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旭日東升, 又一次早朝。
徽王在朝會的最後,從隊伍裡一步邁出, 用“臣有本奏”,打破了所有饑腸轆轆的大人們,想要早點下朝回去祭五臟廟的美好祈願。
所有人看徽王的眼神,都是七分憤怒裡又夾雜了兩分哀怨, 還有一分想吃。
人饑餓的時候,會尤為的不理智。
其中,聞罪陛下無疑是最為暴躁的那個。
因為他已經和戚一斐約好,每天都會陪著彼此一起吃朝食,不見不散。為此, 聞罪之前再一次提早了上朝的時間, 隻為能夠在戚一斐醒來後, 他可以陪著他隨時開飯。
但傅裡那個小叛徒, 卻毫不猶豫的把這一“慘無人道”的政策——他是這麼說的——捅到了戚一斐那裡。
“斐啊, 哥真的不能起的更早了,再早,我都想直接睡在文淵閣了。你不為哥想,也該為你阿爺想想啊,老爺子都多大歲數了,每天本就沒多少覺, 這麼一折騰, 鋼筋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作為一個晚起困難症,戚一斐被說的是感同身受, 當晚就和聞罪進行了一番“懇談”。
幾經妥協,最後的結果就是,聞罪恢複正常的早朝時間,戚一斐爭取……多睡一會兒,他保證不了自己能起多早,但能起多晚還是可以控製的。在這樣兩全其美的大環境下,傅大人在工作之餘……又替聞罪陛下多抄了整整十遍金剛經,為戚一斐祈福。
嗯,對於希望戚一斐能夠長生這件事,聞罪絕對是認真的。
但聞罪也在儘可能的控製早朝的時間,太晚了,哪怕戚一斐不起,聞罪也知道戚一斐肯定是醒了的,隻是在床上硬躺著消磨時間。戚一斐會說到做到,一定等到聞罪來一起吃飯,但聞罪舍不得讓戚一斐餓。
所有餓著戚一斐的都該死!
當徽王站出來的那一刻,聞罪甚至已經顧不上去思考,以徽王潛藏這麼多年的性格,為什麼在最後,他還是站了出來。
他隻想當下就弄死徽王,一了百了。
徽王啟奏的不是彆的,正是對戚老爺子身份的懷疑與彈劾。
有關於戚老爺子當年不隻是參與科舉舞弊,而是直接換了身份,把他是罪臣之後,本不應該參加科舉的事都抖了出來,舉朝震驚。
連本來站在戚老爺子身後的人,也產生了動搖。
更不用說積攢了這麼多年恩怨的政敵們,一個個隻是作壁上觀、幸災樂禍,都已經能稱得上是一聲善良,多的是在心裡快速開始盤算,怎麼才能讓這件事不是真的也變成真的,又或者怎麼才能說服陛下,不要看在戚一斐的麵子上再進行包庇,一定要借此把戚望京置於死地!
徽王的本來計劃應該不是這麼簡單粗暴,但沒有攔截住蘇海時,讓他不得不倉促的換了個套路。
說是倉促,很多證據與資料,徽王還是準備的很充足的。
就包括小戚村裡正那個耳背的爹,都被請了上來。徽王甚至還充分發揮了想象,把已死的戚貴妃再一次牽扯出來,力圖證明,戚老爺子是與戚貴妃不清不楚,這才得到了戚貴妃這麼多年的幫助。
以前沒人覺得戚老爺子和戚貴妃之間有什麼,是因為他們的親戚關係,甚至還有遠離政治中心的人,至今都以為戚老爺子是戚貴妃的親爹,戚一斐是二皇子的表弟。
但若徽王的舉證成立,戚老爺子其實不是真正的戚姓族人,那他和戚貴妃之間的所有過往,就都要推倒重來,重新審視了。
好比戚老爺子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成家,真的隻是因為情深義重嗎?
誰會這麼傻?
如果戚一斐在場,他大概真的要撲上去和這些思想齷齪的人拚命了。他阿爺就是可以這麼高尚,他阿爺就是可以這麼堅持,不能因為你們自己做不到,自己汙穢不堪,就覺得全世界沒有好人了吧?
但偏偏,戚一斐不在。而這種質疑,對於一群早被政治手段汙濁,變得肮臟不堪的大人們來說,他們還真覺得質疑的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