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溫了,就把它喝了。”
辛嵐把酒壺遞了過去,阿柔驚詫的接過。
“我托在太醫院的人偷偷幫忙的,但願有效。”
阿柔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儘管在夜裡看不太清那張麵龐。
拿著那壺摸起來還有些燙手的藥,阿柔的心裡產生了些許的愧疚感。
她的想法更加堅定起來,她主子是無辜的,廢後娘娘也是無辜的,隻有曼妃是罪人,必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讓陛下給一個公道。
辛嵐則是沒什麼表情的躺回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很困,睡覺。
阿柔夜裡喝的那個藥果然有效果,已經能夠說話了,但是聲音很小,春月端了熱水給她,讓她潤潤嗓子。
思彤對於一覺醒來多了個人很好奇,低聲的詢問著春月是什麼情況。
春月和思彤說著昨晚的情況的時候,阿柔跟著辛嵐進了屋子,說出了事情的始末。
那日柳嬪出門散心,不想太多人跟著,便隻帶了阿柔一個,行至路上的時候,柳嬪才發現自己喜歡的香囊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想來是花園的枝椏蹭刮了一下,阿柔便連忙回去找,柳嬪則靠著假山休息了一會,可也就是這一會,無意中聽到了曼妃和一個人的談話,她不知是誰,隻是想離開的時候,卻被曼妃發現了。
“那日奴婢找了許久才找到主子,她失魂落魄臉色慘白的站在那兒,待回去之後,便抱著奴婢哭個不停,也不說發生了何事,後來主子發現自己嗜睡想吐,便坐立不安,告訴了奴婢所有的事,可不知曼妃是怎麼得知了主子有孕的消息,上門威脅主子,不許她流掉,還要大肆宣揚,主子沒有辦法······娘娘,奴婢主子也是無辜的,你千萬不要怨她。”
阿柔說的很慢,但是努力說的清楚,主子沒了,她得替她報仇。
阿柔說出來柳嬪無意中聽到的曼妃的那個秘密,和辛嵐猜測的差不多。
阿柔看著辛嵐看不出表情的麵龐,不知為何有些心驚肉跳。
“若是我沒猜錯,今天宮裡會傳滿你主子的死訊。”
阿柔聞言心口一痛,鼻子也酸澀的難受。
“多謝娘娘昨晚救奴婢,奴婢現在就去太和殿,將一切稟告給陛下。”
“你說的不全。”
“什麼?”
“柳嬪聽到的秘密,不僅如此,你記下我接下來說的,加進去,聽見沒?”
阿柔愣愣的點頭,聽著辛嵐加了幾句讓她惶恐的的話。
什麼叫做讓後宮無所出,隻得她一人有孕,懷他們大慶國的孩子······
這簡單的幾句,加上之前類似叛國的秘密,勾勒出了驚人的陰謀。
“你想為你主子報仇吧?”
阿柔點頭。
“那就記好了,那日柳嬪聽到的就是那些,你昨日未曾進到這碧月宮,隻是隨便的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裡睡了一晚,知道嗎?”
“奴婢知曉了。”
“去吧。”
辛嵐看著阿柔左看右看出了碧月宮的大門,小跑著走了。
辛嵐讓思彤合上碧月宮的大門,坐在了自己屋子裡,讓零九盯著。
瞿芷安下完早朝,欲往外走,卻被皇帝的貼身太監叫住,她腳步一頓,知曉是走不了了。
這兩日她一直在故作不知,對於皇帝的各種曖昧言辭和舉動一一圓滑的擋了回去,一邊在暗地裡悄悄的給自己備好退路。
天威難測,更何況皇帝還抱著利用她的心思,細想便覺得煩躁,這兩日睡前又莫名的總是想起辛嵐,讓她對皇帝不由得更不喜了,可是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裝的。
皇帝找她,自然是討論家國大事,瞿芷安心裡一歎,但仍然打起精神。
拋去其他不談,為家國效力她自然是樂意的。
瞿芷安和吳嚴清走在回禦書房的路上,小聲的談論著關於災事的看法。
南方因為大雨出現水患,岸堤被大水衝壞,許多百姓流離失所,這本來按個流程開倉賑災即可,但是那一帶又流匪流竄,當地的府衙不辦正事,百姓叫苦不迭,直到下麵實在包不住了才報上來,讓吳嚴清發了好大一通火。
“芷安呐,你說說,朕應當派誰去好?”
“微臣想陛下心裡應當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那你猜猜?”
瞿芷安裝作思考的樣子,可其實她才入仕沒多久,很多錯綜複雜的關係還隻是一知半解,但是她看的明白,哪些是皇帝的,哪些是有自己主意的。
“微臣若是猜錯了,陛下可不要打趣,微臣猜是裘大人。”
“芷安妙人也,和朕的想法不謀而合。”
瞿芷安扯了扯嘴角,努力假笑。
裘霈真是和她一同殿試的學子,雖不是前三甲,但是也十分出彩,為人正直,在學院的時候,瞿芷安和他很聊得來,算得上是知交好友。
裘霈真性格有些一板一眼,讓他前去賑災,必會落到實處,剛正不阿,不會同那些老滑頭一樣,隨便糊弄糊弄就過去了,更重要的是,裘霈真是皇帝的人。
他們新進來的一些官員,除了個彆,都是像她或者是裘霈真這樣有一腔熱血要效忠帝王報效國家的。
若不是她遭遇了那日的事情,也會覺得這是一個明君,可偏生不是如此。
不遠處有人小跑過來,一旁的禦前侍衛連忙防衛住,擺出戒備的姿態。
吳嚴清停下腳步,看見是個有些麵熟的宮女。
“求陛下為奴婢主子做主。”
那宮女二話不說就是跪了下來,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
她的聲音很小,吳嚴清勉強才能夠聽清。
“你上前來,你家主子是誰?”
在那宮女抬起頭的時候,吳嚴清發現了那脖子上的淤青,像是勒痕,他便察覺了可能這件事情不一般,便就沒讓人先等著,而是喚她上前來。
“奴婢的主子是柳嬪,昨晚被曼妃娘娘殺害在宮裡。”
饒是吳嚴清,也不禁被驚住了。
“跟朕來,說清楚。”
吳嚴清冷下臉,他記起來了,柳嬪懷孕的時候他時常去看她,的確常看到這個丫鬟,柳嬪小產的時候,也是這個丫鬟陪在旁邊,嚴刑逼供的是另一個。
瞿芷安在聽到那皇室的事兒的時候就心頭一跳,想到這宮女嘴裡說的柳嬪,又想到了那張冷淡豔麗的麵龐。
說起來,不知道她在冷宮如何了,麵前的皇帝,有沒有對她再次下手。
“那陛下,微臣就先告退了。”
瞿芷安雖然很想留在這裡聽一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的,但是也知道哪些是可以聽,那些是不能聽的,而且這是人家後宮起火的事兒,她一個外人圍觀肯定不妥當。
如她所料,皇帝也沒留她,帶著那個宮女匆匆的往禦書房去了。
瞿芷安往回走,卻沒很快的離開,而是慢慢的走,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禦書房。
吳嚴清讓所有宮人都退了下去,隻剩他和阿柔兩人。
“把事情給朕細細道來。”
阿柔點頭,便從故事開頭說起。
在柳嬪遭受非人對待和打掉孩子那裡,著重的強調了一下。
“奴婢主子本欲輕生,可是曼妃娘娘卻來威脅主子,說主子若是敢尋死,就在陛下你這兒吹枕邊風,整治她的家人,主子便怕了,每日強撐著,卻一日比一日憔悴。”
“······主子還是忍不住了,她每次在陛下您去看望她之後,都在房間裡以淚洗臉,內心無比煎熬,所以她打算流掉自己的這個孩子,假裝是不小心摔了流產了,可是曼妃娘娘不許,非要栽贓給皇······廢後娘娘,那個婢女也是曼妃娘娘安排好的。”
“昨個晚上,奴婢主子忽然從床上倒了下去,奴婢猜想可能孩子沒了,主子知道她的秘密,便狠下殺手,奴婢想出門通報,卻被那吃裡扒外的丫鬟阿蘭給製住了,您看,奴婢這兒的痕跡就是被她勒的,後來奴婢拚命地掙紮,才僥幸逃脫,曼妃娘娘身邊的董嬤嬤還追著奴婢,奴婢看清了她的臉,後來不知跑到了哪個宮殿裡,董嬤嬤沒找到奴婢,奴婢躲在一間房裡過了一晚,醒了就連忙來找陛下了。”
“什麼秘密?”
吳嚴清的臉色在阿柔說柳嬪孩子的來曆的時候,就已經鐵青了。
好啊,他堂堂一個皇帝,也有人敢這樣給他戴綠帽子。
“主子那日聽到曼妃在和一個男人說話,應該是朝中的大臣,說著什麼虎符,什麼西南,淄義之類的,奴婢記不太清了,主子還說,曼妃同那人說陛下的第一個龍子當從她肚子裡出來,懷他們大慶國的皇子,這樣便可以輕而易舉的······”
阿柔說道後麵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幾乎不敢抬頭看皇帝的臉色。
她謹記廢後娘娘說的,不可說的太沒餘地,最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些。
“輕而易舉的什麼?”
吳嚴清麵上陰沉沉的一片,剛剛是憤怒,現在則是暴怒了。
給他帶綠帽子就已經是奇恥大辱,不能夠容忍的事情了。
“輕而易舉的奪得吳國的,讓陛下······奴婢不敢說了。”
“你所言句句屬實?”
吳嚴清負手而立,眼裡的陰翳幾乎要漫出。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假話,如若奴婢說了假話,便天打雷劈,死後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阿柔咬牙,發了死誓。
她說了假話了,已經在害怕的發抖,但是想到受辱的死的不明不白的主子,她的眼神又堅定下來。
若是主子的仇能報,下地獄又如何。
被轉播的辛嵐則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聽到零九形容吳嚴清的臉色有多難看就覺得好笑。
阿柔是不用下地獄了,畢竟她可不是盲狙胡亂猜測,連接前後,多半就能拚湊,怕是真相和她說的也八九不離十,不過半個月前,曼妃來的時候,零九掃描可是無妊娠反應的,不過半個月,誰知道她能搞出什麼來呢。
吳嚴清按了按自己跳動的太陽穴,讓人進來把阿柔帶了下去。
很好,他早知道睡在枕邊的人不簡單,各個都有小心思,卻沒想到還有一個野心這麼大的,居然對他底下的皇位動了心思。
吳嚴清出門的時候,麵色卻如常了。
他朝著韻熙宮而去,踏進宮殿的時候,麵上還帶上了些許的笑容。
曼妃心裡並不安定,在聽到皇帝來的的通傳的時候,露出了勉強的笑容,但是在轉身麵對皇帝的時候,便又是水盈盈的一雙眸,軟如水蛇一般的靠在了皇帝的身上,露出了以往的甜笑。
“這是什麼風把陛下您吹來了,這麼一大早就來看臣妾。”
“朕聽聞了一見趣事兒,愛妃要不要聽聽?”
吳嚴清攬著靠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微微的俯下身,同她貼著臉,手指在她細白的脖間劃過,聲音裡帶著笑意,像是情人之前的愛語,可那眼底,卻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吳嚴清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陣仗。
曼妃宮裡的人都被帶出去盤查,一隊禁軍進了韻熙宮,開始了上上下下的搜查。
與此同時,一名太醫也被傳喚進了韻熙宮。
曼妃在皇帝麵前微微瑟縮,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她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被這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她那日分明沒有說出什麼後宮孩子之類的話,分明沒有!
為何皇帝會知道她所有的計劃!
她辛辛苦苦布置了三四年的棋,就要這麼毀於一旦了嗎?
“你最好這一件事說的是真的,你肚子裡真的是朕的龍子,若是生出來不是,”吳嚴清冷笑了一聲,“你不僅要再受這盤問之苦,不貞的女子的下場你也要一一給朕受著。”
曼妃的麵色慘白,望著皇帝拂袖而去的背影,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昨日之前,她的計劃都非常順利,隻不過是不小心漏了個丫鬟,竟然被如此對待。
曼妃握緊了拳頭,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自嘲的笑了一聲。
其實從頭至尾,皇帝都沒信任過她吧,所以查也沒查,就這麼定了罪。
哪怕她是真的做了,又或者是沒做,皇帝恐怕都不在意吧。
就像她當初對辛嵐下手一樣,皇帝也是這樣對待辛嵐的吧。
不論真假,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隻要他看到的結果。
枉她還以為自己引誘到了這個男人,讓他沉淪在她的女兒香裡。
可笑啊。
想來,當權者都是這般冷情。
不論是夫君,還是她遠在大慶的父親。
曼妃是個聰明人,她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如果父親那邊收到她現在的情況的消息,估計會當做廢棋了吧。
一個遠嫁的公主,有什麼被救回的意義呢?
同樣都是廢掉的棋子,辛嵐還隻是淪落到冷宮,而她估計更加淒慘吧。
曼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裡帶上狠絕。
“一出好戲。”
辛嵐聽完了轉播,如是點評。
看來吳嚴清那個人,不止對原主一個人這樣,恐怕是所有人都這樣。
但有些人是活該,而有些人是何其無辜呢。
曼妃是個聰明心狠的女人,手段上不了台麵,為人詬病,但是這心性還可以,冷靜的那麼快。
是個聰明人,可惜道不同。
辛嵐站在現在這個身份的立場上,曼妃就是通敵叛國該死之人,雖然她本來就是大慶國的,但是都已經嫁到吳國算是吳國人了,還搞這個幺蛾子,可就不好了。
辛嵐討厭叛徒,非常討厭。
出於軍人意誌,她討厭叛國賊,更何況她就是因為帝國出了叛徒,才不得不采取最後的手段的。
辛嵐忽然想到了什麼,讓零九密切關注一下阿柔。
知道了那麼天大秘密的人,皇帝的性子,估計不會讓她活下去的。
如果能救的話,那就救一下吧。
後宮之中,一下變了天。
前些日子小產了的柳嬪,病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讓人不勝唏噓。
而原本受寵的曼妃,不知做了什麼事情觸怒了陛下,被軟禁在了韻熙宮裡,身邊的宮人全部都被帶走了,禁軍把手這大門。
貴妃在這個時候也沒上去觸黴頭,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宮裡,辛瓏收到辛嵐乖乖待在宮裡的指示,也沒有去問皇帝發生了什麼。
雖然她是皇後,顯然她還沒有掌管後宮的能力,鳳印在她這不錯,可還是貴妃在她身邊說這說那的。
熹妃素來不怎麼摻和的模樣,也是並未說什麼。
後宮之中居然有了些人人自危的架勢,一個個都乖乖的像鵪鶉。
吳嚴清看著被搜查出來的東西,憤怒的摔在了地上。
跪在下麵的太醫則是死死的低著頭,恨不得假裝自己不存在。
“好個曼妃,好個大慶國,狼子野心啊。”
吳嚴清被氣笑,看著被自己摔碎的脂膏。
說是那東西對男子的那處有損傷,可是他自己每次去曼妃宮裡,那人的蜜道裡可都塗滿了這種香香的東西,他以往覺得是情趣,現在看來,都是禍心。
好在是柳嬪的丫頭告訴了他真相,否則他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裡多久。
不過有些事情,無關緊要的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梅安,柳嬪那婢女在哪兒?”
“回陛下,在偏殿呢,要奴才傳喚來嗎?”
“不用了,派人去處理一下。”
“諾。”
此時碧月宮內,春月將一張紙條遞給了辛嵐。
“主子,有人給你的。”
辛嵐拆開,看見了紙上的八個字。
‘後宮生變,近來可好?’
未曾有落款,但辛嵐想,應該是那個人的。
瞿芷安,她在心裡默念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