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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大朝之始,泉浦掖庭之前,一名名彪形大漢高舉青銅號角,號角聲回響在掖庭上空。
踏!踏!踏!
一隊隊兵甲徘徊左右,荀少彧一身冕服,腰間佩戴吳刀,頭戴玉冠垂落金穗,在眾臣的簇擁下,一步步走入華陽宮。
華陽宮門石陛,合有三千三百三十三階,荀少彧一步步踩著石陛,左右群臣拱衛其上,每一階石陛兩側,皆有甲兵定立。
荀少彧眸光清澈,看著宮中最上方的君位,臣僚大夫們分彆入座左右之列。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在臣僚大夫們的喧赫聲中,荀少彧手掌按著佩刀刀柄,一步步的邁上宮內銅陛。
這一七階銅陛之上,盤立一張銅案,上設一尊三足香爐,三二輕煙渺渺,又有一方寶匣半開半合,一枚金印靜靜置於匣中。
荀少彧轉身落座,坐於銅案之前,眸子中閃爍著駭人神光。
宮中群臣看著氣度斐然的荀少彧,麵容露出激動之色。雖然荀少彧已是名正言順的新君,行駛的也是國君權柄。但按照規矩,一位新晉國君在大朝接受諸國使賀後,才是真真正正得到天下承認的一方諸侯。
自從這一場波及整個呂國的動亂爆發,呂國國勢元氣大傷,正是國難思明君,上至貴裔勳臣,下至庶民黔首,無不盼望著呂國再度恢複盛時。
而荀少彧大戰、小戰三載有餘,憑著自身功業實力,一一削平阻礙,讓呂國所有勳臣們看到,隻有荀少彧一人才是呂國真正的未來,隻有他一人才能興盛呂國。
“諸位臣工,寡人登基,必不負先君之誌,興吾呂國之業,開吾呂國之基。”荀少彧看向宮中群臣,向臣僚大夫們宣告著胸中意氣。
“下臣,拭目以待!!”華陽宮內的數百臣僚,紛紛跪地叩首,齊聲回答。
荀少彧伸手按在銅案上,緩緩說道:“諸君且看,寡人如何興吾呂國,壯哉呂國萬代千秋!”
聞淵明等老臣,拱手道:“國君壯誌,臣等老朽定當一力輔佐,不負國君今朝大誌,壯吾呂國社稷。”
如今的聞淵明,地位幾乎與荀少彧相若,身居著‘宰父’之尊,且孫女司琅環為內廷女主、呂國夫人。聞氏一脈的聲勢,較比呂文侯時更為壯大,權勢僅在荀少彧一人在下,一度與荀少彧並駕齊驅。
荀少彧悠悠道:“寡人登基,諸國使者皆至,召諸使覲見華陽宮,寡人要款待諸使。”
宮中群臣一一拱手:“諾!”
…………
華陽宮中,國君銅陛之下,一張張案幾設立左右,規格各不相同。
著眼這一方諾大華陽宮中,所設案幾有著三百之數,其間百五十數為呂國大夫所坐,餘百五數為大小諸國使者、古老氏族長者所立。
“諸國使節,覲見君侯!”
一聲呼喝響徹宮庭,一名名內侍交相傳喚,傳入華陽宮中穩座的荀少彧耳中。
這些內侍底氣十足,最少都是武道入骨的人物,帶動五臟六腑之氣,每一聲大喝都猶如雷霆響徹。
荀少彧淡淡應道:“宣!”
”宣,諸國使者,覲見國君!!”
幾聲傳喚同時響起,聲音散落在掖庭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鄭國使!”
“宋國使!”
“許國使!”
“曹國使!”
“東虢使!”
“杞國使!”
“吾等參見君侯,君侯萬年!”以鄭國為首,此謂六大諸侯,六國使者一一覲見高坐的荀少彧。
“諸國來朝,此為呂國幸事,吾荀少彧幸事。”
荀少彧看著宮中眾國使者紛紛落座,眸光開闔間,略過一抹奇異色彩。
豫州諸國林立,大國強國有七,弱國小國不勝枚舉,如今荀少彧登基,眾國來使朝賀,堪稱一世盛況。
“君侯過譽,君侯以少年之軀,執乾戈殺吾宋國大將南公錯,殺敗吾宋國三十萬大軍,英姿勃發如是,呂國又一雄主耶!”
宋國使者冷笑不止,環顧宮中四周,率先開口,道:“君侯如此厲害,想必呂國大興之期,或不遠矣。”
這位宋國使者語鋒尖銳,堪稱咄咄逼人,讓不少呂國大夫皺眉不已,更讓幾國使臣看向荀少彧的目光,愈發的警惕戒備。
諸侯之間盟守攻伐,都非兒戲小事,一時不慎就是無數家破人亡。
“或不遠矣?”
荀少彧搖頭歎息,當即駁斥道:“使者謬論,吾呂國立國八百載,時人誰不知呂國國窮衰微,上比不得鄭、宋萬載基業,中不及曹、許、東虢、杞四國同心同德,吾呂國者……一孤國也,何來興盛之勢?”
宋國使者氣勢洶洶的起身,道:“呂侯謙遜了,若非呂侯認為吾宋國不值一提,豈會與吾宋國處處為難?”
“貴國誤會了,豈會故意與爾等為難。”荀少彧淡淡道:“宋宣侯者,吾長者也!荀少彧再如何無法無天,也不敢與長者為難,可惜荀少彧為呂侯,當為呂國國人庇護。”
“宋國屢屢犯吾邊境,尤其是南陽之亂,先君遇險呂國失主之際,宋國更是大舉攻呂,荀少彧不得不反抗,吾呂國千萬國人不得不反抗。”
“哈哈哈……”
宋國使者大笑不止,道:“呂侯好會粉飾,你怎麼不說你都做了什麼,你都乾了什麼。公子則是文侯嫡長公子,理當繼位新君。而你這位庶出十四子,卻在公子則即將即位的關口,出兵大肆掠入呂地,造成了諸公子之亂。”
“如今呂侯得償所願,卻不知天下如何看呂國,如何看你這位呂國君侯,介時竊國大盜之名,足以當傳後世矣。”
“大膽,”
“無禮,”
呂國群臣怒目而視,不少武大夫甚至躍躍欲試,一手按在腰間佩劍劍柄上,一雙虎目流露殺機。
宋國使者這一番話,可是實打實的捅在了荀少彧的痛處,荀少彧南征北戰縱橫武勇,但他一步步走到今時今日,卻少不得陰謀詭計。而這些過往經曆,就是一個個現成的攻訐借口。
要是這一宋國使者,隻是暗中攻訐也就罷了。但當著諸國大使的麵,如此肆無忌憚的攻訐荀少彧,簡直就是兩國徹底撕破麵皮的前奏。
大朝之上,諸國賀之,宋國如斯咄咄逼人,讓其他大小諸侯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