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為代價,曾經奇跡般成功的那場獻祭。
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的獻祭。
災禍與幸運,他早該想到的,自己根本就沒有往箱子裡擲錢幣祈求那東西護佑的權利,他們是天生的對立麵。
不甘心。
不甘心。
臨死前,貪婪的畜生想,要奪去那東西所有的幸運。
他會為實現自己的目標不惜一切。
而這東西……既然真實存在,就成為我達成目的的犧牲品吧。
我要把它抓下來,牢牢握在手中,儘一切方式榨乾它的“福澤”,讓它也知道什麼叫痛苦什麼叫不幸什麼叫怨恨——
祭壇下的人類們紛紛下跪。
祭壇上的祭品怨恨地發誓:
我要獻祭你們的神。
……而奇跡的,仿佛是為了補償他噩運纏繞的一生,他竟然又活了過來。
在一個下雨的日子,他從薄鼠色的巢裡重生了,發現祭壇下跪著的人類都變成了屍體。
哦。
大抵是我殺的吧?
薛謹緩緩直起身子,走過去,踢了踢那個穿著祭司服的屍體的頭。
頭斷了,咕嚕嚕滾了一圈,乾涸的眼眶裡滾出液體黃金,在雨中極為燦爛。
他愣了一下,又無端想牽牽嘴角。
“真好笑。這就是你們要的賜福啊。”
沒有索要“平平安安”“長命百歲”,而是索要“更多更多的財富”,最後落得這個下場。
一群蠢貨。
蓬勃的力量在身體裡躍動,他撚撚指尖,感覺它們就像一根根等待自己彈奏的琴弦。
“獻祭儀式……渴求賜福嗎?”
廷議會主席至今也沒能弄懂自己第一次死而複生的原因,他猜那大概是因為那些人類獻祭自己時為了讓他失去反抗力氣製造的骨頭鈴鐺——
人的形態也好候鳥的形態也好,他們把他每個形態的骨頭和血都抽出來串成鈴鐺掛在那兒,這樣這個格外凶狠的祭品才能蜷在那兒一動不動被火灼燒,因為他隻剩一張皮了——
而這個舉動,可能無意中把那些鈴鐺都變成了他的靈魂刻章。
他活了過來,但再也不是真正活著的時候的模樣。
真好笑。
他能再活一次,是因為他死之前被抽出骨肉做成了鈴鐺,而在那之後又怪物般的撐了整整三年沒合眼。
他不會感恩自己這多出來的生命,也不會慶幸那徹底轉變、今後隻要躺在薄鼠色巢裡就能自愈的體質——他的死亡不欠任何人,他的複生也僅僅是因為那多餘的折磨。
他沒有遺忘自己死前立下的目標。
從來沒有。
想到這裡,廷議會主席攥緊了手中的紅繩。這根繩是他那天複生後從八角亭上剪下的。
他還取下了所有的鈴鐺收好,其中一枚鈴鐺做成了一隻紫色的小鳥。
畢竟起初他就打算混入獵人群體裡,而成為獵人必須要有實體化的靈魂投影,薛謹的靈魂早就在那一個個刻章裡變得殘破了。
他每從死亡裡回歸一次就虛弱一次,像片被一點點切薄的蛋糕。
什麼事都需要代價,災禍之主心知肚明。
不會死的體質,複生的隱患,虛弱的靈魂,圍繞在身邊的噩運……這些都會被解決的,沒錯,都會隨著他準備好的獻祭儀式解決。
他帶著鈴鐺和紅繩離開了故鄉,輾轉許久,最後募集了一批容易掌控的獵人,登上一艘船,來到嶄新的土地。
在那裡,他創造了教團,成為他們至高無上的祭司。
有組織,有紀律,遵守規則,互相傳承。
這個勢力空前繁盛起來,且空前強大。
教團初期的確做了些“拯救世界”的好事,薛謹給混亂的獵魔世界訂立了規則,建造了秩序,毀掉一個個零散的祭壇與那些人類祭司口中的“獻祭儀式”——甚至為了平衡力量,他幫助建立了獵魔公會,以此抑製教團內部不好的擴張——
而他的屬下把他當成聖人,當成信仰,當成神,他手邊的兩個執事把他當作全世界最溫柔的人。
嗤。
每每想到,薛謹都忍不住想笑,可惜他根本不會勾起嘴角。
他本質上是個多糟糕的畜生他心知肚明。
他創立教團,無非就是為了……
【大人!大人!成功了!成功了!我們根據曾降臨的痕跡終於捕獲到了——】
為了第一時間,把那個金色的傳說扯下神壇。
薛謹看著符文結界裡那團金色的懵懂的光,幾乎要笑出聲。
天呐。
這就是你們用我換來的神。
何必用卑微的獻祭來呼喚她呢?
——直接把她抓緊,把她養廢,把她毀掉,榨取她每一絲幸運的力量——豈不是更好嗎?
【大人,目前這團能量體還不穩定,需要……】
【啊,我知道。拿去吧,你想要的。】
教團第一任的祭司滿不在乎地擊穿了自己的胸口,掏出最貼近心臟的那根肋骨。
災禍之主的骨與肉,無疑是最好能穩定幸運的材料。
付出的代價,他很清楚。
【用這根骨頭給它塑形,讓它徹底以人或動物的形態在這個世界降臨,擁有生命。】
沒有生命的東西談何報複。
【不管你們花幾十年幾百年的時間,必須讓它誕生。】
擁有生命了才好折磨。
【在它的基因裡設置缺陷,最好誕生後出現固定的虛弱期,對我的血產生依賴性。】
這樣永遠也不會逃出我的囚籠。
【培訓與教育計劃也從現在開始訂立……務必要把它養成一張白紙。】
由我親自塗抹。
作者有話要說: 正是因為他成為了她的祭品。
她才會成為他的肋骨。
(注:從黎敬學出場開始,他對沈淩的辱罵裡著重強調的就是“賤骨頭”,重點是“骨頭”。)
(沈淩的的確確就是薛謹的肋骨,這時候訂立計劃創立教團捕捉沈淩的還是完整的薛謹,在她逐漸培育成形時才發生了獵魔人與廷議會主席的分裂,具體原因請看下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