上弦之伍,逐漸開始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