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也說不上來,門外響起一個陌生的男聲。
“招兒姐,我是薛濤,二太奶奶死了。”
這個二太奶奶乍一聽去,兩口子都沒反應過來。還是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薛濤家和自家的親戚關係,按輩分薛濤要叫趙氏二太奶奶。
趙氏死了?
*
正是大中午的時候,餘慶村裡許多人都沒吃午飯,都聚到了老祠堂前。
趙氏死了。
薛大人的親奶奶死了。
莫名其妙就死了,薛財的媳婦哭得眼淚鼻涕直流,也解釋不清楚趙氏怎麼就死了。
按她的說法,她照平常時那樣早上來了一趟,把趙氏各處都收拾好了,就回家去乾活了。
期間來了一趟,趙氏又發了瘋,她又給收拾了一遍,便回家做飯打算等會送飯來。誰知送飯來的時候,卻發現趙氏將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平時也都這樣來著。就是今兒她發瘋說了些胡話,我順口跟她說薛大人、薛大人回來了……”薛財的媳婦哭著道,神情怯怯的,大抵似乎也清楚薛氏的死,可能和她說的那話有關。
“可我怎麼知道她會想不開,我就是順口那麼一說,順口那麼一說……”
薛財衝上來,一巴掌打在自己婆娘臉上:“臭婆娘,你還說。平時讓你沒事少說話,你不聽還嫌老子煩,這下惹了這麼大的禍事,看你還說不說。”
這兩口子鬨得實在難看,免不了就有鄉親上去勸道:“薛財,你打你婆娘做甚,這些年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既不怨薛財媳婦,也不怨不上趙氏一個死人,難道怨薛庭儴不成?他回來了,所以他阿奶就死了。
有些明白人就趕忙上前勸道:“都給我少說兩句,想說回家和自己婆娘嘮去,都瞎扯扯什麼。”
人群裡有人喊:“族長來了。”
又有人喊:“薛大人來了,薛大人來了。”
“薛山長也來了。”
該來的都來了,連老族長都來了。
老族長顫顫巍巍的,剛站定就罵道:“這趙氏,禍害了我老兄弟,禍害了一家子,如今又來禍害我薛氏一族的脊梁骨,當初就該把你沉了塘,讓你陪我那老兄弟去!”
老族長可從來很少說這種狠話,明擺著就是氣急了。
薛金泉使了個眼色,便有薛家的人在一旁驅散人群:“都散了,都散了,圍在這裡做甚。”
“還沒報喪,都回家等著去,喜歡湊熱鬨!”
“庭儴。”老族長望著薛庭儴,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著急和恐慌。
“堂爺。”
“堂爺對不住你……”
“堂爺你說這話做什麼,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事,她到底是我親祖母。不過到底是自己死的,還是其他原因死的,還得看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
就在這時,已經散了的人群又往這邊走來,還有人喊道官府來人了。
其實哪裡是官府來人,而是京裡的欽差來了,作為夏縣知縣王明德自然要親自陪同前來。
這些人來得極快,也不過須臾的功夫都到了近前。
王明德滿臉帶笑,欽差也是如此,卻在看清當下的情形愣住了。
“這是怎麼了?”
欽差是個文官,穿著特定的欽差服飾。
宣旨太監和宣旨大臣是不同的,前者是代表皇帝,聖旨開頭一般是製曰,這種聖旨是不需要經過內閣,也就是沒有到台麵上,隻代表皇帝的意思。後者則是經由內閣下發,以敕曰打頭,是要在朝廷內部流通,上各地邸報,通曉所有官員,也是代表朝廷的意思。
還有一種則是詔曰,這種是要通告天下,不光官知道,百姓也知道。
能是宣旨大臣出麵,這說明與官職有關,可如今薛庭儴卻並不關心這官職的問題。也許之前他還在隔空和嘉成帝打了場太極,即是為了給自己掙臉麵,也是為了試探帝王心。
隻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祖母死,非承重孫當得服齊衰,不杖期,守孝一年。
守孝期間,規矩諸多。
於民來說,隻要不是犯大忌諱,例如喪期婚嫁、生子、大擺宴席,沒什麼人會管你。可對於官員來說,規矩則又重了一層,彆的不說,守孝期的官員當丁憂回祖籍居喪。
如今正是薛庭儴關鍵時候,剛卸職被調往京城,大事未定的情況下,丁憂一年,等出喪再起複,誰知是時的時局如何?
再說白點,丁憂一年,起複還需耽誤半載左右,是時候誰還能記住薛庭儴是誰?
薛庭儴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沿海一帶各處都需他回朝中支撐,倘若他辛苦維持的局麵被打破,就是千裡長堤潰於蟻穴,近十年的辛苦可都全白費了。
危機就在這時降臨,誰也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