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斐反手就是一個……水獺揉臉。
睡眼懵惺, 用揉搓來喚醒大腦,從混沌的狀態裡艱難的開了機, 黑白分明的雙眼,緩緩、緩緩地有了屬於思考的痕跡。這種和冬天的被裡被外,做著艱苦卓絕的思想鬥爭的事情,每一天都在發生。而這, 是有暖氣和空調的人,所不能明白的冷。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連早餐都沒有辦法誘惑戚一斐起床了。
“我呢?”聞罪突然出現,趴在床頭,俯視著戚一斐, 說了句特彆羞恥的話, “我可以誘惑你起床嗎?”
戚一斐和一般男人談戀愛時的狀態, 有點不一樣, 一般男人是追人的時候特彆精神, 撒了歡一樣的想當個永動機,但是,一旦他們得到了,就失去了新鮮感與神秘感,愛意會逐漸消退,要麼淡化成互相扶持、充滿責任儀式的親情, 要麼就乾脆當個出軌的渣男;戚一斐就很不一樣了, 至少目前來說,他神奇的覺得, 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愛聞罪了。
巧的是,聞罪也是這樣少數派的男人。
每一天的戚一斐,在聞罪眼中,都比昨天更可愛。
就是這麼純情的戀愛模式。
戚一斐仰著頭,對聞罪道:“為了你,我可以勉強試一下。”
然後,當然是真的就起來了啊,畢竟聞罪是戚一斐的小天使罪嘛,不能讓小天使下了朝還餓肚子呀。
今日的朝食,以北方傳統名菜——羊肉湯為主。
奶白的湯麵上,漂浮著翠綠與肉片,晶瑩剔透又彈牙的粉絲埋在湯底,口感濃鬱,富有層次感。螺旋上升的熱氣中,彌漫著羊肉湯獨有的鮮香,是任何一個飽受寒冷的人,所絕對沒有辦法拒絕的暖胃美食。
戚一斐一個人就喝了整整兩碗,拍著小肚子,表示自己正式活過來了。再暖和的裘皮披在身上,都比不上一碗羊湯下肚啊。
見戚一斐吃的差不多了,聞罪這才把徽王在朝堂上的騷操作,和戚一斐說了一下。
戚一斐越聽越生氣,明明一般他酒足飯飽的時候應該是一天之中脾氣最平和的時候,但這一次,他真的控製不住:“你什麼時候能搞死他?不知道貓媽媽最喜歡告誡孩子的話就是,不要玩弄你的晚餐嗎?”
明明聞罪已經知道了徽王就是真凶,又掌握了徽王的行動軌跡……
“我缺少證據,可以一擊致命的證據。”聞罪也想儘快解決掉徽王這個隱患,但問題是,他已經答應戚一斐要堅持程序的正義了,這才是遏製錦衣衛權利的根源。一旦破戒,後患無窮。
戚一斐正拿著小點心,一點一點嚼著的動作,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聞罪。一方麵,他沒想到聞罪會把他的話,這麼當一回兒事;另外一方麵,雖然當個好人很難,比當壞人難多了,但他還是喜歡這個會閃著真正小天使才會有的光芒的聞罪,他簡直,帥!呆!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戚一斐放心點心,鄭重其事對聞罪道。
“這麼篤定?”聞罪挑眉。
“因為你是我男人啊。”戚一斐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脯,字裡行間的那種驕傲是沒有辦法掩藏的。
“!!!”
戚一斐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怎麼樣一句比聞罪還要尺度爆表的話,紅著臉,磕磕絆絆的趕忙找補回來:“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是你男人。”
聞罪詭異的更興奮了。
戚一斐:“……”
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雖然好人很難當,但堅持程序正義的聞罪,還是在新年即將來臨前的一天,接到了由有琴師轉交的,來自司徒少將軍的信。
司徒戟找到了邊關三十萬大軍中的叛徒,並找到了徽王暗中扶持蠻族的證據。
一條條計劃看下來,司徒少將軍看的是膽戰心驚,因為對方不準備直攻邊關,而是打算借道,由另一側直入腹地,包圍京城。
以京中的守衛,是可以與之一戰的,至少能拖到援軍趕來。但若守衛也出了問題呢?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在對方的計劃裡,京中的百姓,沒一個可以活下去,因為蠻族要祭城,來報當年先祖被打敗的恥辱
這種自殺式的襲擊,重點甚至都不在於蠻族能不能贏,而是能造成大啟多大的損失。一旦被撕開這個口子,大啟周邊那些狼子野心、蠢蠢欲動的“鄰居”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場分割大啟的饕餮盛宴。
屆時生靈塗炭,天下大亂。大啟的氣數也就該走到儘頭了。
“徽王這是神經病吧?”連戚一斐看完,都忍不住要開罵了,隻恨自己知道的罵人的詞彙太少,說不出更難聽的來形容徽王。
聞罪麵色卻更加沉重了,雖然他們提前堪破了這一步,但重點卻並不在於徽王是怎麼樣的神經病。
而是,唆使徽王這麼做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是想讓徽王遺臭萬年啊。
戚溪麵如惡鬼,心隻會比燒毀了的麵容更加可怕,他早已經扭曲了。從覺得當年隻是個孩子的徽王,都該對他村子上下幾百口的死負責開始,他的腦子其實就已經不正常了。他不僅覺得徽王需要付出代價,他甚至連那些曾經對此不聞不問的旁觀者,都覺得有問題。
昨天嘴上還在討論,今天轉頭就說起了廟會上的熱鬨,仿佛他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條,仿佛幾百口人的消失都不配留在他們心頭。
這種想法是真的已經極端到極限了。
但偏偏這個極端的人,還擁有報複的能力,他要徽王成為滅國的罪魁禍首,他要百姓水深火熱,他要大啟成為一個曆史的符號。
辛虧,他們發現的早。
聞罪看了看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戚一斐,決定還是不說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的多。以前,他總覺得相愛的兩個人,應該無話不說,不應該存在任何瞞著彼此的東西。但,他們如今遇到的問題,就像之前逼著戚一斐去看清楚天和帝是怎麼樣一個人一樣,對於戚一斐來說,都是太過殘忍的事情。
不如讓他相信,天和帝還有人性的一麵,與他留著一樣血脈的戚溪並不是一個瘋子。
當天,聞罪就聯係了五皇子,先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乾掉了五皇子身邊埋伏最深的棋子,防止對方未來的某日對五皇子下手。作為聞罪手上最強有力的倚仗,在徽王瘋狂的計劃裡,五皇子在必死名單上排的很靠前。
五皇子在手刃自己的副官時,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是當聞罪問他要不要擦去臉上、身上的血跡時,他的眼神裡,才一閃而過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一夜,到最後,五皇子也沒有拭去不屬於他的血。
有了通敵叛國的證據,聞罪便和五皇子直接騎馬帶隊,把徽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根本無所謂什麼徽王和戚老爺子之間的小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