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儴,你彆往心裡去。我娘她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麼見識,就被嚇著了,她平時不是這樣的。”毛八鬥解釋得很無力。
“沒事,我知道嬸子是有口無心。”
“那你說這事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去找老師……”
毛八鬥的話被薛庭儴打斷了,他還是笑著,似乎十分輕鬆,語氣還有揶揄的味道:“好了,既然說先去休息,就先歇會兒再說。天塌下來,也不趕著這一會兒。”
“可……”
李大田站起來去拉毛八鬥:“行了,都回屋睡一會兒,有什麼事等會兒起來再說。”
高升、周郴他們,也都站了起來,往屋外走。
李大田轉過頭來,對薛庭儴道:“庭儴,你要知道,你不是一個人。”
“對,還有我跟大田和阿堅,你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毛八鬥道。
“好了,你們不睡,我還想睡一會兒呢,有事醒了再說。”薛庭儴笑罵著將兩人往門外推。
周郴停下腳步,回頭道:“庭儴,有事說一聲就是。”
薛庭儴點點頭:“謝謝了,周大哥。”
“還有我呢,我雖不姓薛,但我是招兒姐的人。還有我身邊兩個可是姓薛的,有什麼事庭儴你說話,咱們去給你辦。”高升也道。
他身邊的兩個小子連連點頭:“就是,庭儴叔,那些貪官竟然敢欺負你,欺負了你,就是欺負我們餘慶村的。這是在京城,若是在湖陽鄉,咱們一村人去和他們拚命。”
“跟他們拚了!”
“滾蛋,拚什麼命,快回屋睡去。就算想讓你們去辦事,也得醒了再說。”薛庭儴笑罵道,一直見所有人都回了屋,才將房門關上。
他扭過頭,招兒正坐在床邊等著他。
他走了過去:“快睡吧。”
招兒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
吳閣老每日寅時就起了。
洗漱完吃過早飯,又穿上自己的朝服,坐上他那頂綠呢官轎,總之在卯時前是一定要到午門的,數十年如一日。
早朝在卯時,等下了朝也是近巳時了,這個時候嘉成帝一般會留幾位閣老議事。等議完事回到紫禁城南城根下的內閣大堂,差不多是午時前後。
所以當吳閣老聽說該找的人沒找到,已經是中午了。
在內閣裡,吳閣老的地位是崇高的,到底是次輔,也就低了首輔一頭。
不過現如今的內閣,吳閣老占了大勢,俱因徐閣老實在太年邁了。七十多的人,按理說早就該乞了骸骨回鄉養老,偏偏這老貨貪戀權勢不願讓位。
今兒在陛下麵前,徐閣老又給了吳閣老一記軟骨頭,他這會兒心裡正窩火著。聽見身邊人來稟,該找的人沒找到,當即就砸了手裡的茶盞。
這聲脆響,在本來就不大的內閣大堂裡顯得極為響亮。
吳閣老這才反應過來,斥道:“讓你泡個茶都能打翻,笨手笨腳的!”言罷,又壓低了嗓門:“再去找,京城就這麼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向他稟事的人,忙連連點頭:“大人彆生氣,小的再去給您泡一盞。”
門外,沈學和楊崇華對視了一眼,也沒說話,各自端著茶盞回到自己的值房中。
值房裡,吳閣老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居然跑了?
*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揚眉吐氣。
可揚眉吐氣的隻有那些許人,更多的卻是落第之人。
這些落了第的舉子,有的當即就返鄉了,有些囊中寬裕的則是留下等著看四月殿試。好不容易進京趕考一次,雖是自己落了第,可不見到新科狀元,總感覺像是少了點什麼。
就好像吃餃子沒有醋,總覺得差了一味兒。所以很大一部分人是會留下的,等過了四月殿試才會走。
最近京城裡十分熱鬨,這熱鬨有考中了的喜悅慶賀,沒考中的也不會虧待了自己,而最讓大家議論紛紛的則是一件事。
有流言說這次春闈之所以許多人會落第,俱因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這可不是小事,而是牽扯到科舉舞弊的大事。
尤其人們曆來都喜歡過於高估自己,總覺得彆人中了,自己沒中,是考官瞎了眼,是自己運氣不好。總而言之,責任絕對不是在自身,而是在彆人。
且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再加上之前便有流言說,王秀和楊廣誌之所以會落第,俱是因為莊家的買通,讓人們更是篤信。雖不敢大聲嚷出來,可這消息在私下裡卻流傳得極快。
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有人相信,有人半信半疑。
可相信的占多數。這出自於對五大才子能力的篤信,若是一人不中也罷,兩人都落了,不是正應了流言裡所說,但凡被押注押多的人,大多都落了第。
無數人去尋找真相,紛紛通過之前對賠率的回憶以及放榜的結果,來進行種種揣測。每天都有人說誰誰誰落了第,而當初押他中的人確實不少。
可到底是怎麼個不少法,誰也說不出具體,反正就是不少。
而這種不少越來越多,及至彙集成一股驚濤駭浪,席卷了整個京城。
又是一日清晨,陽光燦爛,春風和煦。
安靜的棋盤大街正走著一個人,此人年紀很輕,穿一身舉人服,身形挺拔如竹,步履不疾不徐。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似是閒庭若步。
這棋盤大街的兩側俱是府部衙署所在,一般平民老百姓是不會到此處來的,可見此人形容相貌,旁人隻當他是前來哪個衙署辦事,頂多隻是側目一二,並未過多在意。
且這裡並不禁止人前來的,可誰曾想此人竟是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午門前。
乾清宮,禦書房裡。
嘉成帝正在和幾位大臣議事,忽然一陣沉悶的鼓聲響起了。
這鼓聲極為怪異,乍一聽去不顯,卻是震人心魂,就好像是在人心坎裡敲著也似。
“咚、咚、咚、咚、咚……”
“這是?”嘉成帝疑惑地抬起頭。
下麵數位大臣都是麵麵相覷,甚至一旁服侍的內侍們也是麵麵相覷。
“咚、咚、咚……”
最後還是嘉成帝想起來了,他從禦座上站了起來,望著外麵。
“這是——登聞鼓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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