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現在遭受的,楊久也體會過,也更加理解她的不容易。好在沈琦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強且目標堅定,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
兩個人有北境時就形成的默契,各種工作配合起來天衣無縫,圖書館就在二人攜手努力下日漸完善,圖書印刷成冊後就會放入其中,年末落成之日就是對天下讀書人開放之時。
工作緊鑼密鼓,前線的奏報也不斷傳來,所有人都瞞著楊久,不讓她知道芒深入草原失蹤,至今沒有尋到他們一行人的蹤跡。
芒和陳鬆延領兵兩千,進入草原後救這麼不了。
有人說芒畢竟是異族血統,其心有異,是養不熟的狼,怕是叛變胡人。
有人說草原茫茫無際,又有草原部落神出鬼沒,野獸不斷出現,芒年輕氣盛、不聽勸阻,領著兩千少年兵出去肯定是著了胡人的道,曝屍荒野了。
也有人說芒與陳鬆延聲東西擊,深入草原,說不定抄了胡人的金帳。
……
……
各種說法,朝野內外,就沒有停歇過。
誰說京城繁華安樂,實則是看不見硝煙的戰場,消息之錯綜複雜,讓人應接不暇、眼花繚亂。
“不能告訴媽媽,知道嗎?”趙小寶耳提命麵,看小弟一副慢吞吞的樣子,她氣得跳腳,“你倒是吭一聲啊。”
“哦。”
趙小寶好氣,“就哦一下?!”
“哦哦。”趙二寶慢慢地說。
趙小寶,“……”
趙二寶無辜地看著姐姐,他照辦了啊。
趙小寶敗下陣來,無力地揮揮手,“真是弄不懂你的小腦瓜子裡想的啥,小小年紀就慢吞吞,比池子裡的烏龜還要慢,烏龜在水裡麵刨動四肢還遊得飛快呢。”
趙二寶袖著手,“君子養性,忌焦忌燥。”
趙小寶要抓狂了好吧,小公主都要成暴躁公主了,“你還是小孩子。”
她比劃了一下,“還沒有我高呢,不是君子,是小孩。”
趙二寶看看姐姐,哦了一下,踮著腳說,“我以後會長得比你高的。”
趙小寶按住趙二寶的腦袋,弟弟都沒有想象中像小螃蟹一樣舞動手腳掙紮,這小子任由姐姐折騰,就像是在哄孩子,而趙小寶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不同來。
“哈哈哈,現在比我矮就成了,趁著你小,我要先打弟弟。”
趙二寶莞爾,一點也沒掙紮。
姐弟倆在回去的路上打打鬨鬨,不久就到了內庭,進門就有人伺候照顧,回到家得知爹娘在說話,他們在門外問安之後就各自去洗澡,洗漱完了出來就有著家常佳肴等著,今日有新鮮采摘的蘑菇,楊久命人做成了蘑菇蝦仁豌豆奶油濃湯,味道鮮卻不膩人,搭配上爽口的涼拌菜和過了清冷泉水的冷淘一起吃,味道相當不錯。
他們一家吃的也就是家常菜,和尋常百姓沒什麼不同,還比不上一些公卿勳貴和富戶鄉紳的,就這槐葉冷淘許多人還考不上呢。
但熱夏時節,吃上一碗澆著辣椒油的冷麵,誰不喜歡。
新鮮的嫩槐樹葉子剁碎揉出青汁,青汁倒入麵中和成麵團,麵團醒一醒後來揪成大小適中的麵前,煮熟了撈進籮筐裡,放進冰涼沁人的泉水裡過一過。
槐葉汁水微微發苦,有些植物的清新,吃起來能降暑熱降肝火。
倒入做好了微辣肉燥,放上一些黃瓜絲、水蘿卜絲、芹菜碎、綠豆芽和花生碎,那滋味絕了知道嗎!
飯桌上還有肴肉、有糖醋排骨、有醋溜土豆絲,還有一道香酥小雜魚。
家常是家常,卻相當味美。
草原上的芒仰麵躺著,嘴巴裡叼著一根草莖,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天空從碧藍變成深藍,又再深藍的基礎上加上了墨黑,漸漸的成為了點綴著繁星的蒼穹。
“芒,那個部落開始做飯了。”派出去的斥候回來如此說,他聲音厚重,看相貌不是漢家子,是胡人的樣子,卻說著一口地道的漢音。
“那邊陳鬆延準備的如何?”芒漫不經心地問。
斥候回答,“陳將軍已經到了指定地點,準備就位。”
“好。”芒翻身而起,身量頎長的少年正在褪去幼稚變得鋒芒,他眼睛明亮,嘴角含著一點點沒有溫度的笑容,“以火把為號,全體準備。”
夜晚的草場就和深海一樣,齊腰高的草隱藏了野獸或者是鬼怪。剛剛駐紮的部落沒有支起篝火、放上鍋子、熱起奶茶……男人們席地而坐,輪流喝著烈酒,辛辣的酒水入喉,衝淡了馬背上的疲憊和夜間如水的寒冷。女人們嘴巴上發出驅趕牲畜的聲音,時不時揮動鞭子驅趕。
鞭子甩動,破空的聲響和貼著皮肉的聲音裡,還有人的哀求。
牲口不是牛羊,是人啊。
是被抓的漢家子。
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有老人,就像是被驅趕的兩腳羊。
這些韃子就近襲擊了一個村莊,反抗的殺死,沒有反抗之力的抓住當奴隸。
隨著月亮躍上中天,營地裡漸漸沒了動靜,牛羊蜷縮在一起取暖,人也抱在一起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何。
有孩子在哭,被母親捂住嘴,露出來壓抑的嗚咽,看那個年輕的母親,也是南麵的淚水。
老人混濁的眼睛也是淚,她的雙手按在地上不斷地朝著天空磕頭,老天爺啊,放他們一條生路吧,孩子還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