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這不禮貌。”
鐵訓蘭嗯一聲,又小聲問:“那我能扶一下你的腰嗎?太擠了,我抓不到欄杆。”
話是實話,但——
朱日和:“鐵訓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鐵訓蘭撲哧一笑,稍微從他身上借了下力,站穩自己。
他是個比多數人更堅韌強勁的意誌,冷靜堅定,心懷目標,眼睛永遠望著遙遠星河,沒有其他。
那麼,當塵埃揉進他眼中時,產生的動搖和誘惑就更加美麗動人。
“你知道,你在我心裡是個什麼意象嗎?”鐵訓蘭認真問。
朱日和不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想嘗薄荷漱口水。
鐵訓蘭更近地逼迫他,兩人之間不及寸息,“像荒天黑夜下的火。”
“有時下雨,有時打雷,偶爾月明星稀,但永遠是黑夜,你永遠在無垠星海下燃燒。”
朱日和倏地抬起眼睛。
女人的話一字字紮在他心上,聲音仿佛很遠,卻鑽進了他的顱骨:
“我能看出你對人生的指望,仕途的規劃,你將理想和行業未來緊緊捆綁。”
“你和我的某個友人很像,極端推崇理性,視事業如生命。不同的是,你明白感性的作用,隻是約束而不是殺死它。當然,這樣你就得承受情感洶湧澎湃時的副作用——”
“比如現在。”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多麼強烈啊。”
鐵訓蘭忽然沒了聲音。
黑暗中,兩人身影擠在一處,又一觸即分,細微聲音從唇齒間溢出。
“閉嘴。”朱日和道,聲音有點啞。
鐵訓蘭笑起來,從他手中掙開自己的下巴,擦淨嘴角鮮血。
“我的漱口水味道好嗎?”
朱日和:“……”
他閉上眼睛,情緒瞬間收斂,懊惱道:“對不起,冒犯了你。”
“我——”
鐵訓蘭立刻大笑起來,引得好幾個乘客看她。
一趟擺渡艦,區區一刻鐘,兩人關係直接從原始社會快進到共產主義。
“沒關係,是我的錯,我已經滿足了。”她道。
“澎湃如海的情緒,比火焰更燦爛的靈感,都是你給我的。”
朱日和深深看她,像看個外星人,任由鐵子幫他擦掉嘴邊血跡。
他不知道自己對於鐵訓蘭算什麼,她也似乎不是個很珍視感情的人。
甚至,她隻當情感如天邊流星,記住璀璨的數秒就夠了——
工具人。
朱日和清醒地想到了這個詞。
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無意介入你和徐衡之間。”
“我知道。”
“我也……近幾年內沒有發展穩定感情關係的打算,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你說的都對,我剛才生氣是被踩中了痛腳——我確實是事業為先的人。”
“我也知道。”
“那你喜歡我嗎?”
“……”
“你似乎隻是喜歡情緒波動劇烈、又不得不隱忍克製的人格,你熱愛所有波瀾動蕩的情感,對嗎?”
“完全正確。”
朱日和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
鐵訓蘭好似一頭饜足的野獸,清醒凶猛又懶洋洋,時刻準備攻擊掉進陷阱的獵物:
“我認真回答你。”
“我對你有細微的好感和極強的欣賞,但距離喜歡——換句話說,最靠近喜歡的是徐衡。”
“你可以隨意唾罵我的情感私德,我絕不反駁,並樂意接受你的任何報複。”
報複?
如此情感下,我報複你什麼?
床上**你嗎?你似乎並不介意吧。
“所以這算什麼?”朱日和心緒難言,“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鐵訓蘭:“……”
這個問題她怎麼回答都不對。
或許她是個隻會開頭不會結尾的人,每每撩撥完人家,自己樂顛顛玩/弄著靈感回去了,人家倒是一地狼藉、慘不忍睹。
擠榨他人情感,也將自己置於懸崖邊緣,惡劣殘酷至極。
“這話也許說的太晚了。”她認真道。
“但,靠近我,真的容易不幸。”
朱日和盯著她,良久才收回目光。
他知道,就算現在想和鐵訓蘭有什麼結果,也是不可能的。
不僅她不會,他也不會。
能解決這件事的,隻有漫長時間。
擺渡艦終於停了下來。
……
下了擺渡艦後,又走了一段路,來到徐衡約好的餐廳。蜘蛛帝星目前的經濟水平自然無法和銀河老區的帝星們相比,選的餐廳雖說不錯,但不及北河二的二流水平。
海春陽在樓下接人,見鐵訓蘭朱日和兩人過來,熱情歡迎。
“好久不見啊,小鐵子。”
“讓我瞅瞅,又長高了,更漂亮了。”
海文豪很有大人二十歲的長輩範兒,鐵訓蘭笑嘻嘻和他擁抱,“真是好久沒見,海老師更帥啦。”
朱日和禮貌點頭:“海前輩您好。”
海春陽上下打量他,目光友善:“徐季平有能耐啊,能把你這二十世代的潛力種子給撈來,好小子,看著就聰明。”
“走走走,我領你們坐下。”
鐵訓蘭左顧右盼:“衡哥呢?怎麼不是他來接我?”
海春陽摁電梯,一一給餐廳的熟人打招呼,這段日子他賴在麥哲倫雲,結識了各行各業的宇宙精英,人脈倍增,“剛騎士團來了個人,喊徐衡去幫忙了。”他東道主似的給倆年輕人拉開位置,“說是選了批新文豪過來,讓他掌眼。”
“還有地底架設全息裝置的問題,要看構圖和故事走不走形、情節會不會過激。”
鐵訓蘭樂了:“衡哥又把文豪老本行撿起來了。”
海春陽喊機械手來點單:“不然怎麼辦?”
“他綁上騎士團就該知道這下場,新星疆是一人當仨人用,徐衡文豪獵頭雙絕,不使喚他使喚誰?不過他出去有一會了,應該快回來了——來,先看吃點什麼。”
鐵訓蘭乖巧應好。
朱日和不方便參與私人對話,也低頭看菜單。
然而,沒剛看兩分鐘,熟悉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特殊時期特殊辦法,拓荒時期本就要比守成辛苦百倍,海老師既然巴巴來了,就不要抱怨辛苦了吧。”
海春陽哈一聲:“說曹操曹操就到。”
“來來來,小朱,正式認識下,你未來的簽約獵頭,徐衡徐季平。”
“——喊他四平也行。”
朱日和回頭。
迎麵而來的男人身量較高,皮膚比印象中黑了些,該是作業環境艱苦所致,金發燦爛,藍眸帶笑,氣質溫和,頗有春風化雨之感,似乎多聊幾句,你就願意把祖宗十八代秘聞都告訴這個漂亮又可靠的人。
“徐老師您好。”朱日和先低頭。
“小朱老師您也好。”徐衡笑道,“不要客氣,坐。”
他說完看一眼旁邊笑眯眯的鐵訓蘭,很長時間沒見了,她好像又長高了點,黑眼圈輕了些,摸摸她腦袋,毛茸茸的:
“鐵訓蘭,你也坐。”
“吃完飯我們去散步。”
“好呀。”鐵子甜嘰嘰回答。
徐衡該對這漂亮笑容感到開心,因為她毫不掩飾表達了見到他的快樂,事實也確實如此,但是——
“稍等,你嘴唇怎麼破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