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棄努力的六天:(1 / 2)

大限將至 霧十 7445 字 7個月前

“咚咚”的叩門聲,忽從外麵傳來,打破了戚一斐的無話可說。

今夜的郡王府,真是格外熱鬨。

戚一斐上前開門,門外站的正是剛剛才提起過的“狸奴”同學,俊美多才,風流不羈。他不應該姓傅,該姓曹,很不禁念叨。

傅大人的衣衫虛虛披在肩上,都不能用“有些不整”來形容,而是袒胸露乳、十分放蕩,可見速度之快、行事之匆。

傅裡自然不可能是心有靈犀,突然就預感到了攝政王今夜忽有雅興來此串門。

他是被一直綴在聞罪身後——保持著既不打擾攝政王散步又能保護他的距離——的禁衛軍,給大半夜敲門,生生叫出來的。禁衛軍之所以沒敢直接去叫郡王府的大門,自然是因為攝政王被拽進去的時候,並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甚至,有點享受?

傅裡愁的一個頭有兩個大,但還是馬不停蹄的來“救駕”了。救的不是攝政王,是他這位從小就異於常人,仿佛大腦裡缺了什麼的戚姓摯友。

對於戚一斐來說,他好像天生就沒有階級尊卑的那根弦,他不喜歡彆人跪他,也不喜歡自己去跪彆人。這倒不是說戚一斐一點不通人情世故,畢竟他打小就是要經常出入宮廷的,該跪的時候也會跪,毫不含糊。隻是,但凡老皇帝給他一點陽光,他就敢跟著燦爛。

是問,有哪個皇子騎過老皇帝的脖子?

戚一斐就騎過。

還不隻一回。

傅裡在沒考取功名前,給三皇子當過伴讀。他第一次在宮裡見到戚一斐,這個住在自家隔壁,印象裡整天隻會追著阿姊要糖吃、活似地主家的傻兒子的小郡王,就是在……天和帝的脖子上。一雙小肉手,緊緊的扣著翼善冠上兩條戲珠的金龍,膽子大的讓旁觀者都想替他捏把汗。

最神奇的是,天和帝還偏偏就吃這一套,舉著戚小郡王,活像是年輕了二十歲,呼嘯著跑過皇子們上學的書齋,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豔羨的目光。

“跬步。”聞罪搶先開了口。

跬步是傅裡的字,取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字和字意都挺俗套的。

傅裡是個人精,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拆台,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但還是含糊了過去:“啊,你來了。”

戚一斐根本沒關心這裡麵的暗湧,他還在等著傅裡給他介紹呢。

傅裡一看戚一斐那雙躍躍欲試的桃花眼,就覺得胃疼,一陣一陣的抽著疼。第不知道多少回,傅大人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他當初為什麼要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天色已晚,不便打擾,咱們,先告辭吧?”傅大人試著開口。

“好。”聞罪也沒有故意為難。

“啊?這就走啦?不多坐一會兒?”戚一斐反倒成了最遺憾,最舍不得的那個。

戚一斐一路把二人送到了大門外,一手扶著朱門,一手還有點想要伸手。雖沒有強留,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已經眼巴巴的就要望穿秋水。欲語還休,仿佛在說,再聊個十塊錢兒的唄。

但傅大爺就是這麼冷酷無情,真爺們,轉身之後,絕不回頭!

走過拐角的街道,傅裡就跟著一片貓在那裡的禁衛軍,齊刷刷的跪下請安了。聞罪說是攝政王,卻早已形同皇帝,就等一個老皇帝咽氣了。

空曠的街道上,寂靜無聲的跪滿了一整編的軍隊。

但……

聞罪根本就沒跟著拐過來,他停步了,也轉身了,抬手朝戚一斐揮了揮,得到了那邊的積極反饋,小郡王很是努力的揮了回來。

在掉根針都能聽的很真切的夜晚,戚小郡王鼓起勇氣,喊了句足夠聞罪對他畢生難忘的話。

“大爺以後常來玩啊!”

攝政王什麼表情,除了戚一斐,沒人知道。但跪在街道拐角這邊的傅大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差點頭重腳輕,以臉撞地的。

說完這話,就聽“砰”的一聲,郡王府的後門被死死的關上了。

戚一斐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他竟然會這麼大膽!但畢竟事關自己的命,也就不那麼在意臉了。他隻想快速讓這位素味平生的陌生公子,短時間內都忘不了他。

聞罪隔著一條乾乾淨淨的大馬路,在郡王府的後門站了許久,微微垂頭,神色不明。

等去了早已經燈火通明的傅家,聞罪還在控製不住的想要看一下自己的袖角,那是戚一斐曾經碰過的地方。帶著讓他很不適應的觸摸與溫暖,明明是避之不及的,卻又忍不住回味。

傅家老爺子舊疾纏身,奪嫡之戰還沒開始,就已經搬去了京郊有溫湯的彆莊修養。

如今,偌大的傅家,傅裡做主。其他的傅家人,沒有傅裡的首肯,都不敢輕易出來請安。

不是傅裡真的多服眾,隻因為傅裡在剛剛結束的朝堂博弈裡,是少有的押對寶的人。沒多少人看好七皇子,但總有人會鋌而走險,傅裡就是這樣孤注一擲的瘋子。

有人說傅裡是劍走偏鋒,也有人說是慧眼獨具。總之,結果就是他一步登天,借著從龍之功,成了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整個傅家,都要仰他鼻息。

他,則要仰仗攝政王,給口湯喝。

而在聞罪的印象裡,傅家這位看上去最冷靜、實則最瘋狂的公子,永遠是最進退有度的,他很明白該在什麼時候扮演什麼角色,從不會教聞罪為難,甚至很怕表現出一點點狹恩圖報的意思。但是今天,傅裡卻屏退左右,跪了下去,隻為戚一斐求個恩典。

“征南郡王不會說話,若他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殿下看在昔日臣……”

聞罪坐在廳堂上首,抬手,攔住了傅裡的話,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寬袍順著動作就滑了下去,像極了那人帶來的觸感。

不等聞罪再想,他就毫無預兆的咳嗽了起來,抬帕遮唇,喉頭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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