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嵐倒是沒想到瞿芷安會給她遞條子問她近況如何, 有些許的訝異。
自那天之後,她們就沒再有過聯係了。
對於辛嵐來說,她是可用之人,會對她有很大的幫助, 同時削弱皇帝的勢力, 但是暫時還不能收歸己用。
瞿芷安才步入朝堂,是炙手可熱的新秀,根基還不穩,是去是留全憑皇帝的意思, 那些老派官員, 尤其是辛家, 一定不希望她在這裡紮根。
說道辛家, 辛嵐對那個家自然是沒有什麼感情的,但是也不至於厭惡。
辛家是把原主當做棄子了沒錯, 但就形勢上來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就如辛嵐之前所說的,合理不合情。
而且之前辛夫人入宮送了銀兩,又派了人過來, 又讓辛瓏多聽她的話, 也不是不聞不問。
總之,辛家對原主並沒有虧欠, 因為最開始吳嚴清是原主自己選的夫婿, 不是辛家安排的, 有辛家的支撐, 原主才得以風風光光,可是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咽下了以愛為名的□□。
這個中關係也無法三言兩語說清,辛嵐也沒有把辛家當成自己的靠山。
辛家的目的一直沒有變化,放一個皇後在後宮裡,然後剩生下或者是教養那個皇子,再把那個皇子扶持到皇位上去,好讓辛家繼續享受榮光。
不管那個皇後是誰都可以,隻要是辛家的確定會和他們同心的人。
但就目前這個狀況來看,辛瓏還沒那個能力,而皇帝正在努力讓位分高的例如貴妃或者熹妃懷孕,這樣孩子生下來了,他也有辦法不讓孩子去辛瓏那兒。
辛家現在看起來是風光,但其實已經非常危險,皇帝登基四年,蟄伏了兩年,最近兩年的動作開始大了起來,清洗了不少辛家的人。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棋看起來不好下,但也不是沒有辦法破的。
辛嵐的想法和辛家很相似,她是打算鉗製住皇帝,然後逼他退位的,皇室宗親裡有的是孩子,不愁沒人繼位。
他們的道也是相同的,辛嵐有理由讓辛家支持自己,但是光有辛家不夠,皇帝對辛家的防備很深,必須是一個他信任的,然後打得他措手不及。
沒有比瞿芷安更好的人選了,可是瞿芷安沒有理由和她一起對付皇帝,可是怎麼勸服也是個問題。
皇帝是對瞿芷安心懷不軌不錯,但是因為辛嵐的阻止,所以是行為未遂,謀逆可是大罪,而且根本不是輕輕鬆鬆說能反就反的。
辛家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辛嵐捏著繡帕,心裡在計算著。
瞿芷安,辛家,皇帝,軍權,這一環扣一環,若想成大事,這些因素一個都不能少。
辛嵐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不可操之過急。
說起來搞政治就是比戰鬥麻煩,想戰術可比搞陰謀有意思的多,但是她也習慣了這樣,越來越習慣了。
一聲低歎消散在風中,辛嵐摸了摸那張紙,將她收攏在了懷裡。
這個時候,零九在腦海裡進行了警醒。
零九:他們要對阿柔下手了!
辛嵐眉目一凜,詢問在哪兒,是誰,並且讓零九推算救出的幾率。
如果是皇帝派自己身邊的人去做這件事,那麼可能找不到什麼可以下手救人的空隙。
在最開始的時候辛嵐就考慮到了這個,但是她仍然是看著阿柔去了。
這件事情,不說比說的隱患要大得多。
辛嵐猜想,接下來辛家可能會有些麻煩了,如果吳嚴清會如她所料的那樣做的話。
還好事情沒有到最糟糕的情況,那個太監隻是囑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做這件事。
有皇帝的授意,在宮裡偷偷處理掉一個宮女很簡單,但是那屍體可不能留存在皇宮裡。
“思彤,春月。”
辛嵐喚了那兩個丫頭走到跟前來,吩咐了她們一件事。
兩人聽完後點頭,出了碧月宮。
盛夏的光照曬人,暖了那青磚紅瓦。
阿柔很迷茫的跟著領路太監往前走,剛剛梅公公突然過來說有一些東西要她看看是不是她主子的,讓人領著她去,她便一路跟著了。
她原以為是要去主子那裡,心裡還高興,畢竟她昨夜慌忙逃出,今日稟告了皇上那些信息之後又一直在偏殿不得出去,還未能回去看看,好歹要看著主子安葬。
可是她走著走著就發現,這並不是回去的路,而是另一條更為陌生的。
“公公,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跟著不就行了,雜家還會帶你亂走嗎?”
太監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阿柔想到他是梅公公指名帶她走的人,立馬就噤聲了。
太監的眼裡帶上陰狠,這屍體在青天白日不好運出去,丟在井裡就成了。
反正這皇宮總有幾處偏僻的宮殿無人居住,裡麵的井底有多少亡魂也無人得知。
阿柔被帶到了一個從未來過的地方,牆角荒草叢生,站在那裡的太監卻催促著她進去。
阿柔猶豫的走了兩步,想要回頭詢問,卻覺得後頸一痛,軟倒在了地上。
太監見狀冷哼了一聲,開始去拿繩子和石頭。
把腳上綁上石頭,手腳都束縛著,石頭的一端已經掉進了井裡,小太監把人往裡麵一推,井裡傳出了重物落水的聲音,他轉身離去。
在他走後,春月和思彤趕緊跑了過來。
思彤也去找了繩子,因為繩子不夠長,她隻得一邊拴在春月身上,一邊拴在自己腰上,讓春月下去解開阿柔身上的繩子,自己在上麵拉著。
“拉的住嗎?不如我來,你下去?”
春月擔憂的說。
“不用了春月姐,我之前在家裡是乾農活的,彆看我這樣,力氣可大了。”
春月點頭,也不再遲疑,下去井裡救人了。
井裡一股腐臭的味道,熏得春月差點沒緩過來。
看那個太監的樣子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也許這井裡真的死了不少人也不一樣。
還好這個井並不是很深,春月看到了阿柔在水麵上的半個頭。
阿柔本來是昏迷著的,可是落在井裡的那一刻被水花給濺醒了,可嘴被塞住,她看著照進井裡的光,本生出了幾分絕望,又發現有人正在準備下來救她,又激動起來。
春月幫阿柔解了手上的繩子,阿柔拿下嘴裡的布,又去給自己解腳上的繩子。
春月先上去,然後再放繩子,兩個人一起拉阿柔上來。
“還好你們來了。”
“先不說這個,先趕緊回去,萬一被人看見,那就不好了。”
阿柔點頭,三個人連忙回了碧月宮。
還好碧月宮是角落裡的冷宮,否則在路上來去,還真沒那麼容易。
“主子,人帶回來了。”
“帶回來就好,坐著壓壓驚吧。”
辛嵐點頭,他一路讓係統定位阿柔,推測他們要到的目的地,零九算出了數十種地點。
辛嵐覺得如果要殺人必定得拋屍,而不起眼的井則是最好的選擇,又讓零九在路線方案上進行排除,最後選定了一個地點,讓春月她們先去那裡等著。
果不其然,就是那兒。
春月因為下去也被染了一身濕,和辛嵐說了一聲去後麵洗澡換衣。
“哎,春月姐,你說,咱主子是不是神機妙算啊,她怎麼知道阿柔在那兒呢?”
“傻了呀,不是有人給主子遞了一個條子麼?”
春月往桶裡舀水,對著思彤笑說。
思彤點頭,也不再問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主子在陛下那邊也有人唄,真是厲害極了。
辛嵐倒是不知道兩個丫頭這麼想了,不過就算她們不這麼想,辛嵐也不會去解釋。
孤身一人的好處就是不會有人問東問西,但是有人可用就不用自己親力親為,可以避免分身乏術了。
這種上下級的支配關係辛嵐還是比較喜歡的,因為說什麼,底下的就會照做,不會問七問八。
麵前的阿柔似乎還是驚魂未定的模樣,渾身濕透著,也沒坐下來,在輕輕的發抖。
“怕嗎?”
阿柔點點頭。
“若是我今日來不及得知消息救你,你便死了。”
“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阿柔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
“我隻問你一句,若是你早上出去那會,知道你可能會有去無回,你還會去麼?”
“會。”
阿柔肯定的說。
她已經替主子報仇了,曼妃被軟禁了起來,再無翻身的可能了,雖然不能看著她死,但是陛下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不過廢後娘娘的那個事兒······就算陛下知道娘娘是無辜的,也沒法回去了吧,畢竟皇後位已經有主了。
阿柔不清楚那些朝裡的鬥爭,也不知道那些複雜的彎彎繞繞,單純的就是如此歎息著。
“你現在回不去了,已經是個‘死人’了。”
雖然戶籍什麼的不會銷毀,但是在皇帝眼裡,這個人已經死了,後宮裡肯定是不能呆了,必須得送她出去。
“奴婢知道。”
“你在宮外可還有什麼親人?”
“沒有了。”
“沒有就好,以免麻煩。”
辛嵐已經有了盤算,盯著阿柔若有所思。
阿柔被她看的不知為何心裡一毛,連忙投誠。
“娘娘,奴婢從小就被賣進府裡做丫鬟,一心跟著主子,現在主子沒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兒,娘娘你救了奴婢的命,就是奴婢的再世恩人,您怎麼說,奴婢就怎麼做。”
阿柔咚咚又磕了兩個響頭,她除了伺候人之外,什麼都不會做,現在陛下已經當她死了,她自然不能夠再在皇宮裡,何去何從,阿柔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麵前的人一定有辦法。
莫名的就是覺得,這個救了她兩次的異常聰明在外人看來卻是無用廢後的人,很可靠。
辛嵐也在思考,她是打算做一件事,但是不知道這個丫鬟合不合適,能不能夠勝任。
這麼一瞬間,辛嵐又想回去做反派了。
除了個彆比較慘,哪個反派身份不是小弟成群的,還用在這裡發愁無人可用。
倒也沒有彆的原因,就是信不過。
辛嵐對人的信任度其實不高,不管是哪一個。
倒不是安全感,隻是出於習慣。
她隻對自己的搭檔有絕對安全感,就像她以前駕駛的那個機甲,就像零九。
“有兩條路可以給你選,但是選了就不能後悔了,”辛嵐望著她,像是要從她的眼底望進她的心裡,“第一條路,從皇宮裡出去,離開京城,不管去哪兒都好,不要回來,然後自己想怎麼活就怎麼活,第二條路,替我做事,但是要有膽量,不能怕事,不能隱瞞,我要絕對的忠誠。”
“你選哪條?”
一條代表著安穩,一條代表著未知。
辛嵐可是給了她選擇的,阿柔在猶豫的同時,她也在考量。
零九已經給出了這個人的信息,年齡不算小,身體健康,背景乾淨,辛嵐也不需要她做什麼大事,隻是她需要一些東西,需要有人替她采辦。
阿柔咬唇,陷入了糾結。
要怎麼選······
她出去之後,不能留在京城,去彆的地方做侍女嗎?
阿柔雖然沒有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但是也是經過事,在皇宮裡待了許久的人,對於那些捧高踩低和勾心鬥角又怕又無奈。
她和她主子性格很像,隻是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
阿柔想,自己出去之後,她年齡還好,會伺候人,找到活計也不是難事,隻是······主子的身體還在這吃人的宮裡,就這樣走了,她心裡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悵然。
可心裡百轉千回,對上那雙黑色的眼眸的時候,那些心思又都沒有了。
那雙眼很沉靜,像是藏著廣闊的星空,美麗又寂寥,讓人有著自己十分渺小的感覺,然後心甘情願的去臣服。
“阿柔願意跟著主子,不論什麼要求,阿柔都會努力辦好,一生一世,絕無二心。”
阿柔不知道自己做了這個決定會改變自己一些什麼,但就是有一種,不做就會後悔的感覺。
“好,今晚我帶你出宮,先帶你安置一下,再告訴你,你要做些什麼。”
阿柔點頭,這一次卻不是磕頭,而是行了一個跪拜的大禮。
辛嵐坐在椅子上,手指摸著瓷盞,掀起茶蓋,悠悠的抿了一口。
辛嵐讓阿柔退了出去,讓她去找春月給她換身衣裳。
她放下了手上的杯盞,看著空了的房間。
古代真的很無聊,她想。
還不如在上個世界上課有趣,起碼還能聽到一些知識,隻要能聽進去,還是挺有意思的。
在這裡,隻能對著空氣發呆。
零九追的沙雕劇已經看完了,正在找有沒有什麼新的電視好看。
辛嵐也就是對著那個打發時間,現在連個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也沒有。
她感覺到了無聊,也難得感覺到了一些寂寥。
辛嵐想,下次可以讓零九買點書放在係統空間裡,這樣她無聊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看。
如果能夠有那種vr遊戲就更好了,辛嵐喜歡對戰類的遊戲。
越想越無聊了,辛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其實救下阿柔的時候,辛嵐是抱著‘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心的,畢竟她覺得這件事也不會對她的安排有什麼影響,後來想想,是一個可用的人。
零九:宿主,你很無聊嗎?
辛嵐:有點,怎麼,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零九:沒有,但是我可以和宿主嘮嗑啊。
辛嵐:比如說?
零九:那些八卦什麼的,比如說兩個宿主談戀愛,結果一個做任務的時候把另一個給綠了。
辛嵐:嘖,慘。
零九:更慘的是當事人還不知道,畢竟宿主幾乎不會密集的在一個世界做任務,任務世界裡的出軌,誰知道呢?
辛嵐:那你怎麼知道的?
辛嵐來了一點細微的興趣,說的也是,在任務世界裡出軌了,自己的真實肉體又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再去記憶淡化一下,都不用擔心和愛人滾在床上的時候會意亂情迷的喊彆人的名字。
零九:那個宿主係統說的呀,打碼在係統論壇上說的,反正我也不知道真人是誰,那個帖子我還在看呢,似乎出軌了不止一次來著,真同情那個宿主的對象。
辛嵐:綠的發慌。
零九:為什麼要有些人口口聲聲說著愛情,還能夠一邊背叛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呢?
拋開這種封建製的不談,零九的確見到過很多像那個不知名的宿主的人,讓人看了都覺得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但偏偏很多時候乾脆利落的人很少,還會有人原諒。
零九得出如此深沉的理論成果就是因為自己的第一任宿主又蘇又渣,但是那些被她劈腿渣過的男人,還一個個表示願意接盤。
辛嵐:人有千種,世有百態。
辛嵐的性格是做不出那種事的,人總是要乾脆利落些好。
零九:宿主,你覺得那些人應該被原諒嗎?
辛嵐:愛原諒就原諒,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有些值得,有些不值得
零九:那如果是你······
辛嵐:我會給這個機會嗎?
零九:假設,假設一下。
辛嵐:玩死算便宜的,不出那一口氣我不姓辛。
不知為何,在家中的瞿芷安忽然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