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那天,天朗氣清, 是個難得的讓人覺得舒適的日子。
皇帝穿著一身騎裝, 臉上是多日難見的笑意, 底下的會騎射的大臣們也紛紛換上了騎射的裝備,其他的大臣們則是站在一旁加油鼓勁。
吳嚴清這一次秋獵出來, 沒有帶任何的妃子, 哪怕是以往覺得貼心的熹妃也沒有帶上。
他身為一個皇帝, 卻接二連三的因為女人栽跟頭, 分明不是個沉迷美色的昏君, 卻屢屢出事,想到子嗣問題吳嚴清就暴躁,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去臨幸那些人,但是一想起上次已經沒糧可繳還被迫的繼續的事情,就覺得底下疼痛。
他捏了捏拳頭,驅散了自己腦海裡雜七雜八的思緒,想到自己今天的布置和之後會看到的情形, 就心裡一陣愉悅。
他辛辛苦苦忍了將近四年, 終於要把辛家從自己麵前給拔除出去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今生才能遇到瞿芷安這麼一個妙人。
貌美不說, 還十分聰明,就連朝堂上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 能這麼快的把左相逼得節節敗退。
在暗處的辛嵐看著皇帝誌得意滿的樣子, 嘴角勾起笑容。
其實要不是有左相的配合, 瞿芷安的行動未必能夠這麼快, 在現在看來是兩三個月的事件,若是左相死不鬆口的話,需要一兩年才能徹底清除。
吳嚴清也真的是毫不設防,居然不去想為什麼左相的勢力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瓦解,而是就覺得瞿芷安厲害,左相就該有這樣的結局。
得到辛嵐通知的左相早知道今天會有一出安排,但還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等著被陷害,站在底下對皇帝說著些好話。
皇帝看著左相,心裡發出了一聲冷笑。
左相看著皇帝,心裡等著看好戲。
辛嵐穿著刺客專用的黑衣,黑巾蒙麵,站在高高的樹上,手裡拿著弓箭。
她隻帶了兩支箭,兩支箭就足夠了。
一支箭也未嘗不可,但是辛嵐不會給他一箭穿心。
吳嚴清按照自己的計劃,一邊射獵物,一群侍衛和太監跟在後麵撿,可是吳嚴清越來越深入,後麵的那些人有些跟不上,隻有寥寥幾個在後麵追著。
吳嚴清吹了聲口哨,數十個黑衣人從林子裡竄了出來。
“護駕!”
為首的禦前侍衛拔.出了腰間的刀,大喊了一聲。
吳嚴清一邊假意不敵,故意讓自己的胳膊受點傷,然後那些刺客就假裝被他刺中,滾到了一旁。
吳嚴清表情慌亂,嘴角卻帶著一抹笑容。
辛嵐眯了眯眼,搭起了弓箭,瞄準了自己的靶心。
一片混亂之中,吳嚴清聽到了破空之聲,他猛地回頭,發現一支箭朝著他的方向而來,他還來不及反應,那根箭就紮進了他的大腿。
吳嚴清驚怒交加,這絕對不是他安排好的人。
可是沒等他反應,第二支箭就緊跟而來,準確無誤的紮進了他的另一隻腿。
“派人去追!”
吳嚴清忍著痛,讓人趕緊去追。
趕過來的人便朝著箭矢的方向追過去,其他人則是抬起受傷的皇帝,連忙去找太醫。
辛嵐功成身退,拿著弓消失在了林木間。
那群人想要追到她,怎麼可能。
零九:宿主好棒,剛剛我看了一下,兩邊位置還是對稱的呢!
辛嵐在隱蔽處換下了自己的黑衣,將外袍拿在手上,朝著碧月宮而去。
春月和思彤非常無聊的在院子裡繡花,自從主子時不時出去之後,好像很忙碌的樣子,她們就沒什麼活乾,每天就兩個人對著說說話,有時候思彤給春月念話本,思彤識得些字,春月卻是不認識的,有時候春月教思彤繡花,就這麼打發著時間。
兩個人隱隱約約的知道是要發生什麼了,可是要發生什麼,具體又說不上來。
辛嵐回來之後,把手上卷成一團的衣服遞給春月,讓她折好放回櫃子裡。
接下來就是等了。
辛嵐也沒出宮,而是在宮裡等著消息。
一些隱秘的消息宮人肯定是打探不到的,辛嵐直接讓零九開直播轉述。
皇帝此時此刻還在秋獵場治腿,因為皇帝遇刺的事情,場麵十分的混亂。
左相是不知道辛嵐會真的出手的,聽聞皇帝受了重傷,心裡還一驚,和瞿芷安遙遙相對了一眼。
瞿芷安對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左相就鬆了口氣。
一切儘在掌握之中就好,左相想,皇帝真的受傷這件事情,應該和瞿芷安有很大的乾係,或者說,是和瞿芷安背後的辛嵐有很大的關係。
左相想起自己已經變得陌生的女兒,心裡不免歎息。
明明以前她不是那個樣子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變了。
不過變了也好,如果還是之前的性子,估計情況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瞿芷安走進了帳中,看著臉色慘白的吳嚴清,底下的太醫正滿頭大汗的準備拔箭。
吳嚴清痛的幾乎昏死過去,但是還是強撐著。
他對上瞿芷安毫無波瀾的目光,不止為何心裡有些慌張。
可是下一刻他就發現瞿芷安的麵上帶著關切,心裡那一口氣還是沒鬆下去,總覺得心裡慌慌的。
箭矢被拔出.,血流了出來,太醫連忙撒藥粉,再裹上一層紗布。
瞿芷安就在那兒看著他的慘狀,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也差不多了,等到她坐到左相的位置上的時候,就可以放手的去讓辛嵐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皇帝被抬回了皇宮裡,那幾個侍衛被押入了大理寺拷問。
嚴刑拷打幾日之後,大理寺卿在百官麵前跪下,直言刺客仍然未吐真言,這時大理寺少卿卻起身對峙,說刺客已經招了,但是大理寺卿覺得刺客仍然未說真話,還是要強行的拷打。
皇帝滿是怒氣的讓大理寺少卿說出刺客招的人是誰,大理寺少卿的左相二字一出,滿朝嘩然。
皇帝看著自己無法走動的雙腿,陰沉著臉把左相再次打入了大牢。
這一次,卻是沒什麼人敢去給左相求情了,吳嚴清坐在禦書房裡,摸著自己的腿,心裡仍然耿耿於懷。
到底是誰派來的人,傷了他的雙腿?
那刺客的箭術精湛,如果是要刺殺他,大可直接取了他的性命,而不是這樣故意射穿他的腿。
到底是為什麼,吳嚴清也沒想通,追查的人也根本沒線索,這件事情就隻能這樣不了了之。
不過這些不能夠阻擋吳嚴清的好心情,因為事情都在按照他計劃進行著。
十分的順利,可是吳嚴清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有些不安定。
那種不安的感覺又不知從何而來,提醒著他哪裡不對勁。
吳嚴清仔仔細細的梳理著,卻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想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辛家這次倒台,非同小可,左相已經在大牢裡關著,為了避嫌大理寺卿被暫時免職在家,其他人倒是高興的,就是辛家人不太好。
辛瓏聽了消息,已經在後宮裡慌得六神無主了。
她以為自己進宮這麼久,應該是學著沉穩了一些的,可是現如今茲事體大,關係到他們辛家兒女的命運,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想要去找自己姑姑,偏生她被禁足了,隻能在長秋宮裡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吳嚴清知道辛瓏的反應,心裡卻是高興了幾分,辛家人現在都慌著呢,他們越慌張,他就越高興。
也是此時,吳嚴清想起了一個自己遺忘了許久的辛家人,自從那個人被貶了之後,他隻見過她一麵,而且還是抱著並不好的想法的。
現在想來,根本就不用計較那些,反正辛家沒了,她也沒什麼好下場。
念在曾經夫妻一場的情麵上,他會讓她在冷宮裡好好的待一輩子的。
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在天氣涼意更重的時候,左相的判決下來,雖然不能證明就是左相派人刺殺皇帝,但是仍然有嫌疑,左相被罷免,大理寺卿等一乾辛家的人也不能夠幸免,降職的降職,貶官的貶官。
左相出獄那天,皇帝來看他。
左相在牢裡過得並不好,整個人清瘦了許多,走出大牢的時候,一身素白的衣裳,像是個普通老人。
“你平步青雲那日,可有想過今天?”
吳嚴清靠近,在他身旁悄然說,雖然他是坐在輪椅上的,可是氣勢不減。
皇帝的腿還沒壞的徹底,就隻是暫時不良於行。
辛盛的表情冷靜,對著皇帝拱了拱手。
“老夫在陛下登基那日,就想過今日,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那就祝陛下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辛盛躬了躬身,說完這句話,就往前走了。
吳嚴清在他背後皺眉,這老匹夫的話,讓他心裡那股不安又湧上來了。
可是看著朝堂上的臣子們,他的不安又被打消了。
昔日的遮擋住他的大樹,終於在他麵前倒了下來。
舊的左相下台,這個位置可不能懸空著,在大家意料之中的,瞿芷安走馬上任,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瞿芷安又應付了一個前來套交情的大人,府裡的倉庫裡堆滿了禮物。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左相大人可忙著呢。”
一個身影出現在院內,自然是不從大門進的辛嵐。
“阿嵐你又笑我,快來坐,應付人可太累了。”
今天說她府上門庭若市也不為過,瞿芷安應付的十分疲憊。
“歇歇吧,這個時候也應該沒什麼人了。”
辛嵐在瞿芷安的身邊落座,下人立馬端了一盞茶進來。
“宮裡如何?你打算何時動手?”
“我掐指一算,今晚如何?”
“善。”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今天是月中,晚上的月亮分外的圓。
吳嚴清在床上躺著,忽然覺得口渴,喊了幾聲梅安,也不見有人應。
他皺起了眉,不耐煩的又喊了兩聲。
一陣風吹進來,讓他臉色一變。
梅安往日就守在門口,就算不是自己守夜,也會有其他的太監在,可是現在門敞著,卻無人應答,這就十分不對勁了。
吳嚴清感覺到自己的心慌張的跳動了起來,他的腿不方便移動,隻能捏緊了錦被。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過來,讓他心裡一緊。
“是誰?是誰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