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169章(1 / 2)

等所有的貨都裝點上船, 明明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幾個商行的總把頭也半分睡意都無。

或是氣急敗壞, 或是風淡雲輕, 但無一例外都乾了一件事,派人去了定海後所。

耿榮海, 耿大千戶,早上還沒從小妾被窩裡起來,就被火燒屁股的陳百戶叫醒了。

“大人,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陳百戶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一說了,耿千戶的臉當場就陰了下來。

“這小子他可真敢!”

陳百戶嘴裡不說心裡想著,他已經敢了!

“去把樊縣丞給我叫過來, 姓薛的這官,是不是不想做了!”

樊縣丞很快就被叫過來了。

不同於周主簿, 他一夜沒睡,眼下泛著烏青。

大抵也是身心俱疲, 所以當耿千戶咆哮質問的時候,他顯得很平靜。

“他是我上官,我隻能勸說,不能阻撓。”說著, 樊縣丞將薛庭儴在他麵前說的話,都大致複述了一遍。

現如今的情況很明顯,擺明著就是這薛庭儴吃相難看, 且此人極為膽大猖狂,也不知是真傻, 還是假傻。

反正從樊縣丞的描述來看,此子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關鍵是耿千戶拿他沒辦法,兩人分屬不同,即使耿千戶品級比他高,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到了此時,耿千戶也意識到此事有些棘手,眼神陰測測地連連閃爍,顯然實在拿著主意。

他揮揮手,讓樊縣丞離開。

“大人,如今這事?”待樊縣丞走後,陳百戶問道。

“若是此子沒有任何背景,咱們動動手腳也就解決了,可關鍵此子不一般,雖是近乎流放被派遣到這裡,可朝中畢竟還有與其關係親近之人。此事先暫時擱置,我去一趟府城再說。”

陳百戶點點頭,而耿千戶連早飯都沒用,便讓人備馬匆匆趕去了府城。

*

謝家,一直是寧波當地數一數二的世家。

雖是近些年來在朝中的勢力不如以往,可到底在當地根深葉茂,隻憑著這寧波一地,就足以讓其在江浙一帶脫穎而出。

耿千戶來見的人的是謝家三爺,謝啟榮。

這謝啟榮年不過四十,卻是管著謝家台麵下所有生意。

謝家到底是詩書傳家,主要方向還是放在科舉和官場之上,隻可惜近年來謝家沒幾個有出息的子孫,謝家之所以能保持著現在的光景,還是托了謝啟榮這個不成器子孫的洪福。

謝啟榮生得眉目俊朗,是個器宇軒昂的美男子,微微有些瘦,穿一身青色緙絲道袍,看上去十分沉靜,但眼神清亮。

隻看這般麵相,恐怕任誰都不敢相信他便是謝家的謝三爺。

可他偏偏就是。

即使素來威風慣了的耿千戶,在麵對他時依舊畢恭畢敬的,似乎懼怕著這名男子。

聽完耿千戶敘述,謝啟榮從桌案上拿起一疊紙,遞給他。

耿千戶翻了翻,其上竟寫著薛庭儴此人從幼時到現在的所有生平。

“三爺,這——”

“看看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耿千戶沒敢違逆,靜下心來看。

前麵他倒也沒看出什麼,隻看出此子在一夕之間性子大變,從此人生的軌跡就變了。

先是連中三元,再是一舉成名,之後到了嘉成九年,見他憑一己之力,攪動的朝堂風雲變色,卻是全身而退。又見他六元及第,金殿傳臚,風光至極。自然也看到他因為得罪了吳閣老,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以及吳閣老突然改變了態度,將其提攜至內閣。

然後便是一夕之間從天到地,被外放出了京。

耿千戶彆的倒沒看出什麼,他就看出此子所言不虛,他確實和閣老們喝過茶,老師和同門都侍奉在君側。

“三爺的意思是?”

“此子牽扯甚廣,即使是我,一時也看不分明。可就是因為牽扯甚廣,他暫時還動不得。若此子有其他目的,我們可以慢慢看,若是此子隻是貪婪,那我們則安枕無憂。”

謝啟榮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不過是些小錢,又不是貪你的,何必太在意。”

“可那些商行……”

“他們那裡,我來說。連中堂大人想打死都沒能打死的人,就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他們若是不願,那就不要做了,多的是人願意來。”

“是。”耿千戶道。

*

且不提謝三這邊如何交代下麵的,反正到了夜幕降臨之時,縣衙裡的人又是全員出動。

依舊如同昨日那般,唯一不同的是與昨日相比,今日那些衙役們明顯格外振奮。

可不光是樊縣丞等著看動靜,都等著呢。一天都沒有動靜,那就說明老爺真沒說假話,老爺上頭有人,所以那些人服軟了。

還有比此事更值得振奮的消息嗎!

於是便出現這樣一副場景,守城門的衙役個個亢奮至極,目光如炬。而那些穿著黑衣,打扮得像黑老鼠也似的人,個個都捏著鼻子掏銀子,眼中含著怒。

當然,像這樣的好事也不是天天有。

按照慣例,從三月下旬開始,每隔一個月到兩個月,便會來這一遭,每次持續五六日不等。一直到十月天氣轉冷,海上不適合航行,這一年就算是結束了。

都想著這姓薛的知縣就這樣了,也玩不出什麼花式。唯獨樊縣丞苦著臉,眼中含著擔憂和同情。

果然到了第四日的時候,薛知縣薛大老爺又出了新招式。

竟是讓人押著貨物在城門處守著,強買強賣!

凡是經過此地的商行,必須買下一定的貨物,不然不讓過。

都是應時的物什,也就是在那些西洋人眼裡緊俏的東西,例如生絲、絲綢、絹布、茶葉、瓷器等。

都是這樣一些,那樣一點,加起來數量倒是不少,但十分零碎。

放在懂行人的眼裡就知,這些東西大抵都是零散著來的。彆看那些夷人稀罕大昌的東西,可和各大商行合作久了,人家可不吃這種零碎的,要吃就吃大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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