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巡視城隍府的鬼卒,儼然都是勁旅中的勁旅,是能演練鬼陣的強橫鬼卒。
荀少彧心思深沉,自然不會將驚色露出,隻是稍稍低頭,跟著鬼役的後麵,走入正堂之內。
隻見正堂正中,一和煦中年正端坐主位,臉上笑意吟吟,一手撫著茶蓋,一手端著茶碗。
看似一溫潤儒生一般,隻有眸光開闔間,那淡淡殷紅,顯示著他的不凡超卓之處。
荀少彧登時上前數步,躬身一禮,道:“小神王家村土地,拜見上神。”
東陽城隍麵帶笑意,道:“毋需多禮,你我都乃同僚,何必如此生分。”
“坐”
城隍一揮手,即刻有數名侍從,將茶具一應撤走。
“不敢,”
荀少彧停頓了一下,道:“城隍之恩天高地厚,若非城隍恩德,小神如今還是一介新鬼。”
“哈哈哈”
城隍大笑著,搖頭道:“這也就是個機會,若非是你把握得當,也不會有你今日福澤。”
荀少彧抿嘴一笑,道:“上神提拔之恩山高海深,小神終其一生銘記。”
官場上的吹捧之辭,荀少彧很自然的一一應用。
神道就是如此,初入神道靠著香火願力,上位神道就是憑著毅力苦功。
“小神初來乍到孜然一身,無一長物,上神且看”
荀少彧伸手,拂過一麵雕琢精美的木盒。
東陽城隍眉頭一皺,道:“這是”
木盒徐徐打開,尚有一尾黑魚靜靜躺於其間。
“小神彆無他物,隻有一尾靈魚獻上。”
城隍神法眼如炬,道:“本神若是看的不錯,這不就是南江水係的巡狩夜叉嗎?”
“正是此獠此獠不知何來,竟敢闖入小神神祠為惡。小神僥幸將之鎮殺,見此獠一身血肉,靈機充沛甚為難得,可作天材地寶獻予城隍。”
荀少彧竭儘全力,展示著一副總心耿耿的模樣。
東陽城隍聞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荀少彧,緩緩道:“你既有這份心,就殊為不易了。”
“不過,巡狩夜叉是南江水係的一員悍將,如今不明不白的隕落在你的手上,以南江龍君的脾性,是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東陽城隍凝眉,道:“而且,巡狩夜叉若無大事,何來入你的土地神祠?定是有那南江龍君之命,驅使那莽漢,否則巡狩夜叉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襲擊一正位地祗。”
“隻是以南江老龍的強勢,無理還要攪三分,何況他如今損了一員大將,正在氣頭上,無理也是有理。”
看著東陽城隍一臉的為難之色,荀少彧果斷伏身叩首,道:“小神職小責卑,其力綿薄之極。還望上神略施援手,日後唯以上神之命是從。”
“哎呀何須如此啊”
東陽城隍一臉驚異,連忙扶起荀少彧,道:“你為吾的屬官,你之大難,何嘗不是吾之大難,你我便是一體同心了啊!”
這無疑就是一道保障,讓荀少彧喜形於色。
東陽城隍這根大粗腿,是讓他抱了個結結實實。
而得了這一縣城隍的賞識,他在這金華數縣之內,也是有了根底之人,不再是無根浮萍。
東陽法域,綻放重重光明!
祥瑞之光,化作一輪輪五色雲藹。
荀少彧已經離去兩個時辰,茶盞中餘溫漸逝。
東陽城隍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幽幽歎息道:“好一個新晉的土地神,真是有些意思啊!”
他的話語中,另藏著些許深意,讓人摸不著頭腦。
司的主事,有陰陽司、速報司、糾察司、獎善司、罰惡司、財神司、注壽司、功過司,大司帛地祗在一側靜靜站著。
陰陽司薄輕聲道:“老爺,一介土地,值得您如此下心?”
“得罪了南江龍君,恐怕這小土地的下場堪虞。”
“哈哈哈不一定啊”
東陽城隍樂嗬嗬的說道:“能把堂堂正品的巡狩夜叉,打成一條死魚,能有多少本事,還不得而知。”
一尊從九品神位生生打殺了一尊正品神位的水神,縱然因為水神脫離了水域,實力會有所削弱,但也著實令東陽城隍驚豔幾分。
這是差著三品,擊殺一尊強力水神。這等表現,絕對是一員戰力勇猛的人物,堪堪可以大用。
“但有一點,老爺我還是有把握的。那小子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看著吧亂子越鬨越大,老爺我就越來越高興。”
東陽城隍興致勃勃的說道,麵上極為暢快。
“老爺,咱們地祗一脈與水神一脈,本就互有摩擦,一旦讓那個小土地,把事態推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糾察司薄徐徐歎息,似乎頗為憂慮一般。
“無力挽回?”
東陽城隍擰笑著,道:“老爺我就看看,所謂的無可挽回,是不是真的寧不過來。他們水神一係好大的手段,讓江南千裡澤國,以此擴大水神的影響。”
其實這江南水患之事,並非簡單了之,隱約有著水神一脈的身影在其中。
若非如此,地祗一脈的人也不乏呼風喚雨之輩,卻也無法止歇驟雨落。
畢竟與一眾水神比較水法,這無疑是自取其辱了,
“他們是得益了,咱們地祗一脈可就損失慘重了。”
這是大道之爭,亦是香火之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踹倒東風。
“放心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府城隍那裡,可是早就看那些水神,有些不順眼了,就等著找由頭,能狠狠的整治一番呢。”
東陽城隍淺淺的笑著:“老爺我倒是想看一看,那南江龍君如何作為?”
“是不惜得罪咱整個地祗一脈,也要那小子的命。還是乖乖的龜縮起來,不讓老爺找著機會敬他一下。”
東陽城隍手段老辣,簡直就是一箭數雕,個個都是直中靶心。
而以一介村土地為棋,與南江龍君率先交手,更有進退自如之妙。甚至到了事不可為之時,也能硬生生的割舍下來。