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時候去能有什麼好事?
招兒眼中含著警惕。
薛桃兒跑到過來,湊近了小聲說:“還不是大伯母的爹,說要找狗兒來說說話。”
薛庭儴在屋裡也聽到外麵的動靜,走了出來。
“你彆去,我去推了。”招兒知道楊忠那老殺才找小男人就沒好事,仗著長輩身份喜歡對人指手畫腳,薛俊才是他外孫,去了能有什麼好話,尤其又有之前那一場事在前?
“無妨。”
這話說出來,讓招兒愣了一下,薛庭儴才想起自己平時從不會如此說話。
他笑了一下:“沒事,你還怕他吃了我不成。”
“可……”
這時,薛庭儴已經越過她往正房去了,她隻能趕忙跟了過去。
*
正房這裡,果然酒喝得正酣。
楊忠白白胖胖的臉喝得一片通紅,狀似微醺。薛老爺子黑紅的臉,在燈光下紅的發亮。薛青山也陪坐在側,另還有薛俊才、薛青柏和薛青槐。
女人都是沒有上桌的。
一見薛庭儴走進來,楊忠便道:“咱們的小才子來了,快來讓我看看。”
他招著手,渾然沒拿自己當外人,待薛庭儴走到近前來,才睜著一雙醉眼上下打量著:“也沒看出哪兒有變啊,怎的就變得這麼有出息了?”
這話一聽就是譏諷之言,場上當即就安靜下來。
薛青山專注夾著吃菜,似乎沒聽見。薛俊才看似正襟危坐,實則目光有意無意地看著這裡。
而薛家的其他人都有些尷尬,尤其薛老爺子,臉色有些僵硬,卻欲言又止。
招兒正待發作,薛青槐突然站起來,笑著端起酒碗:“親家公,我敬您老一碗,這酒可是我爹親手釀的,一般人來可喝不著。這不瞅著您老來了,就趕緊挖了一壇說陪您多喝幾碗。”
楊忠笑看著薛青槐,也並未含糊,端起酒碗一飲而儘,又吃了幾口菜。趁著當頭,薛青槐忙給招兒和薛庭儴打眼色,讓兩人趕緊走。
薛庭儴微微一哂,就打算帶著招兒離開,還未邁步就聽楊忠說話了。
“這怎麼了?怎麼長輩話還沒說完這就要走了?我雖不是你親爺爺,但也是你的親家外公,這是沒把我這老頭放在眼裡,還是怎麼?”
這帽子可扣得就有些大了,招兒正想說什麼,薛庭儴拉了她一把。
他上前兩步,擺出一副恭敬聆聽的模樣:“既然親家外公有所教誨,小子聽著便是。”頓了下,他又道:“隻是親家外公也是讀書人,想必知道非禮勿言之理”
“照你這小毛孩兒的意思,我一個做長輩的還說不得你這小輩了?”
滿嘴的酒氣直朝薛庭儴麵上撲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各種菜食摻雜在一起的怪味兒。
薛庭儴不避不讓,態度坦然地點點道:“自然。”
“赫!瞧瞧!這還真是不一樣了。”
楊忠拿手指虛空點了薛庭儴幾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薛家其他人,惡人先告狀:“親家,這就是你家的家教?”
明擺著楊忠這就是來鬨事的,自然是為了薛俊才無疑。之前從裡正家回來,薛老爺子就估摸著大房肯定要鬨騰,沒想到這鬨騰竟是應在這裡。
事實上作為兒子兒媳的大房兩口子,怎麼可能明晃晃和薛老爺子鬨,畢竟之前可是他們信誓旦旦說誰贏了誰去,輸了誰也彆怨,此時反悔不是明擺著打自己臉。而楊忠作為薛俊才的外祖,替其出頭真是再合適不過了。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也不損了父子情分。
“親家……”
薛老爺子正欲說話,被薛庭儴的聲音打斷了。
“我雖父母雙亡,可上有祖父和各位叔伯,往外說還有薛氏一族其他的長輩們。即便有什麼不對之處,也輪不到外姓人在此指手畫腳。親家外公雖與我家連著親,可萬萬沒有上了薛家的桌,吃著薛家的飯,還要罵薛家人的道理吧。”
因為有客,所以屋裡罕見的點著蠟燭,照得滿室通明。
站在正中少年身形瘦弱,卻是挺拔卓立。他穿著一身陋衣,袖口和衣襟都磨得有些泛白了,卻硬生生讓人感覺到一種讓人不可侵犯的氣勢。
“難道這就是親家外公的做客之道?哪日我薛家人去了你家做客,也對楊家人指指點點、陰陽怪氣,想必親家外公一定不會生氣,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虧得阿爺總是當家中小輩說親家外公如何如何,小子隻當親家外公乃是一介文人,當是懂禮守禮之人受晚輩敬仰,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你——”
屋中一片寂靜,誰也沒想到薛庭儴竟會不顧長幼尊卑當場發作。
薛青山也不吃菜了,突然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可他卻沒有站起來為嶽父說話,薛庭儴的帽子扣得太大,把薛家上下的顏麵乃至薛氏族人都扯上了。他若為之說話,就是附和了薛氏一族的顏麵可以被楊家光明正大踩在地上的事實。
尤其,這也與他所謀並不符合。
楊忠臉漲得通紅,氣得嘴唇都抖了:“你這小子,小小年紀竟然敢教訓起長輩了。”
“不敢!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小子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還望親家外公當謹言慎行,方是君子之表。”
這是借著聖人言在教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